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是突然窜到公子身边的,有两个功夫都不弱,不得不防。
落座后,等燕鹤点好两个菜,三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迫不及待的各自报出了一长串菜名,催促伙计要快点上菜。
菜上的确实也快,但抵不过几人的狼吞虎咽。
上一盘空一盘。
除了燕鹤点的外。
燕鹤沉默的看着,半晌忘了动筷。
小娘子等待间隙偶尔拿眼睛瞟一眼他面前的菜。
燕鹤便将自己面前的菜往小娘子的方向推了推:“诸位请便。”
然后不过片刻,就被几双筷子扫荡一空。
燕鹤:“……”
他们不是在刘家吃了席,又喝光了他的密云龙,吃完了他马车上几盒糕点么。
别说燕鹤,就连伙计都看傻了眼。
最后一盘菜上上来,他看了眼满桌的空盘子,试探道:“要……加菜吗?”
四个……三个人顶人家一桌人了,店里要天天来这样的客人,掌柜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能加吗?”
云广白一嘴油的期待的看向燕鹤。
燕鹤别开眼:“……加。”
姜蝉衣鼓着腮帮子:“红烧肉!”
徐青天抬头:“八宝鸭。”
云广白语速极快:“凉拌肚丝,烧鸡!”
伙计连忙应下转身小跑着去了厨房。
天老爷,三个人吃了一桌席面,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吧!
伙计上完菜,还特意上了份燕鹤方才点过但被三人吃光了的清蒸鱼和小白菜:“公子,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
燕鹤颔首道谢:“多谢。”
同桌几人大快朵颐,燕鹤的胃口似乎也好了些,比平日多用了一碗米饭。
剩下的一点鱼和青菜最后也被左手边的姜蝉衣和右手边的云广白清空了。
燕鹤看了眼满桌的空盘,沉默几息后,淡然的唤来伙计结账。
伙计恭敬客气道:“公子,一共十两一钱,给您抹个零,算十两。”
空气陡然安静。
姜蝉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们吃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她吃一年了!
云广白也面露诧异。
平江城的菜可真贵!
丝毫不认为是自己吃的太多。
徐青天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有这忐忑的看向燕鹤。
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够普通百姓过活一年了,他们萍水相逢,他会生气吗?
一阵寂静后,燕鹤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他自小随小叔叔游历,对民间的物价不陌生,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在民间确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他从没见过比他们更能吃的人。
酒足饭饱,精神气十足。
出了酒楼,云广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眼前繁华景象,眯着眼喟叹:“平江城是个好地方。”
富商一定多。
夜黑风高,正适合飞檐走壁。
如此想着,他转身朝燕鹤拱手一礼,道:“多谢燕兄今日慷慨,相逢即是缘,他日再相见必当回报燕兄恩情,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燕鹤颔首:“再会。”
“姜姑娘,后会有期。”
姜蝉衣拱手:“再会。”
云广白离开后,徐青天也向燕鹤告辞:“多谢燕公子大恩,小生必定铭记于心,山水相逢终有时,友缘相聚皆可期。”
“姜姑娘,就此别过。”
燕鹤姜蝉衣回了礼,目送徐青天离开。
等人走远了,姜蝉衣便看向燕鹤,道:“那我也走了,多谢燕公子。”
燕鹤温声道:“姜姑娘可想好接下来去哪里?”
小娘子孤身在外,身无分文,自然令人多几分忧心。
姜蝉衣点了点了头:“想好了。”
燕鹤闻言也就不好再多问,取下腰间荷包递给她:“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姜姑娘拿着防身。”
姜蝉衣一怔,垂眸看了眼荷包。
她方才看见他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可见这大半荷里不是一点碎银子。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数额!
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她不能要。
师父说过,人穷志不能短,可以蹭饭,却不可讨要银钱。
姜蝉衣依依不舍的将荷包推回去:“多谢公子好意,无功不受禄,公子放心,我已经有了赚钱的法子。”
燕鹤见此也不好强行给她,只能收回手:“好,姑娘珍重。”
姜蝉衣拿着剑拱手道:“公子也珍重,告辞。”
燕鹤颔首:“告辞。”
萍水相逢,难有再见时。
这场偶然的相遇,也终会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
见姜蝉衣离开,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燕鹤收回视线,道:“去玉家。”
车夫:“是。”
去玉家,需要路过方才来时的路。
但这条街上较为拥挤,马车许久才进入正街。
来时耳边都是少年们的惊叹,如今耳朵清静了,竟似有一瞬的不习惯。
燕鹤推开窗,朝外望去。
外头热闹的景象让他轻轻勾起了唇。
突然,一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撞进眼底。
燕鹤目光微定。
只见方才刚刚与他道别的小娘子正在杂耍旁边舞剑。
不同于剑舞,她剑风凌厉,快如疾风,一手剑花漂亮到极致,显然是有真功夫的。
橙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荡漾起伏,高束的马尾更添几分英气。
车夫也瞧见了,回头惊讶的道:“公子,是姜姑娘!”
燕鹤回神,唇角轻轻上扬。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生财之道。
舞剑结束,小娘子捧着他给她的那方帕子笑盈盈接打赏,但欢呼喝彩的人多,给赏钱的却很少。
他大致数了数,大约是三十文左右。
三十文,不够她今夜在此落脚。
燕鹤取下荷包,在里头翻翻捡捡,从一锭银子换成一个约有一两的碎银子,看准时机稳稳抛入那方锦帕中。
姜蝉衣看着突然砸在自己帕子里的一两银子一愣,而后飞快抬头,眼前却只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她又四下望了眼没寻到来处,便收起帕子拱手:“多谢。”
时辰不早了,她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就去刘家将宝石赎回来。
而就在她低下头时,那辆青色马车驶过,露出被遮挡住的属于燕鹤的马车。
燕鹤再抬眸,只看见小娘子的背影,便收回视线准备关上窗,然就在这时,余光又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却是方才说再会的书生支了个摊子在卖字画并代写书信。
车夫惊讶的声音又传来:“呀,那不是云少侠吗?”
燕鹤一怔,推开右边那扇窗望去。
只见街边饭馆里,少侠系着粗布围腰,肩上搭着帕子,热情的擦桌子,收盘子。
虽然他尽力表现的很自然,但不难看出动作很生疏。
应该是第一次当伙计。
怪不得一个个跑这么快,原都是见这条街繁华,赚钱来了。
每个人都好像与初见不同,但又好像他们一直是这样生动有活力。
燕鹤关上窗,将热闹喧嚣挡在了外头。
次日一早,姜蝉衣搭了辆去镇子的马车,前往刘家。
剑上没有宝石,总觉得少点什么。
进了巷子,姜蝉衣远远就看见有人在敲刘家的大门,快步走过去,还没看清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吗,我来赎玉佩了!”
姜蝉衣有些意外道:“云少侠?”
云广白回头见是姜蝉衣,也是一惊:“姜姑娘也来了。”
姜蝉衣点头:“嗯,我来赎宝石。”
“没人吗?”
云广白皱眉道:“我敲了半天了,也没有人开门。”
姜蝉衣上前扣了扣门,疑惑道:“昨日才办满月酒,今日不应该大门紧闭才是。”
一般这时候,远些的宾客都还没走。
云广白心中一咯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的玉佩可万万丢不得!
不然他老子能给他松层皮。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
里头不见回应,外头倒是传来一道声音:“咦,云少侠,姜姑娘,你们也来了?”
二人回头,只见书生背着箧笥一脸惊喜的走过来:“你们都赚够赎金了?”
云广白囫囵嗯了声,别过头。
他堂堂侠盗,绝不会说他昨夜端盘子擦桌子赚来的赎金!
姜蝉衣也想起了师父的话。
‘你已满十六,是时候下山了,不过还不到回家的时候,且先下山游历去吧,切记,出门在外不可辱没师门!’
卖艺算辱没吗?
罢了,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徐青天见二人不语,也识趣的不再继续问,看向大门:“怎么了,没人在家吗?”
云广白:“不知道,我来了半刻钟了,一直没人开门。”
话音刚落,门就吱呀响了。
云广白面色一喜:“有人!”
开门的人显然认得他们,怔了怔后,不满道:“是你们,你们昨儿搅了主人的满月宴,今日又来干什么,主人家今儿心情可不好,再想来闹事没昨儿那般容易放过你们了。”
姜蝉衣忙拿出字据道:“我们是来赎昨日抵押给你们大公子的物件的。”
云广白徐青天也忙点头。
那家仆将信将疑的看了眼,确认是他们公子的印章,才面色不佳的道:“等着。”
说完,他就将门关上折身离开了。
三人:“……”
“我怎么觉得气氛不大对?”徐青天。
“他刚才说他主人心情不好。”姜蝉衣。
云广白:“这不刚刚喜得长孙,怎么会心情不好?”
姜蝉衣摇摇头,谁知道呢。
没等多久,那人去而复返,打开门:“进来吧。”
家仆神情沉重,不耐多说话,几人也就歇了询问的心思。
“几位在此稍后。”
家仆将几人带到正厅,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被扔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昨日见过刘家的待客之道,从上到下都很注重礼节,眼下如此,看来确实是出了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刘家大郎君匆匆过来,简单道了礼,便将三人的东西一一归还,撕毁了字据。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像很着急的要打发他们。
几人也识趣,见此一个字也不多说,付清了银钱便要告辞。
就在这时,家仆突然惊慌的跑过来:“公子,姑奶奶要自缢……”
话音在看到厅里还有外人后戛然而止。
刘大公子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古道热肠的云少侠实在忍不住了,道:“刘公子,需要帮忙吗?”
话问出口就后悔了。
若没听错人家方才喊的姑奶奶寻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能帮得上忙的。
果然,刘公子沉声说了句不必,便请他们离开。
云广白几人也就不欲多留,折身就走,可还没踏出正厅,却突然被叫住。
“等等!”
几人回头,便见刘公子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他们手中的剑。
姜蝉衣低头看了眼佩剑,不解问道:“刘公子还有事?”
“二位是江湖中人?”
刘公子抬头看向姜蝉衣和云广白。
姜蝉衣想了想,点头:“嗯。”
她在落霞峰长大,算是江湖中人。
云广白毫不犹豫点头:“是。”
他堂堂侠盗,怎么不算江湖人。
刘公子几番犹豫后,面色沉凝道:“有一事,不知可否请几位帮忙,若能做成,必当重谢。”
姜蝉衣眼睛一亮:“多重?”
云广白徐青天:“……”
看出来了,落霞峰确实穷的揭不开锅!
“十两。”刘大公子。
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十两够他们像昨夜那样胡吃海塞一顿了。
“每人十两金。”
刘大公子以为三人是同伴,便看向徐青天:“若兄台也愿意帮忙的话。”
十两,金?!!
姜蝉衣立刻正色问:“什么事?”
云广白:“只要不伤天害理,我必能办成!”
徐青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与此同时
燕鹤坐在玉家正厅主位,皱眉盯着管家:“丢了?”
管家苦着脸点头:“回禀殿下,押送途中遇到刺客,对方有备而来,高手众多,千洲公子重伤下落不明,昨夜查到千洲公子曾在被追杀的途中与一位小娘子有过接触,可今儿一早派去的人便传了信来,那小娘子昨夜也丢了。”
“如今家主不在平江,家里又没主母,这可如何是好啊。”
管家一边抹泪一边偷偷看燕鹤。
燕鹤:“……此事我来查。”
管家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多谢殿下!”
刘家昨日,丢了位小娘子。
小娘子名唤宣则灵,是刘家的表姑娘,前几日随母亲到刘家吃满月酒,昨夜宾客散去,宣则灵的女使慌张来报,姑娘不见了。
因路途遥远,刘三娘子这些年很少回娘家,今次也是得知兄长得了长孙,要回老家办满月酒,她思乡情切,不远万里带着女儿回来。
谁知不过三日,女儿丢了!
姑奶奶哭的昏厥,几番寻死。
刘家乱做了一团。
徐青天再次展开画卷,愁眉苦脸的盯着画卷上容貌清丽的小娘子:“好好的小娘子,怎么会丢了呢?”
姜蝉衣皱着眉:“他们为何不报官?”
而是选择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
云广白看了眼画像,收回视线抱着剑道:“姜姑娘刚入世有所不知,小娘子失踪一夜的消息传出去,有损清誉。”
姜蝉衣不解:“还能比命重要?”
自小师父就告诉她,要敬畏生命,活着才最重要。
她就是为了活着才离家十六年,成了落霞峰的大师姐。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人活着比什么都好。”云广白眼底划过一些沉重,片刻便消散,无奈的耸了耸肩:“但刘家有刘家的顾虑,我们得尊重。”
徐青天低叹一声,小心翼翼收起画,道:“二位应都是初出江湖,对这些事所知不深。”
“小娘子失踪一夜,寻回来不管有没有事,在旁人看来那都不清白了,轻则落发,重则丢命,以保全姊妹和家族的名声。”
徐青天无奈道:“虽然我也觉得太过苛刻,但没办法,世道如此。”
姜蝉衣眉头紧皱。
师父这些年致力于让她文武双全,从未告诉过她世间还有这样荒唐的规矩。
“况且,你们可知这位小娘子是谁?”
云广白:“不是刘家的表姑娘?”
徐青天神情凝重道:“她的父亲是玱州通判,宣伯棠。”
云广白一怔:“玱州通判?”
这点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婚姻大事大都讲究门当户对,士农工商,两家阶级分明,却不曾想竟是姻亲。
“这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那会儿宣家家徒四壁,宣老爷子走的早,宣老夫人将儿子拉扯大已是用了全力,根本没有银钱供儿子科考。”徐青天徐徐道:“当时刘家已是小富,刘三娘子也素有美名,宣老夫人便上门提亲。”
“宣家虽然穷,但刘老爷子有远见,知道宣伯棠是块读书的料子,加上刘三娘子也看上了宣伯棠的清俊,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了,事实证明刘老爷子确实有眼光,宣伯棠一举中了进士,从县丞一路爬到了玱州通判的位置。”
徐青天:“宣家是体面人,功成名就后也未纳妾,宣伯棠守着曾经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广白扬起眉:“宣伯棠倒是个有良心的。”
姜蝉衣:“不本该这样吗?”
云广白,徐青天:“……”
罢了,这位大师姐才入世,还没有经过尘世的浸染。
“刘三娘子共诞下一子一女,长子聪睿,才貌双全,女儿钟灵毓秀,据闻,宣伯棠爱女如命,若被通判大人知道爱女丢了那还得了。”
徐青天接着道:“而且小娘子才定了亲事,是夙安府的公子,因此,刘家更不敢报官。”
云广白听明白了。
“所以刘大公子问我们是不是江湖人,不仅因为我们有本事在身,还因江湖中人不涉朝堂,只要我们闭嘴,不管我们有没有将人寻到,都不会损了宣姑娘的名声。”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
姜蝉衣却道:“若此事这般紧要,刘大公子应该还寻了别的法子。”
不会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
“有道理。”
云广白:“但徐兄一看就是书生,将来是要入朝的,他怎么会信任徐兄?”
姜蝉衣:“他应当以为我们是一伙的。”
徐青天纠正:“……姜姑娘,我们人世间管这叫同伴。”
“喔。”
姜蝉衣:“请问同伴们,有什么头绪了吗?”
徐青天沉默了。
据宣姑娘的女使说,昨天最后见到宣姑娘约在戌时四刻,至今已近七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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