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简说:“你少对我阴阳怪气。”
桑聆懒懒靠着沙发,一针见血,“他这是没有及时得到你的关注,不开心呢。”
岳竟城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老严呢?就你一个人来?”
说起这个,桑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学校开会去了,天天开会,早晚开会,看一场电影的功夫接校长电话一个小时,大晚上我俩在床上——”
朝简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这种闺房秘事不用交代得这么详细。”
桑聆一顿,拿下她的手,说:“你们这个校长介入我们婚姻生活太深太多,毫无边界感,我看他俩挺适合过日子。”
朝简笑道:“又开始胡扯了。”
送走桑聆后,朝简回到屋里,眠眠在低头上玩拼图,岳竟城已经脱下大衣和西装,盘着腿陪眠眠玩拼图。
朝简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才蹲下来说:“你出门这几天,家里发生了点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岳竟城拿着拼图碎片,填补了一块,一边问:“什么事?”
“你爸住院了。”
岳竟城脸色微变,“他生病了?”
朝简说:“你别急,就是肩胛骨受到重创,不过已经顺利完成手术了,人现在在医院住着。”
岳竟城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朝简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事发当时,你妈也在,这两天她也没有多说,我不太了解,而且她担心你工作分心,所以也不让我们告诉你。”
岳竟城穿上大衣,和朝简一起去了医院。
眠眠留在家里让孙姨看着。
骨科住院部VIP病房,岳良平右边整个肩膀和胳膊都上了固定支架,剩下左手能够自由使用。
岳竟城和朝简进来的时候,他正伸手够柜子上的水杯,岳竟城几步上前,把杯子递上去,“怎么病房就你一个?没请看护?”
岳良平接过水,“出差回来了?你妈在跟主治医师聊我的情况,看护出门陪她一起。”
岳竟城抬脚勾了一把椅子,让朝简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肩膀怎么伤的?”
岳良平不那么在意地笑一笑,甚至有点隐秘的愉悦,“小意外,好好修养几个月就能恢复,没什么问题。”
岳竟城看着他,“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岳良平摆手,“行了,这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小孩别多嘴,”
“我小孩?”岳竟城好笑。
“我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嘛?”岳良平开始赶人,“没事就赶紧走吧,啊,你妈快回来了,别打扰我们相处。”
岳竟城却定定看他几秒,说:“含含糊糊的算什么?我总得把事因了解清楚。”
岳良平只好简单说明,“就是商场上一块立式的玻璃招牌给砸的,当时你妈在那块招牌旁边,两个小孩打打闹闹把招牌推到,我挡了一下,就这么个事。”
既然没有大碍,岳竟城和朝简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结果出来就和周韵碰上面,旁边还跟着看护,周韵让看护先进去病房,然后自己看着儿子,眼神爱怜,欲言又止。
岳竟城问:“妈,你有话要说?”
周韵面色几分复杂,支吾了几声,问道:“那个姓庄的老头是不是还在骚扰你?”
岳竟城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何至于用到“骚扰”两个字。
朝简没多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好奇道:“妈,你怎么知道的?”
周韵说:“前阵子亲家母来找我,聊天的时候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却一点也不知情,我追问了好久,她也说得不清不楚,我真是越想越担心你们。”
“那晚她明明答应过我……”
岳竟城咬牙切齿,自言自语。
“你刚刚说的是阳昌集团那个姓庄的老头?”岳良平突然从病房门口冒出来,气得愤愤的,横眉竖眼,又惊又疑,“这老变态竟敢骚扰我儿子?”
这件事越传越离谱。
岳竟城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深陷丑闻。
“爸,”岳竟城疲于应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儿子!”岳良平走过来,用仅剩的那只手用力地握住他,说:“报警,咱们采用法律的手段,誓死捍卫自己的权益!”
朝简赶紧说:“那个,爸,没那么严重。”
岳良平制止,道:“男人的清白也是清白,我们男人的清白也很珍贵。”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你别管,好好休息。”
岳竟城迅速说完,拉着朝简快步离开。
上了车,岳竟城异常沉默。
朝简转过头想安慰他两句,就看见他整个上身靠着座椅靠背慢慢放平,最后彻底躺平,他失神望着车顶,朝简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当中,品出了一点羞愤欲死的痕迹……
“那个,出来外面混的,谁身上还没点谣言呢是不是?”朝简倾身凑近,小心翼翼道:“左右传来传去,都在自家人之间说的,你别太在意。”
岳竟城伸手勾住她的腰,把脸埋入她的怀里,半天不吭声。
朝简摸摸他后脑勺翘起来的一缕毛,“事情总会过去的,你多考虑考虑我跟眠眠,千万别想不开。”
岳竟城松开她,冷淡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愤恨,“那5000万,还是坑少他了。”
朝简多少知道点情况,说:“我知道你爱记仇……但是做人留一线,见好就收,以后生意场上你们还要打交道的。”
岳竟城忽然就小孩心性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朝简好笑,心想你倒是精明,合着就你活呗。
岳竟城在家歇了一天,也没闲着,吃完晚饭就上书房待到深夜,回到房间直接躺下。
朝简拿着面膜从浴室出来,忽然“啪嗒”一下,整张面膜掉地上了,她拣起来,想扔掉怪可惜,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她走过去坐到床沿,把面膜敷在岳竟城脸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把岳竟城一激,他睁开眼坐起来,把脸上的面膜拿开,“什么东西?”
朝简说:“看你最近脸干,给你用用。”
岳竟城扔回她手里,“不要。”
朝简重新把面膜撑开,一边说话一边往他脸上贴,“你知道么?我们学校有个50岁的主任跟一个30岁的老师搅和到一起了,有一天他俩在办公室腻歪,好巧不巧他老婆找上门来——”
岳竟城把面膜拿掉,“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朝简撇嘴,起身走开。
她在卫生间捣鼓半天,回到床上睡觉。
岳竟城看了她一眼,凑上去问:“他老婆找上门来,然后呢?”
朝简翻身,不理他。
岳竟城纠缠上去,“话别说一半。”
朝简把握在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把这个面膜敷了。”
岳竟城:“……”
面膜已经被她团在手里,抓得皱巴巴。
他说:“做个人吧。”
她开始整日整日地咳嗽。
朝简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这个症状,上一次是怀眠眠时预产期的前一个月。
岳竟城临时抽出一天时间陪她去医院做检查。
当天又恰好是宋昔忱坐诊,常规做了询问,直接就开单子让朝简去做一个血常规,又拍一组肺部CT。
朝简这个毛病是当年读高中的时候落下的,高中时她学习拼命,每天夜里点灯熬油,第二天太阳没起她先起,住校生饮食方面又跟不上。
久而久之,体质下降得厉害。
高二上半学期,她前前后后就感冒了4次,感冒咳嗽反复的结果,就是患上了肺炎。
当时朝莉真工作忙,每天在外奔波,不太顾得上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咳嗽,结果拖着拖着,就酿成顽固性咳嗽。
宋昔忱看完检查报告,问道:“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太好?你这几年应该没再犯过。”
朝简戴着口罩,时不时咳嗽几声,话都说不完整。
陪在旁边的岳竟城只好帮她回答,“她实验室里有个项目在进行,前阵子几乎天天加班,睡得也晚,最近好一些了。”
宋昔忱在电脑上开药单,一边说:“只是轻微感染,接下来要注意休息,注意保暖,注意清淡饮食,以及最重要的是保证睡眠时间。”
说到这,她又特别提醒一句:“别再像三年前那样,怀着孕还天天做实验,休息不足,吃得还少。”
朝简刚咳嗽完,呼吸浓重,语气却几分轻松,“那不是没有办法么?”
宋昔忱看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站在朝简身后的岳竟城,他垂着眼睫正看着朝简,眼神收敛在睫毛底下,云遮雾绕的,瞧不出情绪。
她说:“总之,养好身体。”
回到家里,朝简直接上楼休息,岳竟城把药和水准备好,放到床头柜,脱下西装仍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朝简躺着能舒服一点,整个气管比较畅通,她迷迷糊糊差点睡过去,就被岳竟城喊醒吃药。
朝简慢吞吞坐起来,接过杯子,先喝了一口水,再把药吃了。
“时间还早,你不去公司?”
岳竟城拿走她手里的杯子,说:“陪你一天。吃了药感觉怎么样?”
朝简身子往下一滑,让后背斜斜靠着床头,舒服不少,“又不是仙丹,还以为真能药到病除?”
岳竟城见她咳嗽声没那么频繁,索性说:“当年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生下眠眠?”
朝简现在谈起往事,感觉就跟一阵烟似的,语气轻飘飘的,“一开始也没想生,但是……我又没经验,就是有点舍不得,考虑来考虑去,时间过了就打不了了。”
朝后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和岳竟城分手一个月,肚子里的胎儿都足两个月了,理智告诉她这个孩子不能留,但情感上又割舍不下。
说到底,她放不下的是岳竟城。
她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等打定主意去医院的时候,已经错过最佳时期,医生建议她生下来。
当时朝简拿着产检单,就在医院门诊大楼的排椅上发愣,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庆幸能保住这个孩子,但是一想到以后又感到无休无止的茫然。
而恰好宋昔忱路过,撞见了她,看见她手里的产检单,这才知道她怀孕的事。
朝简把怀孕的事瞒得滴水不漏。
自从她读研开始,学业繁重,她很少回家,怀孕之后干脆就不回去了,朝莉真那边只当她确实忙得分身乏术,每回只能在电话里交代她几句。
朝简那时和桑聆也有小半年没见过面,那会儿大家都各自在为自己的前程奔忙,每天焦头烂额,顾不上彼此。
朝简体型纤瘦,怀孕前五个月身体变化不大,直到第五个月,肚子才明显有隆起的迹象,所幸那时已经步入深秋,她套上宽松的外套,把肚子挡得严严实实。
她孕反也不严重,反而是那阵子她食欲下降,体重不增反减,穿着宽大的大衣,看上去更加瘦弱。
朝简能坚持完整个孕期,少不了宋昔忱的支撑,不管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宋昔忱不多嘴过问,也从来没有劝过她一句半句,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朝简,提供专业意见。
包括朝简在预产期的那一个月。
那时她提醒朝简预产期内最好办理住院,比较安全。
就在朝简绞尽脑汁要一个合理的请假理由的时候,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她感染肺炎了。
这下她终于有了请长假的理由。
宋昔忱马不停蹄,帮她开了病例。
直到她把眠眠生下来,直接在医院坐月子。
就在那时候,她接到了桑聆的电话。
电话里桑聆无意间聊起了岳竟城,说他前阵子在行业峰会上签了个大单,他凭一己之力让他的小破公司起死回生了。
朝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麻木,大概是身体和精神经历了10个月的折磨,包括预产期的肺炎折腾得她死去活来,情绪上的反应有些迟钝。
此时的他功成名就,而她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只不过,那通电话之后,她整个人又明显蔫了不少。
宋昔忱不明缘由,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就问一句:“何必让自己这么难过?这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朝简安静许久,才缓缓开口,“一开始是舍不得,后来可能是不甘心吧,你知道的,如果一个男人不负责,那么女人怀孕之后,不管是打掉还是生下来,都是一种伤害,而男人则不用承担任何代价。”
朝简有点产后抑郁。
当时岳竟城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伤害她的源头。
哪怕分手是她提的,哪怕他压根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事后她也觉得自己糊涂,事情处理得十分不妥当,处处都是风险,但当时她脑子里一根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稀里糊涂就把孩子生下来。
她产后有些执迷不悟,心想反正他都成功了,那么养一个孩子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当时宋昔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朝简没有回答。
但她冲动之下心里有了个答案。
也正好那时,教授给她打了电话,说已经替她申请了出国流程。
“时间紧迫,这是我擅自替你做的决定,因为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帮你撤回申请。”
朝简沉默许久,说:“教授,我同意。”
后面的事,依然是宋昔忱帮的忙。
等朝简出国之后,宋昔忱联系上了岳竟城,把孩子交给他。
“当时是我太自私太冲动,”朝简咳了几声,说:“但我还是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因为在我跟你分手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无非两种解决方式,把孩子打掉,或者生下来,但不管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选择第三种。”
岳竟城喉咙有点干,他把床头柜那半杯水喝了,说:“我不觉得你自私,但你确实冲动,你应该把怀孕的事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承担。”
朝简说:“你都要跟我分手了,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说不定知道我怀孕了,马上就拉着我上医院流了呢?然后呢?你拍拍屁股走人?”
岳竟城有点生气,“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朝简忍了忍,直起身子说:“我不知道!当时我已经不信任你了!我害怕,我很矛盾,既舍不得,又不甘心,当年我才23岁,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岳竟城一下子噤声。
许久他才说:“怪我,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们的关系,但我从来没有放弃,也不甘愿放弃。“
朝简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痛苦过一段时间。
后来忙忙碌碌的,他慢慢又看开了,当时两人在现实面前,无头苍蝇似的已经几乎撞入了死胡同,再纠缠下去,迟早把感情磨光。
岳竟城后来庆幸过,庆幸她比他勇敢,在他割舍不下感情的时候,她敢于迈出第一步,给彼此找到各自的出口。
在他还深爱的时候分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后来从宋昔忱口中得知她怀孕的事,岳竟城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在几种情绪之间反反复复,是应该气她的隐瞒,还是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或者心疼她独自面对怀孕的各种风险?亦或者恨她头也不回,抛下他和孩子?
“算了,”朝简卸了劲,靠回床头,说:“反正都过去了,”
岳竟城靠近几分,抱着她的腰,脑袋埋入她的肩膀,说:“谢谢你。”
朝简不明就里,“谢谢我什么?”
岳竟城稍偏着头,鼻梁贴着她的侧颈,说:“所有,你把眠眠生下来,你跟我结婚,你还爱我。”
朝简疑道:“谁说我还爱你?我说过么?”
岳竟城唰一下坐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口吻笃定,“你说过。”
朝简问:“什么时候?”
岳竟城提醒,“你喝醉那天。”
朝简“哦”一下想起来,“醉言醉语,你也当真?”
“所以?你不爱我了?”
朝简没有回答。
房门忽然“砰”一下被人推开。
“爸爸妈妈!”
眠眠放学了,一回家就往爸爸妈妈房间跑。
岳竟城说:“爸爸有没有说过,不能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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