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眼看不妙,李子恒心思急转,急急喊着贴身小厮。
护卫也不阻拦,老夫人没有其他交代,此时侯爷也不在院中,只有夫人在。
青寻已经在堂屋中等着了,李向沅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过来。
“祖母,发生了何事”
青寻沉默的将信纸递过去。
信上记录了李子恒在华林书院近段时间的事情,原来他并非主动离院,而是被赶出来了!
事情起因很简单,李子恒仗着身份在外为非作歹,欺辱庶民之女,导致那女子羞愤自尽,被人救下来后又跳了楼,性命保住了,但双腿俱废。
幸好其父母是个爱女的,事情出了不仅阻拦女儿不让其寻死,还一状告到了书院夫子那里。
李子恒就此恼羞成怒,居然暗中找人灭口,如今一家三口虽然幸存,但其父因救母女俩同样落得个双腿残疾。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事谁人不知是李子恒做的,碍于他的侯爷世子身份,竟是逃脱了。
书院碍于其名声,这才将其除名。
双手一紧,李向沅浑身都颤抖了,信纸被她捏成一团。
“混账!混账!”
她以为自己的弟弟只是高傲任性了点儿,却想不到他会如此歹毒!
“祖母,那家人……”
青寻知她意思,“我派去调查的人打点好了,必不会让他们再受磨难”
李向沅落下泪来,连连点头,“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身为女子她已经感受过世俗的偏见,权利的迫害,但还有女子比她更难更苦。
就在此时,李子恒被拖过来了,青寻还没说什么,就见李向沅匆匆跑开又匆匆进来。
“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畜生不如的东西!”
伴随着她话语的是棍子邦邦落在李子恒身上的声音,当即让他发出惨叫声。
“啊——四姐!啊——”
“你干什么!”
李子恒听到她的话惊愣了一瞬,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发现,难道那家人闹上府了?
“畜生东西,今儿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向沅提着棍子将人打的惨叫声不绝,她如今身手敏捷,追着打一个年轻男子自不在话下。
很快,侯夫人急匆匆赶来,远远的就听见李子恒的呼救声。
“我儿!住手!”
侯夫人怒发冲冠,冲上来将李向沅一推,心疼的护住儿子。
“李向沅!你在发什么疯!”
顾忌着是自己母亲,李向沅忍住将人一巴掌呼开,听闻此言同样大声道:“你问问你的好儿子!”
李子恒倒在侯夫人怀里,满身的伤痕让他痛的冷汗直流,双目狠毒的盯着李向沅。
因着青寻威严的站在一旁,侯夫人只得将愤怒压下,查看李向沅递过来的皱巴巴的信纸。
看完后,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李向沅刚松一口气,母亲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就好。
侯夫人抬起头,不悦道:“就因为这个?值得你将你嫡亲的弟弟打成这副模样?”
“什么?”李向沅愣愣反问。
青寻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侯夫人脸上。
周围的婢女婆子皆低头垂目,不敢再看。
“王氏,你的脑子是被生儿子时落下的胎盘堵住了吗?”
“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儿子没错?他嚣张纨绔,草菅人命!”
“天理昭彰,我大朝戒律森严,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如此又有几个命可活!”
侯夫人捂着脸颊,也来了火气,愤恨道:“母亲!不过是几个小民罢了,何以至此!”
她手指着外头:“您大可以出去瞧瞧,这哪家哪户上的公子哥儿没做过腌臜事,比我儿更恶劣的比比皆是,难道要将他们统统拉入牢狱吗?”
“女子以夫为天,既已失身于人,为何还要闹出那些事来逼急了他”
“多半不过哗众取宠,妄想……”
青寻深深皱眉,打断她:“够了!”
她转头看向李子恒,“我问你,陵城何家之事你认还是不认”
李子恒瑟缩一下,事到如今也没隐瞒的必要,就是告诉了祖母又如何,自己是侯府继承人,他们必须得为自己扫平尾巴!
“祖母……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青寻和李向沅冷眼看着,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怨怪。
“认了是吧”青寻点头,抬手指着护卫,
“来人,将他送往刑部衙门”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李子恒不可置信般大吼:“祖母!”
侯夫人也尖声大叫:“不!”
护卫被他们的声音惊回了神,见青寻脸上并没有迟疑犹豫之色,瞬间凛然,快步上前。
“放肆!松开!老夫人你疯了吗!!”
两人在不断挣扎。
李向沅泪流满面,回忆起幼时乖巧可爱的弟弟,与眼前人竟是找不出一丝一毫相似之处。
“李向沅!你快拦着她!她可是你亲弟弟啊!”
深呼一口气,李向沅看向青寻,目光坚定,口中并不是求情之语。
“祖母,我送他去吧”
青寻允了。
第134章 十-拒牺牲品(11)
李向沅带着护卫将李子恒拖走,侯夫人阻止不能,被侍女搀扶着尖声怒骂。
青寻冷眼看着。
系统道:“你要把人送去大牢啊,那多便宜他,还不如就在府里好好教训他呢”
“不能”
青寻并不想这样做:“律法所在,国法难容,如此才能发人深省,李向沅的概念刚刚发芽,不能就此扼杀。”
系统恍然:“你是为了李向沅,为了那个无辜的庶民之女,为了女性?”
青寻笑了一下:“对,但也不全对,不仅仅是女性,更是活的如女性一般的人,你以为这世道只有女子不易吗?底层的百姓谁不是‘女性’。”
可是这样一来,毕竟是原主的亲孙,恐怕她心中难免怨怪。
青寻自然明白,但这样的后代子孙,他们已经从根源上烂透了。
另一方,李向沅心绪不宁的坐在马车之上,李子恒被捆的结结实实,倒在她的脚边。
他眼中的愤恨,恐慌,怨毒等等看得她不禁抿紧了嘴,距离刑部大堂越来越近。
李向沅刚想说两句,就听见外面鼓声震天。
这是什么声音?
周围百姓迅速朝着发生源处聚拢,一行人也越走越近。
到了地方一看,竟是有人敲响了衙门大鼓。
“草民陵城何氏,状告永宁侯府之子,求青天大老爷为我等做主!”
“咚咚咚!”
李向沅一惊,下了马车与护卫队长对视一眼。
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那家人。
里面的衙官很快出来将人请进去。
深吸一口气,李向沅让他们将李子恒拉出来,此时他瑟缩着不敢抬头,刚刚那人自报身份的声音他也听到了。
似乎预料到自己难逃一劫,他双目哀求的看向李向沅,希望这个姐姐能够帮帮他。
为时晚矣。
不再多想,李向沅无视他挣扎的模样,跟守着的衙官说明了身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审案的官员是府伊,牵扯到侯府,他皱了眉,想要先关押住人,毕竟如今侯府小姐与嘉德嫡公主关系颇为亲密,若是上头要保永宁侯府,那此人就危险了,如此好歹保他一命。
只是人还没带下去,就听见李向沅来的事,他疑惑的吩咐将人带进来,侯府消息这般灵通吗?
但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般。
李向沅言辞确切的表明了亲弟所犯罪责。
这把府伊都给整不会了。
但原告在此,被告方家属供认不讳,待得将李子恒嘴中堵物拿开,他对此破口大骂,言语中并不否认此事。
府伊:“……”谁懂啊家人们,本以为是桩麻烦案,却不料开局三分钟,有事自己冲?
这不当即判决都对不起他所读圣贤书!
府伊深吸一口气,心中乐开了花,不管侯府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不关他的事。
“罪人李氏子恒,强抢民女,杀人灭口,且口出狂言,视律法为儿戏,今由本府与讼师,通判亲审,确认之实,据我朝律法,即刻宣判!”
“来人!将李氏子恒拖下去,重打七十大板,送往刑部大牢!”
李向沅皱眉抬头,为何是送往大牢?
他们朝中向来是死刑犯进牢,重刑者流放,但这府伊已经明确宣判是重打板子了。
她不解其意,但也不会在衙堂上公然质疑。
他一身狼狈的赶来,面色焦急,李向沅沉默的下车行礼。
看她身后并无李子恒的身影,永宁侯哪里还不明白女儿真的将人送进了牢狱之中。
“啪”一声脆响。
李向沅捂着脸颊,在侍女的搀扶下才没倒退倒下。
永宁侯手指颤抖,青筋暴起:“逆女!逆女!”
李向沅直视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父亲若是往日好生教导,他必不会闯下这般祸事!”
“你!他……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永宁侯见她冥顽不灵,只得怒气冲天的甩袖往刑部衙堂赶。
回到侯府,青寻看见了她脸上的红印,旁边的侍女将事情小声叙述了一遍。
她问:“可后悔?”
李向沅摸了摸脸,摇摇头,道:“祖母……我想去看看那家人”
无可厚非,青寻点头,让她明日再去。
天黑时,永宁侯府一无所获的回来了,当即就往观澜苑中冲,要找青寻算账,问她为何如此狠心!
青寻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理,但:“不必再言,更何况你以为我不送他进去,永宁侯府就会相安无事吗?”
“那家人是谁送来的,你有时间在我这儿来闹,还不如好好查查,另外,你这个儿子没救了,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归根究底,这都是你们做父母的问题,若能好好教导,不会是今日局面”
永宁侯不服气,还想再说。
青寻不耐烦的摆摆手,“滚滚滚,看见你们一家子就心烦”
烂透了的腐朽的贵族。
次日,永宁侯反应过来了,隆重的穿着服饰进宫认罪,此事已成定局,背后之人摆明了整侯府,而侯府又不是被冤枉的。
刑部将人扣在大牢,如今儿子还是侯府世子,身有爵位,结局如何肯定还得皇上下令,他去求一求,好歹留条小命啊。
李向沅此时也接到了嘉德公主来信,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她叹口气,笑了一下,提笔写了个“否”字,婉拒了。
很快侍女来报,夫人病倒了,请她前去服侍,李向沅垂了眼眸:“就说我要侍奉祖母”
谁能越过老夫人。
侍女领命而去。
到观澜苑中时,李向沅正瞧见青寻换了套方便的青衫,她愣了一下。
青寻挽起头发,原主虽说辈分高,但她十七岁生子,如今也才不过五十,常年过的舒适,样貌更年轻了。
李向沅疑惑:“祖母这是?”
“不是说去看看那家人?走吧,我也去”
两人一同出了府,根据护卫们查到的线索,最终停在了一个深胡同小巷中,这里不适合过马车,只能步行。
一前一后数人,敲响一户人家。
门内很快传来声音,门栓拉开,满头白霜的妇人露出头,疑惑道:“你们是?”
李向沅微微上前:“请问可是何方慧家”
妇人皱眉点点头,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
“我们是……永宁侯府”
那妇人脸色瞬间拉下来,“原来是你们!滚!”
言毕她便要关门。
“等等!”李向沅连忙抵住木门,“你放心,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的,害你们的已经进了牢狱!”
妇人嗤笑一声,虽然恩公他们帮助自己来了京城,但她又怎会不知道,说不定到头来那些贵人找找关系就又出来了,不过仅存一丝希望罢了。
如今侯府找上门来,定是不安好心!
妇人看着她们身后的几个身形膘壮的护卫,有些紧张。
青寻上前道:“这位夫人,请你放心,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不会害人的,另外我们带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希望能够为你们诊治一二”
妇人一愣,看着她们坚持的架势,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大门。
院内破旧,屋内有咳嗽声传来。
妇人沉默的将人往里面带。
“平娘?平……咳咳……平娘”
“来了”
青寻进了屋,破旧的塌上躺着一个男人,瘦骨嶙峋,面部颧骨高高隆起。
妇人给他掖了掖被角,脸色麻木。
青寻抬抬手,身后的大夫立马上前把脉。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何大山微微眯开眼睛,“怎么又找大夫了……算了吧……”
屋内沉寂声一片,没人开口。
而后又去了何方慧房间,榻上如出一辙的躺着一人,是已经没有了正常少女模样的何方慧,犹如活死人。
李向沅喉咙干涩,一时失语。
大夫为二人诊脉过后,摸了摸胡子道:“老夫人放心,还有救”
这话让屋内众人一喜,就连平娘也忍不住抬起了头,她怀疑的看向大夫。
恩公也曾找过大夫为他们医治,但他们说了,让她早些准备后事,这才让她孤注一掷,拼了命的要跟随人上京告状,只有她一人了,又有什么活头。
第136章 十-拒牺牲品(13)
青寻不去看平娘怀疑的目光,嘱咐大夫务必全力救治,所有药材与所需补品皆有她们出。
平娘难以分辨她们的真心,但她僵硬道:“我不会放弃状告李子恒的!”
没人让她放弃状告,李向沅安抚的朝她笑笑,“您不必担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他应得的”
当今颁布律法,为的就是最大限度限制门阀士族,如今身为拥皇一党的侯府世子公然犯事,这简直就是在挑衅陛下的底线。
所以青寻才道,李子恒没救了。
永宁侯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想找何家的麻烦那是不可能,有青寻看着。
当天下午,衙堂来报,李子恒的判决下来了,三日后,流放西北,终身不得回京。
侯夫人大哭一场,又跑到院子里闹了一场,永宁侯没有出现。
涉青阳不增其华,历玄英不减其翠,山有松柏依傲然。
青寻带着李向沅去了城外庙观,在家里闷得久了出来放放风。
进了庙中,来往跪拜皆是女子,跪拜最多的是送子观音,观音像上挂满了红绸,底下香火不断,人人皆求一子。
她们还看到了不少妇人,大雪天里拉着一连串的女童从山下开始一步一跪,据说这样的诚心能够更能够让菩萨满足她们的愿望,生一个儿子的愿望。
儿子她们是没见着,但瑟瑟发抖女童比比皆是。
在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女童倒下时,李向沅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扶起。
女童母亲也停下了跪拜,转头看过来,眼里却没多少心疼,“这位姑娘……”
李向沅怒目而视:“你没看见你女儿倒了吗!”
妇人抿唇,“是”
更多的话她没说,李向沅只觉得瞬间无力。
“……送她去慈幼堂吧”
妇人静静的看着她们动作,没有阻拦,也没有不舍,反而松口气。
慈幼堂她知道,是当朝公主与侯府小姐一起弄出来的,据说是专门收留女童,但一旦进了慈幼堂的门,女童便是与其父母族人断绝关系,终生不得再牵连。
公主与那些贵族小姐真是好命,身为女孩儿也能这样行事,妇人羡慕的想着,接过刚刚那位姑娘侍女递过来的契书,摁了手印又得了三两银子。
这下能过个好年了,妇人高兴起来。
马车内,女童脸色苍白逐渐褪去。
青寻轻叹,“你做的很好了”
李向沅摸了摸女童的额头,怕她发热风寒。
“不够……女子命贱,江河之大,此举犹如蝼蛄盘山,远不能抵”
“想要改变她们的命运?”
李向沅毫不犹豫的点头。
青寻笑了笑,问:“那你可知为何世人喜男厌女”
“我知”李向沅道,“香火,香火重于天”
“还有农耕,男主力重,相比之下,女子势弱”
外面有驾马声传来,青寻微微撩起车帘,“没错,百姓入不赘出,食不果腹,想要活命,田地就无比重要,这时候力气大的男孩儿就是他们活下来的重要人力资源”
她继续问:“你可去府里下面的庄子上瞧过?”
李向沅灵光一闪,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祖母,庄子附近都是我们租出去的农田,那些庄户人家种着我们的地”
田地基本上掌握在世家与高门手中,农民所有不足一成,他们活命需要粮食,需要田地,需要缴纳金,需要缴税,需要人力,所以女子就显得微不足道。
青寻观她神色:“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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