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就不明白了，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
林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平板。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可以跟我说。”
陈以舟的神情微微不耐：“给我。”
可他现在正病着，说这话也不如往日有压迫感。
林瑜也就不那么害怕，反而挺直了身体：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对我有很大的意见，但是身体是自己的，你刚刚晕倒，需要补充一些碳水，你先喝完粥，喝完再工作。”
陈以舟直直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威压。
两个人的目光相互对峙，林瑜顶着压力，下定决心，陈以舟如果不喝粥，她就坚决不能把ipad给他。
终于，陈以舟败下真来，他拿过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林瑜松了口气，他还能吃东西，说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她也算完成了任务。
窗外的雨此时也已经停了，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把平板扔给他就往外走。
“站住。”
身后的人出了声。
林瑜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她才不想留下来看他的冷脸呢！
走到门口的时候——
“告诉何贝蒂还有vincent，我可以投资scheams，而且还可以另外追加两千万，但是有一个要求，关于视觉拍摄，我要拥有着最高决策权。”
听到scheams的时候，林瑜的脚步就已经停在原地，陈以舟说要追加投资时她更是预感不妙。
她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他，而他正拿着耳机在耳边打电话。
“陈以舟，你什么意思？”
不会生气了要报复她吧。
陈以舟脸色苍白，可看上去十分从容：“看好scheams这个品牌，所以要投资。”
他顿了顿，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看上去更有问题了，林瑜紧接着问：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拍scheams了，所以故意的？”
他的脸上浮现一种轻讽：“三千万的投资，林小姐，你觉得你有这么重要吗。”
理智告诉她当然不可能，可她看陈以舟现在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事关自己的工作，林瑜半点马虎不得。
她瞪了他一眼：“我跟scheams那边已经快要谈妥了，就差签合同了，你最好不要像之前那样徇私报复。”
“总比你不守承诺，跟前金主复合强。”他刻略显薄的掀唇。
林瑜强调：“我没有跟秦朗复合！”
“嘴上说没有复合，实际却纠缠不清，还一起过生日。”陈以舟的脸上难掩讽刺。
林瑜突然安静下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昨晚跟秦朗在一起的，还一起过生日的？
所以他在雨中说的那些并不是无的放矢，他口中的男朋友不是指别人，正是秦朗？
今天所有异常的细节像是突然串联成了一条线，被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他所有的怒气，还有异常的咄咄逼人好像都变得有迹可循。
她盯着他，轻声问：“陈以舟，你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
陈以舟收回了对峙的目光，放到一旁的粥上，又开始端起碗喝粥。
“你在生气我跟秦朗一起过生日吗？”
手中的调羹一顿，并不回答她。
“你很不希望我跟秦朗复合吗？”
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他此刻穿着真丝睡衣，领口露出一小截锁骨，看上去淡定优雅，只是她注意到，在她说完后，陈以舟的眼皮轻微的抖了一下，虽然，虽然非常的轻微。
他对于这件事情有些过于的在乎以及过度的反应了。
心里的某些荒谬的猜测逐渐浮出水面。
林瑜缓缓地看向他：“陈以舟，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顶尖的模特，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也非常高兴能够跟你成为合作伙伴。”
林瑜在合作伙伴上着重咬字。
“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或作关系，或者是友谊，不可能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跟秦朗复合的。”
她着重的强调了这点，又继续说：“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刚刚好，不想要有任何的改变，也不会接受任何新的感情，我只想好好工作。”
她意有所指。
陈以舟垂眼半晌，这才抬眉看她，他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几瞬过后，眼角突然绽放出凉薄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林小姐？”
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林瑜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整碗粥，然后打开了财经频道，指着里面正在接受采访的财经教授说：“这是秦朗的舅舅。”
他再调整到另外一档服饰类的财经节目，里面白发苍苍的行业大亨面带慈祥的笑容说道：“今年实现了45亿的利润增长，比去年同比增长百分之八，同时朗月正在准备ipo上市。”
陈以舟指着里面的大亨说道：“秦朗的父亲，国内服装业最大的供应商之一，四十岁才有了秦朗这么一个独子。”
陈以舟不必再多说，林瑜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两个人的差距太大，她跟秦朗一定不会有后果。他话里话都在让她不要痴心妄想，要她知难而退。
她在观察陈以舟，陈以舟也在观察她。
“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投入了很多，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作为甲方的忠告。”
声音凉薄而又冷淡，像是真的单纯的只是在为她做建议，不希望这种灰姑娘爱上王子的悲剧发生。
正常的女孩子听闻了这么残酷且现实的东西，大概会心如死灰或者面色惨白。
但是林瑜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她嗤笑一声，顿时放下心来，秦朗跟她有差距，这是她早就明白了现实，她也从未在他身上寄托过任何不应该存在的幻想。
“陈总，你用不着拐着弯这么提醒我，我跟秦朗的差距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跟他在一起就没有想过能有什么结果，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捞女，谁有钱我就跟谁跑，不过我做捞女也有原则，既然跟他分了手，就不可能会再复合。”
除非他用钱砸死她。她在心里想。
陈以舟的脸上浮起称之为满意的表情：“很好。”
两个人算是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林瑜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准备叫车台接自己。
可还没出门，就听见陈以舟随意的说：
“vincent发给我的信息都太简略了，我需要一个关于scheams品牌的全面信息了解，不如就你来说一下吧。”
他的双眼依旧注视着ipad，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瑜：？
她委婉的说：“你可以去跟vincent或者何贝蒂聊，他们才是品牌主理人，比我更清楚。”
陈以舟双手交叉：“你作为拍摄的模特你不了解吗？我很怀疑你的专业能力。”
这一口锅甩到她的头上，她长着嘴都很难解释。
林瑜没有办法，只能开始硬着头皮介绍起scheams的品牌资料，还时不时卡顿，需要打电话去问vincent一些问题。
即使是这样，陈以舟也没有叫停。
林瑜后面意识到了，陈以舟就是诚心的。
手机对面的vincent知道她此刻跟陈以舟在一起，于是嘱咐她无比要好好对待投资人，报酬等拍摄完之后一起结算。
于是她只能被迫留下来，老老实实的讲解品牌。
她磕磕巴巴的说着，不知不觉外面就天黑了。
冬日里的曲安，夜幕来临的格外的快，窗外开始下起了轻飘飘的雪花，带来冰冰凉凉的的冷意，跟别墅里开的十足的暖气形成了对比。
这时候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是杨菊：scheams那边正式合同搞定了。
当看到这个消息，原本让她头疼的品牌书在这一刻也好像不是什么问题了，她难掩轻松畅快地看向窗外，大雪满天飞舞，仿佛所有的好运都齐齐降临在了这个冬天。
“下雪了。”她说。
“你喜欢下雪？”陈以舟侧目。
林瑜看着窗外，下意识说：“喜欢呀，鹅毛一样大雪下下来，多漂亮啊。”
看见漂亮的东西，林瑜的心情更加的畅快，没功夫去跟他计较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陈以舟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突然间整个别墅外面的灯光亮起，和煦温暖的灯光照亮了院子里的雪景，冰雪与复古油灯辉映，雪白的墙壁跟天地融为一体，像是安徒生童话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
林瑜忍不住因为眼前的景色惊叹出口：“哇塞，好漂亮啊。”
屋子里暖气烧的愈加的温暖，林瑜趴在落地窗上看雪，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记忆回到了小时候的冬天，林启音带她穿过长长的圣诞集市，给她拍各种照片，将照片洗出来挂满整个圣诞树。
她也是这样趴在窗户上看下雪，一直到林启音把她塞到床上，叮嘱她，再不睡觉明天早上就要迟到要被班主任骂了。
回忆离她已经很遥远了，但是却不因时光的过去而模糊，反而更加的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你在想什么？”身边的人注视着她。
林瑜蓦然从回忆中抽身，她想了想，问道：“陈总，圣诞节要到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家庭旅游，可能去法国一趟。”陈以舟随意的说。
“去法国啊，真好。”林瑜有些羡慕的说：“我还没有去过巴黎呢。”
林启音在破产前，也曾准备带她去法国玩一圈，作为她的修学旅行，只是变故提前降临，从此去巴黎旅行变成了一件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巴黎的雪景也很漂亮，虽然不会很大，走在白雪的覆盖的街道上，不远处就能看到灯光明亮的铁塔。”他娓娓道来般叙说着，让人不自觉充满了向往。
她喃喃的说道：“要是有一天，真的能去到巴黎就好了。”
去巴黎看雪，去时尚之都，看看国际t台，做一些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人这一生，总想留下一些壮观浩瀚的痕迹。
有些事情，虽然距离自己遥远的像是在两个空间，但是想想嘛，又不犯法。
林瑜专注着看着窗外的雪景，而身边的人在专注的看着她。
“会有机会的。”他说。
平安夜的那一天，林瑜还在拍摄。
lobora的广告铺满了全国各地，高云这一次的预算经费高不见顶，不管是电视节目赞助，还是社媒投流，还是线下地广，这一次的宣传来势汹汹，像在烧着钱做推广。
很快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个新冒出头的沙龙香水品牌，lobora，与之同时的，还有那张极具东方典雅含蓄之美的面孔。
人们或许不会记得她的名字，却难以忘记初见那张脸时，心底难掩的惊艳与震撼。
那张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在云纱迷雾中拨开云雾走出的那一刻，美到让人失语。
林瑜很快成为圈内炙手可热的模特。
她认真的把lebora的广告图放在了摩卡上，有了作品，也有了实力，她才算是真正的跟过去三流模特之路做了告别，从此有了质的飞跃。
她成了rolance档期最满的模特，菊姐现在见她就跟看见了发财树一样。lucy心在见了她也是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这段日子挣的钱加上之前lebora的报酬，她终于把高利贷还完了，可她并没有松懈，仍然马不停蹄的跑通告，因为她知道，他们这行，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被人遗忘。
体验到了红的好处，她就再也不想回到了以前，即使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但是她依旧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整个人容光焕发啊，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人说的红气养人。
杨菊见她这样，都忍不住一脸复杂的说她天生适合这行，越工作，精神状态越饱满。
收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大家都难掩节日的喜庆，赶着回家跟家人一起过节。
现场还有女生在发苹果。
摄影师拿到手上的苹果，有些无奈的说：“这已经是今天收到的第十八还是十九个苹果了。”
不管是朋友，还是同事，每个人互相见了都会送一个，他都已经多的装不下了，摄影师略微苦恼的说：“车里还有一筐子。”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表示大家都一样。
林瑜握紧了手里的苹果，也跟着大家一起笑。
这时候摄影师转头问她：“Christin，你圣诞节怎么过啊，不会明天还拍摄吧？”
林瑜一愣，没想到会说到自己，而后又笑了笑：“明天休息。”
“是跟家人一起过圣诞吗？”摄影师又问了。
林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回答道：“嗯。”
一旁的女生笑道：“你这不废话吗？圣诞节不跟家人过难道一个人过啊？”
一群人都笑成一团，林瑜也跟着一起笑。
这时候，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有喜欢的东西吗？”
她下意识就在对话框里打字：“喜欢rehmes的康康。”
但马上又想起来，陈以舟是甲方，并不是她的金主男朋友，这时候他要去法国过圣诞了，他问她喜欢什么，应该是想给她带什么伴手礼之类的。
林瑜重新打字说：“陈总给的都喜欢，谢谢陈总。”
还发了一个鞠躬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这时候对面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林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刚刚发的消息。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今天早一点收工，回家说不定还能去逛一下圣诞集市。
曲安的圣诞集市就在曲安江边，许许多多花里胡哨的摊位沿江摆放，每个摊位都装饰着精致的彩灯，还有许多圣诞元素的挂件，人潮拥挤，看上去非常的热闹。
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握着一杯热红酒，驱散着冬天的寒气。
林瑜围着厚厚的毛巾，挡住了半张脸，她也买了一杯热红酒，边走边喝着。
街边循环播放着“merry chrismas”。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喧闹，有小狗的叫声，还有一家人的谈话的声音，还有少男少女们的欢快大笑。
她不觉得吵，只觉得热闹。
不知不觉，人流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散去，只剩下路边闪烁的星星灯。
还有前方突然出现的，苹果堆成的圣诞树。
像是从童话世界里突然出现的那样。
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林瑜按了接通，秦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宝宝，你看江边。”
林瑜下意识转过头去，漫天的烟火刹那间从江边升腾而起，爆发出炫目的五彩斑斓，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曲安的夜空。
烟花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那一刻的绚烂在某一瞬间填补了她的孤单。
烟火散落在天边，她终于看清了对岸的人，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兜里，姿态不羁又帅气。
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示意她继续看。
此刻正好一个爱心升腾而起，越来越大，爱心里面浮现出了一个“L&Y”。
正是这时，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林瑜的目光下，对着戒指亲了一口。
“我让人准备的，喜欢吗。”他邀功似的跟她说道。
林瑜刚想开口，就又听见他说：“如果不喜欢，也请委婉一点跟我说，我心脏的承受能力差。”
说着还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表情，有些滑稽，看的她笑了出来。
“喜欢，很喜欢。”谁会不喜欢这么美丽的烟花呢。
看到林瑜笑，秦朗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宝宝，你好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林瑜：“我哪有。”
“有的，以前你总对我笑，笑起来特别的温柔好看。”
可以前那都是很讨好的笑，她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也不喜欢。
秦朗依旧沉浸在过去她给他编织的梦里，可是那就是梦，就是假的，她不可能永远骗他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秦朗，我很喜欢今天的这一切，也非常谢谢你。”
“那你愿意考虑跟我复合了吗？”秦朗一脸期待的问，“李明轩他们说我一定能成功追回你，本来我还不信，我还准备了很多后招。”
林瑜抬头看他：“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做朋友呢？”
秦朗脸上的笑容缓了下来：“你是说什么类型的朋友？”
林瑜犹豫了一下：“就是可以在圣诞节互相送礼物的朋友。”
秦朗面无表情：“我不跟前女友当朋友，跟我复合或者老死不相见你选一个。”
林瑜：“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办法跟你复合的。”
那就是选老死不相见了的意思，而且还没有丝毫的犹豫。
烟花还在绽放，美丽到了极致，但是秦朗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的对峙。
情绪慢慢的积压到了一个临界值，他侧过头，躲开目光，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