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青山巍巍(一两春风穿堂)


府内凉亭之下,老者一袭黑袍却是依旧一副清闲的模样,青山军来他府中驻守了三日,他便在府中研究了三日的棋局。
管事低垂着眉眼往凉亭而去,他走过廊下,穿过几名兵士注视的目光,不禁觉得后脊发凉。他快步来到老者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长老看了他一眼,自嘲道:“这府中如今还有什么是不为人知的?但说无妨。”
这话说完,他又扫了一眼廊下守着的兵士,这些人奉了主家之命将太祀几位长老的府邸围了个严实,霭山上的情况他们是分毫打探不得,但见如此阵仗,山上应当还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无论庄翎月是否事成,只要她在太祀众人的眼中从裴钰的房中走出,这件事便是落定了。
念及此,大长老又执棋,研究起了棋局。而一旁的管事却是眉头紧蹙。
“主上,庄氏那边发现大姑娘三日未归,已经派了人私下去搜寻。”
得闻这话,大长老执棋的手却并未停下来,甚至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庆芳院的可回去了?”
管事摇了摇头,“那边回消息,未见人下山。”
得了管事这话,大长老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钰儿如今正该是在气头上,哪里会轻易放人走,过几日待他气消了,知晓以大局为重,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庄氏那边你无须回应。”
管事听他这话倒是丝毫不急的模样,但如今府中被这般围着,众人出入都受到限制,当真是不便。
见老管事一脸的为难,大长老却是笑了,“这点阵仗便恼成这样,你当真是老了。”
自下了这个决定,他便知晓会迎来怎样的下场,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慌乱又有何用。
这一切都是为了裴氏……
念及此,老者所执之棋方才落定,在玉质的棋盘之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话虽如此,但还有一件事让他不太确定,便是今日已然是沐浴第三日,山上却无一人下来,也无人来通知太祀传礼……
难不成当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念头还是让他执棋的手顿了顿。
霭山之上,日照刚过山峰,唤醒了一室的生机。床榻之上,一缕晨光穿过轻纱入眼,惊醒了榻边睡着的人。阿笙见天光摇晃着,几分刺眼,遂抬头去看还在熟睡的裴钰,此刻他安静地如一湖静水,就连呼吸都是那般清浅。
晨光在他的身上留下斑驳的色彩,和着这一室的静谧,让他整个人仿似沉睡在静止的时间中。
阿笙正欲起身,却随即察觉到自己被他抓着的手腕,又放轻了动作,缓缓将床边的纱帘放下了些许,正好遮住此刻扰人的天光。
她看着裴钰几分消瘦的容颜,愁思又上眉头。按族医的话道,九公子此番过后怕是要常年调养了。念及此,她的目光不由地看向裴钰那如藤蔓般散在床上的长发,不过三日便有华发滋生。
阿笙满目的愁绪,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已然醒了,刚抬眼便闯进一片如渊的深邃当中,让她心中微微一滞。
裴钰见她看着自己发呆,倒是饶有兴致地逗她,“我就这般好看?”
他出口的声音带着嘶哑,气息仍有些虚弱,却是带上了惯有的笑,仿似想要刻意地宽慰人心。
但这一次,阿笙却没有随着他打趣,她提了提自己的手腕,裴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她,待他松手时,阿笙的手腕已然是一片红痕。
“抱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阿笙的声音闷闷的,她顺势坐回了脚踏之上,前日里,族医为裴钰放血,现下他身上还有伤口,阿笙怕自己无意伤着他,便着人将脚踏铺垫了一番,这般坐着也不难受。
裴钰见她伏在榻边,细细地观察着他,仿佛他就是那瓷器做得娃娃般,怕磕着碰着便碎了。
他随即便撑起了身子想坐起来,阿笙见此赶紧去扶,她不知裴钰恢复了几分力气,便索性像前日里那般,直接抱着裴钰将人往上托着,这般靠近让裴钰微微一愣。
阿笙的发丝在他的鼻尖划过,这微痒的触感仿似来自心尖的颤动,他低垂着的眸子中随即闪过几丝笑意,也不与阿笙说清这些事自己还是能做,就任阿笙摆弄着身后的软垫,而后规矩地坐好。
这份乖巧在裴钰身上甚是少见。
“可感觉还有哪里不适?”
见阿笙问得认真,裴钰缓声道:“没有,只是有些乏力。”
见阿笙点了点头,便又不说话了,裴钰不自觉微微侧头去看她低垂的眸子。
“怎么了?”
阿笙摇了摇头。
裴钰顺着她的目光便看到自己华丝难藏的长发,随手拾起一缕,神色淡然地看着。
阿笙以为他在意此事,赶紧开口道:“我问过大夫了,他说可用桑叶煮酒染发,还有好些可用的法子……”
她话未说完,便见裴钰抬眼看向自己,眼中带着几分认真。
“你可嫌弃了?”
阿笙连连摇头,“我不嫌弃你!”
“哦,原来你不嫌弃我啊。”
听着他调笑的话和染进笑意的眉眼,阿笙便知自己又是上了这狐狸的当,诱得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见阿笙沉了眉目,裴钰遂才收了玩笑,缓声道:“我是男子,容貌之事本就不如女子那般在意,这点东西我并未放在心上。”
听他这般说,阿笙心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勾起裴钰落于身前的长发,看得认真。
“庆芳院的几人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也并未主动参与,所以我让人扣在了后院。”
“至于剩下的那个,我着人丢去了北边。”
阿笙知晓,此刻“庄翎月”三个字怕是裴钰都不想听到,所以说得隐晦。
“还有便是裴氏族内的人了……”
根据瞰卫的消息,庄翎月敢在霭山动手,是得了太祀长老的属意,阿笙虽然愤怒,却没有立场替裴钰做主处置这些人。
裴钰听着阿笙波澜不惊的话语,却不见她抬头看自己,仿似这般就能藏得住她心中难平的怒意。
她知他尊礼法,对族中长者多存一分敬意,因此不会随意冒犯。
裴钰抬手,带动长发从阿笙的掌心划落,而后缓缓与她十指相握。天光之下,那修长的手轻柔地扣紧她的手,仿似在回应着她心中难解的思绪。
阿笙抬首,看向那双如画的眉眼似被天光晕染上秋季的枯黄,而后听他字字句句道:
“我会亲自处理干净。”

第三百一十七章 传礼
晨光入户,点亮了堂室,一树紫薇的枝桠迎风敲打着窗框,在窗下落了一地的柔色。
书阁外,文仆探了探内里,见庄明道坐于案前,一手扶额,甚是疲惫的模样。
自别院传回庄翎月失踪的消息后,庄氏已然派出了大批人马去搜寻,却依旧不得半分消息,就连别院的人都不知道庄翎月究竟何时离开的宅邸。
庭院外,庄凌峰一袭燕青伏枝服自外阔步走来,他行至廊下,向文仆使了个眼色,后者遂低首离开了。
庄凌峰踏步入内,见茶水滚了许久无人打理,遂亲自提壶置于一旁。
“可有消息?”
庄明道眉头微蹙,他候了一夜的消息,此刻的眼中满是疲惫。
庄凌峰垂首,全了礼数,遂才开口道:
“查到阿月几日前教唆身边的护卫打杀了一个婆子。”
听到这,庄明道的眉头已经不自然地蹙起,他并未打断庄凌峰的话,任他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婆子从前在如意殿伺候,贵妃清修后,便跟着被发放出了宫。”
“阿月近身的一个嬷嬷说,阿月从这个婆子手里买了点东西。”
说到这,庄凌峰顿了顿,有些话当真是难以启齿。面对庄明道催促的神情,他呼了口气,遂才道:
“她从那婆子手里买了些‘媚药’……”
此话一出,庄明道神色一愣,仿似未听清一般,“你说什么?”
庄凌峰沉了眉目,再道:“一种可惑人心智的媚药。”
“不可能!”
庄明道顿失了寻常的儒雅姿态,愤怒地拍桌而起,“我庄氏的姑娘怎么会碰这种下贱的东西!?”
庄凌峰见庄明道气得面色微红,似乎根本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因而,他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以和缓的态度解释清楚。
“阿月为了试那药的效果,命人去花巷捉了两人试药,她欲知晓那药可用的最大药量,反复拿那二人试药,导致那女子于夜间死于床榻之上,男子亦癫狂似牲畜一般。”
“此事,寒城府已经开始着人调查,父亲若是不信,可派人一问便知。”
庄凌峰提及寒城府之时,便见自己父亲的神色瞬间冷静了下来,寒城主府向来做事公道,庄凌峰敢让寒城府作证,那么此事便十有八九为真了。
见庄明道面对佐证不再言语,庄凌峰继续开口道:
“父亲,阿月自小便贪恋裴氏主母的位子,能让她用上这等药物的还能有谁?”
裴氏九公子……
这个念头一起,庄明道眼中当即浮现出一抹沉重,他很快便想到了庄翎月此举可能给庄氏带来多大的灾祸,原本疲惫的身子似被抽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宽椅之上,置于案几之上的手也不由地握紧。
“阿月跟裴氏大长老走得颇近,她敢起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依仗。”
庄凌峰继续道:“再者,若非她有意避开众人,别府的小厮怎么会不知她何时离府。”
“那边三日沐浴已过,太祀传礼在即,霭山之上满是裴氏的人,她若当真成功了,裴氏早该派人来报消息了,就怕她自作下贱,却将裴九公子得罪了个彻底。”
说着他又顿了顿,提了提声调,“父亲,那药可是毒啊,若她失败,未能让九公子点头,裴氏如何肯放过她?”
此话一出,他便见庄明道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三分,遂又放缓了语气。
“就算我们不依不饶,怕是也得不来裴氏一个交代,却可能被反将一军,任此事被捅到寒城府去,届时寒城府再联合花巷的案子……”
“天下文士面前,我庄氏可丢得起这个脸?”
庄凌峰字字句句,说得庄明道越发沉默。
他是清楚自己这个父亲的,庄氏有太多子嗣,因而子嗣在他眼中远不及家族的利益与荣光。
儿时庄翎菲死于裴氏府中,为了不给世人留下庄氏姊妹相残的污名,他以“人小不懂事”为由保下了庄翎月,众人皆道庄大姑娘得家主厚爱,但庄凌峰清楚,这不过是他们的这位父亲为保全庄氏名声而给的借口罢了。
眼下,天下文士聚集江淮,庄翎月却敢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庄凌峰敛了敛眉目,唯怕眼中不经意浮出的笑意被庄明道看到。
他的这个好妹妹,这些年不断挣得大名声,搏得了父亲的欢心,让外人提及庄氏便只会道她庄大姑娘的名号,如今却自己将如此大的把柄递到他的面前,这股子蠢劲当真是没变,到底是不如阿菲,枉费外人还给她冠了才女的名声。
惊雀别枝,倒是唤醒了屋内的人,庄明道沉思了良久,遂才开口对庄凌峰道:
“你在祭礼之前,先去探一探裴氏的口风……”
他顿了顿,深深叹了口气,“人,我庄氏可以不追问,但庄裴二家的情谊不能因此事被破坏。”
庄凌峰垂首称是,唇角的笑意却是如何都压不住。
天光流转,晕染过案几之上,庄明道似无意般扫过庄凌峰的神色,却又恍若未闻地收回了神色。
世家大院之内多的是淡薄的人心,他是这般成长起来,他的子嗣亦然。念及此,庄明道罢了罢手,便让人退下了。
五日过后,裴氏传礼,邀天下文士于明山观礼。裴氏以大祭拜谢先圣南传文法礼教,授天下人明德智慧。
清晨,惜兰园内,一队文仆手持冠冕礼带、太祀正服垂首走过廊下。今日主家正式传礼,太祀接命主持祭拜大典。
前院处,管事垂首接下太祀的召令,心中的大石至此才放下,既然家主肯传礼,那么此事便当该如主上所言,归落于“以大局为重”。
他看了看前庭仆从垂首而过的场景,不由松了口气。今日一早,青山军的人便离了府,这府中一连多日的沉闷终是得以舒展了。
太祀的宝驾很快候在了府门之外,内侍垂首恭候,亦如往常。
管家吩咐着众人按礼制恭迎,未久便见老者身着太祀长服款步走了出来,玄金二色彰显着太祀首席长老的尊贵。
管事正垂首间,却见一名青衣男子匆匆自府门之外赶了进来,他踏过太祀内侍恭迎的正道,在辉煌的天光下踩出一片杂色来。
男子是惜兰园的探子,本不该这般没规矩,但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了。
他快步走到管事身边,低语了几句,瞬间便见管事神色大变。
老者微蹙着眉头看向二人,随即便见管事匆匆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府门口迎候的内侍,对大长老道:
“主上,庆芳院派上山的女子被直接发放了,庄氏那边依旧未见去的人归府……”
“今日一早,裴相衣的药侍带着新鲜的药材去了祖宅那边,对外是说老夫人身子不太爽利,但那药却是滋补阳气所用,绝非老夫人用药。”
得闻这两句,老者眉间蹙得更紧了些。
“我们的人看到,今日一早五长老是被青山军押着离开宅邸的。”
管事顿了顿,话语间满是恳切。
“主上,庄氏那女娘怕是下了狠手,家主这是要秋后算账,去不得啊。”
老者定静地听完管事的话,沉默了良久,就这般站在太祀迎接的队伍之前,如大风刮不动的山石,他身后的不远处便是惜兰园那一片花田,时而能问道幽幽的沁香,他的前方是天光洒了一地的青石路和那高阔的门庭。
此刻那些候着的人为他太祀大长老的身份而弯腰垂首,那是裴氏赋予他的荣光。裴氏面对天下人执礼,他不可缺席,更不能坏了祖制。
良久,老者深呼了一口气,他理了理衣袖,而后甩手走向了迎接的内侍,由得众人簇拥着上了宝驾,往明山而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南传祭礼
山岚罩群峰,久弥不散,待东风刺破浓雾,迎初日高悬,洒金芒于草木之间。
霭山天门道,这里是当年南传礼法最终的地点,天门之后,深谷之中,便是当年先圣埋骨之地。千步台阶通往一线天门之处,每一步石阶之上都镌刻着先圣南传礼法的事迹,后人登天门为礼敬先辈,不敢踩踏先人伟业,又另修旁道。
裴氏执礼之处正是天门道之上。
一线天门似一只巨大的瞳眸,直视着来人。当年曾有一个老道自称悬壶道人,他来到这天门道,观那巨石做眼,洋洋洒洒写下过一篇《道天门》论,他将此处比作登仙之路,写出了“三不登”的言论。
其言,无德之人不得登天门、无才之人不得登天门,无才亦无德之人纵使远观也亦是亵渎。
这篇《道天门》中叙述了不少上古传说,将天门道写得玄妙至极,一时在民间传论甚广,自那之后,不少文士虽向往天门道,但却自认才德不显,只敢远观,而少有登道之人。
此次裴氏南传祭礼向天下文士开放,对不少人而言,便是一朝心中圣地。
南传祭礼之始,裴氏十二位隽秀的子弟着文士服,手捧当年先祖南传的十二古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自天门道登一线天门。
天门之上,一人身着万古文渊服立于一线天门之下,长谷的风扬起他几缕碎发,他亦带着白玉的面具,目光却是远眺着天门外那万古长青之地,温润的眉眼似盛满了慈悲。
阿笙与裴氏众人一同立于天门道旁就近观礼,她今日一袭明月别枝服站得笔直。不同于旁人被此刻祭礼的宏大所折服,她只是遥遥地看着那人迎风而立的身影,眉眼微微蹙起。
他身子尚未恢复,却让族医强行施针,才能有今日独立于天门之下的力气。
钟鼓之声自山中响起,太祀长老们手持金铜古卷,于长阶之上礼拜天下文士,而后启乐礼,宣先祖训教。三十六名传礼之人各于天门道三方岔道之上,为观礼众人同宣教言。
千步阶之下,民社文士有幸寻了个好位置,可细细观摩这一场盛典,甚至有人将笔墨带至此处,欲将此景快速记于纸张之上。
那执笔之人探身瞅了瞅步道上首,上面的人他到底是只能看个大概,不由叹了口气,而后看向一旁的聂起,为了参与裴氏这场盛宴,聂起可是不惜装病,才从文史阁告了假来此。
“聂兄,听闻你今日在看当年九公子所作的文章?”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