周轩去扶还是喝了不少酒的杨沧。
头顶迷离的光影转圈,照亮她如水明眸又离开,一闪而过,杨沧好笑地拉掉他的手:“没事,这才哪到哪。”
“杨沧,你赢了钱又走!”阮嘉沣喊:“让你旁边的天才陪我们玩啊,大不了输钱了我垫着呗。”
阮嘉沣还计较着周轩前女友看不上他的事,故意吆喝起来。
杨沧冷冷扫过去,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昏暗的包厢里他温润的声音格格不入又掷地有声,“你真的想跟我赌?”
“不然呢?”阮嘉沣眨眼,“玩小一点,三万本金,你有吗?”
周轩回头:“你还想玩吗?”
杨沧盯着他,呼吸都缓了一些。
傻子才不玩。
再次坐下,周轩坐到了她的位置,杨沧却有些热血沸腾,这次换成了打麻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旁边观看位却依旧感觉兴致盎然。
阮嘉沣先看向卢平妙,“妙妙,可不准你喂牌哦。”
卢平妙哭笑不得瞪他,又看杨沧:“沧啊,可不是我不护着你的人哦。”
阮嘉沣又瞥向瞿修臣,笑笑,不用他说话,爽快地按下麻将机的发牌。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每日流连于酒吧玩乐的他,最终会玩不过一个天天泡实验室的理工男。
半个小时后,阮嘉沣面如菜色,瞪着周轩咬牙,最后瞥向瞿修臣:“修啊,你怎么回事。”
家都被偷了,怎么不发力啊!
瞿修臣笑的风轻云淡,无所谓地耸耸肩。
周轩把阮嘉沣甩来的钱递给杨沧。
她挑眉,并没有动。
“不是还债,本金是你的,赢的也都给你吧。”他知道,要是还债杨沧绝对不会收。
“真的不要?”十几万对他们来说是一比消遣的小钱,对他可不一样。
“不了。”周轩笑笑,本来也不是为了赢钱。
杨沧抱臂看他,阮嘉沣在那边阴阳怪气的啧啧啧。卢平妙看好戏,瞿修臣起身去给自己倒酒喝了。
杨沧抬手去接,在他手离开时顺势拽住他,捧住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啪!”阮嘉沣惊愕的手机砸在了地上。
卢平妙撑着脑袋,看的笑吟吟,神情透着微妙复杂。
吧台旁,瞿修臣靠着大理石台,懒洋洋地望着亲吻的杨沧,眼眸幽深如井。
杨沧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浅尝辄止,吻完往后撤身。
“走吧。”她挑眉,笑的愉悦。
周轩望她,抿了下水润的红唇,“好。”
那两人挥一挥衣袖离开,包厢里阮嘉沣盯着门半晌,才呐呐地看向卢平妙,又哑然看看瞿修臣,“她,她,她不会是……认真的吧。”
刚才那动作,怎么看都像在宣誓主权啊。
卢平妙垂睫,看着自己纤长的美甲,笑意渐敛:“最好不要。”
阮嘉沣呆呆望瞿修臣。
瞿修臣轻哼,“杨沧是个明白人。”
39.寂静的蓝调小城
杨沧还不知道发小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高度评价, 和周轩前脚出了酒吧,右拐就进了酒店,纠缠的身体倒在床上,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在日日吻的要求下,周轩似乎都要习惯于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只是今晚, 杨沧格外热情和凶猛, 结束后, 两个人又再一次夜行在凌晨的街道,穿行过寂静的清城。
这时的清城与白日的喧嚣格外不一样,就连两人的相处似乎都变得不一样, 夜色的安静里, 说话总是会不自觉的轻柔低缓几分,好似一切都可以有商有量。
柔软混乱又重复的日子往前行进着,十月下旬, 周轩和同事去挪威出差。
走前, 两人狠狠做了一次。
周轩出了小半个月的差,两人都不是爱聊电话的人, 十多天只发过零星几条消息。大概人不在身边吃不到,杨沧的热情似乎都消退了些。
还有两日就要回去的周轩终于提前结束了工作,一个人走在特罗姆瑟的街头。
特罗姆瑟, 北极之门,整个城市面积不大,却是挪威北部的璀璨明珠。
十一月初, 这座城市已经是大雪覆盖,这个拥有着极夜与极光的蓝调城市,在中午时分, 坐在缆车上观赏整座城市,仿佛穹宇都寂静美好的落在了脚下。
如此静默的大地,周轩就是在这样极度放松舒服的时候接到了杨沧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那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和他身旁的大雪同频,周轩看着脚下的美丽城市,问:“你在哪?”
半小时后,周轩接到了包裹的严实却也冻得鼻子发红的杨沧。
她不怏地说:“怎么这么冷。”
相比热,她极其怕冷,这个时候的特罗姆瑟美则美矣,入目尽是满城干净的白雪,远山雪山静静屹立,朝霞绯红漂亮,蔚蓝的海面清澈的看不到任何的杂质,波光粼粼的倒映着璀璨的光。
只不过两人说话,飘在眼前的都是白雾。
周轩把她领口的围巾往里塞了塞,“怎么过来了?”
杨沧跺脚,“好冷,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去看看。”
两人穿过布鲁维根大桥,随便进了一家暖融融的店,杨沧爱喝咖啡,一杯热拿铁下肚才缓过劲来,两人坐在窗边,看着屋外静谧的海,远山的雪,慢悠悠吃着北极甜虾、鱼汤等。
下午三点多,两人去玩下午场的狗拉雪橇,穿过大雪压弯的树林、结了冰的湖、厚厚的雪屋,整个世界都变得极其安静雪白,纵目远去的一片白里,身边的人是唯一一抹异色。
“周轩。”杨沧朝他喊。
周轩看过来,他难得的放松,脸上带着罕见的笑。
下了雪撬,寻一处无人的结满冰晶的雪林,将周轩按在干净厚厚的雪地,哈哈大笑着就吻了上去,动作间压弯的树引起晃动,往两人身上洒下薄薄的雪。
广袤天地间一片洁白。
晚上,杨沧租了辆车,两人去追极光,车一路往城市边缘开,不用追,远处的黑色天幕已经有绿色的极光在跳动。
杨沧和周轩下车,站在童话般被雪山围绕的小镇,看着眼前跳动的极光,陷入了失语。
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他们臣服在自然的广阔无穷里,黑暗的眸子里跃动着灿烂的光影变化,天地都陷入了瑰丽、神奇、梦幻的色彩中。
往日的浮躁、挣扎都变得遥远模糊,只有眼前的景象和身边的呼吸如此清晰。
杨沧朝周轩看过去,“这是你喜欢的?”
她不是没看过极光,前两天她给周轩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根筋的老古板]:再有四五天。
杨沧:“任务还没结束?”
[一根筋的老古板]:可以提前两天回来了,但是我想留下来待两天。
杨沧:“嗯?”
她很少在周轩的嘴里听到想这个字眼,对别人无足轻重,但她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会宣之于人的欲|望,是一种渴求与获得。
周轩从不主观表达他想或者不想,他只会做与不做。
杨沧又问:“留下干嘛?”
她不觉得现在正冷得要死的挪威有什么好玩的。
那边静了两分钟,“输入”几个字不停跳动,终于弹出一条消息:
[一根筋的老古板]:我想在特罗姆瑟滑雪、观鲸、看极光。
跟着,又弹出一条。
[一根筋的老古板]:追求不多的放纵。
杨沧看了许久他的消息,当晚定了来特罗姆瑟的机票。
此时,万籁俱静,天地在一瞬间绽放耀眼的光芒,舞动变换,遥远的宇宙似乎都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心潮澎湃,恍惚感觉没有什么是不可征服,但又觉得自己极其渺小。
周轩看向她,笑了,那是没有任何杂意、深沉,最纯粹的笑。
“是。”
他坚定回答她的问题。
一个幼时太遥远的梦罢了,够到了,以为时光荏苒已经滋味平平,但是他的脸上,总是风轻云淡的人,脸上挂着很柔软的笑意。
杨沧的心一跳,砰砰,天地间,她只听得到胸口的撞击,看得见周轩流转的眸里对她清浅的笑。
远离城市,寂静、梦幻,光影在天地间流转。
一场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柔软又梦幻美好的欢爱就在车里迫切的发生了。
杨沧租了个大的SUV,后排放倒空间很足,周轩却在摸到空空如也的包后戛然而至,吻着他锁骨的杨沧抬头,媚眼如丝,风情含水的眸里都是欲|望勾动的热切,不过她也明白过来什么情况。
“靠。”
她嘶了声,声音却愈发灼热,箭在弦上,车外整个世界都漂浮在绿影的梦幻里,车里粘稠热烈,连连的亲吻从胸膛一路燃烧到脚踝,嗓子都在冒火,相拥的两人分开,温度却在渐渐下降。
杨沧翻找她的包,终于从夹层摸出一个,递到他手里,“快。”
她灼热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喘息,宽大的车里变得愈发滚烫焦灼,周轩将吻咬她喉结的人拉回,低头红唇含上了她湿红的唇。
结束已经是静悄悄的后半夜,但两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大概是特罗姆瑟的温度实在太低,本就很薄的001小雨衣也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不知在动情的何时裂开破掉了。
周轩:“抱歉。”
黑暗里借着车里的灯光,他拿卫生纸小心给她擦拭。
杨沧起身,红潮褪去,表情餍足,妩媚风情的动作显得更加勾人摄魄。指甲勾过内衣带,穿上发皱凌乱的衣服,两人开车回去,寻到一家药店,吃了避孕药。
对于这样的意外,两人都显得安静了一些。
周轩有些无法同她对视,只又说了声:“抱歉。”
杨沧没说什么。
第二日,不出意外杨沧和周轩都病了,车里的温度还是低了些。
周轩出门又买了感冒药,吃了早餐后又吃了药,两人睡了个回笼觉。
周轩虽然感冒,但不过是有些头疼,他从隔壁过来看了看还在睡的杨沧,打算一个人出门。
“去哪?”杨沧半睁着眼,脸因为发烧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休息吧,我去走走。”
“傍晚不是还要观鲸?”
周轩抿唇,“下次吧。”
杨沧烧没退,他自然不能往远了走。
杨沧:“别走太远,下午休息了出发。”
周轩不想勉强,她已经盖上被子又睡了,他静悄悄离开小木屋,沿着小镇街道闲逛,这个城市的冰冷、寂静,不知为何让周轩反而有种放松的舒服。
没有目的的闲逛了两个多小时,他又回了酒店。
傍晚,杨沧果然已经好很多了。
周轩摸了摸她额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坐上快艇,站在甲板向远处看去,靛蓝色的世界像末日一般,两边白色灰冷的雪山向船压来。
杨沧和周轩并肩站在一处,看着蔚蓝的海面不断有鲸鱼跃出。
浪花拍打、翻涌,落回海里。
耳边呼啸的风声是一场最纯粹的白噪音,眼前并肩游行的鲸鱼充斥着饱满、昂扬的生命力。船身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周轩在杨沧又一次身体晃动时,拉住了她的手。
杨沧看回他。
周轩:“要不要进去避风?”
杨沧:“没事。”
她这么说着,往他身侧站了站,透过他的半边身子往外看,远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浪花翻滚的蔚蓝海洋,身前是挡着猎猎风声的寂静男人。
下了船,杨沧便开始吐了,她从不晕船,但可能遇上了昨夜的着凉,在河边结结实实吐了好久,而另一边,周轩也没好到哪,脸色发白,向来沉稳的男人此时也面容憔悴。
从来都在内陆生活的他,哪想得到他晕船,很厉害的晕!
以至于特罗姆瑟最后留给两人的记忆,竟然是背对背站在挪威最美的海湾边,各自抱着一个垃圾袋狂吐,以至于第二天上了飞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狼狈两人互望,一秒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时,因为晕吐,杨沧无奈只得又吃了第二片避孕药。然而,半个月后,她发现自己该到的月经始终没有出现。
心重重地往下坠,一种不好的强烈预感染上心头,她不敢想竟然会真的那么寸!
晚上站在卫生间,看着手上验孕棒上的两条横杠,杨沧长久的沉默失语。
她怀孕了。
40.孩子与结婚
周轩从挪威回来, 气温虽然高了一些,他反而发烧更严重了,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周, 时不时还会收到几条消息。
阮嘉沣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他的手机号,大概是上次打牌输掉的邪火发不出去,三天两头就会给他发个消息挑衅一下。
“你都和女朋友分手了, 向她介绍介绍我啊, 别拦着人家往上走。”
“你一年到手能拿一百万吗?”
“不回消息啊, 我这不是想帮你一把,给你个机会要不要?”
“别想着杨沧会跟你走心啊,这些年, 杨沧的手段我可是见多了, 她想要驯服的,怎么都是能拿下的。”
诸如此类,周轩拉黑, 他总能另一个号又冒出来, 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周轩眉眼平静地看着又跳出来的短信,手一划拉, 信息删除,就装回口袋继续工作了。
另一边,阮嘉沣气的抓头发。
这小子, 竟然敢不搭理他,真让他踢到铁板了吗?
想到他只是个贫穷研究员,阮嘉沣嗤笑起来, 他就是强硬又如何,还能真斗得过他?
说起来,阮嘉沣原本输了牌, 损失了点小钱,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偏偏前几天他陪当时还没分手的女朋友去医院,偶然遇到了傅一璇。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阮小少爷撩妹无数,还没折戟沉沙过,一见到清秀漂亮的女孩穿行在人群里,脸色发白,那股令人心疼的劲愈发独特,立马丢下女朋友上前攀谈。
神情糟糕的傅一璇看到阮嘉沣,脸色更差。
阮嘉沣笑嘻嘻,围着对方嘘寒问暖的想要拉近关系,却被傅一璇直接无视掉要走。
一而再再而三遇冷,阮嘉沣的心气本就高,怎么可能还忍着,嘲笑道:“你当你的前男友有多好吗,还不是当鸭子抱富婆大腿被人睡的命。”
傅一璇拿着开给母亲的药本来要走,听到他这一句话,脸色立马发青,周轩为她做的那些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嘲笑。
傅一璇冷冷看回他:“可是你这个草包在我这,连给他舔鞋我都嫌脏。”
“你!”阮嘉沣何曾被人这么侮辱。
那日,两人针锋相对,傅一璇火气上来寸步不让,阮嘉沣这个只谈学霸,自己却是个学渣的人怎么可能说得过傅一璇,被她狠狠讥笑嘲讽一番,扬长而去,落得个脸色铁青的结局。
这股怒火不敢朝杨沧发,指责她找了个什么狗男人,只能阴阳起周轩。
不过周轩直接无视他的态度,让他这股子火烧得更旺了,调查起傅一璇为何来医院,想从她下手,结果倒是让他很满意。
原来有个病秧子老妈又住院了。
这对阮嘉沣来说,可不是想睡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杨沧这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是突然怀孕这件事,已经让她连着几天一筹不展,也未曾再召过周轩。
不过对她来说,这个意外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留下的必要。
一是她找周轩,本就是偶然遇到感兴趣的猎物玩一玩,尽管这兴趣愈发浓烈,却也没有到要结个什么果的程度。
二是她是杨家继承人,突然出现一个孩子,蝴蝶效应会引发太多的事情,这个孩子即便留下,最后大概率会成为她的私生子。
私生子……
想到这三个字,杨沧叹了口气,望着公寓外黑洞洞的树木,夹在指尖的烟攥了攥,随后丢进了垃圾桶。
几日后,她找人安排了人流手术。
住院后先是一系列的检查,杨沧心情无比的平静,她向来对于自己做出的事情都能一并承担,只是心里那点哂笑却是压不下去。
杨家家业庞大,三代传承,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亿万资产。
杨玉龙一直期冀能有个儿子给他继承家业,在杨沧之前,她曾有一个哥哥,只是两岁那年海边游玩不小心溺水身亡,这个事成为杨氏夫妇的心患,隐下去无人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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