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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春(有厌)


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难过呢?
“赵华致,谢谢。”春满冷不丁地出声。
赵华致茫然地嗯了声,问:“谢什么?”
春满扒拉开他的胳膊,一脸不解风情的冷淡,说:“谢谢你土到我了。”
赵华致弯唇笑起来,跟着她往餐厅走。阿姨准备的菜已经摆上桌,因为久没有人吃,在每盘上倒扣了一个盘子减缓散热。
赵华致回来得太迟,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春满准备拿去微波炉热一下,但赵华致没让她上手,把她安排在餐椅上坐好,自己把菜一道道热好端出来。
赵华致把放在春满对面的碗筷拿到她旁边,自己挨着她坐下。
春满无所谓他坐在哪里,没提不愉快的事,这顿饭吃完,她才问起:“婚内协议带回来了吗?我签一下。”
面对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监工,赵华致没敢拖延,当场找到手机,把协议的电子版发给她:“明天再看就行。”
春满没听他的,点开文件。适合打印的格式和尺寸,手机看着实有些费眼,她起身:“我回家了,回去用电脑看。”
赵华致眼疾手快,把人拽回来:“领证第一天,也算是新婚之夜。你就这么走了?”
春满自己的力气不算小,平时搬个猫粮轻而易举,状态好了连赵华致都能背起来,但在赵华致面前,她这点儿力气简直不够看的。
赵华致只要稍微用点力气,春满便挣不开,小声提醒:“忙正事要紧,我可不想你明天还加班到这么晚。”
赵华致自知理亏,心软了软,仍旧没让她走:“用书房的电脑。”
“你处理工作的电脑,我用不合适吧。要不我还是回家拿自己的。”春满没立刻答应,而是说。
“没什么不合适。”赵华致牵着春满起身,往书房走,“不过确实可以把你的个人用品搬一部分到我这里,毕竟我们现在属于合法同居。”
春满应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满郁说自己突然领证的事,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安排两边人见面。
没等在瑞士旅行的满郁回国,时间先来到赵、谢两家因为赵昭儿和谢宴迟的婚事见面的那天。
随着赵华致那段专访的公开,春满和赵华致的事便不是秘密。这次会面,赵隆琛和邓婕妤的意思是叫春满一块去,但赵华致没把这个安排传达给春满,只说了时间地点,让她自己决定。
那天和赵华致剖白过自己的内心后,春满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对这种形式的见面没有了心理负担。
考虑到自己和赵华致的突破性进展,这样的场合她没办法推脱,便答应下来。
见面的排场不算大,但无处不符合两家人的身份地位和重视程度。
两位当事人和两家的长辈到得早些,春满和赵华致到时,正巧碰见谢开阳也刚到。
谢开阳把西装纽扣扣好,站在旁边等他们。
赵华致先下车,谢开阳打量他春风得意的状态,道:“恭喜。”
赵华致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春满随后下车,见没外人在场,走近后,喊了声:“哥。”
谢开阳点点头,往大厅里走时,顺势问起:“你俩婚礼定在什么时间?”
被提问的春满看向赵华致,发现后者同样在看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在问她的想法。他们证领得突然,而且很快她便要去非洲当志愿者,私下里没探讨过婚礼的事,邓婕妤倒是跟赵华致提过,但赵华致没跟春满聊。
春满含糊地回答哥哥的关心:“还没打算。”
谢开阳疑问地觑向赵华致,后者摊手:“我听她的。”
谢开阳明白什么,笑了笑,没再深究这个话题。
刚踏进餐厅大堂,服务生迎上前为他们引路。到包间时,两边的长辈就俩小孩的事已经聊了会儿,虽说这些年天谢和赫京斗得你死我活,但不是没有同仇敌忾的时候,而且两位老总已经让位,看开了很多,对联姻这件事并没有过分阻拦,沟通得还是比较顺利的。
反倒是两个当事人冷冷淡淡的,不像是大人以为的爱到死去活来非对方不可的程度。
包间里的情形颇有一种这场联姻完全是父母包办的架势。
包间门开,里面的人看到来人。邓婕妤笑着招呼:“你们在门口碰见的?”
谢开阳先进,长腿步子大。后方的赵华致放慢脚步,扶了下春满的腰,让她先自己半步进包间。
赵华致突然的动作,根本没给春满反应的机会。
她下意识回头看赵华致,因此错过了谢宴迟母亲谢谨央微变的脸色。坐在她旁边的谢揾面色如常,只是借着垂眼添茶水的动作,掩饰掉不明显的情绪波动。
谢宴迟邻着母亲坐,要起身给谢开阳让座。谢开阳按了按他的肩膀,坐在左边的空位置。
春满邻着赵华致入座,右手边是谢开阳。
当着一桌人的面,来的路上还轻松闲聊的兄妹俩,此刻活脱脱像是陌生人,春满洒了茶水脏了手,谢开阳给她递纸巾时,春满接过时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上菜后,大家边吃边聊,春满在赵昭儿和谢宴迟的事上不方便多话,全部注意力放在吃饭上。
赵昭儿在春满出现后肉眼可见的开心了很多,转着菜,提醒春满:“嫂子吃这个,这个好吃。”
春满应着,每被叫一次便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春满不方便一直挪动转盘,赵华致注意到这个细节,跟旁人说着话都不耽误往她面前的碗里夹菜。
点的汤上来,包间里众人聊私事,没让餐厅人员服务,赵华致便拿过春满的瓷碗先给她舀了一份。
私下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习以为常,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春满适时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提醒:“不用特意照顾我。”
赵华致还以为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仿佛没听清一般,贴心地朝她歪了歪上半身,十分在意的样子。
同桌的人将他的态度看在眼里,各有思量。
赵昭儿和谢宴迟的事聊得差不多了,赵隆琛问赵华致:“你和小满的婚礼打算定在什么时间?”
邓婕妤建议:“要不跟你妹妹一块?双喜临门,咱们几家大操大办一场。”
春满摆正搁在碗上的竹筷,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这样的场合,这话不该由她来说。
赵华致看了她一眼,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了。我和春满有自己的打算。”
随着这个话题的结束,这顿饭接近尾声。
一行人离开时,春满和赵华致走散,在走廊碰见了同样落单的谢揾。
在他的注视下,春满嘴角动了动,始终叫不出那声“爸”。
谢揾先开口,用长辈惯有的关心晚辈的语气,问:“小赵对你还好?”
春满淡声:“挺好的。”
谢揾从小被谢家收养、精心栽培多年,虽然临近成年被退养回到小家庭,但言谈举止和修养气度已经定型,在寻常人中十分出挑。
和谢谨央结合后的这些年里,周身的气场被淬炼得越发成熟。春满今天见到他,只觉陌生,在他身上很难窥到熟悉的、和父亲这个身份相关的气息。
谢揾点点头,又问:“你妈还好?”
春满朝走廊尽头看了看,说:“也挺好的。”
父女俩便没了话题,大概是想到谢开阳那句“大人有自己的无奈”,春满犹豫片刻,主动问了句:“你这些年好吗?”
“一切都好。”谢揾宽厚温和地回答,仍旧是春满陌生的样子。
春满点点头,再无话。

满郁旅游回来的时间, 春满是通过朋友圈动态得知的。
她做了番心理建设,拨通了满郁的号码,说:“妈, 我前几天去领证了?”
“领证?什么证啊?”满郁第一反应是茫然,数秒后, 她总算意识到乱七八糟的执业证书不值得春满特意通知,“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是因为心软原谅了房嘉恺。”
春满喃喃地回了句“不是”,说:“是和赵华致。”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春满看了眼屏幕确认电话没有被挂断,才继续说:“你什么时间方便, 我想带他去见见你。”
“今晚或者明天都行, 你根据他的时间安排吧。”满郁先回答了春满的问题,才感慨了句,“闺女,我真是小看你了。”
春满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眼底无波无澜, 但让人感觉很压抑。
满郁的“称赞”和姜早早的含义明显不同。
大概是刚见过谢揾的缘故, 春满总忍不住想起满郁那句“你真是随了你爸”。
真是这样的吗?春满陷入自己的逻辑误区,当局者迷吗?
“鞋子怎么了?”赵华致凑过来突然出声,春满才意识到自己盯着鞋子看了良久。
春满冲他抿出个轻松的笑,说了句没事, 然后把和满郁吃饭的事说了。
“明晚吧,我来订餐厅。”赵华致很快确定好,不放心地打量着春满, “真的没事?”
春满展臂抱住站在面前的赵华致,一只耳朵紧贴着他的腰腹处, 轻声说:“是想到还有一周我就要去国外了,突然有些舍不得。”
赵华致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摸索着捧着她的脸,心里自然也是不舍的,只是这些天,他从未言说思念,而是化在琐碎的日常细节中。
赵华致盯着墙壁上的日历,自言自语般回答:“那怎么办呢?”
翌日,晚饭时间。
赵华致选了一家格调讲究的中式餐厅,能照顾不同顾客的多种口味。
春满和赵华致到得早,在包间等待时,时而坐在椅子上一杯杯的续茶水,时而站在窗边踱步。
赵华致注意到,一眼看穿:“你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
春满佯装镇定地坐回椅子里,不打算承认:“没,坐久了腰有点酸。”
赵华致手落在她后腰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按着,低声问:“昨晚累到了?”
春满回忆起昨晚的事,当即羞红了脸,嗔怪道:“这哪儿跟哪儿啊。”
赵华致说:“那今晚继续。”
春满没接茬,大概是离别在即,两人的感情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激烈。春满没了早晚通勤的顾虑,过得着实有些随心所欲。赵华致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夜间生活一点不见克制。
“你是不是偷着吃药了。”春满被逼急了,如是问道。
赵华致无语地瞥她一眼,冷漠道:“我才这个年纪,至于吗?”
春满去哪里知道的,虽然频率是高了些,但好歹是新婚,想来也是常态。
两人打情骂俏的功夫,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服务生引着姗姗来迟的满郁。
满郁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跟着她的小男朋友,春满之前见过照片,很上镜的长相,真人看上去五官依旧精致,但略显拘谨,跟在满郁旁边,全程十分乖巧听话。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这个迟到的理由千篇一律,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赵华致是晚辈,自然不敢有意见。
好在满郁并未对这段婚姻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交代春满:“婚后互相扶持,且行且珍惜。”
一顿饭吃完,离开时赵华致拉了拉春满的手,发现她掌心里全是汗。
“还说不紧张。”
春满苦笑,往赵华致怀里靠了靠让他抱自己:“怕我妈为难你。”
赵华致摸了摸春满的头发,轻声说:“不会的。就算被为难了也不怕,只要有你陪着,多大的困难都不棘手。”
距离春满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已经把橘皮正式养在赵华致家里,避免自己出国后没人照顾。
之前邓婕妤请人给她做的那两身旗袍已经做好,送到了赵华致这里。
“你家里人知道我刚结婚便出国的事,会有意见吗?”春满在衣帽间拆打包盒时,如是问道。
用盒子来形容都敷衍了,是漆面质地考究精致的木匣子,内嵌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绒布,量身旗袍被收在其中更像是收藏品。
赵华致站在门口陪着,视线聚焦在她拿起来自然垂落的旗袍上,那天在赵昭儿那儿选款式量尺寸的情形历历在目。
他把隔断门拉住,催促她去试一下,回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会在我的事上发表意见。”
春满拦住他关门的动作,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想了想,心说算了。
大概是被赵华致骄纵得失了分寸,春满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既要自由又要别人支持”的心态过于自私。
就算赵华致说他不介意,春满想必也是不信的。
就像于春满而言,舍不得离开现在的舒适圈是真,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是真的。
这是两种矛盾对立,却也可以共存的情绪。
春满把推拉门最后的距离拉住,自己在衣帽间里换衣服。
量体定制的衣服,可以说是处处熨帖。但春满可能是近段时间日子过得安逸,心里没什么事需要操心,所以稍微长了些肉。
旗袍上身后,她总觉得有些紧了。
“我是不是胖了。”春满拉开推拉门,调整着衣服,边询问赵华致的看法,边想折回衣帽间找体重秤称一下。
赵华致靠在外面的斗柜上,早就等得心猿意马,见她出来,视线灼热地在她婀娜有致的曲线上滑过。
春满踢掉鞋子赤着脚站在电子秤上,扫了眼数字,确信道:“确实重了四斤。”春满没有身材焦虑,只是疑惑,“天,这四斤长到哪里去了,我明明每天都有锻炼。”
“我看看。”赵华致把她从电子秤上拉下来,上下打量一番,“我觉得正合身啊。不过——”
春满定睛看他,赵华致抬手贴合着质感轻软的料子,从那凹凸曲线上划过:“我需要仔细看看。”
春满被撩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恼道:“你干嘛?”
赵华致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探进旗袍开叉处,把春满抱上了衣帽间的中央岛台。
春满被深吻得喘息不及,不忘抽身提醒:“新衣服,你别撕,你妈送的,肯定要看的。”
“那我帮你脱了。”赵华致的答案混着滚烫的呼吸打在春满的皮肤上。
可能是中式盘扣不好解,又或者赵华致没什么耐心,只解开胸前的几颗便作罢,方便自己行动上不受影响。
春满后仰着头,被吊顶上的白炽灯照得大脑空白,靠着最后一点意识,提醒:“回房间。”
衣帽间距离卧室几步之遥,穿过一道门便是。
春满被放到床垫上,一手勾在赵华致的脖子,另只手摸索着把旗袍剩余几颗纽扣解了。
丢在衣帽间的手机响起来时,赵华致抬头看了春满一眼:“你又叫外送了?
“没有。”春满推了推赵华致,“帮我去拿,可能有事。”
赵华致不情愿,在被春满第二次催促时,才起身去把手机拿过来。
来电显示是赵昭儿,赵华致忍住接通把人骂一顿的冲动,把手机递给了春满。
春满接通,听赵昭儿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嫂子,我现在能去你那里待一会儿吗?我没地方去了……”
春满从手机上移开注意力,才注意到赵华致要做什么。
春满把人拦住,眼神示意不可以,赵华致仗着春满讲着电话不方便制止他,越发肆无忌惮。
春满后背绷紧,蜷着脚趾抓了抓床单,语气尽量平稳地安抚赵昭儿两句,说:“我和你哥都在家,你过来吧。”
赵昭儿吸了吸鼻子,叽叽咕咕地吐槽了谢宴迟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随着通话结束,春满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唇齿间溢出难捱的细碎声音。
赵华致很有情绪地控诉:“又吵架。谢宴迟还能不能行了。”
“他行不行我不知道,你真的很行。赵华致,收了神通吧。”春满紧跟着控诉道。
赵昭儿到的时候,赵华致开的门。
“嫂——”赵昭儿表演了个变脸,恹恹地喊了声,“哥。”
忽视掉她亲哥阴沉的脸色,赵昭儿往家里探了探头:“我嫂子呢?”
赵华致丢下一句“洗澡”,便折回屋里。
赵昭儿嘟囔着“大中午洗什么澡”,很快明白了什么,自觉闭嘴。
兄妹俩一人坐沙发一边,赵华致瞥了眼自己妹妹,道:“听说你在谢宴迟那受委屈了?好啊,总算有人能治你了。”
赵昭儿不客气地把刀扎回去:“嫂子刚结婚就要出差?你好没用。”
“你懂什么。”
“谁还没结婚咋滴。”
“结婚第一天就离家出走,你真厉害。”
兄妹俩的互怼结束在春满洗完澡出来。
“嫂子,我哥欺负我。”赵昭儿第一时间离开沙发,过去和香香软软的春满贴贴,同时瞪一眼赵华致的方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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