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一刻,一道厉风迎面而来,解管家只觉腿上一痛,被逼半跪在地上,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怒不可遏的盯着动手的人:“你干什么!”
姜蝉衣握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解管家,喝道:“你什么东西,也敢直视本公主!”
解管家所有的怒气僵住,将要出口的质问也瞬间咽了回去,惊愕的盯着姜蝉衣。
她,自称什么?!
宣伯棠父子亦是面色大变。
厅堂霎时落针可闻。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只听宣则灵同父兄解释:叭义死疤以流久留3“父亲,这位是公主殿下,女儿是同公主殿下一同回来的。”
满室沉寂中,小娘子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所有人恍然被拉回了神智。
当今唯有中宫嫡出才可称呼为殿下!
宣家父子自然是相信宣则灵的的,回神后宣伯棠忙起身往前两步要跪拜,然这时余光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一个人。
宣伯棠面色大变,脚步顿止。
太子殿下!
他没有见过公主殿下,却有幸见过太子殿下一面。
燕鹤对上宣伯棠的视线,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观宣伯棠神情竟是不知他来,金酒果然没来宣家。
宣伯棠同小王爷太子都曾打过照面,知道他们每年都会微服出京,见此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肃了神情后上前两步跪下:“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宣泽容与宣则灵也随父亲跪下,家主一跪,宣家其他人亦压下心中震惊跟着跪下参拜:“拜见公主殿下。”
解管家仍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姜蝉衣,她竟真是公主!
难不成刘家的消息是真的!
不,不可能,他们的人明明亲眼看见宣姑娘被劫走时的满院狼藉和宣夫人几度晕厥,甚至要寻死,那样的反应人怎么可能是跟着公主走的。
而且,公主殿下出京,解家怎会不知!
可还不等他质问,劈头又是一鞭子甩下来,这一次落在他另一条腿上,痛的他闷哼了声,整个人跪了下去,抬头就是公主凌厉的目光:“再敢直视本公主,挖了你眼睛!”
解管家没有见过公主,但却有所耳闻。
当朝只有那一位公主,自小便受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一等一的金尊玉贵。
他听说几年前边境将军家的小公子进京,曾被那位殿下追的满城跑了八天八夜。
由此可见那位的性子并不好相与,这一点,与眼前的娘子倒是相符。
解管家心头一凉,到底不敢再乱看,赶紧低下头去,可心中还是存疑,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道:“如何证明您是公主殿下?”
不待姜蝉衣出声,她身旁的徐青天便掐着嗓子盛气凌人道:“闭嘴!”
“你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殿下的身份!”
徐青天今日脸上特意抹了粉,又吊着嗓子,他一开口解管家的心又凉了半截。
他是见过宫中内侍的,眼前这小白脸可不就是内侍的作态,而能用内侍的只有皇家人。
云广白此时取下腰牌,冷着脸对着解管家:“看清楚了!”
解管家一抬眸就看见了那枚金牌,浑身一软跌在地上,后背已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
竟然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姜蝉衣已不再看他,转身朝宣家人道:“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
宣公子宣宣则灵将宣伯棠搀扶起来,姜蝉衣便问:“本公主听说解家来退婚?”
提起这事,宣伯棠与宣公子面色微沉下来,宣伯棠恭敬回道:“回公主殿下,解家并非来退婚,而是来……解家说要纳妾。”
此时想起便觉屈辱,但公主问话他不敢不如实答。
纳妾?!
燕鹤等人脸色皆是一变,燕鹤看了眼玉千洲,果真见对方面色黑沉,眼底一片寒霜。
宣则灵脸色一白,身子跟着一颤,宣泽容忙扶住她,安抚道:“灵儿放心,我们没有同……”
一声鞭响打断了宣公子,随后便响起一声痛呼,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解管家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姜蝉衣拧着鞭子,怒气冲天:“解家多大的脸竟敢纳本公主看中的人为妾?”
解管家已是痛的头晕眼花,心中更是悔不当初,早知宣家娘子能入公主的眼,解家明媒正娶都来不及,又怎可能会提出纳妾!
“殿下误会了,是夫人听说宣姑娘出事,心中担忧,命小人过来探望。”解管家额头冒汗,忍着痛道:“解家与宣家的婚事照旧。”
宣公子正要发作,就听徐青天嗤笑出声。
“婚事照旧,什么婚事?”
解管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什么忙道:“回公主殿下,解宣两家的婚事是两家老祖宗定下……”
“是吗?”徐青天鼻孔朝天,抄着手道:“可我怎么听说,宣家老夫人定的宣家孙婿早就被赶出解家了?”
“人都不在解家了,又哪里来的婚事?”
解管家一惊:“可是去岁已经……”
“已经什么?”徐青天瞪着他:“殿下说婚事没了就是没了,你待如何?”
解管家忙看向姜蝉衣道:“殿下,这……”
姜蝉衣懒得再理会他,抬手:“绑起来关进柴房,本公主会亲自去趟解家,看看解家是多高贵的门庭,敢要本公主的阿灵做妾。”
徐青天白了解管家一眼,嗤道:“不过一个府城,架子倒是端的大,公主看中的闺秀,便是皇子也嫁得,解家算哪根葱。”
宣则灵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徐公子可真是敢说。
姜蝉衣也默默地看了徐青天一眼。
牛皮不要吹太大了。
她毕竟是个假的。
解管家也顾不得痛了,忙不迭磕着头:“殿下误会了,解家断没有这个意思……”
徐青天不耐的斥道:“还不绑走,搁这儿碍殿下的眼。”
云广白瞥了他一眼,上前堵了解管家的嘴,等宣家护卫拿来麻绳,手脚麻利的就将人捆了个结实,拍了拍手:
“关紧点,别让他跑了。”
“是。”
宣家护卫恭敬的押着人走了。
解管家心道完了,可嘴却堵了,连求情都不能,如今只盼着家主早些收到消息好做应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解大公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媒人和聘礼往玱州来了。
送走了碍眼的人,宣伯棠吩咐下人换了茶,恭敬的让出主位:“公主殿下请上座。”
姜蝉衣眼神微微闪了闪,下意识瞥向燕鹤,后者安抚般朝她轻轻点头。
宣则灵怕亲人担忧,不希望他们知道实情,戏还得演下去。
姜蝉衣落座后,徐青天殷切的接过她手中的鞭子,恭敬的立在她身后。
虽然姜蝉衣没有见过宫中内侍,但她就是觉得徐青天演的极好。
宣伯棠飞快地看了眼燕鹤。
太子殿下不上座,这位置他哪里坐的下去。
可太子殿下已泰然自若在下首落座,宣伯棠只能心一横坐在姜蝉衣旁边的位置,平日坐惯了的位置如今只敢挨着小半边,没敢坐踏实。
待所有人落座,姜蝉衣便道:“我带走阿灵后便让人给宣夫人传了话,宣大人竟没收到消息?”
宣伯棠闻言一怔,先是看了眼宣则灵才沉声道:“回殿下,臣没有收到口信。”
所以,原本应该传回玱州的是公主殿下与灵儿同游,而并非灵儿失踪。
徐青天双手叠在身前捏着收好的鞭子,吊着嗓子道:“那真是怪事了,这都半个多月了,玱州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还一夜之间流言乱窜,莫不是宣大人得罪了什么人?”
宣家父子的神色也都一瞬间凝重了起来。
如此说来,此事竟是人为!
“夙安府到玱州怎么也得两三日,消息传过去,人再赶过来,一来一回恰也就五日,所以解家这是一得到消息就往玱州来了。”云广白抱着刀靠在离姜蝉衣旁边的柱子上,懒散的哼了声:“如此迫不及待,难说不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这话并非毫无根据,毕竟宣则灵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解家。
不必再因忌惮云国公府与宣家联姻,在宣则灵名声尽毁后纳她为妾还能搏个美名,又能再谋一门高门婚事,两全其美!
宣家父子对视一眼,脸色一片暗沉。
宣泽容到底年纪轻,事关妹妹根本掩饰不住心中情绪,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解家简直是黑了心肝,先是拦截消息造谣损坏妹妹的名声,再由正妻变成妾室,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他们算错了,他的妹妹绝不可能为妾!
“宣夫人先前不知是我带走了阿灵,急切之下曾让人送过消息,但人都被我截住了,按理这个消息不该进入玱州,又怎会被旁人利用?”姜蝉衣淡淡看向宣伯棠:“谁会在宣夫人身边安插眼线?”
宣伯棠低首垂目,眼底迅速掠过一道冷光。
“定是解家!”
宣泽容:“在此事上,唯有他们受益。”
徐青天抬眸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不管是谁,都得要证据,否则就算是殿下想为你们做主也无从下手,总不能让殿下落个以权压人的话柄。”
云广白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徐青天,这人以后就算考不上状元也不会饿死,若是去演戏,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名角。
他简直将宫中得宠内侍那股劲儿演了个十足!
宣伯棠连忙起身,拱手道:“臣不敢,臣立刻让人彻查此事。”
言罢,他便唤来心腹吩咐了番。
若真是解家做的,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厅内短暂的沉寂了片刻,只听宣泽容突然出声:“若是千洲还在,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宣泽容话落便觉失言,忙看向宣则灵,果真见妹妹垂下视线,他暗骂了句自己多嘴,想要安抚几句但碍于人多终是作罢。
他的视线都落在宣则灵身上,是以便没有看到那一瞬间玉千洲喝茶的动作一滞,杯中热茶溅出,落了几滴在手指上。
玉千洲仿若未觉,紧紧攥着茶杯。
他还记得他。
曾经作为夙安府嫡长公子,他的朋友不算少,但自从出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当朝孝字为先,忤逆不孝乃是大罪,为世人所不齿,按理来说,该是没人再敢靠近他,与他有任何牵扯。
可那天,他收到了两袋银子。
他那两位朋友被家中长辈关起来出不了门,却仍是令心腹给他送了银钱。
但他没接。
那时的他被愧疚自责侵蚀,心神俱灭,犹如行尸走肉,不知前路,也没有归处,他也找不到活下去的资格。
且他也不想牵连他们。
他到了城外野河,整个人沉入河中时心很平静,他唯有一死能弥补些许他犯下的罪孽。
再醒来他已在岸上,身边多了套干净的衣裳。
后来他到过乞丐堆,想着或许哪一日就不用再醒来了,可不论他到哪里,都有乞儿好心的将馒头送到他跟前;他生了病,也有乞儿给他熬药。
他知道,是他的旧友一次一次的在救他。
可他怎配。
他被赶出解家第三日,宣泽容单枪匹马闯解家要人,得知来晚了一步他没日没夜的满城寻他,他曾经躲在乞丐堆里看见过他,昔日骄傲的少年放下身段游走于大街小巷,拿着他的画像穿梭在人群,焦急而又憔悴。
他们为他做的一切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他身陷沼泽,裹着洗不干净的满身污泥,没人能救他,他也不愿将任何人拉进来。
但他到底还是心有触动,不敢辜负他们,不再寻死。
他离开了玱州。
他跟过流民,跟过乞丐,漫无目的走下去,活一日是一日,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遇见所谓的山匪。
他那时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日恰逢玉家主路过山坳,救下了他。
他被带回玉家,也欠下万两黄金的医药费。
玉家主说跟他有缘,若他愿意认他做义父,债务便一笔勾销。
他同意了。
他没有拒绝的资格,他还不起万两黄金,他的命从此属于玉家。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会踏进宣家,还会再见到故人。
燕鹤瞥了眼玉千洲手上的几滴茶渍,接过话道:“宣公子说的可是解家原来那位大公子?”
宣泽容点头:“是,公子也知晓?”
燕鹤:“略有耳闻。”
他看向玉千洲道:“实不相瞒,我有位世交弟弟也叫千洲。”
宣泽容心中一动,忙看向玉千洲。
此时玉千洲已经整理好心绪,擦去手上的茶渍,神色平静的迎上宣泽容的目光。
他清楚的看见宣泽容眼中的失望。
“竟这么巧。”
宣泽容扯出一抹笑,客气道:“不知公子贵姓?”
千洲离开时已十一岁,不过九年样貌再怎么变他也能认出来,眼前的人没有半分像他,只是同名罢了。
玉千洲简短道:“玉。”
宣泽容虽然又傲又犟,但心思却很细腻,或许一个小动作便能让他起疑,说多错多,不如少说。
宣泽容轻轻颔首以示知晓,这时,宣伯棠却看向玉千洲,微讶道:“可是玉家的公子?”
玉家在江南是名声最强盛的门户,因为与明亲王府的关系,有时候玉家的份量甚至超出一些州府,玉家如今这位家主特立独行,油盐不进,但凡有事犯到他跟前,或是被他发现什么勾当,他转头便一状告到玉京去,过不了多久朝廷钦差就到了,几日的功夫就能将几十年的事给你查个底朝天,有哪个州府敢说几十年都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不少州府听见玉家这个名头就头疼,玉家人来,无一不是当祖宗供着,生怕哪里惹人不顺心,一状就给他们告了。
宣伯棠作为玱州通判,对此那是深有体会。
先前那位玱州知州就是这么没的。
玉千洲对宣伯棠一直都很敬重,他按下本能,淡声道:“是。”
宣伯棠已看见了他腰间的腰牌,放缓神色道:“原来是玉家的公子,幸会,有失远迎。”
不待玉千洲开口,姜蝉衣便道:“此次我出宫带的人少,拦截宣夫人第一个口信的也是玉公子。”
宣泽容闻言立刻便起身一揖:“多谢玉公子。”
玉千洲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视线:“宣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想了想,还是道:“先前宣夫人送出的口信我确认已经拦回,问题应该出在第二批送信的人身上。”
宣泽容神色微沉,又道了声谢方才坐回。
待重归于静,燕鹤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路上听过些关于解家那位大公子的事迹,但心中不免生疑,彼时那位大公子年纪尚轻,若是被人陷害,也尚不可知。”
宣伯棠闻言看了眼女儿,轻轻一叹。
阿容那句话说的不错,若是那孩子还在,断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
“公子所言甚是,我也暗中查探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破绽,而且...”宣伯棠顿了顿,才继续道:“以我对那位大公子的了解,若此事真有疑点,他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彻查到底。”
可那孩子没有来找他们,也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他心头便清楚当年那事恐怕另有隐情,至少不会全是冤枉。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眼睁睁放任不管,可立场所致,他不能大张旗鼓去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阿容偷偷去了趟夙安,可却并没有找到人。
而他看中的女婿从头到尾也只是那个孩子,至于如今这个,他生不出什么欢喜来。
不过是因为解家拿云国公府压着,他不得不应,但如今他们简直欺人太甚,竟用如此龌龊手段逼迫阿灵为妾,他断是不能忍的。
玉千洲抬眸看了眼宣伯棠。
伯父竟为他查探过此事。
燕鹤听明白了宣伯棠的意思,沉默片刻又道:“彼时解家老夫人少夫人皆已故去,护着大公子的人都不在了,解家想要算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易如反掌,如果他知道的是受人蒙蔽的‘真相’,从此销声匿迹也不无可能。”
金酒没来玱州借人手,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被更重要的事绊住了,说不定当年那件事真的藏着另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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