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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丛温)


于是便有了那部律法。
那部律法在大周律已有基础上进行了逐条细化,收录了上万案例,其中每一例都有明文规定如何裁量判决,以杜绝各地断案参差不齐的情况。
沈嘉禾虚靠着扶手的手指猛地一收。
她不禁想起当时在凉州府衙时,祝云意和她说过相似两个案子判决结果天差地别,她还问就不能有个判决标准。
他当时说,以前有过的。
他说的是十五年前那部差点问世的律法吗?
但这事当初先帝出面捂嘴,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部律法不仅细化规定了判决细则,最重要的一点,它规定在新法面前,犯罪者人人平等。
“你们以为六部不敢做的事是何事?不敢杀的人是何人?”
王氏的话将沈嘉禾的思绪瞬间拉回来,她抬头看向沈嘉禾,“是那些会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是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亲国戚、世家贵族。”
“先祖建国之初虽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真的同罪吗?”
“先太子想让这句话成真,想给天下臣民最初的公平公正。”
沈嘉禾听到此,内心隐隐有些明白了,先太子触到了帝王逆鳞,新法一旦推行便会约束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力。
“先太子甚至还在郢京州府衙门的公堂前划下一道黄线,便是皇子皇孙,只要跨过这条线就要以平民之身受审。”
“后来。”王氏的声音颤抖了下,“这条线出现在了东宫的寝殿门口。”
沈嘉禾的呼吸一紧。
先帝对先太子撰写的律法避之不及,最后却有用这种办法让先太子以平民之身受审于东宫。
“先太子没有生病?”
王氏摇头。
沈嘉禾深吸了口气:“他真是自尽的?”因为对自己的父皇,对天家皇权的失望?
王氏低下头:“是,但也不是。”
王氏说到此,颤抖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怒,一如当年同她讲述这一切的豫北王。
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天晚上的豫北王。
新律法一旦问世推行,身份阶级便会被打破,这无疑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子,涟漪掀起惊涛骇浪。
皇亲世家将再没有特权,这让许多人都不能忍。
“当日站在东宫的有皇室宗亲、簪缨世家的耆老们,还有……云家的人。”
徐成安惊道:“云家?那不是太后娘娘母家,先太子的外祖家吗?”
“先太子触到他们的根基,为保家族千秋万代,云家人和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太后一道,放弃了先太子。”
徐成安被震撼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指腹不断渗着冷汗,他以前只知道宫里头的女人争风吃醋,不惜害人上位,却不知同前朝的争斗比起来,嫔妃们那点事真的不算什么事了。
先帝春秋鼎盛,太后在帝王和儿子之间选择权力,放弃了儿子。
先太子去后第三年,今上出生,如今她还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云家还是大周最有权势的世家。
可以说,太后当初的那步棋走得又狠又准。
先太子不是自戕,是被逼着自尽的。
被他的父皇母后,被曾经也真心疼爱过他的外祖,被他曾经尊敬过的师长,被他曾以为的挚友……
沈嘉禾得知这个答案后,没来由觉得世道悲哀至此。
什么虎毒不食子,什么舐犊情深,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这些都是个笑话。
所以定乾坤并不是先帝没有传给今上,恐怕连先帝也没在东宫找到。
沈嘉禾能想象得到先太子当时必定对那些所谓的亲人失望至极,即便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他也要藏起定乾坤做最后无声的抗议。
他当时应该觉得整个李家的人都不配拿着那把定乾坤了,他们都不配被天下百姓供养,沈嘉禾突然觉得拿着镇山河宝剑的沈家,要永远效忠守护拥有定乾坤的李家人的誓言是那么可笑。
他们为大周流血流汗,却遭天家猜忌至此,便是接过父王衣钵的哥哥已去,为了不让沈家老弱妇孺步祝家后尘,他们谁也不敢说,只能由沈嘉禾一直装作沈慕禾的样子,替哥哥走上战场。
世人皆不明缘由,欢呼慎御司倒台,也让那一部本来可以还天下公平的律法胎死腹中。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先太子最后的抗议。
沈嘉禾咬紧牙关,再次坚定了她要让易璃音和沈澜回家的想法。
王氏看沈嘉禾脸色异常,俯身握住她的手道:“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天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便是东宫都能被舍弃,又何况我们沈家?你日后定要小心谨慎,要时时刻刻记得在郢京的阿音和澜儿。”
沈嘉禾没说话。
不,她要当豫北王,日后她就驻守在豫北,见谁都不会再低头!
“嘉禾?”王氏被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吓到了。
沈嘉禾蓦然回神,她笑了笑:“娘别糊涂,乱叫什么嘉禾。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她转了口问,“没人知晓祝大人和父王说这些吧?”
王氏忙道:“那是自然。祝大人当时……他深知先太子一去,他也难逃一劫,他同你父王说那些,算是警醒,毕竟连太子都不能左右天子权欲……”
先太子当年能信任的人只有祝聆,毕竟先太子去后,在后来的清算中被灭满门的只有祝家,他若要将定乾坤从东宫送出,只会找祝聆。
祝聆知晓定乾坤于下一任太子的意义,他会托付给谁呢?
“只是警醒?”沈嘉禾试探问,“他没有交给父王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王氏错愕,“你、你在找什么?”
沈嘉禾忙道:“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奇怪,那位祝大人久居郢京,素来同父王没什么交情,他为何突然来警醒父王?”
王氏到底被说服了,她喟叹道:“当时郢京世家们前所未有地拧成一股绳,便是出了郢京,谁又是谁的门生那也说不好。唯有你父王,常年领兵在外,从未结党营私,且先帝忌惮沈家已久,祝大人自然也有耳闻,这才觉得唯有你父王是可信之人,他这才好意来警醒。祝大人一生光明磊落,对你父王也没有所求。”
沈嘉禾微微坐直身躯,无端生出一丝敬佩。
东宫倒台,先帝便开始着手对付慎御司,他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亲信接管,而是给慎御司扣上滥杀无辜的罪名彻底拔除。
那一年时间里,砸至慎御司头上的罪名大大小小几千个,罪状罄竹难书。
谁又知晓,那其中的杀令几乎全出自先帝之口。
他曾经觉得慎御司这把刀很好用,可以帮他除去他想杀的人,直到这把刀的刀刃对向了自己。
只是当时连祝聆大约也觉得即便他活不了,在晋州老家的祝家老小大抵也就只是被抄家,他必然想不到最后居然是灭门。
“你父王得知此事后,不忍祝大人后继无人,这才借口派人去易家接你之际,试图救出祝大人一二血脉。”
沈嘉禾下意识撑大眼睛,怪不得那天晚上风雪交加,父王非要她连夜赶路!
她脱口道:“我见过祝大人的嫡子!”
“是。”王氏说到此,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多亏你在破庙遇见了他。这件事,你倒是可以让玉妈妈说与你听。”
徐成安脱口道:“我娘?”
王氏点头。
徐成安很快把玉妈妈叫了来。
玉妈妈正好准备了一桌子菜,便让人上了饭菜,她还以为是唠家常,坐了下来才知侯爷是要听成德二十七年祝家灭门那晚上的事。
玉妈妈是得了豫北王的命令去的晋州,身边带的也全是从豫北军中挑出的好手假扮的护院。
只是去了晋州才知,他们晚了一步,郢京来的侍卫已将祝府团团围住。
祝家已然倾覆。
没想到后来他们在城外破庙遇到了祝忱。
“祝小公子年纪小不经事,怎能遇人便说自己叫祝忱?”玉妈妈回想起来就后怕,“这幸亏遇到的是我们,不然可要出大事!”
玉妈妈说事总能把话题偏离三千里,九头牛都拉不回。
沈嘉禾只好打断道:“你是说祝忱没死?”
玉妈妈愣了下:“那自然没有!当初郡主走后,我又带人折回去,小公子病得厉害,早就烧得不省人事了,我便按照老王爷吩咐,让人带着他先行离开。”
沈嘉禾脱口道:“可后来不是说祝忱就在那破庙被抓走的吗?”
玉妈妈便说,她原本是想让两个士兵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坟地,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挖个孩子的尸身,结果他们没找多久,就在河边看到了一具孩子尸身,他身上的包袱里还装着几套衣服,玉妈妈猜测应该是和祝忱一起逃出来的随从。
那个孩子没能挨过冬日雪水,被冻死在了河边。
“我们就给他换上了包袱里的华服,抱到了破庙里,把从祝小公子身上摘下来的环佩锦囊全都挂在了他身上。”
原来如此。
沈嘉禾当时年幼,那晚上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乌亮好看的眼睛,还有他的那句话——我不死,郡主。
她从没想过他还活着!
当时是祝忱先进的破庙,她后来进去就见他躺在那里,定乾坤或许就在他身下草堆藏着也不一定,即便不是,祝忱也必然知晓在何处!
“那祝忱后来去哪了?”
玉妈妈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老王爷说得送小公子离郢京远一些,应该是南下了。”
沈嘉禾皱眉:“当时护送他的士兵呢?”
“那士兵从未回来过,可能是老王爷想要守住这个秘密吧,我们回端州后,所有人都被下令不许再提此事。”玉妈妈想了想,“哦,我想起来,先前有次闲聊,我记得带走祝小公子的人姓孙,老家在岭南相州,具体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沈嘉禾和徐成安交换了下眼神。
祝忱在相州。
定乾坤也在相州!
“相州。”沈嘉禾轻声念着,她突然想起,陆敬祯老家也在相州,真是冤家路窄。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雨过后,连吹入内室的风也凉了几分。
东烟特意选了件厚些的披风给陆敬祯披上,又将他手边的凉茶换了杯热的,这才安静随侍一侧。
公子前几年在刑部待过,看卷宗的速度尤其快,东烟看他时不时执笔记录,字迹隽秀漂亮,看得人赏心悦目。
昌州府尹便没有东烟这股闲情逸致了,首辅大人替天子巡查的消息早就传来了,他特意命人将城内大大小小整顿了一番,连叫花子们也一并拖走赶出城区,生怕被这位大人瞧出丁点不妥。
好不容易将城中整理得焕然一新,谁曾想这位大人一到昌州,也不去外头走走看看,只让他把府衙的卷宗搬出来。
一并从京中来的大人们就这样坐下来,窸窸窣窣看了两日卷宗了,也不知他们在记录什么,府尹忐忑不敢上前,也不敢问。
看着首辅大人都亲自翻阅,莫不是出了天大的冤案,首辅大人实则是来替谁翻案的?
府尹立马绞尽脑汁开始回想自己自上任以来到底徇私枉法过多少案子,越是想他越是大汗淋漓、心跳如鼓,恨不得一头撞死以免给家族蒙羞。
可惜他朝内室廊柱看了数十次都没能下得了决心。
陆敬祯握着卷宗太久,手腕一时有些轻微僵硬,手边的茶杯一时没端稳,刚端空一瞬又“咣当”砸回桌面上。
这一下吓得昌州府衙直接瘫跪在地上,他痛哭流涕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都招,我全都招!”
东烟:“……”
陆敬祯看了地上抖成筛子的人一眼,抿唇道:“张侍郎。”
一个年轻官员忙放下笔起身:“大人。”
陆敬祯轻抚着手腕,整个人往椅背上靠了靠:“看来得麻烦张侍郎先审个案子了。”
这一路过来,各地大小官员做贼心虚不在少数,但像昌州府尹这样不打自招的倒还是头一个。
“是。”张岑逸这些年跟着刑部尚书处理案件早已得心应手,他绕过书案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面前一站,冷脸道,“走吧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聊。”
“不不不,我不去堂上,陆大人……陆大人饶命……”昌州府尹颤抖着爬向陆敬祯。
什么人也想脏公子衣服!
东烟上前一脚踢开他欲抓陆敬祯衣摆的手:“来人,拖出去!”
外头立马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把大哭的昌州府尹拖了出去。
张岑逸朝陆敬祯施了礼,转身步出。
东烟已经收拾好书案上溅出的茶水,重新换了杯茶递给陆敬祯,看他喝了两口,才小声道:“公子歇一歇吧。”
陆敬祯放下杯盏便又顺起了一侧的卷宗:“没见大人们都忙着。”
东烟微噎,心说这怎么能一样!
大人们就是辛苦点,可公子还中了毒,他实在忧心公子身体。
公子中毒这事他是离京前夕才知晓的,青衣小道畏畏缩缩道歉说他也不知那晚沈将军会给公子下毒,这回公子没带他,他倒是老实得很。
东烟就是想不通,沈将军怎能这般狠毒!
便是全天下所有负心薄幸的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人恶毒!
沈嘉禾刚送王氏和玉妈妈离开回营帐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徐成安警觉上前问:“着凉了?”
沈嘉禾揉揉鼻尖,只道:“没,收拾下,我们即刻启程去岭南。”
徐成安应声,又道:“不然还是叫军医来把个平安脉。”
“用不着。”沈嘉禾掀起帘子入内。
她快速收拾了几套衣服,找来包袱装时,莫名就想到那时祝云意在这里收拾东西的模样。
他还说她给他做的那身衣裳只穿了一次,有点可惜。
她当时觉得有什么可惜,入秋天凉了便能穿了。
眼下就入秋了。
那身衣裳想必还留在乌雀巷的宅院里吧。
“将军。”外头传来徐成安的声音。
沈嘉禾猛地回过神,她好端端想个死人做什么。
徐成安叫了两声没听回应,刚掀起帘子便见沈嘉禾拎了包袱出来,径直往外走。
徐成安愣了下跟上去:“我们两个就这样上路是不是有点奇怪?”毕竟是去找人,祝忱要是活着,必然会对去找他的人很有警觉,两个人男人,怕祝忱暗中看见只会撒腿就逃。
沈嘉禾没回头:“我带衣裳了,出了城我同你扮成夫妻。”
徐成安噎了噎:“倒也……不必如此,还是兄妹吧。”
沈嘉禾坚持:“夫妻方便行事。”
徐成安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那好吧。”
正说着,前头陈亭慌慌张张跑来:“将军!”
沈嘉禾皱眉:“何事惊慌?”
“外头有人找您!”陈亭的脸色很是怪异,“他说他是塞北王!”
沈嘉禾:“……”
徐成安:“??”
营地外,果然浩浩荡荡排了一个车队,侍卫们清一色塞外长相,车队后还有人赶来了几十只羊,羊群在营地外咩咩咩地叫个不停,很难想象乌洛侯律把它们一路从塞北赶来的情形。
沈嘉禾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将军好不仗义,回了雍州也不差人送信来!”乌洛侯律见了沈嘉禾便从马背上跳下来,他含笑大步上前,“我可是守约而来,给将军带了草原上的羊,还有我们草原上的好酒……”
话说了一半,他看见了沈嘉禾手里的包袱,瞬间错愕脱口,“我刚来你们就要走?”
沈嘉禾早忘了和乌洛侯律的约定,只好掩住尴尬道:“临时有点急事,喝酒的事等我回来再……”
“去哪?”乌洛侯律打断道,“我同你们一起啊。从前这是关内之地,我还不便前来,如今我也是大周子民了,自然也想看看我们大周的江山。”
徐成安冷着脸:“怕是不太方便。”
乌洛侯律凝着他道:“怎么不方便?你说出来我听听。”
沈嘉禾:“……塞北内务你不管了?”
乌洛侯律挑眉:“那还得感谢将军送给我的文房先生,十分好用。”
徐成安突然十分同情谢莘,想那位谢御史当初来雍州也是带着一腔抱负,没想到一朝困在塞北,归期遥遥不说,他十年寒窗累积的学识却只被乌洛侯律当个文房先生用。
眼看就这么被乌洛侯律挡在营地门口磋磨浪费时间,沈嘉禾终于败下阵来。
随便,爱跟不跟。
反正只要她不说,乌洛侯律死也猜不出她去干什么。
就算把定乾坤摆在他眼前,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沈嘉禾让陈亭处理下乌洛侯律带来的东西。
“陈将军千万别和本王客气,本王马队里带了最会烤羊的大厨,今晚就让兄弟们尝尝我们草原上的羊肉!”乌洛侯律又命人给豫北军的将士们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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