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太饱,得再消消食才行。
钱丽恨不得用眼睛江秋月在身上挖个洞,但公公发了话,代表事情就这么定了。
吃饭时,她看都没看丈夫一眼哦,没用的男人,只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林富贵把一家子神情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们都不满江秋月,但老大每个月把钱寄给她,只有她去签字才能拿挂号信。以后少招惹她,没了这二十块钱,咱家一起喝西北风去!”
一家之主发了话,几个小辈都不敢反驳,王春花不甘心道,“难道就看着江秋月在我们头上拉屎?”
“你比她多活了那么多年,想不出办法治她,被她折腾,也是你活该!”林富贵没好气道,“要不是你多嘴多舌,江秋月会寒心吗?”
“吃饭!再多一句嘴,你就别吃了!”
王春花委屈得快哭了,结婚那么多年,老子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真下桌不吃饭了。
林家这顿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另一边,江秋月带着孩子在附近转了转,天黑前回到家里。
给孩子们洗了脚,再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江秋月带上自己写好的信和身份证明,去镇上邮局取钱去了。
第4章 购物
天刚大亮,挨家挨户的烟囱卷着炊烟,江秋月背了个背篓,隔壁的牛大婶看到她,立马问,“秋月啊,你又去镇子上吗?”
原主每个月固定一号去镇子取钱,她没说做什么,但大家都知道。
江秋月笑着应了一句是,牛婶子住在林家隔壁,以前常劝原主多点心眼,但原主听不进去,反而怪牛婶子多事。
看着江秋月的背影,牛婶子摇了摇头,回家和丈夫道,“这个秋月,还是没变。昨天我以为她脑子清醒点,现在又去给林家取钱。糊涂啊,王春花就没把林大柱当亲儿子看,更别说秋月母子三人。”
“做你的饭吧,别人家的事,和咱们没关系。以前你可没少劝,江秋月听吗?”牛大力洗了把脸,肚子咕咕叫起来。
牛婶子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忙活早饭。她可不是王春花那种恶婆婆,只知道蹉跎儿媳妇干活。
这会的江秋月,已经走到村外。
从桃花村到镇子上,要走一小时,现在才十分钟,江秋月就累了。
江秋月觉得不怪她,实在是原主的身体太差。
在她停下休息时,听身后传来拖拉机的“轰轰”声,赶忙招手,“友仁,你要进城吗?”
拖拉机后斗空着,听王友仁说是,江秋月问能不能带她一程。
“当然可以,嫂子去镇上是吧?”王友仁有些好奇,以前他也遇到过江秋月,主动问要不要搭她一程,她都说不用,看都不敢看他多一眼。
拖拉机是村里的,只要顺路,他都会帮忙带一段路。特别是村里的大娘大嫂,她们夸他好,才会有更多人给他介绍对象。
“嫂子你抓稳点,我要出发了。”王友仁大喊一声。
拖拉机虽然颠簸,但不用自己走,比走路快多了,二十分钟便到镇上。
江秋月问王友仁什么时候回去。
“估计得下午一点左右。”王友仁道。
“那我在这里等你成吗?”江秋月想把背篓装满,靠她自己背回去,想想就累,“等你回来,我给你鸡蛋糕吃!”
王友仁看江秋月眼睛亮晶晶的,愣愣地挠挠头,“行,那你早点来等,我可能会提前到。”他心想林大嫂今天话怪多的,笑起来倒是蛮好看。
江秋月先去取了挂号信,再换成钱和粮票肉票。
这年代,二十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平常的农村人家,三个月都不见得能挣到二十块。
去供销社之前,江秋月先去国营饭店,她要了一碗肉丝面,花了两毛钱。
因为是国营饭店,用料扎实,满满当当的一碗面条,葱花飘在骨头汤底上,喝上一口,浓郁的肉香打开沉寂一晚的味蕾,口感醇厚且鲜美,江秋月吃得十分满足。
到供销社时,已经九点半,几边有个一百多平大,江秋月大概扫了一眼,只有基本的日用品,东西少得可怜。
来之前,她想好要买什么。天气热了,布鞋捂脚,先花两块五买双凉鞋。吃饭要有油水,豆油七毛八一斤,她买了一块钱。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一共花了两块九,她还想买肉,但她来得太迟,只剩瘦肉和一些骨头,两斤肉两斤大棒骨花了两块钱。盐巴酱油等零零碎碎的一共又花了两块钱。
等背篓装满,一共花了十块四,加上早上两毛钱的肉丝面,二十块去了一半多。
这钱真经不住花啊,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写信让丈夫加生活费,不然怎么养好身体——江秋月在心里感叹。
本来江秋月还想买点护肤品,原主天天风吹日晒,皮肤干巴巴的,但镇上的供销社没有。
销售员说城里可能有,但雪花膏是紧俏的商品,不是随时都有的。
听到这话,江秋月打消自己去买的想法,等丈夫寄钱来,她再说雪花膏的事。
中午在国营饭店买了五个大肉包,自己吃了两个,见到王友仁时,给他塞了一个。
她以后会经常来买东西,不给点好处,哪有人愿意每次都载她。
大肉包一毛五一个,肉馅满满的,王友仁虽然在咽口水,但还是推托说不要,“嫂子,拖拉机不是我的,遇到村里人,我都会搭一程。你都给我吃鸡蛋糕了,肉包你还是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吧。”
“我给北北南南带了的。”江秋月说着跳上拖拉机,“你不吃,我以后不好意思喊你了。不用和我客气,下次你进城或者去镇上,喊我一声就好。”
她觉得是自己赚到了,不然二三十斤重的背篓,背着走一小时回家,累都累半死。
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能花钱的事,就别辛苦自己。
用着林大柱的钱,江秋月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原主替他生了两个孩子。她又没吃独食,给两小孩带了肉包子的。
王友仁见江秋月坐好了,心想江秋月真大方,他还没吃过肉包子呢,带回家和爸妈他们分着吃。
不过他不会白吃江秋月的肉包子,打算到了家,拿上一些家里的菜,给江秋月送过去。
等江秋月到家时,林家人吃过午饭,又去上工了。
林北北和林南南坐在门槛上,眼睛红红的,江秋月一眼发现不对劲,拉着两小孩一边回屋,一边问怎么回事。
看到妈妈,林北北再也忍不住眼泪,绿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婶婶和阿奶不让我和南南吃午饭,还推我和南南,呜呜,我……我的裤子都磕破了。”
林南南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头垂得低低的。
江秋月看到林北北膝盖确实磨破了,眉头拧紧。她想着快去快去,只给两小孩留了地瓜,没想到能搭上拖拉机,这才错过中饭。
替林北北擦了擦眼泪,心里盘算着怎么找王春花婆媳算账,一边拿出肉包子,“别哭了,再哭成小花猫了。我给你们买了肉包子,快吃吧。”
看到肉包子,林北北瞬间止住眼泪,“这……这是给我们吃的?”
“对啊,特意给你们买的。”江秋月道。
林北北没吃过肉包子,但听村里其他小孩说肉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看两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江秋月又给林家人记上一笔。
她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好,昨天她想好了,以后她自己做饭,不和林家人一起吃。林富贵不肯分家也无所谓,她的钱只能她自己花,这是她帮林大柱照顾孩子应得的。
烧了一锅热水,用买来的香皂洗完澡,江秋月才感觉是真的活着。
她又拉着两孩子去洗澡,不过林北北人小脸皮薄,非要自己洗,江秋月就由着他。
三个人洗得香香的,被褥也洗干净了,江秋月坐在屋檐下,舒服地深吸一口气,“这才是人生啊。”
林北北洗完澡,立马拉着妹妹出去找小伙伴炫耀他吃了肉包。
这话正好被回家做饭的钱丽听到,拉着林北北大声确认好几遍,跑去田里和婆婆告状,两个人抱着林大宝,一路跑回家。
刚进院子,王春花冲着江秋月吼,“江秋月,你是不是花我钱了?”
“你的钱?”江秋月手里摇着蒲扇,笑了出来。
“对啊,大柱寄回来的钱,不就是我的钱!”王春花伸出手,“快把钱给我。”
“没钱,我花完了。”江秋月道。
“什么?”王春花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忍着脾气没动手,都是因为这二十块钱,“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江秋月站了起来,对着王春花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把钱花光了!昨天不是说了么,以后我不和你们一起吃,那不得自己买米买面?”
钱丽听到钱花完了,心口抽抽地疼,她还等着钱换鸡蛋,给大宝吃呢,“一共二十块钱,你怎么可能全花了?大嫂,爸妈养大哥那么多年,这是他孝顺爸妈的钱,就算你生妈的气,也不该贪这个钱,不然你没办法和大哥交代!”
“瞧你这话说的,爸妈同样养二弟二十几年,我问你,二弟又孝顺爸妈多少钱呢?”
江秋月摇着蒲扇,她还想着这两人中午推孩子的事,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二弟妹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怎么大柱要给,二弟不用给?”
“你胡搅蛮缠!”钱丽不占理,转头去找婆婆求助。
“哟,二弟妹还会说成语了。”
江秋月冷笑,“你们要钱,我一分都没有。不如这样,从我和大柱结婚起,我交了六年生活费。我给二弟妹打个折,你嫁过来四年,往后你交四年就好。四年后,我们再一起交。”
钱丽的那点私房,是要留着自己和娘家用的,她才不舍得拿出来。
看钱丽皱眉,江秋月去看她婆婆,“妈,我记得前段时间,二弟帮人盖新房得了两块钱工钱的,我看二弟妹想留着给娘家用,不肯给你呢。”
“两块钱?”王春花一下瞪大眼睛,“钱丽,你不是说二柱没挣钱,只挣了几个鸡蛋吗?”
“妈,你别听大嫂瞎说,真没……”
“我有没有瞎说,妈去隔壁村问问就好。二弟妹,不是我不帮你保密,是你太过分了,有钱怎么能不孝顺爸妈呢?现在又没分家,你应该交给妈才是啊。”江秋月继续添油加火,“还有前年中秋,二弟妹把给大宝吃的鸡蛋都留着,偷偷送娘家去了。妈,你不会又不知道吧?”
王春花还真不知道这些,她说要去找人对峙,钱丽拉着不让,她便知道钱丽骗了她。
本就憋了两天的火气,当即打了钱丽一耳光。
钱丽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公婆拿了大嫂的二十块,手里那么有钱,干嘛盯着她的三瓜两枣不放。
被婆婆打了一巴掌,钱丽委屈极了,“妈,大嫂她是在挑拨离间啊!”
“江秋月不是个好的,你也吃里扒外!”王春花抓着钱丽的头发,“我说大宝前年怎么瘦巴巴的,原来你拿去孝敬娘家了。”
她抓着钱丽往房间走,“今天你不把钱交出来,老娘和你没完!”
王春花越想越气,又打了钱丽两下,林大宝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前年林大宝才一岁,吃了啥,没吃啥,他自己都记不住,钱丽才偶尔扣下一枚鸡蛋。
她辛辛苦苦存了二十几块钱,哪里肯交出来,抵在门口不进屋,任凭王春花怎么拽都没用。
等林家男人回来,便看到坐在地上哭哑嗓子的钱丽,还有一旁骂咧咧的王春花。
林二柱忙跑过去问怎么回事,江秋月立马接话,“二弟,你和二弟妹太不孝顺了,挣了钱骗爸妈说没挣钱。这不,纸包不住火,妈在生你和二弟妹的气呢!”
她说着摇摇头,叹了口气,“爸,我是真替你们伤心啊,二弟可是你亲生的呐。”
快要气吐血的林富贵:……怎么听,他都觉得江秋月是在嘲讽他!
第5章 写信告状
这几年,林富贵两口子拿着江秋月给的二十块,给林二柱娶了媳妇后,又存下一些钱。
林二柱农闲的时候,会去帮人干力气活,有时候是两个鸡蛋,有的时候是一斤粮票,但从没拿过钱回来。
林富贵和王春花对林二柱非常信任,林二柱则是觉得媳妇说得没错,他们迟早要分家,自己留点小金库比较好。
结婚四年,林二柱和钱丽统共存了二十几块,这是扣除钱丽平常接济娘家后的钱。
林二柱让他妈松手,王春花不肯,“二柱,你还是不是妈的亲儿子了?”
“妈,您这话说的,我肯定是您亲儿子啊!”林二柱有些烦了。
“是妈亲儿子,你怎么能骗我和你爸呢?”王春花伤心地看着二儿子,在她看来,二儿子是亲生的,肯定一条心,从没想过会被他骗。
林二柱无语了,“我留点钱,也是为了大宝。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宝是早产的,随时都可能要用钱。”
“二弟,你这话不对啊,我都看到好几次,二弟妹给她妈拿钱。”
江秋月适时插话,“大宝只是早产半个月,有啥好的,妈都先给大宝吃。你去村里看看,谁家小孩有大宝白胖?你们有小心思就直说,干嘛还不承认,继续哄骗爸妈,有意思吗?”
“江秋月,你到底想干嘛?”林二柱忍无可忍,冲着江秋月大声吼叫。
叫王春花都吓得松开钱丽。
江秋月又不是吓大的,同样扯着嗓子道,“林二柱,我是为了这个家好,你眼里没我这个大嫂直说,我随时可以分家!”
她靠在门框上,看到两个孩子从外面回来,忙对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进房间去。
林北北拉拉妈妈的手,示意他在,可以帮妈妈,但江秋月还是把他推进房间。
她还没沦落到,需要五岁小孩帮忙吵架的地步。
提到分家两个字,林富贵喊了句,“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大家的,你今天去取钱,钱呢?”
江秋月还是那句话,“花光了。”
“什么?”林富贵脸瞬间黑下来,“你真花完了?”
“对啊,我是想清楚了,大柱寄给我的钱,是让我和两个孩子吃饱穿暖,不是给你们当奴隶的。我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以为能真心换真心,结果妈和二弟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今天中午,连一点野菜糊糊都不肯给北北和南南吃,我还给什么生活费?”江秋月不加掩饰地嘲讽,两手环抱在胸前。
王春花气江秋月昨天和她作对,中午才对林北北兄妹撒气,但她没想到,两个死小孩会告状。
听江秋月说到这个,她依旧不认错,“别人家五岁小孩都会帮忙做事了,他们两个起床就去玩,我让林北北抱点柴火,他都给我甩脸色。我当奶奶的,教育一下孙子都不行吗?”
江秋月对房间里的林北北招招手,“北北,奶奶说你不肯帮忙做事,是真的吗?”
林北北用力摇头,急忙为自己辩解,“阿奶让我搬柴火,还让我洗碗,我不小心把水溅到二婶裤子上,二婶用力推我,骂我是狗杂种。”说着说着,他越来越委屈,哇哇哭了起来,“妈妈我没不听话,我有乖乖帮忙做事的!”
“不哭了,妈妈信你。”江秋月蹲下替小孩儿擦眼泪,“以后不管是阿奶,还是你二婶喊你做事,你都别做了。”
林北北没反应过来,“可是你以前总说,要我和妹妹多干活,阿奶和阿爷才会喜欢我们。”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谁对你们好,你们才应该听他的话。”江秋月让林北北回屋去,再看向王春花,“妈,小孩子不会撒谎,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我现在改主意了,过去四年,我一共交了720块生活费,按理来说,二弟也该交这么多。什么时候二弟给我360块钱,我什么时候再叫生活费。”
360块对林二柱和钱丽来说,是天文数字,他们存四年,才存二十几块钱,根本拿不出那么多。
江秋月就是故意为难他们,“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可以喊大队长和邻居们来评评理,看看我每个月交二十块钱,你们却连野菜糊糊都不肯给北北和南南吃,是什么道理?”
说完,江秋月“砰”地关了门。
院子里,林富贵没好气地瞪着老婆子和儿子儿媳,“都给我滚进屋!”
关了门,他拍着桌子骂人,“我是不是和你们说了,做事不要做太过分,吃相太难看,我们就不占理了。王春花,你想干嘛呢,还嫌江秋月手里的把柄不够多,中午又送一个给她?”
老头子发了火,王春花只敢小声嘟囔,“那我不给那两小杂种饭吃时,你也看到了啊,你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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