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大老远朝简就听见那一阵一阵的老年迪斯科,等走近一看,那篇空地里不像平时那样一帮老头老太太排列齐舞,而是都围城一个圈,里面有助阵喝彩的声音。
“加——油——”
“加——油——”
“爷爷,你是最棒的。”
“爷爷,真帅!”
那老大爷在眠眠一声高过一声的捧场当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他凌空连翻几个大跟斗!
双脚落地,踉跄几步。
“爷爷可太棒啦!!”
老大爷精神抖擞,“我再给你来个后空翻!”
“诶诶诶!”众人赶紧上前拦住,“差不多就行了,一把年纪了,别把自己这辈子给翻过去了。”
朝莉真紧紧捂住眠眠的嘴巴,小声说:“别夸了,再夸下去,这老大爷就要看见他太奶了。”
朝简挤不进去,只好隔着人群,扯着嗓子把朝莉真喊出来。
挤出人群后,眠眠一看见朝简,蹭一下向她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我好想你……”
朝莉真跟过来取笑道:“一天到晚黏着你舅舅,我还以为你早把自己妈妈给忘了。”
朝简跟着朝莉真回去一趟,吃了饭才带眠眠回九号大院。
孙姨好阵子没见小家伙,抱着逗了半天也不撒手,等时间到了,直接带她上楼洗澡睡觉。
岳竟城回来的时候,特地去瞧了一眼,小家伙坐在床上,跟朝简咕咕唧唧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倚着门说:“还不睡?明天要到新的学校,认识新的老师和小朋友了,要精神饱满才行。”
眠眠扬声说:“爸爸,明天我把大胖小鸡带过去,大胖小鸡也要认识新的老师和小朋友呢。”
岳竟城直言,“大胖小鸡只会吓到新的老师和小朋友。”
朝简拍拍床,让眠眠躺下去,温声说:“第一次见面,你自己去就好了,等过些日子,你跟大家熟了,你再把大胖小鸡带过去,好不好?”
眠眠向来听劝,尤其爱捧妈妈的场,“妈妈说得对!”
夜已深,朝简回了房,岳竟城已经洗完澡,在落地窗前坐着接电话。
那边说:“上个月,市政部门下批了一份土地拍卖的文件,目前已经在走拍卖流程,阳昌那边对这块土地势在必得,老庄董就指着这个项目,打个翻身仗。”
岳竟城沉思半晌,说:“你盯紧了,有状况随时报备。”他见朝简过来,顺手把小茶几的杯子推过去,“喝点水。”
朝简刚才给眠眠讲故事讲得口干舌燥,这杯水正好解她燃眉之急。
岳竟城扔下手机,起了身,几步走到她面前。
朝简喝着水,一脸疑惑,她问:“干嘛?”
话说,最近几天她总觉得岳竟城整个人说不出的古怪,具体她说不上来,好像由里到外散发着一股春天的气息,那双眼睛看着她时,含情脉脉的。
虽然他的眼睛本来就深邃含情。
“朝简,”岳竟城忽然一脸正色,“是不是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要问一句为什么?可我们是夫妻。”
“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朝简一想,问:“你最近好像心情不错”
应该是从那晚尾牙宴开始。
岳竟城问:“在你眼里,我一天到晚在生气?”
朝简说:“那倒不至于……就是看上去没那么活泼。”
岳竟城嗤笑,“你敢想象我活泼的样子?不觉得吓人?”
朝简猛打一激灵,连忙劝道:“你千万别活泼。”
岳竟城今天起晚了,下楼看见餐厅只有朝简一个人,问:“眠眠还没醒?”
朝简指了一下格子窗,“刚吃完早餐,就跑到在院子里溜她的大胖小鸡了。”
草坪上眠眠蹲着小小身子,跟大胖小鸡推心置腹,聊起小心思。
她两只手抓着鸡翅膀,和鸡大眼瞪小眼,说:“爸爸给我换了幼儿园,我还没来得及跟老师和小朋友们说再见呢,有点伤心,但是我今天要认识新的老师和小朋友了,我就忘记伤心啦!”
眠眠:“你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要多吃饭,长高高,等我在新的幼儿园混出一点糖糖(名堂)来,我就带你去认识别的小朋友。”
鸡:“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鸡——”
眠眠心满意足,撒开了手。
大胖小鸡攒着劲扑棱扑棱翅膀,狼狈之下落荒而逃。
眠眠大摇大摆进了屋,背起沙发的小书包,拐到餐厅,立定,举着胳膊大声报告,“妈妈,我已经可以出发了,爸爸今天睡懒觉,扣分!”
她从小书包里掏出小本本和铅笔,刷刷刷写写画画,写罢,把小本本和铅笔塞回小书包。
岳竟城拿着报纸,说:“一天一个花样,这又闹的哪一出?”
朝简笑了说:“因为眠眠到了新的学校,要开启新的生活,自觉规范自己,同时也要规范爸爸的生活习惯,对不对呀?”
眠眠点头,“干饭自己,干饭爸爸~~”
岳竟城看向朝简,“你教她的?”
朝简无辜,“我可冤枉。”
岳竟城好把手里的报纸慢慢对着,说:“你当年也拿了个小本本,专门记我的错。”
朝简故作惊讶,“有这回事?看来眠眠做事严谨有条理这一点,还是像我的。”
岳竟城一声轻哼,无可奈何。
两人把眠眠送去新的幼儿园,又在老师的陪同下,进了教室,座位上所有小朋友好奇地探头探脑。
赖老师弯着腰,细声细语说:“眠眠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好不好?”
眠眠面对陌生环境以及一群陌生的面孔,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她抓着小书包的背带,声气怯怯,说:“我叫眠眠,今年三岁,我爸爸叫岳竟城,我妈妈平时叫他小狗唔唔#¥%——”
赖老师:“……”
岳竟城捂住她离题万里的嘴巴,低声说:“让你介绍自己,不用带上爸爸妈妈。”
朝简干笑着打圆场,“那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位小朋友不要介意。”
赖老师回过神来,笑道:“眠眠可以继续。”
眠眠拿掉爸爸的手,说:“我喜欢画画,玩拼图,编故事,唱小曲儿,还有养小鸡,我家里的母鸡会下鸡蛋,我爸爸可会孵小鸡了唔唔#¥%……”
岳竟城再次捂住她的嘴巴,他咬牙切齿,“这种事不用特地说出来。”
赖老师一时呆愣傻眼。
这一家子脑回路实在是奇奇怪怪,这孩子更是。
朝简笑吟吟解释:“眠眠思维比较灵活发散,赖老师多跟她相处,慢慢就习惯了。”
赖老师赶紧应道:“当然当然,眠眠这孩子看着就机灵,能言善道的,多可爱,小朋友们也会喜欢她的。”
安置好眠眠,岳竟城和朝简就离开了。
岳竟城上了车,说道:“小家伙嘴巴就是个大漏勺,现在到了新的环境,不知道又要编排出多少乱七八糟的故事,”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跟她埋怨,“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朝简听得好笑,“等她放学回来,你好好跟她约定,她很会信守承诺的。”
岳竟城把车开出去,说:“管不住嘴巴这一点,像你。”
朝简回:“像你,我什么时候管不住嘴巴了?”
岳竟城淡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微信里跟桑聆偷偷编排我什么。”
“你偷看我微信!”
电光火石之间,朝简义正词严,先发制人,“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岳竟城瞧她这副反应,呵一声冷笑,“我没看,我猜的,这么看来我猜对了。”
朝简顿时就心虚,“又不是说你坏话,你还信不过我么?我跟桑聆就是彼此交流一下生活的感悟。”
岳竟城把朝简送到科研楼,调了个头回公司。
他刚抵达总经办,经过秘书部,小周秘书立即拿上资料赶上。
“岳总,阳昌集团紧咬着我们不放,UM那边就一直不松口,情况对我们不利,UM趁机提出,希望我们在合同条款上做出让步。”
合同一日不签下来,国内的项目进程就会被迫停滞。
进了办公室,岳竟城落坐,说:“想办法再跟UM周旋一段时日,老庄董那边,我来搞定。”
周末,朝简要去平江市开个会,眠眠则由朝莉真带着出去玩了一天。天黑时,岳竟城给丈母娘打电话,问他们在哪,他正好有空,去接。
朝莉真报了个游乐园的位置。
没一会儿,岳竟城就开着车抵达。
段巍抱着眠眠放进儿童座椅,自己在后排车座陪她。
岳竟城开着车,带着两老一小,找了家饭店吃饭。
整个包厢都是眠眠亢奋说话的声音,岳竟城出去接了个电话,全程20分钟,他结束通话,一转身,在走廊里和迎面而来的老庄董碰了个正着。
老庄董身旁跟着特助,他走近前来,仍是那副看似和气,实则漠视一切的口吻,“UM那边事情不好办吧?其实只要你对我的要求松一松口,你往后不管跟谁谈生意,我都保证你无往不利。”
岳竟城没有平时那么衣着整肃,衬衫领口微敞,他个子高,双手抄在兜里,稍稍俯视着眼前的老爷子,“听说贵公司最近斗得很厉害,您与其来我这纠缠,不如花时间劝一劝庄大小姐,趁早接手公司。”
老庄董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说:“等你和小霏结了婚,你可以慢慢教她。”
岳竟城笑了,“您倒是省事,捡现成的。”
把他招进门,说好听一点是女婿,实则就是个挡灾的,拉着他挡在他们父女俩面前,一边对付那帮对立方,一边累死累活替人打工。
老庄董忽然想到什么,说:“你女儿很可爱,换了我,确实也舍不得,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让你带着女儿一起进我们老庄家的门。”
“你说什么?!”
属于朝莉真的大嗓门响彻饭店5楼整条走廊。
饶是平时岳竟城淡定关了,此时也惊得一愣。
完了,他身上见不得人的私事要被昭告天下了。
朝莉真几步上前,上下打量对面的老头,气笑了,平心静气道:“这位老先生,我没听错的话,您刚刚是想抢我的女婿,又要抢我的孙女?”
老庄董瞬间知晓她的身份,装模作样笑一笑,客气道:“你好。”
“好个屁!”
“……”
朝莉真说:“你自己没用,女儿还不顶事,一双贼眼就到处盯着别人家了?白捡呐?能干的女婿你要,可爱的孙女你也要,什么玩意儿你就既要又要了?”
老庄董自认是个有涵养的人,说话向来颇有讲究,他一时间说不过这女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朝莉真掷地有声,说出的每个字都能搓出火星子,“老娘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这么不要脸的老混蛋,我见得多,通常是见一个我扇走一个,你也要试试我的十八掌?”
老庄董闻言,警惕地后退半步,怒道:“你实在是,粗鲁!”
朝莉真冷笑,“我还可以更粗鲁!”
特助十分英勇,立马挡在老庄董面前,沉声道:“这位阿姨……”
“少放屁!”朝莉真骂道:“再废话连你也扇!”
特助大惊失色,赶紧搀着老庄董逃离这个疯女人。
朝莉真乐了,转过头来,说:“女婿啊,没事儿了啊,人我骂走了。”
岳竟城心如死灰,他靠着墙,“嗯”了一声。
“谢谢妈。”
晚上回到家,朝简已经回来了。
岳竟城把今晚的桩桩件件,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朝简听完以后,虽然心疼,但更想笑,她打量着岳竟城的脸色,努力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岳竟城脸色更阴沉,“我得找你妈谈谈心。”
朝简说:“放心吧,我妈拎得清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有数着呢,而且吧,我觉得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岳竟城生着闷气,扯着被子躺下。
朝简挨近他,“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紧嘛,你在生活中碰上难缠的人,全家人站在你的身后齐心协力支撑着你,这不是好事嘛?”
岳竟城淡淡说:“站在我身后干什么?拦着我进老庄家的门?你想象得出那种画面?不吓死人也要笑死人。”
朝简又被他逗笑,半天才止住,说:“那不能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能怎么办嘛。”
岳竟城越想越不放心,大半夜给丈母娘去了个电话。
“妈,还没睡?是这样,今天晚上的事,能不能麻烦您不要往外传?”
朝莉真一愣,“哦”一声,然后声音拉远,隐隐约约飘进手机。
“那个,老段!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可不许外传啊!”
岳竟城两眼一黑,心灰意冷。
“喂?女婿啊——”
“……没事了,您休息。”
他扔下手机,一卸劲,重新倒回床上。
朝简心疼地安慰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咱们什么没见过?我会陪着你的。”
岳竟城:“哼,说得好听。”
今天有一场拍卖会。
阳昌集团的项目团队万事俱备,老庄董带着人出发,对这场拍卖势在必得,可惜,去的时候有多斗志昂扬,出来的时候就有多气急败坏。
他们的预估价被人透了底,拍卖现场有人搞鬼,那块地确实拍到手了,却超过了最终方案定下预估价太多,才险险拿下。
老庄董坐在车上,事无巨细地回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被人这样摆了一道。
他思来想去,唯独岳竟城一个。
老庄董眼神透露着危险,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接通,他冷冷地说:“拍卖会上,是你搞的鬼?”
岳竟城坐在大班椅上,他往后靠,手里的钢笔转了转,言语中一股隐隐的惬意,“拍卖现场,贵公司不是把地拿到手了?怎么老庄董好像不是很开心?”
老庄董面无表情,“比我们最终的预估价,高出5000万。”
岳竟城不疾不徐地说:“比起后期那块地带给阳昌的利润,区区5000万而已,下海捉鱼,这网撒得越大收获才越多,老庄董做那么多年的生意,这个道理比谁都懂。”
区区5000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阳昌集团上下将忙成一锅乱粥,将这突然多出来的5000万抽水悄无声息合理消化。
意味着老庄董将面临各大股东的指摘。
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岳竟城不再受到干扰,可以专心谈合同,把项目顺利进行下去。
岳竟城当即计划了一次出差,为期一周,带着法务和几个公司要员,期间与各方周旋,毕竟是跨国合作,限制诸多,许多额外条款得仔细商讨。
最后和UM顺利签下了合作合同。
回来时是一个周末,他神清气爽。
眠眠立马奔至玄关,手里拿着小本本和铅笔,说:“爸爸出去混混一个星期,好久好久不回家,扣分扣分!”
岳竟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什么鬼混?爸爸出门是因为工作,要努力赚钱养妈妈,还有你和你那一群大胖小鸡,”
他说着仔细瞧着眠眠,“最近胃口不错,脸圆了,长了不少肉。”
“扣分扣分!”眠眠掐着腰,铅笔指着他,“爸爸没有礼貌!人僧公鸡!”
“是人身攻击。”
岳竟城越过她,拽下领带进屋,就看见朝简和桑聆凑在一块,两人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不知道聊什么八卦。
朝简时不时发出兴奋的惊叹,“天哪!真的假的?”
接着疑问:“怎么会这样?然后呢?”
最后感慨:“造化弄人啊。”
岳竟城半天无人搭理,问了句:“聊什么呢?”
朝简抬手赶人,“你又不懂。”说完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一脸惊讶,“你回来了?”
“回来半天了,你挺忙。”岳竟城给自己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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