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云舒悦眸色深了深,唇角的笑痕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这边,嘟嘟抱着红绒盒子不撒爪。
稀罕够了,就一个劲儿的往云汐兮怀里塞。
圆圆的猫眼里面被金子给塞满了,无声的告诉汐兮,以后就按照这个规格来,妥妥的。
云汐兮的怀里,已然是沉甸甸的了。
她拍了拍猫头,财迷嘟嘟还能不能好了?像她,视金钱如粪土,不要被金钱给牵绊好么……汐兮鬼使神差的,余光一直忍不住往沉默的百里阙那边瞄,而后,双手不听使唤的,将盒子塞进百里阙怀里。
百里阙:?
云汐兮:他在这里只认识她一个,都没有人跟他说话,可怜兮兮的。外公说,世人最喜欢钱了,他,捧着金子,会开心一点叭?
耿明月:?为什么有一种,汐兮在取悦美男的赶脚?求夸奖,求摸头的那种?
汐兮对这人……有点儿不一样?月亮燃起八卦之魂,一点不介意自家送的礼物被汐兮塞给别人,她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嘟嘟: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眼睁睁看着金子飞进别人怀里,谁敢信?
其他人:绝对不是不理他,这人气场太足,压根不知道如何搭话好么。
百里阙深幽的眼眸对上她的,对方冲着自己憨憨一笑,不明觉厉。古法镂空金镯,她,这是,就这么给他了?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懂了她为言明的深意。
她,用这个方式,安抚他?
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涌上心头。
喉结动了动:“你……”
“喵!”刺耳的猫叫如指甲与玻璃的摩擦声,猫爷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它终于正视这个男人,危险,危险!
百里阙,淡淡瞥了眼瞬间炸毛的猫,不知为何,收回推拒的手。
云汐兮满足一笑:果然,人喜欢金子,外公诚不欺我。
嘟嘟:喵??不要拦着本喵,他是不是在挑衅,是不是!故意的,他丫绝对是故意的!喵喵的,他什么来路,什么时候和汐兮走得这么近了?不就是半道上借了一回酒么?
初遇时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一人一猫竟相看生厌,如天生不对付一般。
云汐兮一手提起猫脖子,警告某猫:“嘟嘟,做猫要大气,要有格调!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咱们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不能被……”
糖衣炮弹打倒。
话语,突然卡顿。
耿明月见汐兮突然眼放精光,波澜不惊的眼底充斥着对对方的兴趣……顺着她的目光,正是那只红盒子。
额,说好的,要淡定,要有格调,视钱财如粪土呢?
“姑奶奶,你精分了?”齐长东,小姑奶奶这顿操作要把人整神……上一秒还一派云淡风轻,这一秒突然亢奋了是怎么回事?
耿明月着实觉得奇怪。
适才汐兮的不感兴趣是真,这会儿的突然感兴趣更真。
疑惑ing。
“不一样了。”云汐兮喃喃自语,“气息不一样了,阿阙,你好神奇。”
什么气息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金镯子在云汐兮眼中是黑白色的,那么在百里阙怀里,竟变成了彩色。大家能懂么,毫无存在感的一根发丝,在他的气息包裹下,存在感一下子就爆棚了。
云汐兮抬起月亮手上的那一只,依旧勾不起兴趣。
再望向百里阙怀里的那只,眼神热切、渴望、金灿灿沉甸甸,亮晶晶,布灵布灵的,好想要。
透过阿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金子的魅力。
“不会吧?”齐长东反应过来了。
“不会吧?”耿明月也反应过来了。
嘟嘟歪着猫头,猫脸诧异:不会吧?
这么神奇吗?
耿明月想到了什么,取下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在汐兮眼前晃晃。
汐兮:内心毫无波动,跟路边的木头有何区别。
耿明月自来熟的,将水晶项链放百里阙那里。
时间一点一滴,一分一秒的,肉眼可见的,某人眼睛又开始蹭蹭蹭发光发亮了。
那抵挡不住的狂热。
“哇,百里先生是汐兮的,行走的验钞机?”
“活见久。”齐同学,叹为观止。
“……”百里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忍不住感叹,这么神奇吗?
齐长东语重心长的对小姑奶奶说:“姑奶奶,往后余生,紧紧抓住百里先生吧,他,就是你专属的钱袋子啊!”
可别再,视金钱如粪土了。
明月点头如捣蒜:“决定了,以后送礼,就由百里先生把关了。”
二人击掌,愉快的将此事敲定。
徒留下,云汐兮和百里阙,面面相觑。
她的眸光如星空,如繁星,好似发现了有趣好玩的事物……凝视着他,百里阙不自在的别过视线。
猫爷扭动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胖圆身躯,挡在二人中间,微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这个突然就出现在汐兮生活中的男人。
一人恍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
一人陷入沉思中。
一猫拉起警觉线。
一时间,和和美美(大雾?),其乐融融。
角落的刘安娜看着那些人自觉地以云汐兮为中心团团围住,如众星拱月一般,而自己这里无人问津。她,自诩容貌出众,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是校花,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坐冷板凳的滋味,竟轮到了她刘安娜。
“雪兮姐姐,你妹妹人缘可真好。”刘安娜拉住忙里忙外的云雪兮,终究是没控制住情绪。“短短时间就俘获了所有人的心。不像我,不善言辞。”
云雪兮忍了忍,看在今日是小妹生日的份上,没搭腔。
刘安娜口吻不觉泛酸:“汐兮妹妹也不理我……定然是在学校里对我有误会,我那时不知道她是霆兮的姐姐呀……雪兮姐姐,你帮我跟汐兮解释一下嘛,你知道我喜欢霆兮的嘛。”
云雪兮不动声色的挣脱她的手,不好意思没忍住:“第一,不善言辞的是我妹妹,不是你,你一向八面玲珑;第二,我妹妹跟你很熟么,为什么一定要理会你?第三,既然是误会,就自己去赔礼道歉,这种事还需要别人代劳的?第四,你算是我们表妹,现在是新世纪非封建时期,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是不能结婚的。”
喜欢霆兮,门都没有。
云雪兮说完扭头就走。
徒留刘安娜在原地,咬牙切齿!“我和霆兮,出三代了!”她的母亲本就与云姨出了三代,只是云家同门而已,更何况是她。
还有,一口一个妹妹,云雪兮怎么回事,是疯了吗?
难道,也被云汐兮收服了?
刘安娜痴痴的望着热闹的大厅,耳边充斥着大家的说笑,她却被隔离在外,眼神闪过一丝阴狠,下定了决心。
咚,咚,咚。
咚,咚,咚。
什么声音被敲响。
一下又一下,从慢吞吞,到有节奏的急促。
咚咚咚,谁在敲打我的房门,谁在敲打我的窗前。
那是古老声音,闷闷的,区别于浑厚,却又别致得很,那绝不是普通皮质能发出的声响。声波穿透时间和空间,敲在人心之上。
奇怪的是,放眼客厅所有的人,竟无知无觉,浑然不知。
突然,温泓眉心一动,亦有所感的看向厨房的方向。
而云汐兮,又闻到了那个味道,臭臭的,似有若无的味道,曾经在云霆兮身上闻到过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厨房一阵骚动。
“霆兮呢?”云汐兮径直站起身,与此同时,还有温泓,两人面面相觑,后者心头一紧。
对啊,今天好像,没注意到霆兮。
云汐兮顾不得温泓,率先冲进厨房。
云霆兮,在厨房呢。
厨房一片狼藉,而云霆兮置身在狼藉之中,此时的他,不像是人,更像是兽——一只饿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人都能吃掉的兽。
他衣衫不整,瘫坐在地上,各种美味菜肴已经分辨不出原样了,盘子稀碎全部混在地上,还有雪兮亲自定的蛋糕,破损一地。
而云霆兮,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坐在那里,眼中如饿狼凶悍,左手抓着蛋糕,右手抓起鸡腿,往自个儿嘴里塞。
◎藏在脸皮之下的人面蛊◎
那只鸡腿,是从鸡汤里直接抓出来的,浑然不觉得烫手,那只手,都红肿一片了。
徒手就往嘴里塞,嘴巴满是奶油和其他油渍。礼仪?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饿,要吃东西,必须吃。
又抓起一把菜叶子,生的,塞。
还未下锅的生猪肉,塞。
厨房的下人们吓得连连尖叫。
随后赶过来的云母等人,险些晕过去。
“霆兮,你,你!”云母腿都软了。
云雪兮想要上前阻止,被云汐兮拦了下来,汐兮示意其他人往后,不要靠近。
应女士,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被惊到了,却能勉强稳住。
“老大,老大你中邪了?”齐长东很容易就联想到那一层,脱口而出。
云霆兮,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
阴森森露出满是狼藉的牙齿,盯着这些人的眼神犹如野兽抓住了猎物。
刘安娜吓得花容失色:“天哪,霆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在汐兮生日这天就这样了……”
相生相克,不详,不外乎还是这些说辞。
却无人接她的话茬。
“这分明是克……”刘安娜不死心的继续道,突然腰后一阵疼痛,她吃痛的后头,是母亲,在警告她。
事关弟弟,云雪兮全身都在颤抖。上辈子,没有发生这件事的……上辈子……汐兮,汐兮!她祈求的看向小妹,小妹有办法的是不是?
云母六神无主,吐出惊天秘密:“明明很久没发过病了,就那一次而已。为什么,今天又……”
云雪兮抓住她,紧张道:“霆兮发过病,为什么我不知道?”
“那是他6岁的时候了,发作过一次。”
“出水痘,不让我探望的那一年?”
云雪兮记起来了。
“对,后来,就好了。这么些年再也没发作过了。”
霆兮6岁,也就是她6岁。云汐兮眉心一跳,那一年,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是……巧合么?
云汐兮上前,云霆兮发出野兽的警告。
清心咒……
鬼使神差的,云汐兮想到了,霆兮头痛的那些日子。
她一边靠近,一边默念清心咒。
果然,有用的。
他的反抗小声了许多,气势弱了些许。
家里,人太多了,还有父亲,母亲。
“去我那里。”百里阙无声道。
云汐兮:谢谢。
而后,云汐兮给了温泓一个眼神,后者抿着唇略有异动。
云霆兮只听云汐兮的安抚,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耿明月、齐长东、云雪兮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妈,没事,汐兮在,你看霆兮是不是好多了。”云雪兮安抚母亲,顺势将他们带离厨房。
应女士稳住心神,自觉退出去:“不愧是双生子,有汐兮在,小少爷情绪得到安抚就好了。”一手还不忘拽着云家姑姑和刘安娜。
不容分说的那种。
计父,若有所思的后头。
云姑姑,亦是如此。
有汐兮在。这四个字如魔咒一般留在有心人的心中……为什么,如此笃定的,觉得有她在,就万事OK了呢?
一场好好的生日会,毁于一旦,谁也没有心情。
有客人在,云母勉强振作精神。
刘安娜看到,云汐兮扶着云霆兮,温泓推着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三人从侧门离开了。
云汐兮,到底在搞什么?
耿明月和齐长东一面稳住场面,一面心生疑惑——温泓,跟着过去干什么?
三人很快抵达百里阙的家,百里阙支开了小方以及居家阿姨,原本他就不喜旁人进入自己的四人领域。
云霆兮圈住云汐兮,头抵在她的肩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被安抚的小兽,他的善意也仅仅针对一人,其他人,依旧视为天敌。
清心咒一遍又一遍,云霆兮的呼吸平稳了,眼皮子开始重了,必须闻到她的气息才能放松警惕。
百里阙家很大,客厅连接着扶梯,扶梯不是传统的楼梯,而是方便轮椅上下的设计。墙面上,一片连着一片做的整体书柜。说是居家,倒更像是小型书房。
客厅居中,铺着乳黄色地毯,云汐兮就坐在那里,云霆兮顺势趴在她的膝头。
“温同学。”云汐兮冷冽的眼眸抬起,重新审视着这位同学。
她没有忘记,她与他同时发现了异样。
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藏不住了。
温泓抹了一把脸,苦笑:“你别这样看我,看得我心里慌得很。”云同学,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人间大杀器。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温泓求生欲爆棚,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若不是担心朋友,也不会露出马脚。”
他,是真的拿他们当朋友的。
这,倒是不假。
云汐兮神色缓和了下来:“你……”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老大。”温泓半开玩笑,“我只是个普通人,真的。”
云汐兮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温泓正色:“你在霆兮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鬼气,不是妖气,所以与鬼怪无关。”云汐兮小脸紧绷,这正是她觉得古怪的地方。“我只偶尔会闻到他身上古怪的味道……”
温泓了然,这就是了。
“什么时候闻到的?”
“第一次察觉,霆兮状态很不好,伴随着头痛,直接影响睡眠。而他那时,很暴躁,双眼充血,精神紧绷,旁人落笔都能惊醒他进而激怒他。”
“第二次察觉,就是刚才。”
回忆+复盘,迷雾竟散开了,云汐兮的眼底已恢复清明。“所以,跟那个气味有关……每一次冒出来,都会影响霆兮的状态。”
温泓试探着伸手,在云霆兮身上摸索。
“你感觉不到是正常的,非鬼非怪,而是,蛊。”温泓凑近嗅了嗅,更加确定。“蛊是活物,与世间存活的动植物一样的机体。”
不属于云同学的范畴,所以她只觉得奇怪,却辨认不出。
这就触及知识盲区了。
“蛊?”云汐兮疑惑。
“人面蛊,通体粉色,以人的情绪为食。”摸到了,就在他的太阳穴下方2厘米的位置。“能轻易挑起人的负面情绪,变得暴躁易怒,当人体无法满足它的需求时,最后再以内脏为食,直至宿主爆体而亡。”
云汐兮的脸色沉了下来,如九幽氤泉的泉水,黑到极致。
“背后的人,想要霆兮的命。”这是陈述句,非问句。
温泓点点头:“我外婆,出身云滇白苗族,所以我略知一二。”
“你能解吗?”
温泓摇头:“白苗族一脉传女不传男,我只是在外婆膝下耳濡墨染懂得些皮毛。”言下之意,他只会理论,无法实战。
“而且,据我所知,这蛊,需得食尽宿主最后一滴血才能自行脱离……无解。”温泓唏嘘,那幕后之人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怨,在一个少年身上,用上了人面蛊。
“人面蛊一旦种在体内,它通常是安静的,无知无觉的吞食情绪。如霆兮这边反应剧烈……需要契机……”
温泓对上云汐兮的眼睛,灵光一闪:“除非,除非是外面有人通过媒介操控人面蛊。可是,我们都在客厅,根本没听见其他异响,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云汐兮冷哼,手下抚摸小弟头顶的动作却出奇的温柔:“无故夺人性命,被我抓到……呵,他,已经没了。”
温泓一个激灵,抖抖身子,云同学,动了杀机。
突然,云霆兮开始全身踌躇,口吐白沫,左边太阳穴的位置鼓起一个大包,里面那肉肉的身子竟然在活动,清晰的看见它的轮廓。
那张扭曲的人脸,透过云霆兮的皮肤,映入众人眼帘。
仿佛要冲出来,活生生的冲破宿主的血肉和肌肤。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温泓倒退一步,到底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蛊,与书上死板的记录真的是两个概念。
“对不起,我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温泓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受苦,情绪低落。
云汐兮却不这么认为:“温同学,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霆兮体内的是蛊。”
诚然,那的确是她的短板。
若没有温同学提醒,霆兮总有那么一天,会在她的眼前,失去生命……而她,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云汐兮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可,没办法解蛊……”温泓叹息。
云汐兮冷冽道:“蛊有蛊的解法,而我,亦有我的打法。区区一只小虫,我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