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冷冷的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找我有事?”
她或许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西门吹雪说话。
西门吹雪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好似一点也没被她极差的语气所惹怒一样。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嗯,有事。”
姜艾便道:“什么事?”
西门吹雪道:“想你。”
姜艾愣了一下,忽有些恼怒道:“这就是你的事情?”
西门吹雪淡淡道:“是。”
姜艾:“……”
他的话明明像个浪荡子口里的那些调情话,表情却是一副冷冷淡淡又认认真真的模样。
姜艾一下有些哽住了,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半晌,才冷冷道:“你现在见过了,天亮了就走吧。”
西门吹雪道:“不走。”
姜艾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淡淡道:“匆匆一见,难解相思。”
姜艾又哽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只是在很诚实的表达自己想说的话,一点儿也没考虑别的。
姜艾刚刚认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如今他依然随随便便就能让姜艾惊讶到。
半晌,姜艾才道:“你怎么会撞上……那群东西?”
西门吹雪道:“进镇之时,它们正在那处徘徊。”
姜艾皱眉。
那些怪物究竟是从何而来,姜艾并不知道。阿尔曾用它们来对付过她,所以或许是他搞出来的东西?难道他就在附近?
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阿尔的的确确是个胆小鬼,姜艾很强,强到可以让他吓破胆,所以他只敢躲在暗处耍些阴招,而绝对不敢找上门来。
但这种小人,才更阴险毒辣、防不胜防。
和她待在一起,并不安全。
可是……或许阿尔已经看见了她救下西门吹雪?若是让西门吹雪走了,是不是反而更加危险?
也许是,也许不是。
姜艾叹了口气,道:“你……你打算在这里呆几天?”
西门吹雪道:“皆可。”
他本来就不是个忙人,从来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练剑,就练剑;想见姜艾,便立刻命令老赵为他准备行囊。
大少爷就是可以如此任性。
姜艾道:“也好。”
无论如何,先看看情况吧。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还是小心为上。
她有些气恼的瞪了西门吹雪一眼。
若不是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她又怎么会陷入被动之中。
西门吹雪静静的望着她,忽然道:“你不对劲。”
姜艾冷笑了一声,道:“你说谁不对劲?”
西门吹雪道:“你很浮躁。”
他的语气很平静,根本就不是在疑问,而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一件他笃定了的事情。
姜艾道:“没有!”
西门吹雪盯着她看了半晌,轻轻的唔了一声。
姜艾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她总是很游刃有余的。她的呼吸…总是像刻意控制的一样,精准到了一种不真实的地步。西门吹雪有时会觉得她像是雾气一样,好像随时会消散不见。
但今天……
但今天,她抖的那么厉害。
姜艾是个很高傲的人,从不肯示弱,唯一一次主动找他,就是那次他在沐浴之时,她因为展昭的事情闯了进来,有点心烦意乱、又有些忐忑不安……
那天,西门吹雪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他虽然不至于当场黑了脸,却也不肯多和姜艾说几句话,安慰安慰她,故而换来她一句有些委屈的“大少爷,你都不理我的”。
那一句话,好似娇嗔一般,让人听的耳朵都发痒。姜艾悻悻离之后,他在浴桶之中坐了很久,只为平息自己滚烫的呼吸。
一个男人想要“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西门吹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对姜艾的欲望,让他的注意力变得十分敏锐,他是个对人的情绪变化相当不在意的人,但是当对象变成姜艾之后…他忽然开始能够捕捉每一个细节了。
她很不对劲,她非常不对劲。她太浮躁,又太慌乱了。虽然她有努力的压制着这些情绪,但西门吹雪还是很轻易就看出来了。
但姜艾并不想要他看出来,她甚至是抗拒这些的。
西门吹雪忽然伸出手指,用指腹碰她刚刚自己划破的伤口,那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条浅浅的、粉红色的痕迹。
西门吹雪忽然挣扎着撑起了身体,然后伸手抱住了坐在他旁边的姜艾。
西门吹雪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浑身也湿透了,冰冷的身体上满是水汽,抱着这样一个人本是不会舒服的,但西门吹雪却并不这么觉得。
姜艾没有动,只是说:“抱够了没有?”
西门吹雪沙哑的开口道:“没有,还要……再紧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都怪评论!我看到好几条你不对劲,然后就无意识的写出来了……
西门吹雪沙哑的说:“没有,还要……再紧一些。”
他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来姜艾的语气,亦或者是他听出来了,但他却偏偏不想要乖乖放开她。
西门吹雪从来就不是一个乖男人。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烫,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湿淋淋的,但是却已经褪去了屋外雨水的冰冷,反倒是泛起了一种潮湿的暧昧,不像是被暴雨淋透,倒像是被欲望打湿一样。
姜艾的身上也是湿淋淋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门吹雪总觉得自己怀里的身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姜艾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拥抱他。
但这至少说明她并不抗拒这逾越的拥抱,西门吹雪慢慢的呼出一口颤抖的气,有些得寸进尺的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往她身上靠去。
这样他们之间,就再无间隙。
他的身体很烫,而姜艾此时又着实有一些虚弱,她本身对烫的东西就不是很能受得了,此刻被西门吹雪一抱,只觉得与他接触的地方全都被烫的有些疼,西门吹雪侧头亲了亲她的脖颈,她的脖颈就立刻出现了一个仿佛被灼伤一样的红印子。
姜艾便有些簌簌的颤抖起来。
西门吹雪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道:“你在发抖。”
语气之中,或许有一点点笑意。
姜艾有些无力的靠在他怀里,模模糊糊的解释着:“……烫。”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姜艾的意思,反正动作是一点儿没变,根本不肯起来。
他那双纯黑的眸子,仿佛也因为这样的亲密举动而泛起了春水,睫毛心猿意马的颤动,他垂下眸子,又迅速的抬起,往这破败屋子的另一角望去。
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正蹲在角落里,她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嘴巴也张的圆圆的。看见西门吹雪冷冷的目光后,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立刻闭上眼睛闭上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西门吹雪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问:“姜艾,你到底怎么了?”
她好像比以往更脆弱一些,更孱弱一些。
姜艾沉默了一下,闷闷道:“……别问。”
西门吹雪便道:“好。”
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说,那他就什么都不会问。
姜艾便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很奇怪,明明现在他的体温会让她感到不适,但这样被西门吹雪抱着的感觉……却并不让她抗拒。西门吹雪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姜艾当然不会讨厌她,甚至于……
她还是有一些情迷意乱的,被灼烧的痛也是这迷乱中的调味品,西门吹雪的呼吸很平稳,一下一下的,像是潮水在起伏。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能离开她身边,就先放纵一下吧。等…等这些吃人的怪物被解决之后,她就……
她就一定离西门吹雪远远的!
无论如何,在盯着阿尔咽气之前,她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但或许此刻,姜艾心中还是有侥幸的心理的,她闭上了眼睛,把腰塌下来,软软的缩在西门吹雪的怀里。
他比姜艾高许多,也比她壮很多,双手一环,姜艾就会整个被他包住。西门吹雪轻轻笑了笑,用手捻了捻她潮湿的头发。
屋外轰隆一声,又是一声雷响。在这一声雷响之后,雨声却渐渐退却了,疾风骤雨已经消退,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珠还在拍打着院里的那一棵榕树的叶子。
西门吹雪道:“雨要停了。”
姜艾便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有些懒洋洋把头偏过去看。
那榕树落了很多叶子。
一棵榕树,树冠却可以大到占了院子的一半。这一棵大树,独木成林,甚是美观,黄石镇土壤贫瘠,黄沙漫天,这棵树确实郁郁葱葱,一点儿也没有被这里恶劣的环境所磋磨。
姜艾好像……隐隐有点感觉,有一点奇怪的、不和谐的感觉。
她问西门吹雪:“……此地环境恶劣,榕树可以生长么?”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那榕,平静道:“榕树喜温润,黄石地处西北,冬天极冷。”
这种树,本来应该是生长在南方多一些的。黄石镇贫瘠的土地、严酷的天气,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的?
是妖怪么?
那为何姜艾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妖气呢?
还有那些汉子,以及那些吃人心的怪物,为什么不敢进来?
正思索间,那叫小红的女孩子忽然开口了,只听她怯怯道:“菩……菩萨姐姐,这,这棵榕树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听我娘说……是很久以前的一位高僧种下的。”
她听见了刚刚姜艾问西门吹雪这榕树的事情,便很乖、很自觉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姜艾眯了眯眼睛,道:“高僧?”
小红道:“是…我娘讲给我听的故事。”
姜艾道:“你说。”
小红道:“我娘说,这位高僧行走四方,见镇子里的叔叔婶婶们日子过得不好,就留下来帮助他们。高僧就住在龙泉寺里面,这棵树的种子就是他带来的……只是……”
“只是后来,高僧就又走了,他走的时候,镇上的人都难过的不得了,他就答应过几年就回来,可是好多年过去了,寺庙都荒废了,大家都不记得他了,他也没有回来。”
小红顿了顿,好似在回想她的母亲是怎么去讲这个故事的,姜艾没有催她,只是让她自己想。
小红又道:“可是……后来高僧死了,他的……嗯,身体被人送回来了,就埋在院子里,所以这棵树就长得好大,因为高僧在保佑它!高僧……高僧会保佑好人,打跑坏人!他一定是变成佛祖爷爷了!”
姜艾又眯了眯眼,有点玩味似的说:“保佑?”
小红以为她不信,便立刻道:“菩萨姐姐!我说的是真的!我娘……我娘说她小时候被坏人追,也是躲在这里的!那些坏人全被佛祖爷爷杀了!所以坏人都怕这里的!”
姜艾道:“那你娘现在何在?”
按照温小红所言,她娘可能见过这龙泉寺里的“高僧”,所以她想要亲自问问她。
温小红的眼神却一下暗淡了下去,她嘴唇嗫嚅着,半晌才说出话来。
“我娘……我娘她年前病死了……”
温小红的娘是个泼辣的女人,急眼起来能拿着菜刀追着人砍,若是她还活着,肯定不可能会让女儿落在阿彩姐手里的。
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肝女儿差点被人杀了的话,肯定拼了命也会去把阿彩姐给弄死。
但她已经不在了,没妈的孩子猪狗不如。
姜艾叹了口气,忽然问她:“是谁把你送到那伙人手里的?”
小红涩声道:“是……是我爹。”
他说家里供不起这张纸了,要把她“过继”给阿彩姐。温小红一向懂事,不哭不闹的被她爹领着去了,谁成想他根本就是用女儿的命换酒钱而已。
姜艾就明白了,她淡淡道:“你恨你爹么?”
小红愣了一下,低着头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红是爹爹的女儿,小红……不恨爹爹的。”
姜艾嗤笑了一声,道:“说实话。”
温小红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恨。”
姜艾道:“你说什么?”
温小红尖叫道:“他要杀我!我恨他!我恨他!我只爱妈妈!我只想妈妈!”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就已经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这温家的老爹,竟然是一个用女儿的命换钱的禽兽!这女孩生到这一家,怎是一个“可怜”能形容的了的。
这姓温的,姜艾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温小红刚刚吼了那么一声,竟是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对母亲的思念、对死亡的惊惧、对父亲的恨,以及饥饿和寒冷,都一下子扑面而来,她的眼泪哒叭一声的砸到了地上,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
哭吧,她是很需要哭一场的。
姜艾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扭过头去不看她。
她又看到了那颗大榕树。
姜艾从西门吹雪怀里挣出来,向那颗大榕树走去,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可是榕树茂密,站在树冠之下,竟是没有几滴雨能打在她的身上。
西门吹雪也出来了,姜艾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伤还没好透,还是进去躺着吧。”
西门吹雪看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姜艾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去看那榕树空腔之内的佛像。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呼吸的声音,是……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呼吸声很立体,像是从她的脚下传来,又好像是从她的四周逼近,土地、残垣断壁、树叶、杂草……它们好像都在呼吸,它们的呼吸……都是一样的!
它们在用一个频率呼吸。
甚至于,她怀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呼吸,姜艾伸手掏出那物,原是剩下的半边兽首玉玦。
那日她随手掏出半个送给了新皇,剩下一半却还留在自己身上。没一起送了的原因是上面还坠着西门吹雪赠与的剑穗。
兽首玉玦,兽首玉玦……
她忽然想起,这兽首玉玦的来历好像是……
在封府之时,那只老鼠精是这么告诉她的:“这兽首玉玦来历不小,据说是某位高僧还未出家时的配饰,高僧剃度后,把玉玦留在寺庙中,日日受香火供奉,故而生出了灵气,后高僧死,寺庙废,便有商人将它带出,途径金鹏王国,要留供物之时,便将此玉供奉给了圣体。”
温小红的故事里,也有高僧。
这世上,难道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世上难道会有这么巧事情么?或许有,但此时此刻,不太可能。因为在姜艾掌心那半边兽首玉玦,也在随着这奇妙呼吸节奏在微微“起伏”着,这起伏并不激烈,像是退潮江水一般绵长。
玉是没有生命,但此时此刻,姜艾手中半截兽首玉玦却好似活了一样,有自己心跳,也有自己呼吸。甚至就连坠在上面黑色剑穗,也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整个寺庙都在……呼吸,这不是错觉,这绝对不是错觉!
挂在野草之上玉珠、残垣断壁角落里堆叠怪石,都与这寺庙呼吸融为了一体,那是一种悠长、平静呼吸,好似坐定老僧一般。呼吸从八方而来,拍打着与他们节奏并不一样……寺庙之中活物。
这寺庙……这龙泉寺,好似一个身体内部一般,流动空气是血液,那些残垣断壁就是皮肤!而他们,他们是误入腹腔内部外来者,与这和谐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本来想法难道是完全错误么?妖怪根本就不是这榕树里面佛像,而是……而是寺庙本身!
这事情诡谲程度,简直超越了她以往认知……
姜艾眯了眯眼睛。
忽然,西门吹雪抓住了姜艾手腕,姜艾一怔,下意识朝他看去。
西门吹雪一双纯黑眸子并没有在看姜艾,他只是很冷、很警惕盯着前方那抱树古佛,他嘴抿很紧,整个都被一种锐利气息所笼罩着。见姜艾回头,西门吹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一拉,把她挡到身后去了。
他另一只手,已经扶在了自己剑柄之上。
自认识姜艾以来,他已经见识过不少妖怪了。西门吹雪剑术之高,乃是世间罕有,在江湖之中,也是罕逢敌手……但对上妖怪,却次次都会吃瘪。他自己心里很明白,类之躯体,当真是很难去对抗这些阴阳魔界之中魑魅魍魉。
而姜艾……
即使在妖怪这个群体之中,姜艾也强令胆寒。她并不需要西门吹雪保护,保护二字,于她来说,没有意义。
西门吹雪刚刚动作,乃是下意识动作。在护住姜艾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是一个爱想东想西,做很多事情都是靠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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