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兮小姐,少爷他,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不是针对你……他……”老刘为难,少爷那些话,太伤人了。
小小姐哪里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的云汐兮慢吞吞下车,若有所思的望着云霆兮离去的背影。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刘叔,云霆兮,一直都是这个脾气?”
“汐兮小姐,少爷他,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是因为青春期,叛逆期到了……对,叛逆期!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您别生气。”
云汐兮柔柔笑道:“刘叔你回去吧,我没生气,真的。”
“要不了,我带您进去?”刘叔为难道。
被云汐兮以正好熟悉一下学校环境,给婉拒了。
云汐兮一踏进校门,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因有二:
其一,实在是因为她过分的漂亮;与时下小姑娘们浓妆艳抹,精致妆容不同,她仅仅只是素颜,就足见其眉眼如画,肌肤弹指可破,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
其二,是她格格不入的怪异;衣着不是名牌,朴素得叫人惊讶;长发如墨,显得脸蛋儿更小巧了,面容又泛着不同寻常的白皙,近乎于病态;而她的身后,背着一把铜骨伞;并非是常人所见的那种款式,而是百余年前民国油脂伞那种样式。古老,质朴,怪异,与整个画风格格不入。
“同学,请问,高三F班怎么走?”
云汐兮挑了一位,在她眼中格外“有趣”和“不同”的人。
耿明月一如往日一样,一路低着头在校园中行走,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地缝里。
突然,就走不动了。
只听见,耳旁再一次响起久违的询问声。
“同学,请问,高三F班怎么走?”
◎天上明月,是远离还是靠近◎
耿明月搅着手指,起初是疑惑,后面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不是她的幻觉?真的有人,在跟她说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了。
唯唯诺诺的小姑凉抬起头,胆怯的甚至不敢正眼看对方,苍蝇一样的小声回答:“我,我……”
云汐兮顿了一下,她很吓人吗?
要不,换个人问问看?
云汐兮正要动,动不了,有阻力。原来,这胆小的小姑凉一手勾住了她的衣角,颤颤巍巍道:“我,我带你去!”
耿明月鼓起勇气,她孤独了太久太久,承受了太多太多异样的眼光。
放眼整个学校,早已没有愿意同她正常交流的人了。
耿明月不愿,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哪怕,这名新生很快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一次。
“我跟你,同、同班,我带你、带你找老师。”耿明月也许真的沉默了太久,难得一口气说这多么多的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云汐兮看了看她,就在耿明月失落的以为对方会拒绝时,她反手回抓住她的手。
她真的好漂亮,手心暖暖的。
耿明月一颤。
两人一路走来,为止侧目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们一个个神色惊异,不知是因为耿明月,还是因为云汐兮。
而耿明月的头,越垂越低。
“班主任,李老师就在里面了。”在老师办公室门外,耿明月不愿再走进去了,她依依不舍的放开云汐兮,她知道,云汐兮再从这扇门出来……
云汐兮可可爱爱一笑:“谢谢你,我叫云汐兮,你呢?”
“我、我叫耿明月。火耳耿,天上明月的明月。”耿明月说着,就跑了。
耿明月希望,无论云汐兮从这扇门走出来后是否与那些人一样,起码,她能记住她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的名字,而不是,外面那般不堪入耳的。
办理好了入学手续,李老师领着云汐兮踏入F班。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位是新同学——云汐兮。”
能入贵族学校的,都是有钱人家的,高干的子弟,不差钱。
所以,就算F班作为全年级成绩最差的班级,老师也不敢轻易得罪。这班上的气氛嘛,当然是充斥着“自由”的气息,那可相当的自由了。
老师连着招呼了好几声。
直到同学们听清楚了新同学的名字,才安静下来的。
大伙儿看了看漂亮得不可思议得新同学,又扭头瞧了瞧教师后方,左边得角落得某校霸。
云汐兮?
云霆兮?
哟,哟,你品,细品。
云汐兮也看见了云霆兮。
云霆兮不耐烦得甩开盖在脸上得化学书,眼神与云汐兮对个正着。
云汐兮:某小弟在车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结果自己也是F班的?
云霆兮危险的眯起眼睛:他怀疑这个女人在腹诽她,并且握有证据!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双生子与生俱来的默契?
“云汐兮,你去挑选座位吧。”
云汐兮环视众人,仿佛一点察觉不到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跟小老鼠一般胆怯的小姑凉身上。
“欸,你们说,这同学跟咱校霸是什么关系?”
“云霆兮,云汐兮,一听就是一家人啊。”
“没听说那位有妹妹呀,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吗?”
“难道是,远房亲戚?”
众说纷纭,相信不快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校园。
在右边角落,靠窗的位置,有点儿特别。
别人都是2人为一桌连成一排,而那里,只有一人独坐。以其为中心,上下左右的空隙明显较大,一看就是故意远离中心点。
从整间教室的整体布局来看,这里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
坐那里的人正是耿明月,只见那毛茸茸的头都快埋进书桌里面了。垂眸,玩儿着手指,将自己彻底放空。
这样的耿明月在云汐兮眼里,有点儿像嘟嘟爪子底下被扼住尾巴,还故作镇定和坚强的小仓鼠。
“明月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耿明月猛然抬头,对上那清冷明亮的眸子。
她,在跟她说话?
“应,应该可以吧……”耿明月有点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真切。
眼睁睁的看着,云汐兮真的在她身边坐下。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耿明月觉得自己的腿儿踩在云朵上,本以为早就冰冷刺骨的心脏颤抖了那么一下下。好像,又不止一下下。
这一堂课,大抵是李老师上过的,学生们最安静,最听话的一节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死盯着云汐兮那一桌。
除了,又睡过去的云霆兮。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有关云汐兮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精准的散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人人都知道,高三F班空降了一名疑似校霸亲戚的女生,这个女生居然还与耿明月坐在了一起。
耿明月耶!
那位大名鼎鼎的,耿明月耶!
那些人的眼神,审度的,好奇的,戏谑的,无一不是等着看戏。
耿明月小小的身子颤抖着,没有人比她更懂,那些眼神的真正含义。
“云汐兮是吧,你跟我老大是什么关系?”总有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比如,云霆兮的“狐朋狗友”之一——齐长东。
跟云霆兮可以说是光着腚一同长大的。
云汐兮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老大是谁。
云汐兮看向装睡的云霆兮。
云霆兮脸上盖着书本,耳朵不自觉的竖起。
只听那细细微微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没什么关系。”
正如云霆兮先前警告的,云汐兮很识相,没在学校承认和他的关系。
齐长东吊儿郎当的满脸写着不信:“不可能吧?就你俩这名字,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啊。”
云汐兮歪着脑袋,又悄悄瞥了某人一眼,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注意了,这可是个疑问句。
齐长东笑出声来,这人挺有意思。
“看在你跟我老大巧合的份上,友情提示你,换个座位吧,远离耿明月。跟她在一起,你会变得很不幸哟!”
耿明月的脸色闻之更为苍白。
云汐兮明白了,齐长东是个标准的直男。打人不打脸,连她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明白这个道理。不带当着女孩儿面说这种话的。
亦或者,云汐兮环视,耿明月在他们眼中,已经无所谓尊重与否,无所谓难堪与否。
耿明月咬着下唇,面对这类似的言语她早该习惯的,今天不知怎得,在云汐兮面前,难堪得无地自容。
正当她陷入情绪时,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
“明月,我们一起去食堂吧。”云汐兮饿了。
没反应过来的耿明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明月牵着走了。
留下教室的一众人,面面相觑。
“这新同学,是勇士啊。”齐长东目瞪狗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无知而无畏?”
“亦或者,新同学和那耿明月根本就是一路人?”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闻之,神色变了变。
而云霆兮紧闭着的眼珠子似动非动,最终选择了继续闭目养神。
耿明月晕乎乎的跟着云汐兮走,她凝视着眼前人的背影,脑海中这些年的经历如电影一般快速倒带。
走着走着,到人迹罕至的甬道了,耿明月做出了选择;她停下了脚步。
云汐兮纳闷的回眸。
耿明月深吸气,直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到了极致,叫人心生愧色。“汐兮,他们说的没有错,不要跟我做朋友,不要靠近我,真的会变得不幸。”
“我,会让你丢脸;会被全校的同学孤立;会被无底线的羞辱,抹黑,会失去尊严,甚至基本的尊重;很快,在这所学校,再也不会有人与你说话,再也交不到新的朋友;他们恨不得离你远远的,饭桌上只有你一个人,班级活动没人愿意跟你搭档,走在校园里你的周围也是空荡荡的……”
“数不清的嘲笑声,戏谑声……”耿明月的眸色变得迷离,瞳孔从中心荡起一圈又一圈的黑水波纹。
她陷进去了。
从只言片语之中,不难听出那背后的苦楚。
云汐兮指尖气流微动,她不动声色的轻拍了一下耿明月,萦绕在她周身的黑气被悄然打散了,耿明月一个激灵,眼底的波纹顷刻间消失不见。
“总之,你不要跟我做朋友,不要!”
云汐兮淡淡的,眼中倒映着耿明月的倒影,清冷的声音宛若佛音萦绕:“明月,你知道吗,此时此刻,你的表情充满了悲伤,分明在祈求,在苦苦哀求:不要走,我的朋友……”
耿明月看见了,她眼眸中的狼狈的自己。
她倒退一步,从云汐兮手中抽开自己的手,一步退,步步退,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云汐兮望着她的背影,这时只感到肩膀一沉,原来是一只小胖墩墩跳上了她的肩头。
“人类,好生奇怪,充满了矛盾、谎言,还不诚实。”没错,正是嘟嘟大爷本尊,它可是时刻紧跟着汐兮的呀。“她明明就想跟汐兮你做朋友嘛。”
是啊,耿明月就是这样的,却,莫名叫人讨厌不起来。
“她,有点儿不一样。在成长的岁月里,我曾见过贪婪的鬼,自私的鬼,凶恶的鬼……他们无一不是口是心非,无一不是贪得无厌,人生充满了谎言和背叛。同样是心口不一,耿明月却不一样。”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了,同一种情感或者行为,有时候却有几种不同的解读,每每这时,云汐兮就很为难,着实难以分辨。
“喵呜,她的灵魂出奇的洁净。”嘟嘟一爪子踩到云汐兮头顶上,大爷语重心长道,“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啊汐兮!
“她已经当你是朋友了,喵。”
是,这样吗?
云汐兮若有所思。
“纯洁的灵魂,却红樱丝线缠身。嘟嘟,你看见了吗,那丝线,将她包裹成了蚕蛹,淹没至鼻口了。”
这就是云汐兮当时为什么一眼在校园众人中,独独看到了耿明月的原因。
“要是红线灭顶,那姑娘怕是完犊子了,喵!”
一般来说,红丝线常人首先想到的是姻缘线。
人这一生,大多只有一条姻缘线,二婚三婚的,也绝不会超过五条。每一条姻缘线,在一份情缘走到尽头后先消失,再出现新的,如此更迭才是正理。
如耿明月这般,同时被无数根姻缘线包裹住,它们同时存在着,太过古怪了。
“难不成,一女同时嫁N男?喵?”触及到知识盲区了,建国成精的猫猫也是猫脸疑惑呢。
云汐兮嘴角抽抽,嘟嘟你的发言很危险知道吗?
那一定不是普通的姻缘线,就在方才 ,明月眼底出现黑色波纹时,那一团团缠绕的红线上,分明有黑气游动。
接下来的几天,耿明月有意与云汐兮拉开了距离。校园中讨论云汐兮的声音,也逐渐消停。也对,一个无背景的新同学,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学生们的视线,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
这天课间休息,整座学校突然就沸腾了。
“快快快,又来了!又开始了!”
“又,又?”
“每个月一次,比女生的生理期还准吧?”
“切这算什么,你怕是不知道,去年九月开学的时候,一周三次呢!”
“我的天啊,她是真的不怕丢脸啊!潘金莲都比她洁身自好吧?”
“嘻嘻,毕竟潘金莲最多也就一个武大郎,一个西门庆,再不行武松算一个,也才三个男人而已啊!”
“哎哟,别这样说人家女生啦!”
男同学们发出桀桀的坏笑声。
不时伴随着女生娇嗔的反对,神奇的是,这种“反对”同样怀揣着暗搓搓的不怀好意。
大伙儿一窝蜂的,共同的目的地——体育馆。
“欸,新来的,不去看看?”刘薇薇,是坐在与云汐兮后排的女生。
说真的,云汐兮一脸茫然,而她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重。
刘薇薇不怀好意道:“你的新同桌,你俩不是差点儿成为手帕交么……她的好事儿,你不去看看?”
原来,这些人说了半天,中心人物正是——耿明月。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靠近她的人,会变得不幸吗?”
那些此起彼伏,高高低低的声音汇聚、凝结,最终好像变成了魔鬼那充满引诱的召唤……
云汐兮对学校不熟,这会儿跟着人群走。
她清楚的看着,大家脸上一个个神采奕奕,嘴上嫌弃着,讽刺着,笑话着,不齿着,表情却流露出跃跃欲试和兴致勃勃。
人啊,真的是最奇怪的生物了。
体育馆围满了人,比平日有校草打篮球的场面还要更壮观。
中心,耿明月和一个书卷气的男生面对面对视着。
“这次又是谁?”
“生面孔啊!”
“好像说是高一的新生,因为开学的时候生病了,请假一周,今天才来学校!这不,就被耿明月给盯上了。”
“啧啧啧,小学弟啊,真惨!”
“话说学校能不能把这女的开除了?有她在,咱学校丢脸丢死了,方圆百里的学院,哪个不知道咱学校有这么个货色?”
“耿家,有背景的,校方还能咋滴。”
齐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云汐兮身后,他一看见她,立马来了精神:“云同学,来来来,这个位置是视角的绝佳,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
齐长东难得主动的说服人,谁知道对方不听呢,这可不就来劲儿了嘛。
云汐兮没理会齐长东,她直直的盯着那边,眉头微蹙。
此时一只猫悄无声息的在两人的头顶上方的房梁铁架上。
一人一猫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默契。
今天,不,此时的耿明月,与云汐兮所认识的,恍若两人。
容貌依旧是那副容貌,截然不同的是,状态,对,状态!
云汐兮眼中的耿明月,是胆怯的,唯唯诺诺的,小仓鼠一般的呆在角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周围一切的人和事。而此时的耿明月,五官突然之间就拨开了云雾变得格外开阔,往日灰暗的眼眸变得无比明亮,甚至,夹杂着些许疯狂。
是的,疯狂。
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神色。
那痴汉一样的痴迷,使得耿明月本就唯诺的面容变得猥琐。
奇怪,耿明月的五官并不丑,称得上是可爱的。
违和,太违和了。
“啊,你们看耿明月,她那饥渴的样子,我的妈呀!”
“食色性也,这女人是猛虎啊这是。”
“八辈子没有见过男人?”
齐长东见云汐兮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终于明白了他昨日话里的“用心良苦”,甚为满意。并用眼神鼓励她,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