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淮低下头, 抿抿唇,有些委屈地说:“你刚刚不要我了。”
叶鸢听了这话一愣, 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我出去了吗?那我不是又回来了嘛,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
许是这句话太长了些,白卿淮似乎没能分辨出话里的含义,或是听懂了却仍然固执道:“不能不要我。”
叶鸢只觉得刚刚往热水中冲入的蜂蜜其实没有被喝掉,而是直接冲到了她心里。她心里疯狂地产生着冲动,这么可爱的阿岁,这么喜欢她的阿岁,为什么她不能据为己有?对阿岁的那种喜欢在心中疯长,自己的感情在得到阿岁的回应时更是像得了谁的撑腰一般,在胸腔内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
凭什么呢?叶鸢在心中对自己说,这不公平。自己得了心上人的回应,可阿岁却只能在心上人的拒绝中煎熬。
叶鸢在心中和自己说,阿岁现下已经喝醉了,大胆一点也无妨。
阿岁太苦了,让他在梦境中尝到些甜头也是好的。
叶鸢轻声回应道:“好,不能不要你。”
白卿淮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你说的。”
叶鸢点点头,只觉得阿岁这时候太过于乖顺,有些傻傻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叶鸢在心中暗暗道了句抱歉,嘴上却是没饶过白卿淮:“我说的?我是谁啊?”
白卿淮直了直身子,正了正神色。
叶鸢能看出他故作认真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个少年看上去依旧有些茫然:“是叶姐姐。”
叶鸢故作疑惑道:“我是叶姐姐?可是叶姐姐怎么会说叶姐姐不好呢?”
白卿淮歪了歪头,大约是没能想得明白,顿了半晌摇了摇头:“叶姐姐好。”
叶鸢闻言笑出声来。
阿岁的身量偏高,平日里的禁军统领如今是这副模样,当真让叶鸢想把他藏起来。这样可爱的阿岁,怎么都是逗不够的。只是如今已是深夜,再耽搁下去,天色都将要泛白了。明日还要上职,总不能整夜都这样清醒着。
叶鸢轻声哄着白卿淮:“阿岁可不可以躺下来呢?已经深夜了,真的该睡觉了。”
白卿淮似是分辨了一下,目光有些依依不舍地从叶鸢身上移开,俯身褪去了鞋袜,然后乖乖地躺在了榻上。叶鸢瞧着白卿淮这般乖巧,满心都是不舍。
叶鸢私心里真的不想要这一夜过去,和阿岁这样亲近的时光,怕是再难有了,想看到这样可爱的阿岁,更是没什么机会。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这样的阿岁就是别的姑娘的了,叶鸢叹了口气,羡慕的情绪在心中胀满。
叶鸢伸手给白卿淮盖好被子,自己下了榻去,到床头附近的烛台上,准备将蜡烛熄了。叶鸢拿着遮烛火的盖子走到蜡烛旁边有一丝犹豫,回过头来看了看白卿淮。
白卿淮听了叶鸢的话,整个人都躺着未曾动一下,可是眼神却追随着叶鸢到了烛台旁。
叶鸢轻轻笑了一下,转回身来对着蜡烛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舍得将蜡烛熄灭——若是熄了蜡烛,这难得的一晚便不能再多看阿岁两眼了。她从旁边取了个遮光较好的灯罩,将整个烛台罩了起来。屋内灯光霎时间暗了下去,叶鸢在昏黄的烛火下走到了榻尾,双足轻点矮榻借力,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叶鸢躺在床上,侧过身去看白卿淮。那个醉着酒泛着傻的少年仍然紧紧盯着叶鸢看,似乎只要叶鸢不去制止,他就会一直看着她,看到天荒地老。
叶鸢小声说道:“别看了,睡觉了阿岁。”
白卿淮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可以说话一样:“为什么你不要我?”
叶鸢揉了揉额角,阿岁这样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惹人头痛。这孩子是不是一整晚只是想着自己不要他这件事了?
叶鸢柔声道:“要阿岁的,怎么会不要阿岁呢?只是阿岁太好了,我只怕自己会把这么好的阿岁毁了。”
叶鸢嘴上说着,心里也觉得伤感。她和阿岁难道不匹配吗?一位出身皇室另一位出身名门,二人武艺都不差,相貌上白卿淮将白明酌的美貌继承了个八九分,而自己的相貌也不算差,便是在官场也算得上旗鼓相当。两个人两情相悦,怎么偏偏不能在一起呢?
这话太长了。听在白卿淮的耳朵里,只听得到“要阿岁”和“不要阿岁”。醉了酒变得有些呆的白卿淮格外的固执,话语中有些委屈,就好似叶鸢欺负了他似的,带着些控诉一般说道:“你捡了我的!”
这样的话是平日里的白卿淮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清醒时的白卿淮生怕自己报答不了叶鸢的救命之恩,更不可能会将这恩情算作是两个人绑在一起的开始。可是如今喝醉了酒的白卿淮哪管得了这些,所有的道义与过往都变得模糊不清,落在他脑海中不过也只剩下了一件要紧事——不能让叶姐姐不要我。
叶鸢心中的甜蜜落下去了些,酸涩卷土而来。
这样的夜晚就像是偷来的一般,心上人躺在自己面前,虽未说什么情话,可是撒娇也好控诉也好,字字句句都是爱意。
叶鸢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小声说道:“打个赌吧阿岁。若是等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仍然想同我成亲,那便不管什么驸马什么皇权,不管有没有名分,我都与你在一起。”
叶鸢想得清楚。既然公主的驸马不能拥有权力,那到时便公主是公主,白少将军仍是白少将军,只要他们不娶也不嫁,便是谁都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的。
名分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叶鸢在心中对自己说,只要他们两个人是一条心的,男未娶女未嫁,这大殷朝谁会敢来做这棒打鸳鸯的事。
面前的少年也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没有听懂,仍然只是如同看不够一般,一直盯着叶鸢看个不停。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少年在矮榻上略微仰头瞧着床上的少女,眼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深情。
明明是极为温馨的场景,却要叶鸢几欲落下泪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
叶鸢在心里说着。
我会尽快把事情了结,让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希望到了那天我们能一起赢了这个赌局。
叶鸢伸出手轻轻拂过白卿淮的眼睛。白卿淮的睫毛颤抖着,轻轻扫过叶鸢的手心,隐隐有些发痒。叶鸢看着白卿淮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拂过,闭上又睁开,无奈地笑了笑。
叶鸢再次伸出手,虚虚地捂住阿岁的眼睛,“快闭上眼睛,要睡觉了阿岁。”叶鸢感受着手心里白卿淮睫毛的颤抖,没有将手移开。而是静静地用目光描绘着白卿淮的面容,似是这样就能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印在脑海里。
既然是醉意编织出的梦境,那清醒的人不妨大胆一些。
少女顺着床沿探出头来,俯身在矮榻上的少年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叶鸢向后坐回到床上,感受到白卿淮的睫毛不再抖动,收回了自己挡在他眼前的手。
“睡吧,阿岁。”叶鸢听见自己说道。
叶鸢侧过身对着白卿淮闭上了双眼,让情绪同精神一起沉寂下去。只是万物沉寂,爱意仍在这间屋子里汹涌到沸腾。
第45章 贺子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是正当头。因着前一日喝多了酒,今日起得有些晚了。贺子石坐了起来,缓了缓神,突……
贺子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是正当头。因着前一日喝多了酒, 今日起得有些晚了。贺子石坐了起来,缓了缓神,突然一拍大腿,“也不知道时香能不能沉住气, 可别把父亲母亲引到我院子里来了。”
夜里被白卿淮唤起来得匆忙, 这时候醒了才想起还没同家里人通过气, 贺子石拍了拍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什么事吧,出门的时候我好像是落了锁的……”
贺子石整理了一下穿戴, 简单收拾一下床铺,朝着屋外走去。开门的瞬间从门缝中掉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厨房里温着小米粥, 还有两个煮鸡蛋, 你们两个睡醒了可以吃。”
贺子石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叶鸢的体贴, 走到叶鸢的房间门口趴在门口听了听。没什么声音,白卿淮当是还没有醒。贺子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总是睡在别人家里毕竟也不合适啊。
白卿淮潜意识中便不愿意醒来。他似乎做了个美梦,这梦境美好到即使他知晓自己身处梦境, 仍旧愿意沉溺进去。
“起床了卿淮。”贺子石敲了敲门见没什么反应,便推了门进了屋内将白卿淮摇醒。
白卿淮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整个人还带着些迷蒙。“怎么样?酒醒了吗?”贺子石靠在一边等着他清醒过来,“白少将军这个警惕性可不行啊,下次可别喝这么多酒了。”
白卿淮摇摇头, 声音里带着宿醉过后刚醒来的沙哑:“醒了。”随即转过头来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啊?”
贺子石的表情有些奇怪, 犹豫了一下,略带揶揄道:“这是你叶姐姐的闺房。”
白卿淮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身边的贺子石还在添油加醋道:“你昨晚就同你的叶姐姐在这一起睡了一整夜。”
白卿淮闻言瞪了贺子石一眼:“别乱说话。”
贺子石做了一个把嘴封上的动作,“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清醒清醒,叶姑娘给我们留了吃食,你收拾过后出来。”说罢就从屋子中走了出去。
原本白卿淮还有些晨起的不清醒感,如今听了贺子石的话倒也吓得清醒了。意识逐渐回笼,面色也随着意识的回归而泛红。似乎……夜里那些记忆,也不全都来自于梦境。他住进了叶姐姐的房间是真实的,而梦中与叶姐姐亲吻的自己,却真的仅仅是梦罢了。
白卿淮回忆着梦中的场景,虽然在记忆中已经不够清晰,但是那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画面仍然有碎片在脑海中留存。仅仅是努力回忆一下,便觉得身下已经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反应。
白卿淮在心中暗骂着自己“下流”,头痛地揉了揉后脑勺。自己怎么会醉了酒找到叶姐姐家里来?叶姐姐一定觉得很困扰吧,刚刚拒绝掉的人大半夜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醉醺醺的说着让人困扰的话。
仅仅是想象一下白卿淮都觉得要把人逼疯,自己会不会说了些胡搅蛮缠的话,或是在夜里不小心说了些逾越的梦话,把一腔真情化作压力统统丢给了叶姐姐。
白卿淮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啊,这样一来,叶姐姐更不会愿意再见自己一面了。他伸出手去抚了抚身侧比矮榻高上一些的那张床,似乎这样手掌上也能沾上些叶姐姐的气息。
白卿淮麻木地理好衣衫,整理好矮榻上的铺盖,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下,从里侧那张床的枕面上拾起了几根发丝。他小心翼翼地将发丝收拢在掌心,放置在了随手携带的香囊中。
白卿淮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是叶姐姐不会再要的东西,不算是偷的。随即又自嘲般笑了笑,自己也只是个叶姐姐不要的东西罢了。
白卿淮心灰意冷地向房门外走去,眼瞧着便径直要出了宅子的门,却被贺子石在身后喊住:“你干嘛去?我刚刚不是同你讲了吗,叶姑娘还给我们留了吃食。”说着便走上前拉着白卿淮,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面上带了些难为情道,“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个灶台,我不会用,你应该是会的吧。”
白卿淮垂着头没说话,任由贺子石半拖半拽地到了厨房,强行将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点点头道:“我会。”
“你都醒了这么久了,怎么嗓子还在发哑。”贺子石皱了皱眉,把灶台前的位置让给了白卿淮。“那就交给你了,”说话间便往旁边一靠,做了甩手掌柜,“还是行军打仗能学到东西啊,我在家中几乎都未曾进过厨房。”
白卿淮摇了摇头:“不是在军队中学的。”说着便打开了锅盖。
锅里是有些浓稠的黄灿灿的小米粥。白卿淮看到这熟悉的小米粥,下意识将眼睛闭了起来,努力克制着不落下泪来。那时在榆城,自己大量吃着汤药,叶姐姐便会每日夜里泡上一碗小米,晨起时煮上,到了早上便连同馒头鸡蛋一起用了。后来自己恢复视力,叶姐姐有时有事出门起得早,便也会做上一锅小米粥,等着自己起来后热了吃。
叶姐姐那时候对自己说,小米粥是补虚损开肠胃的东西,自己常常喝着汤药,喝些小米粥是有好处的。
面前这锅粥的分量,瞧着便不是叶姐姐平日里一个人吃的量。定是夜里自己与贺子石醉醺醺的,叶姐姐怕他们喝多了酒伤了肠胃,便泡上了这些小米。
白卿淮缓了缓心神,熟练地添柴烧火,在一旁的水缸中舀了浅浅的半瓢水加入粥锅,取了旁边的大木勺搅了搅。略微思索一下,便从灶旁的柜子中找到了一个布袋,从中取了两只白面馒头,贴着锅沿放了。
贺子石瞧着白卿淮的一系列动作,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那旁边有馒头啊?叶姑娘只说了温了粥,粥里面有鸡蛋……”
白卿淮叹了口气道:“她习惯煮小米粥的时候热馒头。”说着引着贺子石往外走,“你在桌边坐一会儿,马上便好了。”
贺子石见白卿淮似乎也没什么谈话的欲望,便也安静地喝着手中的粥。最后还是白卿淮没忍住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我昨天……怎么找到这来的?”
贺子石抬眼看了看他,笑出了声:“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做到的啊,都醉成那个样子了还能躲过巡守的士兵,找到这里来。这里离将军府可不算近。”
白卿淮没有理会贺子石话语中的揶揄之意,似是有些气闷。顿了顿又带着些懊恼般小声问道:“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贺子石想了想,“没有,话也没说几句。只是你一直盯着叶姑娘看,我怎么拉你拽你你都不理会,单单只跟着叶姑娘走。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你去了叶姑娘房中睡。”
白卿淮听了这话只觉得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自己不是酒品好吗?怎么这般丢人……
白卿淮埋怨道:“贺子石你行不行啊,你不是没醉吗!怎么不拦着我?”
“哎呦少爷这话您就冤枉我了,”贺子石满脸写着冤枉两个字,“我拦得住吗?您那个功夫是我敢拦的吗?我就在将军府拽了一下你肩膀,好家伙你直接给了我一手刀!要不是小爷我躲得快,怕不是要被你砍坏了,现在还能在这稳稳当当坐着同你讲话?”
白卿淮抓了抓自己外衫的衣角,内心从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慢慢归于了平静。已经变成最坏的状况了,被叶姐姐拒绝,又在被拒绝后的夜里跑到叶姐姐家里撒着酒疯,消磨掉她心中对自己的最后一点怜惜。
还好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此行一去少说也要三个月,叶姐姐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时常出现在她眼前碍眼了。
白卿淮攥紧手中的衣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掩去了心中的绝望,强作平静道:“快吃!吃完了咱俩还要从后面翻出去。”
贺子石撇了撇嘴,手中扒着水煮蛋的壳道:“要说急我比你还急才是。你家又没有人管你,你这几日也不上职,你急什么啊!”
叶鸢正思忖着怎样才能加快行动。白卿淮马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白家早一步安排了合适的人选,她与阿岁大概也就这样错过了。
如今白卿淮已经向自己坦白了心意,自己虽然不方便回应,但既然心中也存了与他成亲的希望,也该做出些努力才是。虽然叶鸢还未成亲过,但是她明白,两个人仅仅是两情相悦是不够的,若是真的想要走下去,是要两个人一起为了未来而付出才是。
叶鸢将手探入自己的怀中,用手轻轻摩挲着怀中那块金牌的花纹。那从未见过天日的牌子一直在叶鸢的怀中准备着,正如叶鸢那几乎无人知晓的身份一样,万事具备,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给那些对殷朝大好江山虎视眈眈的人一个迎头痛击。
第46章 他只是不想有人因为自己而误会了那样好的叶姐姐罢了。
“你等什么呢?”贺子石懒散地叉开双腿, 坐在白卿淮院子中的石凳上,“我以为到了正午你怎么着也都该出发了,谁知道午饭都吃了许久,你怎么还在将军府啊。”
白卿淮摇着头:“你急什么啊?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贺子石诧异地挑挑眉, 这可不像是白卿淮会说的话。自幼时起, 白卿淮一直都是京城权贵中的模范少年。夫子布置的课业必是最先完成的, 每日雷打不动的要练上几个时辰的武功,就连闲暇时间同他们这帮半大小子一同出游,行酒令耍牌都胜他人一筹。这样一个人突然反了性子, 连皇上交待的差事都怠慢了起来,当真让人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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