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一眼,就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了。
他勾唇笑了一下,似是有些羞涩的模样,随后又抬眼看姜艾,道:“姜姑娘,我听陆小凤说,或许你夜间会来查探。”
陆小凤?
……他怎么谁都认识?
姜艾眯了眯眼,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你认识他?”
展昭道:“幸与之为友。”
陆小凤看来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一路走来,黑道白道,无论是谁,居然都与他有三分交情。姜艾不禁思考她是不是该多拜托陆小凤一些事情……毕竟,朋友多的人消息也来的很广……
她便道:“哦?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展昭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耳根稍有些红了。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道:“陆兄并不喜背后讲人,故而再无甚……”
姜艾不语。
展昭便问:“姜姑娘也为探查李总镖头之死?”
姜艾道:“既然你与陆小凤已见面,或许你们已经有些什么线索?”
展昭一笑。
这倒是真的,昨夜接到消息之后,展昭便赶来此处查探,陆小凤第二天天亮时就到了,还带着个小孩子。他面色颓然,展昭知他与李温友情深重,便也只能拍拍他的肩,无言宽慰。
王植因着死在萍水镇,并不归属于开封府辖区,故而此事展昭还是从陆小凤嘴中知道的。与王植赶的镖失踪一事联系起来,展昭好像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
今天白天里,他与陆小凤拜访了永兴镖局大大小小十余个镖头,却无一人知道王植赶的镖究竟是什么宝贝。
二人又找小李镖头借了镖局的记册,想从中窥得一二,却仍是一无所获。
走镖一行,自是有自己的规矩。要走什么镖,其中有什么,多少两银子多少匹丝绸,全部都要在计册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此买卖方才可成。像这等不知运了什么东西,也不知其中有多少金银,托镖人难道真的能放心的下?
……倒是也有可能。
走镖行当中,有一门叫“暗镖”的生意,即是托镖人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到底运了什么,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东西到底要运到什么地方去,与镖局秘密协商,暗中撮合而成的生意。只是此种暗镖,既见不得光,自然运的是危险之物,镖局要接此镖,虽报酬丰厚,却也要考虑清楚。
一旦卷入了麻烦,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植乃是永兴镖局这一辈中武艺最高之人,在江湖上也赫赫威名,既然出动了他,这一趟镖,很有可能就是“暗镖”。
因此,也绝不可能在纸面上有所记录。
或许,这趟镖的托镖人,只有总镖头李温和行镖镖头王植知道吧,或许,这也是他们会死于非命的原因。
姜艾听他道来,皱眉道:“难道,就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何人托镖,所托之物又是什么么?”
——她虽有大能,三百六十行,却是行行不通。
展昭沉吟片刻,道:“若猜,却也能猜出一二。”
姜艾疑惑望他。
展昭道:“托暗镖,费用高昂,非大富大贵之家不可承担。”
姜艾不以为然:“富贵家庭多如牛毛,如何寻找?”
展昭微微一笑,道:“姜姑娘,莫急。”
他顿了顿,这才道:“暗镖不记于纸面,若镖局将宝物私吞,便无对证。永兴镖局在京师经营三十余年,一般富贵人家,若遇到这等哑巴亏,便是再无办法,故而也不会去托这暗镖。”
姜艾恍然:“你是说,会托暗镖之人,既是大富大贵之家,又是不惧地头蛇的权贵之人?”
展昭道:“正是。”
姜艾追问:“那敢问,这二者皆具的……都是何许人也?”
展昭面色严肃下来,道:“万梅山庄西门家,江南花家,还有……珠光宝气阁闫家。”
姜艾听他说完,沉默半晌,忽道:“既是如此,今夜看来是不用去看烧死李温的偏房茶室了。”
展昭道:“姜姑娘欲如何?”
姜艾不语。
展昭便又道:“此事,开封府会调查。”
姜艾似笑非笑道:“哦?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将这三家的名字告诉我。”
展昭略显无奈的抿着薄唇,沉默了半晌,才道:“展某远离江湖多年,如今江湖上的势力,陆小凤比展某清楚。故而……”
故而这三家的名字,乃是陆小凤猜出的,而陆小凤有意让姜艾知道。展昭虽不愿如此,但已答应友人,怎可失言?
倒是个磊落君子。
姜艾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展昭一抱拳,道:“姑娘既已知道,便快回吧,展某告辞。”
说罢,便转身欲走……他竟是想速速离开。
姜艾不想他如意,出声叫住他:“展大人。”
展昭回头,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姜艾似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她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展昭脸上的伤口,忽然神鬼不知的凑近了展昭,展昭惊了一跳,立刻便想要跳开,却被姜艾一把拉住了手,她力气大的不像话,展昭下意识的挣了两下居然没挣脱开。
姜艾歪着头凑近了展昭,眯着眼睛看他切口新鲜的伤,语气轻飘飘,又好似暧昧极了……
她喃喃道:“展大人……可还痛否……?”
说着,她的手指抹过他的脸,把挂在他脸颊上的一点点血迹全抹在手指上,而后魔怔似得把那根手指塞进了嘴里。
展昭的大脑“轰”的一声炸裂。他用力一挣挣脱了姜艾的手,连着后退了三步才停下,一双星眸警觉的看着她,似乎是一种防御性的动作。
姜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却并不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展昭只觉得耳根烧的快烫起来了,心跳如擂鼓。见姜艾还笑,顿时皱起眉来,薄唇紧紧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艾仍是用一种非常迷离、神秘的眼神看着他,似是觉得他这样惊慌的反应十分有趣似的,她的笑容几乎又可见了几分。见展昭后退三步,她也紧跟着上来三步,一双美眸朝他眨了眨。
展昭:“……”
他……又退了一步,只觉得耳根更烫了,这烫甚至有点蔓延到脸颊。他有点窘迫,总觉得不想让这美丽近妖的女子看到他这幅狼狈样子。
可姜艾却不想如此容易的放过她,似笑非笑的揶揄道:“展大人是热么?怎么脸上还红了些?”
展昭窘迫不已,眼神都开始不自觉的闪躲着她的眼神,盯着她脚边的一株野草,硬邦邦吐出一句:“姜姑娘,请自重。”
姜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姜艾不时常起这种性子调戏男人——因为根本没有几个人的血味道这样好。好不容易兴起一次,居然会换来这样一句话……几乎没有男人会这样和她说话。
她只觉得更有趣味了些,便换上一副嗔怪似的表情,抱怨他道:“我误伤你,原是关心你,你为何想的这样多?”
一句话,生生把话头顶了回去。
原是她姜艾上前调戏展昭,展昭不过心慌之间随口喝了一声,却被她抓住反将一军。姜艾笑容一敛,一副无辜的神色,叫展昭看的心头一窒,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吐出一句:“展某告辞。”便转身要走。
姜艾没拦他,只看他的步子越走越快,似乎再多一秒留在她的视线里都不能忍受。
倒不是不能强行上去吸血,不过,姜艾一向不喜欢如此粗俗的手段。她一向都是慢慢的、优雅的。刚刚被转化成吸血鬼的那段日子,她甚至不肯去吸人血,而靠动物的血液过活。
——也是因此变得身体孱弱,最终引发了那件事。
展昭离开李府后,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
刚刚,就在刚刚,他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心跳的快极了。如今放松下来,忽然觉得一阵发凉,原是刚刚身上被她勾的燥热,如今清醒下来,冷风一吹,只觉得一层薄汗贴在背上,分外的冷。
他的左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刚刚被姜艾碰过的右手手腕。
她的手好凉,冰冷冷的,似乎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她手指很细,却很有力,用力钳住他的手腕时,他觉得骨头都嘎吱作响疼的慌。可是即使手上如此用力,她的表情却依然那么松弛、那么慵懒、那么……像是看着自己的……情郎?
展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带着左手也猛的松开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展昭啊展昭,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有点觉得恼怒,又忽然想起了今天白日里,他的友人陆小凤提起姜艾时的神色。那种迷恋的、恍惚的神色——陆小凤是个不一般的男人,别的男人都把迷恋一个女人当成丑事,只有他欣然觉得喜欢一个人、迷上一个人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这也是展昭喜欢陆小凤的地方。
初入江湖闯荡之时,他最厌烦的便是一群自诩潇洒的江湖汉们坐在一起,对女人大品特品,任何女人,无论是位多么温柔、多么美丽的淑女,在他们嘴里总要被从头品鉴到脚,连头发分叉了都能被批上一番。
展昭不爱听这些个东西,可是人在江湖飘,总得要吃饭。几乎每个饭店大堂,都得有一两桌这样的江湖汉子——而且他们的嗓门都还很大,叫人不听都不成。
……而且展昭没钱顿顿进包间。
久而久之,展昭就悟了。对于这样的男人来说,爱情也好、喜欢也罢,都是“娘们儿”的东西,要证明自己是个“爷们儿”,就必须对真挚的情感嗤之以鼻,把女人都当成玩物,方显英雄本色。
展昭只觉得眼角直抽抽。
同陆小凤相会就正是在这样乌烟瘴气的酒馆之中的。
陆小凤爱喝酒,醉醺醺的睡倒,毫无形象。一群喝的面红耳赤的大汉们又开始进行酒局例行活动品鉴江湖各大美女,不知提到了谁,陆小凤忽的站起来,大骂这群人乃是天底下第一号的乌龟王八蛋,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美人就说在你们村她都没人要!
自是和他们打起来了。
展昭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觉得陆小凤是个妙人的。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同当时维护的那位美人分了手,从此再不见面。只是同展昭闲聊时,他却说人生如梦,一期一会,相遇时若总想着分别,此情便不会真,不真的去爱,那岂不是与谁相守都淡如白水?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陆小凤是喜欢姜艾的。
这是很自然能想到的事情,毕竟陆小凤喜爱美人,经常被各色美女勾的神魂颠倒。而且……姜艾很美,她真的太美丽,美到展昭只要看一眼,就觉得陆小凤说的“全天下最美丽的人”绝对名不虚传。
她只是略施小计,还未完全释放自己的魅力。展昭就几乎要承受不住,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他怕他再呆下去,会不能自己。
现在夜已深了,他要赶回开封府去,向开封府尹包拯面报案情。他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却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空气中隐隐能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展昭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巨阙,上前查看。
拨开树木宽大叶子,前方软绵绵的倒着一人,浑身枯瘦如柴,面色扭曲,皮肤皱如花甲老人。
……但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年轻人才会穿的短打。
正欲将他翻过去查看之时,却忽闻身后有动静,展昭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巨阙已然出鞘!有一物朝他飞来,展昭侧身一躲,定睛看去,却见那东西乃是一幡旗,血迹斑斑,上面似是缠着一层凶光。
展昭眉头一皱,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那幡旗却似乎有生命一样,明明无人掷出,竟转了个方向又朝着展昭来了。展昭虽不知此是何物,却也觉得若被击中必不是什么好事,见那幡旗来势汹汹,他顺势一脚踢出,将那妖物踢出三米远去。
依然无人出现,周围也没有人的气息。
妖物晃晃悠悠,又准备卷土重来,展昭有些恼怒,便欲强攻,一剑刺出,那幡旗却没有被撕成两半,反而一圈一圈的将剑锋缠紧了。展昭一愣,妖物便抓准了这个时机,直接铺面而来!展昭闪躲不及,被这幡旗直接蒙面。
刹那之后,展昭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正在此时,展昭右手手腕却忽然浮出了一股黑雾,这雾颗粒状,似是有生命一般结成一缕一缕细细的丝线,扯着那幡旗的四角,直接将它扯了下来!
那幡旗挣扎,黑雾结成的线却已结成了网,将它牢牢锁了进去。
姜艾慢慢从深处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展昭,叹气道:“只刚给你一张救命符,还没走出五步就用了。”
展昭昏迷,无法回答她。
姜艾便蹲下端详他。
他的确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下颌骨分明,却不会给人以攻击性,反倒是让人如沐春风。如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显得眼睫更加纤长,倒是丝毫不减损相貌。
定睛一看,只见刚刚被她划伤的脸颊还未止血,反倒是伤口狰狞,竟是更严重了些。姜艾看了一眼那幡旗,心中已然明白这妖物原是见血而来,从人伤口中吸食血液。
……不知为何,倒是觉得和她自己挺像的。
只不过,这等敢同她抢食的东西,她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好感来,那幡旗渐渐停止挣扎,姜艾起身,欲先收下,之后再研究。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有人正朝着这边奔来,姜艾抱胸,准备看来者究竟是何人。
出现在此地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一身白/粉衣衫,面色因奔跑而红润。她一出现,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展昭,惊呼一声:“展……展大人!”
来人正是连彩云。
此女乃是连府连昆的义女,武艺高强,容貌明艳。因着自己的义弟连浩云重病,故而对魔物血云幡产生兴趣,设计将其夺走,岂料此物见血便有异动,挣脱彩云,直扑进树林之中没了踪影。
彩云好悬没跑断腿,这才寻得血云幡踪迹,岂止此物竟然伤了展昭。
她一见展昭倒地,顿时浑身如被冷水浸透了一般,下意识的喊道:“展大人……!”看都没注意看一旁还站着一人。
“他无事。”姜艾道。
连彩云这才惊慌抬头,注意到她。
靠在树干的女人一身黑衣,但那身衣裳的布料却显现出一种柔软、高贵的品质来。她上身还套了一件白珍珠网成的小褂,珍珠大小一致,圆润白泽,别有一番温润之气,将她身上那骨子阴郁、病态的气质中和的很好。
而她的脸……
连彩云几乎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躲着避开了,似是不敢再看这逼人的美丽。她的长相美的太有气势了一些,浓郁的五官同中原人的长相明显不同,美丽近妖。可是她的表情却很淡,而面色也是苍白的,给她这幅妖孽般的长相蒙上了一股雾气。
氤氲雾气。
连彩云惊疑不定,又不甘心,用牙齿咬住下唇,忽问道:“……你,你是谁?和展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语气倒是有些酸涩。
她自知京师中美人如云,她绝不可能是其中最美丽的那一个,但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如今,真的见了那个拔到云尖尖里的那一个,又觉得自己刹那间被比成了泥。
可她甚至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人的心思的确是这样的,武功平平之人看到比自己拔尖一点的人,大概是不忿、不服、不屑的,若遇到再强些的,许是嫉妒,可若是碰到的是天下第一,再磨练一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那,就只余崇敬、连一丁点腌臜心思都不敢再有了。
女人也是一样的。
姜艾没回答她,只是问道:“这是你的?”
彩云顺着她的目光,这才看到被黑丝缚住的血云幡,刹那间脸就白了几分,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飞,半晌,才硬邦邦道:“这……同你无关!”
脸却转过去,不敢看她。
姜艾向前走了一步,带着些玩弄的意味说道:“既如此,我就带走了。”
她倒不讨厌这姑娘,看久了世间事,个性鲜明、明艳有生命力的女孩子还当真是少见。
这世上对男子多宽容,对女子却多苛求。稍出一点头便是逾矩,是得被好好教训的。故而这世上男子多惊才绝艳、潇洒风流,女子却宛如都从一个模子里刻出。
温良恭俭让,温良恭俭让。
见的多了,自觉没趣味。因此对这样个性鲜明的女孩子,她总是多几分宽容在的。
——像薛冰和上官飞燕那样,心思狠毒惹了她的,又另说。
连彩云听了她的话,顿时脸上血色全消失了,她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明白此人怎么没由来的霸道。见姜艾一副嘲弄神色,顿时火气上来,大声道:“此物是我的,快些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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