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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晏闲)


表姐与她说了,等首届恩科顺利推行,有中举的女子做出榜样,日后在各州各郡开设女学便是顺理成章。等到高门不再侵占寒门名额的那一日,参考条件便可放宽。
除了谢氏姑侄二人,荀尤敬的门下弟子也被谢澜安下帖请了个遍,到馆中为学子们轮流上课。
这些人走出去不输太学博士,如此珠玉琳琅的师资阵容,让满城的待考学子眼馋不已。
女学馆的前门常开,除了一道门槛,谢澜安并未设任何明令不许寒门学子旁听。可不知是摸不清深浅、碍不过礼法,还是拉不下身份坐在女子末席,几日下来,几无一人敢迈过那道门槛。
人心的门槛,从前挡在妇人脚下,如今调了个个。
唯独有一个寄住在庙里的寒生,每日孜孜不倦地守在学厅窗外旁听,一点不在意脸皮。
这桩逸闻传到谢澜安这儿,她笑着说:“这是个聪明人。”
端午之后她也问过胤奚,那日的曲桥问礼,是不是他出的出意。
当时谢晏冬正巧从文杏馆过,进来给小郎君正名:“此事含灵可料错了,他哪里敢瞒,还主张如实禀告你呢。是我压下了消息,想给你个惊喜。”
当第二批女学子到达金陵,谢澜安又做了件大事,开藏书楼。
士族子弟启蒙时随手撷取的一本书,可能便是寒门读书人苦求一生也见不到一字的珍本。都说士庶天隔,那么她便将这面墙打破个彻底。
谢澜安将市面上早已失传,只珍藏于谢氏书阁的所有孤本流入坊间,这些书籍囊括了各家注评的经史子集、医药百工、风水地舆等等方面,士人传抄,一文不取。
其他敝帚自珍的世家听说此事,眼珠子都瞪红了!这个举动,引发了上京文人的一阵抄书狂潮。
皓首穷经的老儒捧书痛哭流涕,春秋尚茂的俊彦面南而揖,他们将谢澜安视作“君子成德”的典范,金陵一时纸贵。
一时间,京中处处有琅琅读书声。
时人称之为“金陵夏课”。
京城被文气席卷的时候,青州也陆续收到了来自各地的良驹。
经过崔膺近一年的治理,青州已经有物阜民安的气象了。青州的守城军是新建的,看着这些如今的小马驹将来的骑军战马,乐呵的不行,恨不得当成祖宗养。
阮伏鲸带兵守着巨野泽,他收到荆州斥候送来的密信,得知是表妹推演出的克制北朝名将之法,视若珍宝,立即与参军褚盘参祥,按信上阵法练兵。
“诵和,”崔刺史身着一件素净长袍,在田垄间满足地望着绿油油的麦浪,问身边的学生,“真不打算参考吗?此时上京,还赶得及会试。”
韩火寓头上扣着个粗檐草帽,穿双草鞋踩在地里,半分找不见文杏馆里请谈议兵的翩翩风姿了,却也处之泰然。他的脸还没晒黑,仍透着一股争锋傲物的锐气。
“学生走了,谁为老师服其劳。”韩火寓给崔膺举着旱伞,“有子构为老师争脸面就够了,师弟拿个状元绰绰有余。”
这便是名师首徒的口吻,说得考中榜首如探囊取物一般。
崔膺想着那个留在金陵,与韩火寓性情截然相反,如水争下的蕴藉弟子,微微一笑。
“谢含灵,又做成了一件利民之举啊。”
崔膺舒展地望向湛蓝的天际,悠然吟诵:
“皇天平分四时兮,
众鸟皆有所登栖兮,
纷纯纯之愿忠兮,
赖皇天之厚德兮……”*
楚堂交接完吴郡的事务,算着郡试日子,启程从太湖往回赶。
这日车到兰陵,在城郊路上马匹突然惊了蹄,颠晃的车厢外响起刀器出鞘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粗戛问话:“车上的可是姓楚?”
小书僮在车里瑟瑟发抖,却见他家郎君安稳地将手中书翻过一页,眼不离纸。
“……郎郎君、我们遇上贼寇了,您、您不怕啊?”
楚堂唇角向上扬了扬。
如若不信谢娘子,他何以托身家性命追随于她。
“哪里的蟊贼,敢来这叫板!”车外保护楚堂的都是好手,二话不说提刀杀过去,从始至终未令一人接近马车丈内。
——“郎主,咱们的人没拦住,让楚堂进城了!”
詹事邓冲趋行至丞相府的书斋,言语含带焦急。王道真手里捏着一张纸,正在审视上面的名字,闻声竖指在唇间比划了一下。
邓冲望见紫苏方榻上捏指入定的王翱,连忙缩舌噤声。
王道真低声问:“派去的人落在对方手里了?”
“郎主放心,”邓冲摇头,“被对方擒住的当场服毒自绝,定不会泄露口风。只是谁能想到,谢氏早在楚子构身边安排了高手……”
“哼,那毕竟是崔膺的高徒,谢含灵没准就指望着他夺魁呢。”王道真转头看向闭目冥思的父亲,见他没有示下的意思,想了想说,“罢,如果楚子构真考中了头名,那谢含灵的输面也多了三分。”
她非要下这局死活棋,没想到自己也会受限吧。谢含灵招揽的才士越多,那么女子进前三甲的可能就越低。
她不是要一个公平吗,那就不可能让她的人故意落考为女子让路,否则谁能服气?退一步说,普天下的才子又不是皆投在谢门,此方唱罢还有他方登场。
谢含灵这段时日的所谓“义举”,无非邀名养望罢了。她纵有通天手段,也控制不了诏试的结果。
“不过前段时间,有一名神秘女子入了谢府,据说深居简出……”邓冲适时提醒,“恐出奇兵啊。”
“故弄玄虚。”王道真抖了抖手里那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已经用红笔圈了圈儿,“不说别人,崔膺门下的楚堂、韩火寓,荀尤敬不记名的学生徐敏、贾容佳,太学虞清波、隽良、李舠,扬州才子白日昭,还有王家姻亲中桓三郎、周十二郎几个出色小辈……哪个没有一二十年的求学积蕴,怎见得这许多人考不过一个女子?”
王道真越数越有底气,“那些女子进京就算了……二十名甲等进士里,我王家的人要占一半。”
“之前陛下诏见的那个学子。”盘膝而坐的王翱没有睁眼,气息幽幽。
王道真听了,忙从纸上找到楚清鸢的名字,重重地圈出一抹红。
一巷之隔,楚堂到府时,谢澜安正和人在文杏馆议事。
听闻通报,谢澜安阖扇抬头,便见风尘仆仆的楚堂走了进来。她微笑,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这一路上……”目光转向他身后两名侍卫衣上的血迹,女子笑意不变,“——看来不太顺啊。”
“劳主君挂念,有惊无险。”
楚堂也没将这小插曲当成大事,对站起身的胤奚颔首,而后看向女郎身旁那名幽颜若雪的女子。
二人是第一次见面,见过礼,百里归月在屏风前沉静地说:“郎君不必为女君的赌约相让,达士崔膺的高徒,鄙人愿闻指教。”
花鸟繁枝的绣屏在她身后浓色重彩,却压不住这自山外来的一捧雪意。
楚堂听对方直呼尊师大名,便知这是个狷介女子,心气高得不是一般两般。
楚堂温文尔雅地回敬:“前燕百里,名不虚传。”
是辅佐的皇室被灭国的名不虚传吗?这绵里藏针的话,让百里归月蹙了眉。
“百里娘子的学识毋庸置疑,”胤奚这时开口,话是对百里归月说,目光却有分寸地避着,只瞧谢澜安轻磕着竹扇白如玉雪的手指。“只是初试时间是两日一夜,会试三日,皆在贡院不得出,足下……”
当初在浮玉山下,百里归月就曾直呼“谢含灵”三个字,令胤奚不快。当时只差一个点火的苗头,胤奚和封如敕险些动手。所以这二人之间说不上有摩擦,但相处亦十分微妙。
百里归月听出他意有所指,压住喉咙泛起的干痒,淡淡道:“我的身子撑得住。百里家有诺必践,既应了女君,我便不会让女君输。”
谋士各有心性,磨合需要时日。谢澜安不管他们打机锋,只让归月坐下。“虚礼折腾人,日后你别多礼了,在我面前也不必起身。”
那边楚堂从襟怀里摸出一个厚实的信封,交给胤奚。胤奚微愣,楚堂说:“给你出的十道策题。”
胤奚一顿,没和他客气,接在手里道了声谢。
考生做先生,早已成为谢府中一个见怪不怪的特色了,大家教学相长,互相扶持,都不藏私。
或者说人人心中都负着傲气,谁怕公平竞争会输于人。
胤奚也确实争气,养伤的这段时日,他辗转在各位名师之间,博采各家之长。谢策考校他:“破题‘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胤奚答曰:“政者正也,德者有道也。传曰:在天者莫明于日月*,日月星纬之交,东起西从,皆不离常道。故上人非天授,而效法于天。古者至尊称帝,其次为皇,其次为王,是先有道、有德、有业,而后成帝、成皇、成王,修备于内,高悬中枢,众望归之,未有本末倒置。”
谢晏冬从诗赋上出题问他:“诗者工于巧,真于老,最难于易,让步于自然,你有何感悟?”
胤奚沉思答对:“晚辈诗读得少,以为‘春鹧始啭,秋蟀载吟’*一句,延诗经之风,得巧之工;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况味隽永,得易之难;
“‘偶有名酒,无夕不欢。顾影独尽,忽焉复醉。’*涤尽一切热闹场,偶、无、独、忽四字,有酒中真味,最为老道;
“‘倾耳希无声,在目皓已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几语,如风行水上,最是自然而然。”
荀尤敬对胤奚的考题,便是正经八百的策论了:“欲使礼法衡平,乐通人和;学庠交兴,农桑竞劝;吏廉洁而奉公,上得人而纳谏。何也?”
胤奚对答如流:“学生以为三王之时,治于未乱,止邪未萌,无刑而民风自化,后世变服,则需立法以济礼。所谓国之命在礼,人之命在法*,致礼之途,求于人之所善,置法之初,顾全人情所在。行法之后,又不可以法随人,须以人守法。说到劝学劝农,女郎砥砺所行的便是了,女郎冰襟雪怀,巍乎焕乎,她……”
“停吧停吧。”荀尤敬抖动了一下眉梢。他发现了,这小子什么策题都能答得规规矩矩,但只要一说到他女郎,那连夸带捧的词儿就不要钱似的往上堆,都不带重样的。
没人打断他,他能一直说到离题万里。
若说这小子油嘴滑舌,他的神情可比提及天地神佛还要虔诚。
荀尤敬想说点什么,咂了口酒,又觉得没什么好点拨的了,挥挥手把人撵出屋。
华羽听见胤郎君告辞后老师背人的那声笑,便知道这个人,小出师了。
十日后,胤奚将十道答策交给楚堂,楚堂接过手,就着竹帘边的风凉站在那翻阅。
越看到后来他越沉默,抬头看看神色淡雅的胤奚,低头看看文章,再抬头看看胤奚。
“你当真才学文一年?”这位西山才子忍不住发问。
胤奚笑说:“有没有哪里不足的,帮忙圈点一下。”
雁过拔毛。楚堂脑海里登时冒出这四个字,他对这种可着一个人薅的手段有点熟悉。
楚子构叠好策文,真心实意地请教:“你平日有不读书的时候吗?”纵使是过目不忘昼夜用功,这等悟性文心也过于超群了。
“有啊,”胤奚说,“练功。”
“那不练功的时候呢?”
“看书。”
楚堂信他鬼扯。哪一次他谒见女郎的时候,这位仁兄不是跟在谢娘子身边形影不离?
楚堂的腹诽却是不假,白天谢澜安公事繁忙,胤奚不能时时对着她,暮色四合后,他才能在帘帷深处,给他的女郎松松乏。
有时是在谢澜安屋里,有时在东厢的内室,放下的纱帐内不掌灯,胤奚勾着女子的甜津吞咽,暗昧中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
“今天姑姑夸我了,女郎奖励我么……”
小郎君眉目如画,把人揉在怀里,下意识扭了下腰,甜腻的嗓儿不像白天那个正经人。
“嗯,”谢澜安还想着学里的事,心不在焉地哄他,“少爷抖得挺厉害。”
很快她就分不了心了,觉得舌根也酸,领口也热,胤奚揽着变软的腰肢闷声笑,“女郎说反了。”
每次谢澜安都没怎么碰他,胤奚温驯的外衣就自己莫名其妙地松开了,今日也是如此,他引着她的手去往他的胸膛,哀求她。
谢澜安品尝过一回,但多数时候她喜欢随心所欲地用指甲拔着那儿玩,因为她不喜欢低头。
被撩起了火,怀里金尊玉贵的人又不负责收场,胤奚胸膛不住起伏。
“……我香不香啊?女郎你再叫我一声……”呼吸喷在谢澜安的耳颈间,胤奚手背上青筋直跳,却连她的襦衣都不敢拨开一寸。
昼短苦夜长啊,情怯又恣肆的血气儿郎迷迷中伸手,从谢澜安窈曼的腰向上攀寻。
谢澜安半霎着眼波,带着齿痕的靡软红唇美得惊心,她开始还不留神,直到胤奚按掌轻握。
谢澜安:“嘶。”

谢澜安拧着眉说不出话。
她从小开始裹胸,十几岁的时候紧勒的布条下胀痛得厉害, 阮碧罗不给她请医, 说忍忍就过去了。她那时对母亲唯命是从, 无论身体发育还是月事疼痛, 都是不动声色地硬捱。
这习惯延续至今, 没想到在胤奚的魔爪下破了功。
谢澜安知道他没用力。
也不知那一下怎会这么疼。
“胆子肥了, ”她掩住异样,端庄地整好襟摆,“真纵得你无法无天了。”
胤奚却没被她糊弄住,衣衫凌乱的郎君一步跨到地上,取了灯盏来照。
只见谢澜安被烛色映出的脸色微微发白,胤奚一身热汗都吓冷了。
“疼?”胤奚眉结成川,小心翼翼地逡视谢澜安胸前。
他腰带还散乱着,一片白生生的胸膛就在谢澜安眼前晃,谢澜安抬手挡了挡余光, 轻啧:“往哪看呢?”
她习惯于人前人后都泰然不乱,孩童时代尚不会向人撒娇诉苦, 何况是这个百年逆旅过客的谢澜安, 早已不天真了。
可她低估了随父亲学过杂症的羊肠巷郎君的敏锐。
虽然对妇症不是完全通晓, 但联想到女郎儿时的事, 胤奚眼里闪出细微的水光。
“问你, 是不是疼?”
那是一种低缓又威重的口吻,甚至隐隐有些生气。谢澜安惊奇地挑起眉,胤奚放稳烛台,跪在脚踏上, 按着她在枕上躺好,挽起袖子说:“这样不行,得揉开。”
“你敢。”谢澜安不肯受他摆弄,神色忽然冷峻几分,“出去!”
她可以容许一些闺房中的玩闹,却不容任何人窥伺她脆弱的一面。
可她面对的是胤衰奴,这个从来不怕在谢澜安面前流露软弱的人,定定望着女郎,把另一只膝盖也压了下去。他腮骨微棱起,眉心不得舒:
“我不通医术,但住在西城听着家常里短长大,也知这事对女子来说可大可小。女郎如果不想叫医婆看,我便先为女郎揉一揉……我不碰女郎也行,请女郎即刻延医,不能挺着。”
他的眼晴不染情欲,仿佛净薄的琉璃,一碰就要碎了。
谢澜安要说的话噎住。
就在分神的空息,一双温热的手掌已经轻轻覆在她胸上。
像两片带着体温的羽毛。
谢澜安呼吸微窒,盯着那张泫然的脸,迟疑了一瞬,抿着唇把脸转向里边。
胤奚脸上没有轻佻之色,他用掌心渥着她,却像渥着两块冷硬的石头。他难过地低下眼睫。
掌根由轻至重,打着圈慢慢按揉,胤奚想通过谢澜安的神色分辨她疼不疼,好调整手法。
可女郎这个人,得几分快意,面上也是淡淡的,受再深的伤,也不会显露出来。
胤奚便哄着说:“有什么感觉和我说啊。”
谢澜安哪里睬他。她撇着头,云鬓下流畅的颈线像墨间一尺雪,她尽力忽略身体上奇怪的触感,忽然想起之前外祖母揶揄她的一句话。
——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办法是有的……可他的手就像他的唇,宛如精致的上好细瓷,含着锻造时千回百转的胶着,总有能耐让她舒服。
于是最初因担心为色所迷而生的抗拒,在这块黏牙糖锲而不舍的纠缠下,往往变成了一种享受。
谢澜安回瞥那双十指灵巧的手。
一不留神又被他得寸进尺了,之前明明只是亲一亲,眼下都心安理得地上手了。
过了半晌家主大人才出声:“你把衣服系好。”
“这个时候,女郎就别想那事了。”回应她的是胤奚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完,胤奚想了下,还是俯身在女郎唇上轻轻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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