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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沉夜生梦)


然而时间来不及让她仔细思考,眼看方师兄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江载月陡然灵机一动,她扯着嗓子大喊道。
“袁师兄!袁师兄你在哪里?!方师兄不好了!快来救人啊!!”
原本万籁俱寂的灵田里久久回荡着她的喊声,没过多久,袁常足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庄长老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江载月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下,她虽然有所预感,前几次方石投能平安无事,应该是庄长老出手,那么庄长老听到方石头再出事的消息,即便她呼喊的是袁常足,庄长老应该也会跟着过来查看情况,而这应该也不算她与庄长老直接交谈。
不过这多少还是带着点赌的感觉,看着袁常足如同早有预备一般,将桶里装着的雪白凝脂般灵药,朝着方石投所在处淋下几滴,而那几道惨白人影如同被水泼灭的暗火般很快消失不见,江载月终于放下一颗心。
但是方石投似乎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他的身体仰躺在地,双眸像是死不瞑目般盯着夜空,如同看到极为恐怖的场景般,身体仍在一阵一阵痉挛着,不断张大的口仿佛是有人紧紧扼住他的脖颈,不让他呼吸。
袁常足立刻抓起一把锁灵棺旁的红土,往方石投嘴里塞去。
方石投非但没有拒绝,反而狼吞虎咽吃下红土,他吃得越多,脸上的痛苦之色就越发减淡几分,吃到最后,他完全咽不下去了,但他的口还是含着大块的红土,面皮餍足得微微鼓胀青紫,如同陷进了一个美梦里,完全晕厥了过去。
袁常足站起身,擦了一把手,恭敬地对庄长老道。
“师尊,我先带他去泡药池了。”
庄长老没有回答,袁常足直接拖着方石投走向肥料灵药房的方向,路过江载月的时候,他不忘安慰地点了点头,语气和煦道。
“师妹,今日幸亏你发现得早,方石投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带他去休息,你早点回去吧。”
江载月这才应了下来,她回到自己负责看管的灵田,陡然发现缸里储存的肥料与灵药用完了。
为了方便,他们一般将灵药与肥料池里的水液挑一部分在缸里,缸里的存货一般只够用上三四天,就要往灵池房再跑一趟。
不过这两口缸还是昨天方师兄帮她灌满的,今天竟然就用完了?
江载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现在有的是干活的力气,索性提起两个水缸,大步走向灵池房的方向。
只是一路上,江载月觉得周围未免也太过安静了一点,安静得只能听见咕咚咕咚的水声。
而等她推开灵池房虚掩的房门时,江载月的脚步陡然停顿。
一道道熟悉的弟子人影跪倒在血红的肥料池子边缘,他们的身体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仿佛是围聚在蜜糖旁边的蚂蚁,又像是一群抢食的畜生,所有人的头用力地拱入血红的水面,大口大口地吞着池中的水液。
这幕场景说不出的荒诞与滑稽,江载月有一刻差点以为自己活在怪梦中。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门外发出的声音,大部分弟子恍若未闻地继续大口大口吞着池中的积液。
只有五六个这些日子与江载月这些日子逐渐熟悉的少年人,用着仿佛帮朋友占着位置的热切口吻招呼道。
“载月,快来!袁常足又死了,现在是最安宁的时候了。”
江载月第一次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什么叫做袁师兄又死了?
顺着那些人的目光,她陡然注意到了,血池正中有一处颜色较深的阴影,阴影微微晃动着,像某种大型动物失足跌落,溺死在池塘中的黑影。
而当那块黑影微微浮动起来的时候,江载月看见了一部分,仿佛被剥下外皮的,某种生物暗红血肉的面孔。
即使没有皮,江载月也立刻认出来了,这是袁常足。
少年人带着嫉恨不满的声音纷纷响起。
“别看他了,他真的太恶心人了,不许我们吃就算了,还背着我们偷吃。如果不是林师兄发现,我们还被他蒙在鼓里。”
“是啊,月月,你别害怕,我知道你应该和我们一样饿了很久吧,快点来吃吧,不然庄师叔抓到我们就糟了。”
“别怕,他只会死掉一夜,第二天他又会从水里爬起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我们说话,真是恶心死了。”
“载月,别守那些见鬼的宗规了,吃一口这里的灵药比辛苦修炼一个月都有用,有这么好的东西,袁常足瞒着我们,庄师叔也瞒着我们,真不配当我们的师长。”
看着这群人头顶跌落到五十出头的血红精神值,江载月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和一群杀人既遂的神经病讨论什么呢?
现在这种情况,她当然应该直接大喊——
“不好了,袁师兄掉进池子里面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原本叽叽喳喳热情招呼她的少年人们愣在原地,似乎都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而目睹着江载月一路冲出灵池房狂奔的背影,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你在做什么?”
“别把庄师叔喊过来!”
“我们和你才是一边的,你喝了就明白了!”
江载月秉持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信念,愣是一口气跑到看见庄长老的身影方才停下。
虽然庄长老整个人还是给她一种古怪的不似人的感觉,但在灵池房那些不正常“同学”的映衬下,江载月陡然觉得庄长老稻草人似的木脸都显得眉清目秀了几分。
但是一想到宗规,她根本不敢开口,只能连比带划地指了指灵池房的方向,呜呜呃呃地试图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庄师叔没有开口回答她,他只是沉默地走向灵池房的方向。
不出意外,原本如同蚂蝗般挤在池边的人影全都消失不见,江载月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
然而庄长老似乎没有半点惊讶或者动怒的迹象,他朝盛满雪白凝脂灵药的池中伸出手。
那原本如同常人肤色的手臂上,陡然生出了一条条,如同树木粗壮根须似的黑色密须,而那密须伸入灵药池中,几乎不到一会功夫,就将池中的灵药全部吸收殆尽。
庄长老陡然转过身,他僵硬的黑眸没有多少波动,但是手臂上的一条黑色密须,突然靠近她的身边。
江载月被吓得当场想要直接喊祝烛星救命,然而雪白腕足轻轻搭在她头顶上,以着保护的包裹姿态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他只是在检查你的法衣。”
她身上穿的这件蓑衣,竟然也算是一件法器?
江载月不敢置信地低下头,果然看见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在她身边环绕一圈,却没有真正触碰到她,就很快收了回去。
下一刻,江载月听到了屋外响起的细密雨声。
她抬起头,只见数米的高空上,庄师叔身上密密麻麻涌动出的根须如笼般覆盖着灵田,带着灵药气息的朦胧细雨飘落笼罩着灵田,模糊了田野间的轮廓。
雨滴落地之后,仿佛被一股热量蒸发为无孔不入的朦胧雾气,只是那白色雾气在靠近她的身周时,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着,无法进入她的身体。

江载月陡然听到周围响起极其轻微的滋滋声音,像是浓酸腐蚀着血肉。
她低下头,果然看见原本肥料池中原本血红的水面飞快下降着,室内的那片白雾如同一群飞蚁般覆盖在池底,没过多久池底就被腐蚀得只剩下一具枯骨。
只是那具枯骨的骨缝里,还有许多细小树须般的残块和土渣。
屋外传来几道格外尖锐刺耳的哭嚎声,江载月心中还有许多问题,可是在天色没亮之前,她不敢随意开口,只能小心翼翼跟上庄长老往屋外走去的脚步。
屋外厚重的白雾久久没有消散的迹象,庄曲霄仿佛有意识地往人声发出的方向走着。
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江载月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了一具骨瘦如柴的弟子尸体横躺在林田上。
江载月认出了,这是她在刚刚灵池房里看到的弟子之一。
那人的身体还保持着往嘴里塞红土的姿势,他的嘴微微张开,隐约可见其中的红土,但是无神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庄师叔却似乎没有让这人入土为安的意思,密密麻麻的黑须伸入他口中的红土,然后,挖出了一长截雪白如玉,更似人的脊椎般纤长蜿蜒,还在不停扭动的白色活物。
那白色活物被庄师叔身上的黑色根须紧紧攥住,竟然还会发出如同婴孩般的虚弱哭声。
然而庄曲霄不为所动,他身上的黑色根须将这长白骨条拧断成数截,然后丢向了附近的一口锁灵棺中。
锁灵棺如同一口沉默的枯井,没有半点声响地吞没了这几截白骨似的活物。
庄曲霄陡然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活人能发出的。
“不止这棵外逃了。”
听到庄师叔开口,江载月本能地看了一眼天色。
天边隐约可见一点晨曦的亮色,江载月用自己的触须戳了戳颈后的雪白腕条,认真写下——现在可以和庄师叔说话吗?
包在她头顶的雪白触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江载月方才敢大着胆子问道,“师叔,是锁灵棺里的灵植跑出来了,师兄他们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吗?”
“是。”
庄曲霄话音刚落,那原本趴在田间的弟子尸身,陡然晃晃悠悠地爬起。
江载月连忙大喊一声:“师叔小心!”
庄曲霄不为所动,那弟子尸身走近他们,近得江载月几乎能看见他无神而放大的瞳孔与面庞上的泥迹,如同是上了发条般的木偶,他僵硬而缓慢地走向了灵池房的方向。
江载月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与夜晚的庄师叔相似的,稻草人般的气息。
“师叔,赵师兄他是复活了吗?”
庄师叔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得近乎无动于衷道,“他变成了田仆。”
“田仆是什么?”
“只要我还活着,这片灵田还在,他就不会死。但他以后只能呆在这片灵田上,不能离开一步。”
江载月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突然想到了夜晚出现在灵田中,现在全部消失的那些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就是田仆?而这些消失的田仆,现在是去追索逃跑的灵植了!
庄曲霄陡然停下脚步,他与赵师兄相似的漆黑无神的双眼慢慢看向她。
“所以,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江载月忍住后退的冲动,她装傻充愣道,“师叔,什么不受影响……”
“你为何没碰灵池里的肥料?你为何敢如此靠近我?你的异魔——
是什么?”
如同恐怖片里突然贴脸的厉鬼,当庄曲霄的脖子如同白蛇般奇异伸长着,脸突然贴近她面前时,江载月差点想要撒腿就跑。
然而感觉到头顶不为所动的雪白腕足的重量,她硬生生忍住了逃跑的冲动,只是表现出十足的茫然无措道。
“师叔,我,我不知道……”
她极力口齿清晰地把自己编的那个小江的故事,再说了一遍。
庄长老缩回了脸,他的脖子似乎又变成了以前的长度,但江载月还记得那如同长蛇般恐怖拉长的样子。
他没有再问,只是身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突然从附近的锁灵棺中拿出了一小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实,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了它。”
但见她犹豫,庄师叔似乎也没有强迫她现在吃下去的意思。
他继续往前走着,江载月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被刚刚庄曲霄这么一遭怪物突脸吓了一跳,她也不敢再多问下去。
偷偷摸摸问了一下祝烛星这果子是否安全后,她才试探性地啃了一口。
如同冰火相交的口感,让她顿时回想起了之前啃清心丹时的感受,只是这口感比清心丹要淡上许多。
祝烛星说过,清心丹的原料是五行三通树,所以庄长老给她的这一颗,是五行三通树结出的果子?
而袁师兄也说过,这种灵植结果不易,极为珍贵。难道庄长老是想借这颗果子,弥补刚刚给她造成的精神损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像方师兄说的,庄长老确实是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但江载月沉默了一下,心里却越发坚定了想要跑路的想法。
宗门所有长老里,人最好的长老都这个鬼样了,那其他长老得恐怖到什么程度啊?!
跑!再不跑她就真的被吓成神经病了!
接下来,庄曲霄又带着她在灵田里穿行着,找到了和赵师兄一样死相惨烈的,之前喝下了灵池肥料的弟子,庄曲霄抽走了扎根进那些弟子体内的灵植,而那些弟子也无一例外,变成了田仆。
只是除了那些违背宗规的弟子,还有几个穿着蓑衣的弟子没有被灵植蛊惑,他们瑟瑟发抖地抱团躲在屋舍里面,显然是被灵田里刚刚发生的异象吓回来的。
对于这群人,庄曲霄没有补偿给他们灵果,只是让他们拿上原本的报酬,再告诉他们,之后会派人送他们离开农庄。
江载月原本也想要跟着这群人一起离开,只是想到了不见踪影的方师兄,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叔,方师兄呢?他也变成田仆了吗?”
天色大亮,庄曲霄山上原本不似人的冰冷气息似乎也消散了些,他似乎又恢复了江载月记忆里初见的沉默寡言的平常模样。
“他的异魔没有失控。如果他能熬过化实这一劫,之后我会收他为弟子。”
如果方师兄知道这个消息,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过——化实,一想到方师兄身边那些逐渐从透明转为真实的“家人”身影,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师叔,化实——是将自身的异魔化为实体吗?”
得到了庄曲霄肯定的回答,江载月越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大着胆子问道,“师叔,为什么修炼的下一步,是要将异魔化为实体啊?异魔不是妄念之景吗?”
庄曲霄看着她,仿佛是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如同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是被天魔选中的魔种。天魔降世,我们伴天魔而生,如若我们不能掌控自身的异魔,就会被天魔完全吞噬。待天魔吞噬全部的魔种,世间就会变为真正的魔狱。”
“我将那些失控的魔种收为田仆,只要我的异魔一日不失控,他们就不会成为天魔的养料。但是——太迟了,已经无法阻拦他了,天魔终有一日会完全显形……”
庄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你的灵台清明,不该这么早来的。”
仿佛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疯子,庄长老嘴里念叨着她听不懂的话,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江载月。
不是,天魔是什么?这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魔种又是什么?还有,她就问个修炼境界的问题,庄师叔有必要把这么可怕的秘闻告诉她吗?
她还想要追上再问,却已经找不到庄曲霄的踪影。
但江载月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怀疑。
庄师叔神神叨叨说的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算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就算那什么天魔降世了,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喽啰知道了全部信息又有什么用?总不能让她上和天魔打吧?
受了一晚的惊吓,江载月回到房间洗漱完,就扑到了床上,她正准备好好休息睡上一觉,陡然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一打开门,看见了面皮松松垮垮,像是重病熬瘦了一大圈的袁常足时,她立刻关上房门,打开窗户大喊。
“师叔!袁师兄诈尸回来了!!”
门外的袁常足拍打着门,大声地试图和她解释。
“师妹,你冷静一下,我没死,我之前只是不慎被那诡物寄生了血肉,只是我的神魂在肉也在皮,所以皮囊脱身,躲过了一劫……”
江载月还是不信,她朝天上的腕足招了招手,直到祝烛星把自身的腕足伸出门外,确定了袁常足的身份,她才放下了大半警惕,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半信半疑地问道。
“师兄,你没有变成庄师叔的田仆吗?”
袁常足大惊,“师尊怎么连这都告诉了你?”
随后他惊喜地问道,“难道师尊已经答应了收师妹为弟子?”
江载月将她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同时希望袁师兄能帮她解惑昨晚发生的种种异象。
袁常足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有任何遮掩地说出了真相。
灵田里的五行三通树,是一种极其珍贵罕见的灵植,它以血兰谷中的阴阳虫尸水为肥料,结出的五行三通果炼化就的静心丹,能够压制住异魔化实,使得自身灵台更加清明,是宗内格外稀有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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