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学校,女生跟男生告白,是明令禁止的吗?男德,女德?楚汉交界,泾渭分明?”云汐兮不明白,仅仅只是告白而已,霸道总裁电视剧里面还八块腹肌呢?
用得着跟看热闹一样的?
齐长东,气绝。
“云同学,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毒?”齐长东爬起来,“诺,耿明月,京都所有的高校无人不晓,闻风丧胆你知道吗?高中三年,表白了几百、几千个男生,咱们学校的,隔壁学校的,跨区那边的男校的,全部被她骚扰过,都被她搞成封闭式学校了,一月一放假的制度都给取消了知道吗!”
“但凡长得帅的,她都跟人家表白了。各种穷追猛打,各种倒贴,把我们女孩子的脸都丢尽了。”旁边的女生忍不住插嘴。
“连已经有女朋友的都不放过。被外头的大姐头们修理过好多次,永远狗改不了吃屎!”
“人家不理她,又哭又闹,什么招数都上了,那吃相可太难看了。”
“这种女的,见一个爱一个,水性杨花,浪荡不堪。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那个过了……”
“咦,好恶心。”
“所以,别烂好心的靠近她,不知道有什么传染病毒呢。”
这话,摆明是说给云汐兮听的。
这时,耿明月那边有动静了。
耿明月激动万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这许许多多的人眼中的“小丑”、“笑话”。
“林竟,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说着,拼命将粉色的情书塞进小男生的怀里。
林竟,将将初中毕业升高一,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已经被吓得面红耳赤,尤其被这么多人围观,冷汗都冒出来了。
天可怜见,他头一次遇到这么猛的。
他听过她的名字——耿明月,是那个出了名的“猛虎”。
他颤抖着,耿明月的脸近在咫尺,就觉得她,好丑,好猥琐……林竟屏住呼吸,不要再靠近他,不要靠近,好想吐……
林竟终于控制不住,直打干呕。
“你们快看,耿明月把人家丑吐了。”
“哈哈哈,反胃了可还行。”
“我,我不喜欢你,你走开,走开!”林竟失控了,拼命的推开耿明月。
耿明月疯魔了,林竟越是抗拒,她越要步步逼近:“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家很有钱的,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林竟你从了我。”
这画面,已经没眼看了。
齐长东同样身为男子,感同身受:“简直是禽兽,这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不差这两毛钱!云同学你现在知道了吧,那女的根本就是把男人当成玩物,猎奇心态,玩腻一个丢一个知道吗!”
云汐兮撇了一眼齐长东,同学你奇奇怪怪的知道吗?
在场所有的男同胞,异口同声道:禽兽,丧心病狂。
耿明月那女的,真的,太丧心病狂了!
果不其然,林竟倍感羞辱:“耿明月,你滚,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滚,滚开!”
林竟逃命一样跑走了。
一场闹剧,很快就迎来了固定的结局。
好戏已落幕,围观的人无一投向鄙夷的眼神,稀稀拉拉的散场。
被推倒的耿明月,姿势难看的坐在体育馆的地板上,呆呆傻傻的,眼神空洞到了极点。她就这么瘫在那里,疯狂被麻木代替,最后,看到了不远处的云汐兮。
然后,耿明月艰难的扯动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从无声的笑,变成笑出声。
是解脱……终于,被她的新同桌,看清了她最无耻的样子。啊,好啊,挺好的,就这样吧。
她的眼中,仅剩的,名为希望的光束,终于熄灭了。
齐长东催促:“云同学,还不走,在那杵着干什么呢!”
云汐兮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长东,以及与他相伴的其他同学:“就这样,不管她了吗?”
“管她做什么?自作孽不可活,这会儿惨兮兮的演给谁看?”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清澈,齐长东小声嘀咕。
“就是,云同学,你别被耿明月这模样骗了,她哪次‘落幕’不是这副做派,我们看的人都快麻木了。”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同情她,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旁的人,云汐兮不管,不曾深交,没什么交集。
她若有所思的对齐长东说:“齐同学,有时候,人肉眼所见的并非是事实。眼睛,感官,认知都是会骗人的。”
齐长东:???一脸懵逼,这个话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迟疑的反问:“所以呢?”
云汐兮笑了,宛若3月的微风,徐徐图图,春风拂面般的温和。她凝望着耿明月,终于承认了,这个女孩子勾起了她难得的同情心。
“所以?”
“所以,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嗯?哲学哲理?就听突然的。
“比如,要学会看到她,纯洁的灵魂……”云汐兮说完,走向耿明月。一个人,相貌可以整容,性情可以伪装,过往罪孽可以掩盖,唯有灵魂,骗不了人。
你的每一笔,都深深的刻在灵魂之上。
伪装不来的。
“纯洁的,灵魂?”齐长东傻了,“她说的是,耿明月?”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就,人尽可夫的耿明月,还纯洁的灵魂?
刘薇薇恶心满满道:“齐少,还巴巴的凑上去呢,这新来的怕是与那耿明月是一丘之貉呢!恶心,臭不要脸。”
体育馆里还没走掉的同学,看到这一幕,无一不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齐长东还要说什么,就被同伴给强行拽走了。
耿明月蜷缩成一团,她惊恐的发现,云汐兮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她将自己深深埋进两膝之间,只觉得置身于冰窖之中,公开处刑不外如是。
为什么还要靠近她?
为什么还要走过来?
是为了更好的羞辱她吗?
是觉得她欺骗了她,所以现在准备当面报仇吗?
好吧好吧,来吧。
耿明月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等了很久,等着那双手一巴掌拍下来,反正她又不是没被人凑过。
那双手终于落下来了,耿明月微颤,手落在了她的上方,最后在头顶着陆,轻柔得过分,一下一下的来回抚摸。
耿明月红了眼眶。
前所未有的委屈,暴雨般席卷而来。
云汐兮抚摸着她的头,动作有些生涩,大抵、应该跟撸猫原理一样吧?不是很确定ing。
怎么安慰小姑凉,在线等,挺着急的——云汐兮。
“为什么?你不怕我吗?”闷闷的哭腔从下方传来。
委屈巴巴,比起暴躁嘟嘟,俨然是一只会撒娇的乖巧的小猫咪。
“有什么好怕的?”云汐兮表示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沉稳淡定。
“可是,连我自己都怕我自己。”
耿明月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抱住云汐兮,紧紧靠着她。将这些年的过往一一倾诉。
在耿明月15岁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天之娇女,长得白净软糯可爱,十分讨人喜欢。那时的她,是开心的,热情洋溢的,充满了自信与阳光。她待人真诚又知书达理,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是风评很好的耿家大小姐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耿家的闺女小小年纪就懂事、识大体,又其母的风范。
人人都夸,耿家教养好。
不仅如此,明月打小就成绩优异,乖巧可爱还喜欢学习,更难得的是半点骄纵也没有,可以说是街坊四邻口中的“别人的女儿”。
如此优秀的耿明月,从初三开始,突然就变了。
那一年,父母离婚。
父亲带回了后母,以及年长她半岁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耿云月。
不少人揣测,耿明月的性情大变,与家庭破裂有关。
反正,从此耿明月就开始走向“名声大噪”的道路。
她开始追逐男人,倒追倒贴齐齐上演,整个人都疯魔了一样,但凡长得有点儿好看的,尤其是新面孔的,狂蜂浪蝶,她就成了那一只“浪蝶”。
无论对方拒绝她多少次,她都跟一只毫无尊严的舔狗一样,跪在人家的脚下,苦苦哀求,威逼利诱。
然后,又将目标转向其他人。
耿明月一边诉说着,口吻很平静,眼角得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云汐兮肩头:“我,是个怪物。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对的,我不喜欢他们,可是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去表白,控制不住的去追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一定是疯了。”
“我,我跟曾经的朋友说过,跟家人说过,他们也觉得我疯了……”
云汐兮了然,普通人,只会觉得耿明月在胡言乱语,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我明白,当面对那些男生时,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待事后,又陷入无尽的悔恨之后。这就像医学上的人格分裂。可怕的是,这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噩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循环。”
耿明月泣不成声,终于,终于有人明白她的恐慌和无奈了。
体育馆早已空荡荡的了,充斥着她宣泄的哭泣声,只有这样那遍体鳞伤的伤口才有机会慢慢愈合。
“我爸,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来着。总比在外头丢人现眼的好。”耿明月未说出口的是,她已有轻生的念头。
“汐兮,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很开心,你能听我说这些,真的。”
耿明月七手八脚抹掉眼泪,脸蛋儿皱巴巴了都。
云汐兮认真道:“我相信。”
“……你……你不必安慰我,真的,我知道我自己有病。”耿明月哑然,她,竟真的相信?
云汐兮抓着耿明月的肩膀,一字一顿:“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吧。与其进精神病院……”
倒不如相信我。
“emmm??”耿明月。
这会儿,耿明月的眼泪是彻底干净了。
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云汐兮的样子萌萌哒,乖巧,听话,你说我听。
相信,汐兮有什么需要她相信的?
头铁,想不明白。
同样的,云汐兮也在真知灼句,啊,毕竟建国后不让成精,也不让宣传封建迷信。啊头秃,白嫩嫩的脸蛋儿团成一团。
“明月,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没有疯魔。”云汐兮缓缓道来,“应该是,被人使阴招算计了。”
耿明月问号脸,汐兮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串联在一起,啥意思?
怎么说呢,眼见为实吧。
云汐兮掏出手掌大小的镜子,盖子打开,里面可不是粉饼,而是一方小罗盘,而里面的小镜子也与寻常的不同,内含符咒,当然肉眼看不见的。
“你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吗?”
云汐兮将圆镜递给她。
差点没把耿明月给吓尿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耿明月哭唧唧:“汐兮你这镜子是不是有毒?我早上出门照过的,不是这样的。”
那血红色的丝线将她裹成了粽子,只留出两个鼻孔,两只眼睛。
这、这,从小学习科学观的耿明月找不到言辞来形容。她是不是还在做梦,没有睡醒,今天其实不上学?
“这就是我眼中,最真实的你。我怀疑,你不停的找人表白,追逐男生,控制不住自己,跟缠绕在你身上的红线有关。”
“这,这是,姻缘线?”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耿明月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个。
谁知,云汐兮摇摇头:“桃花,分正宫和偏宫,正宫是你有夫妻缘分的,偏宫也就是常人俗称的烂桃花。即便是烂桃花,数量也不会多到如此地步。而且你仔细看,这丝线的红更像是血红,时不时还有灰色之物在流动。正是因为它的蹊跷,不仅让你烂桃花不断,还吸走了你的气运。”
“吸走我的气运?”耿明月喃喃着。
这时,一只猫儿从天而降,准确的降落在她的跟前。
“汐兮的意思是,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几年是不是倒霉到了极点,啥好事儿都轮不到你!整个人的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差,比如你瞧瞧那你那全是黑气的脑门儿,喵!”
耿明月脑子转不动了,指着嘟嘟:“猫,猫说、说人话了!”
嘟嘟大爷挺起胸膛:“本大爷上百岁了知道吗,猫中真勇士,吾乃真绝色!通晓人语算什么,鬼语本大爷都……”
云汐兮一巴掌拍猫头。
啰里啰嗦!
耿明月这会儿明白了,汐兮就是那传说中的“高人”!大脑飞速转动,这些年看过的仙侠聊斋全部都出来了,啊,我牛逼,稀里糊涂的就抱上了高人的大腿儿。
“你要是被红线淹没了,就两腿一蹬知道吧,喵!”猫大爷钻进云汐兮怀里。
耿明月着急的问:“汐兮,我,我这样的,有办法解决吗?是不是解决了红线,我就不用这么疯疯癫癫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变成正常人了,是不是?”
人啊,但凡有一丁点儿活下去的希望,又怎会愿意放弃生命呢?
“应该可以,但是还是要追究到源头,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找个时间,去你家看看吧。”明月的身上,着实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可以先解决红线。”
说着,云汐兮抖抖怀里的某大爷。
恩,猫大爷灵活的扭了扭脖子:“关键时刻,当然少不了本喵!”
猫大爷踏着矫健的步伐,昂头挺胸,猫爪爪一踩一个脚印,圆滚滚的屁股扭过来扭过去,一颠儿一颠儿的。
猫大爷气场全开,走出了舍我齐谁的架势。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喵!”
耿明月狂点头,眼神饱含期待,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云汐兮没眼看的神情。
口吐人语的猫猫,一定是与众不同的猫猫、
跟在汐兮身边的猫猫,一定是厉害到爆炸,吊炸天的猫猫。
老人不是常说,猫通鬼神吗?
牛气哄哄!
耿明月那崇拜的小眼神,猫大爷非常受用。它矫健的身姿来了个旋转180度空中翻身,伸出锋利的猫爪,粉红粉红的肉垫暴露无遗,利爪对着耿明月划了五六下。
歘~歘~歘~(chua)
再来一个完美的落地。
“收工!”猫大爷就是这么干净利落,骄傲。
“……?”耿明月迟疑了一秒,两秒,三秒,这就,结束了?传说中的法术呢?biubiubiu的那种?哪怕是念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咒语?
就、就没了?
就,emmm 。
懂的人都懂。
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嘟嘟大爷秒懂耿明月的眼神,瞬间炸毛,生气!“本大爷才不屑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摔!”
气成河豚猫。
愚蠢的凡人,点都晓不得猫大爷的厉害!
耿明月是善良的菇凉,她后知后觉,是不是伤害到猫咪了?
云汐兮捂脸,咳了一声道:“不管它明月,你再看看,红线已经没了。”
问,猫猫最会什么?
答:当然是团线团,拆线团啊。
这下知道,利爪的用处了吧。
嘟嘟斜着一眼某人。
耿明月双目圆滚滚的,左左右右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真的,红丝线没了!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嘟嘟大爷威武霸气,牛逼!”耿明月一连串的彩虹屁。
夸,使劲儿的夸。
夸得嘟嘟软成一汪泉水,满足。
云汐兮收起罗盘境,提醒明月,现在高兴有点儿早,继续道:“你的红线虽然祛除,但是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再长。”
“那?”耿明月急切。
“找到源头,才能彻底解决。这样,接下来的七日,每日午时晒足1个小时的太阳,有我和嘟嘟在,暂时不必担心红线再次滋长。”
耿明月泪眼汪汪,一个熊抱:“汐兮你太好了,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这辈子死都跟着你!”
嘟嘟:这家伙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云汐兮:哪里怪怪的?
只是,被人家这么亲密的抱着,汐兮不是很自在。
两人一猫在体育馆耽误的时间太久,离开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下午的课,学校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了。
直到二人走远,边角有一扇小侧门,一个人影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他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俩的身影。
方才无意间听见的事情,不仅是推翻了耿明月的三观,也推翻了他的。
“呵,是真是假,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体育馆的那天,不少人都看见,云汐兮和耿明月肩并肩的走出来。
本来齐长东是不信的,但是翌日,两人形影不离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再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再接下来不到30分钟的时间里,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那声名狼藉的耿明月,身边有了亲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