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养在江湖多不是什么出挑之色,可今日见着人观其言行方才觉竟不逊色于京中贵女,且她身上还有股不同于京中女子的洒脱和灵动。
 论形容姿色,不得不承认,与太子相配。
 许多女子心中那点儿不平也稍微淡了些去,但也不乏仍有人看不顺眼,不过相国嫡女,又是乔家表姑娘,即便再不喜,也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上前挑衅。
 姜蝉衣隐约感知到一些不善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瞥一眼,又淡淡收回。
 虽不知那些不善从何而来,但眼下她的心思都在夜探薛国公府之事上,全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而落在那些女子眼中,她这轻飘飘一眼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简直气煞人也。
 这时,外头传来禀报,小王爷到了。
 姜蝉衣眼睛一亮,小王爷谢蘅与将军柳襄的名讳早就如雷贯耳,却一直未曾得见,遂好奇探头张望。
 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踏进厅中。
 为首的夫妇携手而来,男子金簪乌发气度矜贵,城北徐公,夫人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姜蝉衣不由暗自感叹,真真是好一双碧人!
 夫妇身后的小郡王与小郡主,则都在打量姜蝉衣。
 他们早就从沐玄机那里听过太子阿兄与未来嫂嫂的故事,若非要按耐住看热闹,早就上门寻去了。
 姜蝉衣随父母起身行礼,却突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便对上小王爷那双饶有兴致的丹凤眼,她微微一怔,忙又颔首。
 谢蘅收回视线,同身侧柳襄道:“我就说,极为相配吧。”
 定婚时柳襄与他持过不同意见,想着万一沐玄机有什么误会,二人并非两情相悦该如何是好,谢蘅权衡之后便以明王府的名义上门提亲,若真是有误会,不是圣上赐婚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时,谢蘅还与柳襄打过赌,而如今可见,这桩婚事极好。
 柳襄面色淡然:“是,夫君说的都对。”
 入座之后,谢蘅低声道:“你输了,之后一月我要和你同去军营。”
 柳襄:“...好。”
 反正因带夫君去军营她已被下属笑话了十几年,不怕多一个月,再者,便是没有这个赌约,他也是隔三差五便要陪她去一次。
 柳襄边回答边熟练的按下谢蘅去拿酒壶的手,将自己这边的茶给他添上:“酒是给我准备的,应是宫人放反了。”
 谢蘅瞥了眼被拿走的酒壶,不作声了。
 几息后,柳襄只得给他倒了半杯:“只能饮这些。”
 谢蘅脸上这才有笑,拉着她的手:“好,听夫人的。”
 旁人或许听不见二人低语,但姜蝉衣却能听的清楚,她面色古怪的抿着一丝笑,她进京后已然从宋少凌口中听过柳将军与小王爷之间的故事,那时还觉宋少凌或许有夸大之词,今日方知柳将军那些纵容小王爷的传闻怕是并不为虚。
 不过瞧着这位小王爷面色红润,倒不像是体弱多病的。
 如此想着他,她遂轻声问身旁长兄。
 褚方绎抬眸看了眼低头饮酒的小王爷,沉默良久,低笑一声道:“柳将军养得好。”
 姜蝉衣一愣:“?”
 褚方绎解释:“京中都这么说。”
 “小王爷确实体弱多病,曾几次行走在鬼门关,因此柳将军便格外照顾纵容些,但凡小王爷要的无有不应,好些年都没再听说小王爷身体不虞,都道是柳将军养得好。”
 姜蝉衣:“...喔。”
 她又偷偷去瞧那二人,看来这二位的传闻是满城皆知啊,不过这样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柳襄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望来,女将军的眼神同寻常妇人不同,无形中便带上几分凌厉,姜蝉衣顿了顿,遥遥举杯相敬。
 柳襄回之一笑,举杯饮尽。
 姜蝉衣放下酒杯后,难掩激动的同长兄轻语:“柳将军竟这般平易近人。”
 当朝第一位女将军,屡建功勋的巾帼英雄,但凡女子无有不崇敬。
 褚方绎轻笑:“嗯。”
 他曾听二舅舅说过,世间唯有柳襄能忍得了谢蘅,也唯有柳襄,能制得住谢蘅,但偏偏,柳襄是这世间最纵谢蘅之人。
 不多时,圣上携皇后到,太子与公主紧随其后。
 众臣子皆起身行礼。
 “众卿免礼。”
 众臣谢恩,依次落座。
 姜蝉衣抬眼快速看向太子,恰对上太子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挪开。
 皇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也多看了几眼姜蝉衣。
 越看越满意。
 她曾经也担忧过这桩婚事,没成想倒真是一桩良缘。
 天子寿辰,众臣献礼,以太子为先,臣子为后。
 姜蝉衣也随母亲上前献礼,献礼结束众臣便各自宴饮。
 姜蝉衣掐着时辰,看了眼对面的宋少凌,宋少凌微微颔首示意。
 姜蝉衣收回视线,又坐片刻,揉了揉眉心,侧首同褚方绎道:“阿兄,我有些醉了。”
 褚方绎看了眼她,根据他对妹妹的了解,这点酒不可能醉,想着近日得知的消息,猜测多半他们今夜有什么计划,便配合道:“你先出去透透气,我同父亲母亲说。”
 姜蝉衣:“嗯,谢阿兄。”
 果然,姜蝉衣离席不久,褚方绎便见宋少凌也起身离开。
 他心中隐有些担忧,看了眼上方的太子,谢崇察觉到他的视线,举杯轻点了点头,褚方绎便知此事太子知情,遂放下心举杯饮了酒。
 姜蝉衣与宋少凌在宫外碰上头。
 为了不打草惊蛇,今夜不能大动干戈,只由二人潜进府中,另安排人在府外接应。
 然出宫门不久,突见空中炸开信号。
 姜蝉衣面色一变:“不好,师妹出事了。”
 姜蝉衣怕今日别生事端事,将谢崇给她的几个暗卫都留在了白安渝身边,此时的信号是落霞门的,显然还是出了事。
 宋少凌立刻道:“我去相国府。”
 他更擅长近战,姜蝉衣内功深厚,更适合潜伏。
 姜蝉衣没多做犹豫,点头:“好。”
 二人一左一右,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金酒认得落霞门的信号,看见信号是在相国府方向,便知道是白安渝出了事,忙寻机会禀报给了谢崇,谢崇微微蹙眉,瞥了眼薛老太爷。
 看来他们今夜也有动作。
 白安渝是白家村唯一的活口,她死了,便死无对证!
 谢崇不能离开,他身边的金酒顾榕亦是,否则薛老太爷必定起疑,沉凝片刻,他道:“让沐玄机去助蝉衣。”
 以他对他们的了解,宋少凌多半已经去了相国府。
 金酒应下:“是。”
 徐清宴看了眼离去的金酒,眉间隐有担忧,
 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今夜之事他也属实帮不上忙,只能静候消息。
 柳襄没有看到信号,但以她的耳力听见了响声,且她对信号弹很敏锐,目光落在姜蝉衣的空位半晌后,唤来贴身心腹,吩咐了几句,心腹闻言面露诧异,旋即领命而去。
 谢蘅待她吩咐完,才侧身耳语道:“有太子护着,何须夫人出手。”
 这些日子京中暗涌他们岂能不知。
 不过有些事也该落在这些小辈肩上了,他们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柳襄垂目,沉声道:“薛国公府养了死士。”
 她也是近日才得知,本来准备动手,但发现太子等人的动作后,便决定先静观其变。
 谢蘅微微拧眉。
 当朝已禁止豢养死士,薛老爷子胆子倒是大得很。
 “夫人让谁去了?”
 柳襄朝宋长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赤雨。”
 谢蘅哦了声,半晌后,道:“让玄烛也去一趟?”
 柳襄:“...嗯。”
 姜蝉衣很顺利的潜进了薛国公府。
 但,似乎太顺利了!
 姜蝉衣皱了皱眉,不待细想便已感知到危险靠近,反应迅速的偏过头,躲过凌厉一枚的暗箭,随后便有数名黑衣人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看来薛国公府早有准备,如此,也正说明脏银还在府中!
 战斗一触即发,交手几招后姜蝉衣便觉心惊,这是黑酆门的人!
 不,不对,只是武功路数一致,但这些人比黑酆门的人更狠,更不要命!
 就在这时,突有人影掠来,替姜蝉衣挡住几招攻击:“嫂嫂,我来助你。”
 来人正是沐玄机。
 姜蝉衣猜到应是谢崇得知师妹遇刺让他过来的。
 “沐盟主小心,这些人不大对劲。”
 沐玄机边接了几招,边道:“如今的盟主已改姓宴,嫂嫂叫我名字即可。”
 姜蝉衣一怔,立刻便猜到:“二师弟?”
 “正是。”
 沐玄机眉头一沉:“改日再与嫂嫂细说,这是死士。”
 姜蝉衣讶异:“死士?”
 她倒是听说过,不过,当朝不是禁止豢养么?
 沐玄机:“确实禁止,但总有人私下豢养。”
 二人被死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再去查探,而相国府这边亦是情况危急,谢崇的暗卫发现刺客后,护白安渝躲到了里间,可对方来的人太多,且都是死士,他们应付的很艰难,白安渝见情况不妙立即放了信号弹。
 宋少凌赶到时,谢崇的几个暗卫不敌,已经快要退到房中,见他过来,扬声道:“宋小将军先带白姑娘走。”
 对方十几人,且招数刁钻,宋少凌心知他们几人绝不是对手,在几个暗卫的掩护下快步走进房中,朝白安渝道了声得罪,便揽住她的腰从窗棂跃出。
 “他们拦不住多久,我们去将军府。”
 白安渝自然清楚他说的将军府是何处,但逃命之际,也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她应下没多问,宋少凌却还是解释道:“柳大将军府守卫森严,父亲此行也带了兵卫回来,此时那里最安全。”
 白安渝点头:“好,我知道。”
 之后二人不再言语,只逃至正街,迎面便被一行黑衣人拦住去路。
 宋少凌将白安渝护在身后,沉声道:“看来薛国公府这是打算赶尽杀绝,恐怕张猛已经凶多吉少。”
 张猛一死,再将白安渝灭口,白家村旧案便再无处查寻。
 白安渝跟着他往后退,目露担忧:“这些像是黑酆门的人。”
 穿着虽与方才的刺客相同,但用的兵器不一样,而这些兵器她并不陌生,曾经拦截她前往沐府的就是这些人。
 那一次,也是他拼命护在她身前,如今竟又是旧事重演。
 只不同的是这一次比上一次人更多,且上次还有二师兄与师弟们在,这一次只有他一人。
 “黑酆门背后真正的主子应就是薛国公府。”
 进宫要搜身,宋少凌没有带信号弹,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转头问白安渝:“可带了毒药?”
 白安渝从怀中取出药瓶递给他:“带了。”
 宋少凌没接,只看了眼,道:“从此处往南,穿过两条街,再往北行便是柳大将军府,白姑娘,我拖住他们,你去搬救兵。”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
 曾经在那片林子中,宋少凌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一次,白安渝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可这一次,她沉默良久,道:“我知道这条路,此地到柳大将军府,步行至少半个时辰,就算搬来救兵再快也要大半个时辰。”
 她见识过黑酆门的厉害,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他撑不过那么久。
 他让她搬救兵是假,让她逃命是真。
 宋少凌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淡声道:“白姑娘只管去,我自有法子拖住。”
 他每次都这么说,其实每一次他都没有把握。白安渝闭了闭眼,苦笑一声,叹道:“罢了。”
 宋少凌正要开口,又听她道:“你我心知肚明,以我的脚程,你等不到救兵。”
 “宋小将军,这一次,便听天由命吧。”
 第一次,她肩负血海深仇,毫不犹豫瞥下他逃命;第二次,她要救人,他为护她丢了半条命;这一次,她不会走了。
 是死是活,她陪他一起。
 宋少凌握紧刀,侧首看她,神情复杂。
 白安渝坦然迎向他的目光:“我赌宋小将军肩负大运,逢凶化吉。”
 若不然,她把命赔给他。
 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宋少凌不再多言提刀迎上去,几招过后,他忽而一笑,侧首同她道:“好。”
 那就赌一赌。
第84章 怕是要让白姑娘赌输了
 死士极其难缠,饶是姜蝉衣沐玄机都是一等高手,也无法从死士的包围中突然,小半个时辰过去,姜蝉衣已受了多处伤,沐玄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难得有几分正经,道:“嫂嫂,今日无法探查,先走。”
 姜蝉衣自也知晓眼下情况,再缠斗下去,他们怕是命都要丢在这里。
 虽有不甘,却也无他法。
 就在二人准备撤退时,突有人影急速掠来,落在二人前头,姜蝉衣警惕的盯着眼前背影,心中大惊,此人功夫深不可测,他和沐玄机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若为对方援手,他们决计逃不掉。
 然却听沐玄机惊喜喊他:“父亲。”
 姜蝉衣一怔,惊讶的盯着面前背影,玄烛大人?
 来人正是玄烛,他没去看沐玄机,只侧首低声朝姜蝉衣道:“姑娘要查什么,尽管去。”
 姜蝉衣有些担忧:“这是死士...”
 还没说完,沐玄机就伸手拉她离开,有父亲撑腰,正经了没多久的人又变得吊儿郎当起来,语调轻松道:“放心,这些人父亲还不放在眼里。”
 姜蝉衣闻言便不做推辞,拱手道了谢就同沐玄机离开。
 走到转角处,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正见玄烛剑出,轻而易举挡住追来的死士,她顿时心惊不已,早闻玄烛大人武功逆天,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
 眼下却不是感慨的时候,二人抓住时机没入夜色之中,分开行动,寻过几处后,姜蝉衣沐玄机碰上头,二人都一无所获。
 “盲目寻下去不是办法,那么大一笔金银不可能藏在明面上,多半有暗室。”
 沐玄机也有此想法;“暗室需得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二人对视一眼,沐玄机道:“我去老太爷寝房。”
 “好。”姜蝉衣道:“我去书房。”
 二人迅速分开前往。
 姜蝉衣去过书房一回,熟门熟路摸过去,仔细寻找房中机关,但仍旧没有发现异常,忽而,她无意间瞥见墙上一幅画,是幅仕女图,她缓缓靠近,刚想要伸手扯下便觉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她不得不放弃转身抵挡。
 来人黑衣戴着面具,但身形和武功路数都似曾相识,几招过后,姜蝉衣终于想起来了:“黑酆门!”
 上次在清辉门,便是此人率黑酆门突袭,若非她放了落霞令,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面具人未言语,只哼笑了声,攻击愈发凶狠,姜蝉衣更加确定,那幅画后有猫腻。
 她方才便来过这里,他没出手就是因为她没有发现那幅画。
 不过姜蝉衣本就受了不小的伤,眼下应付起此人来更是吃力,她只能边打边拖延时间:“原来黑酆门竟和薛国公府勾结,解家不过是颗棋子。”
 黑衣人面具仍旧没出声。
 “不对,不是勾结。”
 姜蝉衣盯着他的眼睛,道:“应该说,黑酆门背后的主子是薛国公府!”
 黑衣人面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冷笑道:“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从这里活着出去。
 姜蝉衣猜测道:“黑酆门建立时间并不久远,若我没有猜错,是在白家村被灭之后不久,白家村出了凶案后一直闹鬼,无人敢靠近,也就没有人知道有人在那座山开采矿物,从那之后,黑酆门横空出世,替薛国公府暗中敛财,明面上是拿钱买命,实则是在暗中除去薛国公府政敌。”
 谢崇早已将薛国公府翻来覆去查过,这几年有不下五位京官莫名暴毙,或是路遇劫匪,或是急病而亡,那时只道运道不好,后经查证,那些人多多少少都与薛国公府有关。
 忽而,姜蝉衣又想到什么,眉头微拧:“云广白曾经遇刺,也是薛国公府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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