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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面馆(松雪酥)


车板的侧面做延长,并加卯榫,这样支起来时便能多个置物台,不用时还能折叠收纳。车板上靠重心的地方,要提前掏出一个圆形凹槽,这样沈渺出摊时,可以把盛食物的盆卡在凹槽里,推车出摊时便不容易倾倒了。
车板下头留两个木质挂钩,方便挂藤筐,那筐里便可装些碗筷与小料。
顺带,这车通身都让杨老汉刷能防水的桐油漆,防着下雨发霉。
昨日听完后,杨老汉便瞅着沈渺好久不言语,那眼神幽怨中对沈渺的抠门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娘子这车可不寻常,做起来繁杂得很……娘子可有打算?预备花多少铜子来做呢?”
沈渺便讪笑,眼珠一转,又给杨老汉画大饼:“哎呦老丈,您别觉着我占您便宜,到时你好好做,届时只管在那车轮上刻“杨老汉木器”几个大字,我往那金梁桥上一摆,只消有人问,我都使唤他去找您,您还愁无客上门么?您与我实惠,是一举两得之法,不好吗?”
杨老汉没言语,把手里的旱烟抽得吧嗒吧嗒响,犹豫了好久,最终只说:“让老汉我想想,明儿送了货,再与你分说。”
沈渺便让他想想,告辞回去了。她有信心杨老汉会答应,毕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杨老汉身边那些徒弟都听得连连点头,意动极了。
果然,今儿一早便谈妥了。
杨老汉说他带着三个徒弟日夜做也得花半拉月才能交货,沈渺答应了,付了一百文定金。这是自然的,她这算高级定制了,指定没有成货。这几日没有车也无妨,她便做些别的,轻省一些的去卖。
等杨老汉走了,沈渺便捡了几根竹竿,今儿是个好晴天,春阳暖融,沈家的后院采光极佳,满院子都能晒到日头,沈渺站在廊下台阶,眯起眼望了望太阳,心想这院子用来种花种菜也是分外适宜,回头得了空便将这后院开垦出两块地来,待到集日去买些鸡仔、菜种,岂不好?
她一面在心里算了算赶大集的日子,一面将竹竿搭在塌墙上,趁机将顾婶娘借给济哥儿的铺盖拆下来洗了,将棉被芯摊在竹竿上晒。
又烧了一桶水,把济哥儿和湘姐儿轮流赶到屋子后头隐蔽处擦擦身洗个澡,顺带把身上外衣都先脱下来,她也给洗了。
洗到一半,送棉被的来了,棉花匠对这样的屋子还能住人也是满脸震惊,而且他似乎还认得沈父,给沈渺送棉被进屋时,还对着沈渺感叹:“你爹娘真是横遭惨祸,唉,后来又走了水……命苦啊!”
是啊是啊。沈渺便也陪着长吁短叹了一会儿,那棉花匠好心地说:“在你爹爹那儿吃汤饼,常给抹零,贫苦人家来吃,加面汤也不收钱,他是个好人啊!往后啊,你这棉被睡硬了,便只管抬来,我与你弹棉花,绝不收一个铜子!”
这敢情好,沈渺请人家喝了一碗水,又把人送出门。
等她回来,济哥儿已经把被褥都铺上了,屋子里满是暖烘烘的新棉花的味道,湘姐儿只穿着里衣,高兴地脱了鞋,在棉被上直打滚。
沈家这前铺的门板只被燎黑了,沈渺一块块敲过去,都还结实。于是她便只在门栓上又加了块烂木头做楔子,这样门栓彻底摇动不了了,铺面也打不开了。
这样这铺子便彻底变成了供她们三姐弟日常起居的房间。
回过头,她看见湘姐儿将绘小马的风车插在床头,会心一笑。
虽简陋,可这家总算像样了起来。
沈渺便又翻出来昨晚买回来的布,让济哥儿和湘姐儿都站着,她举着布给他们量了身,用针线缝了两针做好了记号,便坐在床边开始缝。
她不打算绣花,比着他们之前穿的衣裳款式,裁剪缝制便是了。起初沈渺拿针线还有些生疏,后来绣了几针后这身体便好似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她做得便愈发快速了。两个孩子的衣服用料少,缝起来也比成人快得多。
她在忙,济哥儿吃完药后便自个在院子里用木棍练字,不知是不是沈渺回来了,他肩上担子、心中愁苦顿时轻了,病好得极快,昨日与今儿都就没再起烧,只剩一点儿咳嗽。
湘姐儿也懂事地帮她分线,还帮她抻着布,她缝到晌午,包边、锁了扣眼,先把湘姐的外衣衫子缝好了,这孩子终于不用穿着里衣到处跑了。
给湘姐儿试穿上新衣服,鹅黄的颜色衬得湘姐儿面色白里透红,像个奶乎乎的小花生,她不知多久没有穿过新衣了,高兴得小脸通红,小喜鹊似的转了好几个圈,还快活地搂着沈渺的脖子不放。
“快松手,阿姊都喘不过气儿了,你站远些,让阿姊仔细瞧瞧好看不好。”沈渺笑着把猴在身上的湘姐儿扯下来,拉了拉她的袖子,点点头。
她头一回做,针脚还有些糙,但还算合身。
午间沈渺本想做碗面对付一口,但没烧火,顾婶娘便来还陶瓮了,陶瓮里还装了小米粥,又给她们捎带了几张饼子。
沈渺推拒了半天没推成功,只好接了,唉,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多了!
顾婶娘临走前没忍住,拉着她的手垂泪:“……命苦的孩儿啊!”
看来顾婶娘也知道她是被休回来的了,沈渺自个不觉得丢人,也不觉着自个命苦,真正命苦的那个沈大姐儿已经含着无尽的悔恨死去了。
午间,济哥儿和湘姐儿都躺进暖烘烘、软绵绵的新被褥里睡着了,沈渺不爱午睡,便坐在午后暖融融的日头下,接着把济哥儿的外衫赶制了出来。
等他们俩睡醒,陶器铺子的伙计也挑着扁担送货来了,还送了几个土陶碟子,沈渺谢了他,还问了问哪家的炭火和铁器实惠,那伙计瞧见沈渺便脸红,磕磕绊绊才把话说清楚了。
都弄好后,沈渺便让济哥儿和湘姐儿穿戴齐整,就穿今日的新衣,还把湘姐儿叫过来,让她坐在圆墩上,她好好地给这个小妹梳了两个圆鼓鼓的发包,并将自己箱子里那一对蝴蝶绢花给她簪上了。
沈济看着看着,忽然敏锐地问道:“阿姊要带我们出门吗?”
沈渺将湘姐儿拉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七岁的小豆丁,随便一打扮都显得可爱极了,满意地点点头:“是啊,我瞧着你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便去大伯家讨个说法。”
沈济情绪便低落了下去:“伯娘尖酸刻薄,我怕阿姊吃亏。”
沈渺惊讶地回头,这孩子居然会担心她了?
沈济被她瞧得不大好意思,低头盯着脚尖,半晌,突然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来道:“先生曾说,为君子者,当以礼自持,不可口出秽语失君子之范,但若伯娘辱骂阿姊,我……我定帮阿姊骂回去!”
沈渺“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孩子,读书虽读得有些傻,却还没傻到家嘛。
她心里暖暖的,好似自打离了荣家,她在这个陌生的世道上,遇着的都是好人。沈渺习惯性揉了揉济哥儿的头,这回没有被躲开。
“别担心,你我又不是去打架,便是没有他们苛待你与湘姐儿之事,我三年未归娘家,如今回来,于情于理都当去拜会大伯才全了礼数,而且……”
沈渺弯腰刮了刮了济哥儿的鼻头,挑眉道:
“你怎知阿姊一定吵不赢?”

第12章 沈大伯家
沈大伯家住在外城与内城的交界处,若搭坐汴京内城与外城往来的“长车”,约莫要两刻钟,说不上多远。
因官家所居的大内略靠北,汴京便有了“北贵南贱”的说法,但随着汴京人烟阜盛,地价日渐高昂,许多大商贾都在城南置办大宅院,搬到外头居住了。
沈大伯也是如此,他在内城与沈父一般,也有一套前铺后宅的铺子,但他在外城的宅子却有两进,一共九间房。
何况沈大伯在乡下还有五十亩地,他住在外城也是为了方便到乡下收租子、去外地收粮食——沈大伯是开粮铺的。
既要出门,沈渺便也稍作打扮。她换上一件杏色绣梅花对襟窄袖褙子,下头系一条青色襦裙,衣料都是普通的棉布,这一身还是原身刚嫁到金陵那年做的衣裳,但原身在荣家包揽全家家务,日常都穿短衫,这样的衣裳没穿过几回,这才显得新了。
从箱子里翻出仅剩的镂雕梅枝的足银簪子挽髻,再将杏色头巾包住发髻,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点。
她换了衣裳出来,沈济便默然盯着她瞧了许久,沈渺问看什么呢?他只是摇摇头,笑了笑:“阿姊生得好看,爹爹以往总在街坊面前夸耀阿姊是方圆十里最美的小娘子。惹得那些家中有女的叔伯婶子都翻白眼儿,可又没处驳。”
沈渺可不谦虚,反倒翘起嘴角:“那可不!”
原身生得的确好看,她非是那等一眼便明艳的女子,弯弯的眉眼更像是江南雨巷里才蕴藉而生的柔婉,清丽得仿佛春日里方才抽发的桃枝,令人望之忘俗。
湘姐儿闻言也抬头望沈渺。
沈渺便牵上她的小手,低头冲她弯起眼睛笑:“咱们湘姐儿生得也好看,日后一定比阿姊还要漂亮!”
湘姐儿立刻学着她方才的模样,挺起胸膛:“那可不!”
沈济跟在身后,望着阿姊与妹妹相互比美的轻快身影,不由一笑,但他的视线在触及沈渺发髻间那根仅剩的银簪子后,脸上的笑容又落寞下来。
这根银簪子应当是阿娘当年给阿姊打的嫁妆,是整套的头面,若他没有记错,应当有:一支顶簪、一对鬓钗、一对长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花钿、小钗啄针若干对。
可如今阿姊身边,却只剩下了一根簪子。
这三年来,他也曾怨过阿姊。
可如今再细细思量,或许阿姊也过得不好,否则绝不会将他与湘姐儿丢下的。她以前性子如此柔软良善,想必在荣家被欺得狠了,才会如此性情大变。
沈济原本对归来的阿姊也有些陌生,阿姊虽容貌未变,可性子却截然不同,她变得如此爽利坚韧、不拘小节……眼里一点畏缩犹豫都不见了。
但此时,他想明白了,阿姊定是吃了很多苦。
沈济的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直到沈渺回头招呼他:“济哥儿,你怎的落后头去了?快些来,咱们得走快些了,否则那长车开了,咱们只能腿着去了。”
“嗳!”沈济松开了手,快步赶上阿姊与妹妹,心中默默起誓:从明儿起,他要多多帮衬阿姊干活,不论能不能再就学,他都得争气想法子攒钱,迟早,他要重为阿姊买一副头面!
买金银铺子里那最贵最漂亮的!
如今正是暮春时节,午后斜阳轻轻打在身上,不冷不热,沈渺一手牵一个,走到了贩卖牲畜的牛马行附近,这儿停了三四辆专供租用、以马或牛架挽的“长车”——这车有棚垫,一辆可容纳六至十人,大人二文,孩子一文,便能搭坐。
这是汴京城里的商贾买来,专供市民拼车的“共享马车”。
沈渺交了三文,因湘姐儿还小可以抱在膝上,不占位置,她好说歹说,那车把式才不算钱了,等车坐满,车把式便会问明每个人要去的地方,沿途将客人依次放下。
要沈渺说,这有点像古代版公交车,就是有点贵。
毕竟这时候的一文钱购买力可比后世的一块钱强得多。
等候的时候,沈渺瞥见路边有挑梨来卖的小童,便顺道买了一兜子,也付了三文钱,便得了十几个圆滚滚、青翠翠的梨子。
沈济不解地瞥了沈渺一眼,眼里满是奇怪:其实他一路上都有些紧张,生怕阿姊去大伯家吃亏,大伯娘那张嘴可不好对付!
谁知阿姊分明是去吵架的,竟然还有闲情买梨子。
沈渺没解释,只是一笑。
吵架啊,像个泼妇一般满地打滚,即便吵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个的名声也毁了。但若是能抢占了道德高地,赢得舆论导向,便一切都不同了。
搭上车,内城的紧俏热闹到了外城便成了另一副模样,紧沿着内城城墙一圈,大多皆是占地极广的豪宅围墙,角门边停着好几辆马车与轿撵,豪奴穿得光鲜亮丽,依靠在门边剔牙说闲话,一见闲杂人等靠近,那群豪奴便会厉声呵斥驱赶。
车轮辘辘,再往外去,经过两道护城河,街市两旁才出现一些如金梁桥附近密集的居民区,食肆客舍鳞次栉比,各式铺子与宅邸与内城相比都显得又新又大,沈大伯便在这一片居住。
沈渺领着济哥儿和湘姐儿下了车,凭借记忆穿街过巷,很快便在闹市之中看见了“沈大米粮行”的招子。
沈济远远望见沈大伯家那一面绣着大大的“米”字,一面绣着“沈大”的招子,面色便慢慢冷峻起来,肩头也紧绷起来。
沈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大步走进去。
一进去,便见高高的柜台后头,摆了张藤编摇椅,一个瞧着四十来岁,大腹便便、身着绸缎的男人躺在那摇椅上,正摇头晃脑地握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读着读着,便将手指尖伸入口中一吮,慢悠悠捻起书页翻了一页。
沈渺酝酿了一下,将梨子塞给济哥儿,凄厉地大喊一声:
“大伯啊!”
这一声简直如平地一声雷,连沈济和湘姐儿都震得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她,更何况沉浸书中世界的沈大伯?直直将悠哉悠哉的沈大伯惊得浑身的肉都一抖,手里圣贤书也飞了,他慌忙要起身捞书,却带翻了躺椅,整个人“砰”地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呦,哎呦,我的屁股……”
沈济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
沈渺则赶忙抿住嘴角,努力维持住自己这凄苦的模样,湘姐儿可忍不住,瞧见沈大伯这幅窘态,当即便哈哈大笑出声。
“谁?”沈大伯怒不可遏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重重一拍柜面发作,却在看见沈渺的一瞬愣住了,“大侄女儿?你怎么回来了?”
沈渺已经扑过去了,一把掀开柜台边的小挡板,两只手死死掐住沈大伯裹在绫罗绸缎里的肥胖胳膊,嚎哭起来:“大伯啊!侄女儿过得苦啊,您不知道啊! 侄女儿险些没命了,我可算活着见到亲人了——”
沈大伯被掐得龇牙咧嘴,谁知愣是挣脱不开,而沈渺这么大动静,粮铺外已经有周围的邻居、路过的好事者围了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沈大伯被沈渺哭得心惊肉跳,只好连声叫人:“婆娘,死婆娘,快出来——”
沈渺拿沈大伯的袖子擦鼻涕眼泪,冷冷一笑。
沈大伯名唤沈高斗,他虽经商,幼时却是被沈家祖父送去私塾中读过好些年书的,可惜沈祖父为他取了这样期望远大的名字,沈大伯却读了十几二十年的书也没有考上秀才。
如今他成了个只会拽几句文的粮商,却还是自诩文人,喜好附庸风雅,整天揣着些《中庸》、《孟子》、《礼经》之流的圣贤之书品读,一副满腹经纶、怀才不遇的模样。
但因他有这样的来历,沈渺结合记忆中原身对沈大伯的印象,早就想好要怎么对付他这类“能力平平却自认不凡”的人了。
古时候的文人常有一句话挂在嘴边:“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极为注重名节、面子,叫他们当众出丑,只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于是沈渺便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地质问:“大伯,你是侄女儿唯一的至亲!血浓于水啊,侄女儿的父母惨遭横祸,如今无处讨冤便罢了,侄女儿远嫁金陵,只得将一双年幼的弟妹托付于你,还将家中铺子交给你打理,你为何要将他们赶出家门,叫他们两个小童流落街头,险些冻饿而死啊!”
古人皆是聚族而居,宗族血脉相互依靠,沈渺姐弟三人父母亡故,叔伯抚养侄子侄女便有不可推卸的义务,尤其沈家只有沈大伯与沈父两兄弟,沈大伯若是遗弃兄弟遗孤,是要被世人一口唾沫三个钉,戳断脊梁骨的。
沈渺没有选择一纸诉状沈大伯告到官府,一层是因沈渺对上沈大伯是小辈状告长辈,如以妻休夫一般,皆属于“以卑告尊”的范畴,要挨三十下板子,官衙才会接诉状。另一层便是,沈大伯不抚养济哥儿他们属于道德问题,并没有触犯律法,官府也懒得管这些家长里短……
这该死的世道啊!
所以沈渺只能选择这般当面揭穿沈大伯一家子的私心,再给自己、济哥儿和湘姐儿都谋些好处!

第13章 塑料情分
沈渺哭得越来越响,可她的口齿却没有半分受影响,一件件一桩桩地细数济哥儿和湘姐儿在沈大伯家受到的不公与苛待:三年了二人没做过一身新衣裳、被伯娘如仆役般支使着挑水砍柴、不再供济哥儿读书、将两个孩子光身赶走,险些又病又饿倒在废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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