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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杀我(喜河山)


“再说了,你们去老街那边卖东西,可比在工厂里好太多了。”工厂苦得很。
两个老人一听。
“可是,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卖啊。”
“不需要你有东西,你就去帮她卖,她会给你分钱。”

王春雨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情况。
她,一个谨小慎微的平头老百姓,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两个女儿能够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事,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和丈夫两个人在外面是生怕说错话得罪人。
而现在,她已经在老街这边出名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她,要帮她卖货。
她本来的计划就是和老街的这些人一起把这点布卖完了,就算是结束了。
谁能想到,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她了。
她们对着她的时候,努力赔着笑脸,仿佛她是个多大的人物一般,大多数还提了一些鸡蛋,语气恭敬:“我们也是经人介绍过来的,家里实在是穷,工厂也不要我们这些人,就想着来您这里谋个生路。”
“您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王春雨从来没有没有被人这样尊敬过,她当然不会要人家提来的东西,赶紧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们别这么客气。”
“你别嫌弃我们东西不多,卖货这个事情,我们也能行,你先给我们一些,我们卖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货也不多了。”王春雨也愁啊,货总共就这么多,现在都要人比货多了,可怎么办
来找她的人就像是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王春雨看到这一幕,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也受不了,只能说道:“你们先说你们住在哪儿,我再想想办法。”
她把事情告诉了雪青那姑娘,那姑娘思索过后,跟她说道:“我们这边还有米和盐,你要是信得过她们,也可以让她们帮忙卖。”
这跟布料不一样。
米和盐……
这太不一样了!
她们偷偷卖点布料,最多就是被警察发现,警察甚至连打板子都不能打了,毕竟新时代了。
可私盐不一样!
平城就有人在卖私盐,也有人私下里卖米,官府可能不清楚,但她们这些穷人是知道的,那些卖私盐卖米的人个个都是凶狠的主,要是跟他们抢生意,怕是命都要保不住了。
她……她把这些布都卖了,然后再找个人家,给人做衣服也行,给人做饭也可以。
不能碰米和盐。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雪青没有说清楚她们的势力,怕吓到这个老实妇女,她只是很隐晦地说道:“如果是担心有人会找你们麻烦,这就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处理,没有人敢找你们麻烦。”
“还是算了。”王春雨已经进入了害怕的阶段,她这样的妇女,总觉得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离得很远。
“没事,以后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没几天,布料就全部卖完了,雪青收了尾款,又多给了王春雨一些钱。
“真的不卖了吗?”雪青又一次问道,她是真的很看好王春雨。
王春雨拿了钱,她摇头。不干了。
大女儿现在生活也很好,小女儿学校里也过得很不错,她虽然舍不得这个活路,但命要紧,不要去得罪那些亡命之徒——
平城这个地方,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每一条道上,内部消息流通特别快,但是不同道之间的消息流通就属于靠传说。
王春雨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对于贩卖私盐的亡命之徒的认识就是一些传说,传说哪两个贩卖私盐的团伙因为抢地盘,拖着刀对砍。
很明显,王春雨和她的老街朋友们就不是能够拖着刀跟人对砍的人。在她的认知中,她们这群人依旧是老实好欺负的穷人。
现在退出来才是最好的。
她依旧是那个小心谨慎的中年妇女。
王春雨没了活干,正好有了时间,这段时间太忙了,她一直都想去看看怀孕的大女儿,大女儿也一直给她带口信,说想她了。
王春雨手头也有钱了,给大女儿买了补品,又拿了之前做好的衣裳,有大女儿的,也有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她自己也换上了新衣服,这段时间自己给自己做的,平常都不穿,今天专门穿上。
走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其实家里还有鸡蛋,她也想带去,但她那亲家是体面人,瞧不起这些,算了,不带了。
文秀这段时间苦,孕吐,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半个月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了红,医生说要卧床一个月,不能再走动。
她就整天躺着,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她男人还得上班,家里这些佣人跟她不亲近,她就盼着她妈能过来。
王春雨这一来,看到的就是又瘦又憔悴的大女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妈,你可算是来了。”
王春雨把大女儿搂住了:“她们家欺负你了?”
“不是,”文秀抹了抹眼泪:“是我身体不好,吃什么都吃不下。”
她说起这个事情,看到了自己亲妈,又有了食欲:“妈,我想吃小时候你给我煮的那个红糖蛋了。”
“你等着,妈这就去给你煮。”
文秀想起来,跟着王春雨一起去,旁边的丫头就立马提醒道:“大少奶奶,别动,小心动了胎气。”
王春雨一听也就明白了:“你在这里等着,妈去去就回。”
亲家的厨房是单独的房子,王春雨进去的时候,里面好几个大姐在忙,烧柴的烧柴,切菜的切菜。
她一进来,就有人问:“你是谁?来厨房干什么?”
王春雨心里有些庆幸,今天出门的时候专门换上了新衣服,也不算给女儿丢脸,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是你们大少奶奶的娘,她胃口不好,想吃红糖蛋,你们这里有红糖吗?”
那人就给她拿了红糖和蛋。
可是,几个主要的灶台都被占住了。
王春雨也不好影响她们干活,她就自己在角落里找了一个炉子,拿到外面,准备生火做红糖蛋。
厨房里的大姐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
“你上一次的工钱真的扣了吗?”
“还能有假?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抠门。”
王春雨没怎么听,她脑子里还在想女儿的身体问题,想以前听说过的一些方子,还有要不要再拜拜菩萨。
火炉子里的柴火烧得啪啪作响,王春雨找了一个小锅放上去了。
里面的人还在聊天。
“我听他们说,老街那边又有一个布帮,她们专门卖布,只要加入了,就给分布去卖,能得不少钱。”
“你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她们要是自己做成衣裳,卖出去多的钱都归自己!”
“那能多挣不少钱啊。”
“可不是,哪里像咱们主人家扣扣搜搜。”
“咱们哪天做不下去了,干脆也跟着一起卖货去,正好我也会做衣服。”
布帮?有这个帮派?
老街?她就在老街啊?
卖布?她就卖布啊。
“我邻居也跟着一起去卖布了,回来以后,天天跟我说她们那个带头的女人是菩萨转世,还跟我说,要是干不下去了,也干脆去跟着王春雨一起卖布。”
王春雨?!
等等,王春雨突然意识到,里面的人在说自己。
她?她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帮派的带头女人了?
明明知道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听着里面女人越来越夸张的说法,王春雨的心无法控制地猛地跳了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的情绪轻轻地在她心脏上踩来踩去。
她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控制了好一会儿,依旧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
若是她读过书,她就会明白——
这叫成就感。
也可以叫自豪。
在她贫瘠的人生中,她那颗谨小慎微的心脏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

平城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些女子警察,毕竟她们的工作大部分是检查来往行人行李。
平城人也给了女子警察足够的尊重,哪怕她们没有穿警服,日常见了面,大家都会打招呼。
之前,唐先书觉得是好事,谁不希望自己被尊重。
但很快,她也意识到坏事了。
她还是没有放弃张赖子的案子,对她来说,这是她当女子警察的第一个案子,她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春雨这条路走不通,她就又换了一条路,便是王春雨提到的“张赖子偷了人家的大元宝”。
谁家的大元宝?
“王胖子,姓王,还胖,这不是很眼熟吗?”三个人一起梳理这个案子,肖静说道。
可不是眼熟吗?
平城有钱的人也就这些人,还有姓氏和体型限制。
张冬明:“那咱们去找纺织厂的王老板?”
唐先书点头,先去问问怎么回事。查案就是这样,只能一点点地摸索。
王老板不在家,他家夫人出来招待她们三个人。
“我家老爷出去谈生意了。”对方一边说一边招呼给她们倒茶送点心。
三个人喝了点茶,也没吃东西。
唐先书问道:“我们这一次来,是想问问你们家老爷没有丢元宝?”
“我们家老爷这段时间丢了不少货,都是被土匪抢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有元宝可以丢。”王夫人说起这件事就抹眼泪。
肖静觉得的确很穷,而张冬明看看这人的衣服,再看看桌子上的点心,还有这大房子,穷?
“你们警察还没有抓到那些土匪吗?”王夫人继续说道:“我听说那群土匪又在城外杀了人……”
这事……一说起来,三个人脸上都没光,尽管土匪的案子跟她们没有关系,但这个时候,还是有种丢脸的感觉。
“已经在查了,肯定能够抓到土匪。”唐先书把话题带回来:“你们认识一个叫张赖子的人吗?”
“不认识,这个张赖子跟土匪有关系吗?”
“不确定。”其实是没有关系,但这个时候不好这样回答。
“那我让下人们多留意留意,要是有这个张赖子的消息就通知你们。”王夫人似乎不知道张赖子已经死了。
三个人没有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出来时,唐先书不甘心,决定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我再问问她们家的人。”唐先书跟肖静说道。
“这个点有点晚了,我家里人可能在等我回去,我先回去了。”
“那你先回去。”
肖静走后,张冬明看了看这周围,道:“我去问问这边的小孩子。”
她也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唐先书一个人。
王老板家的厨娘一出来,唐先书便上去找她们打听消息。
“张赖子?不认识。”
“老爷家有没有丢元宝?没有。要是丢了东西,肯定会找,我们肯定就会知道。”
“您放心,有事我们肯定跟您说!”对方恭恭敬敬地回答。
她们说这个话的时候,非常真诚。
但唐先书也熟悉啊!
这不就是她过去会跟那些官大人说的话吗?特别恭敬,实际上嘴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因为不想惹麻烦。
以前她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提这个篮子去买菜,回来的时候遇到杀人案,只需要聊两句,她就能和人打成一遍,想问什么人家都不设防。
现在,她是女子警察了,大家就要考虑更多的问题,而且……因为平城的司法改革,案件堆积问题,导致老百姓不信任警察,很多事情压根不说实话。
可现在,她也没办法让大家不认识她了。
另一边,张冬明想着在周围找小孩子问问,因为她自己的经历,她对于街头小孩子有很深的认识,她们看上去不起眼,但是该知道的事情那是一点都不少。
街头的小孩子多数都是挨着自己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其中好几个小孩子都在拉客人,卖的是自己家做的鞋子,自己家做的衣服,还有一些卖米卖茶叶的。
张冬明只当不知道。
来来往往都是人,有挑着东西的男人女人,还有一两个外国人。
那些外国人路过时,其他人都警惕了不少,张冬明也不例外,好在他们也没做什么。
很快,她注意到了一个小孩,和其他小孩子不同,她身上的衣服更破一些,一双小手冻得通红,脸上还是笑着询问大家要不要买茶叶。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孩子,是因为有个外国人大概是觉得她可怜,给她买了一个饼子,小孩立马摇头,然后摆手:“不要,我自己有吃的。”
那外国人就把饼子给她身边的一个小孩。
张冬明听到她对另一个小孩说:“别要,就是他们的国家用大炮打我们,杀了我们的人,要了我们好多钱,现在拿了我们的钱,还要来施舍我们,把我们当做乞丐,我们要有点骨气,别让人看不起。”
那个小孩立马也不要了。
这一番话,别说张冬明了,旁边几个大人都震惊到了。
她询问了旁边的大人这孩子是谁家的。
“不知道,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听说她家以前是当官的。”
一个饿着肚子的小孩,她想的是要有骨气一点。太不可思议了。
————————————
第二天,张冬明心里想着得把这个小孩发展成自己的眼线。
她准备去和警长说一下这个事情。
然而,她刚到,警长就叫她——
“走!你和唐先书快点去西街。”
“怎么了?”
“你还记得之前有个女校的学生采访我们吗?”
“那个叫周洋的女学生?”
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们三个人当时对于检查行李这个任务很满足,对方直接戳破了表象,说如果她们三个女子警察不参与到刑事案件中,那和前几年的上海女检查员没有区别。
她们三个人都被这个女学生震惊过。
可此时此刻,在这种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张冬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出事了?”
“她被人打死了。”
张冬明的脑子像是被猛地敲了一下:“怎么……怎么会?”
“她去给人当翻译,不知道怎么就跟一个外国人吵起来了,那外国人直接动手把人打死了……”
受害者是女性,所以警长让她们三个女子警察赶紧过去帮忙。
女校的学生们连同群众一起把人压在那里。
警察们把人带了回来,那外国人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大家也没听懂。
没有审讯,人被关在审讯室里,警长他们忙进忙出,似乎在做什么大事。
很快,又有一群人进来,张冬明看到领头的人中也有一个外国人。
那外国人阴沉着脸,仿佛警察们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旁边的中国人开口说道:“这是英国管事,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英国人?”
“他打死了一个女学生。”警长赔着笑脸,解释道。
“你们应该知道,中国政府对于英国人在中国的犯罪行为无权过问,你们快把人放了。”
张冬明看着这些人说着话,看着他们把那个外国人带出来,然后放出去。
张冬明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小孩。
一个自己饭都吃不饱的小孩子,不接受外国人的施舍,她想要保住自己的骨气,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保住一个国家的骨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国家已经被踩进了淤泥里面,没有任何骨气可言。
那个杀了人的外国人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笑了一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这一瞬间,张冬明的脑海里全都是拔枪,毙了他。
可她摸着枪,却没有拔出来。
张冬明看着这一切,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情绪顺着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爬了进来,爬满她的全身,最后踩在她的头顶。
更悲哀的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所有人站在这里,沉默着,和这个国家一起承受这份屈辱。
包括她。

这两天三个女警情绪都很低落,尤其是亲眼看到警长放走了杀死周洋的凶手后。
女子警察们入职后,一共就遇到了三个案子。
张赖子之死,凶手无处查起,现在也没有人在查。
秋桂那对夫妻的死亡,大家都知道是土匪干的,可土匪到底在哪儿,都在查,可没有什么进度。
女学生之死,这一次知道凶手,甚至凶手明明都被抓回来了。
他却能够大摇大摆地从派出所走出去,所有的警察目送他出去。
尽管私下里,大家都在说是领事裁判权的问题。
可作为警察,放走了杀人凶手,这和她们在教培所受到的教育相违背。
唐先书三人心里难受。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像以前那样讨论案子,以前三个人总想破案,展示她们作为女子警察的能力,不辜负平城人对她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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