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朝娣,羡慕她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憧憬她出逃囚笼后得到的自由。
这正是程司屿不干涉她接这个剧本的理由,他比谁都清楚,茶茶无需羡慕别人,因为她也可以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
但好景不长,韩鹤转型进军电视剧后的首部作品,就因为在拍摄过程中,保护措施不到位,导致主演受到二级伤残。
有同行联手整她,利用受害者家属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场事故让韩鹤几乎身败名裂,再也没能从行业低谷中爬出来。
程司屿原以为这是后几年才会发生的事,毕竟前世《枯木逢春》并未爆出过片场意外,所以他才敢放手让茶茶圆梦。
没想到,意外竟会提前落到茶茶头上。
想到某种可能,程司屿如鲠在喉,翻涌的血腥气抵在喉间。
他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万一,他是说万一,该发生的事并不能因为他的提前介入而全然杜绝,原本以为可控的事情也会报复般转移到茶茶身上。
该怎么办?
前世种种如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有在爆炸的那一刻,才知道究竟是索命的实弹,还是戏耍的闹剧。
就在程司屿的脸色愈发阴晦之际,一道清甜的声音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
“司屿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呀,害我找了好半天……”
茶茶走进来后,才看到坐在里面的韩鹤。
她笑容一僵,莫名闪过一丝早恋被抓包时的慌张,“韩、韩导,你也在啊!”
第一次被人怼得怀疑人生的韩鹤怔忡地点点头,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男人。
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程司屿,像被注入一针镇定剂,他云淡风轻地起身,揽过茶茶的肩膀。
“正与韩导探讨一些行业内的事宜……”
他微微垂眸,与她对视时,眼底的温柔缱绻。
“作为艺人家属,我也理应懂得一些。”
“对吧,茶茶?”
第57章 寄给茶茶的第57封信 她是风,那他就……
果茶的最后一场戏很简单。
像所有现实向文艺片一样, 主角哼唱起一首歌的开头,由这个镜头落幕,尔后连接出影片的主题曲。
而接下来要拍的是, 朝娣出逃大山前,只身打马过草原, 与朝夕相处的“朝阳”做最后的告别。
韩鹤思来想去只觉后怕,程司屿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她在后勤保障事务上确实疏于管理。
是茶茶的宽容让她忽视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幸茶茶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真的会酿成大祸。
她派工作人员牵来和“朝阳”差不多体型的家马, 不过性情要更加温顺。
虽不是一场马戏,但拍摄现场不仅安排了专人巡护,还专门召来马场的训练员,显得有些兴师动众。
高山草甸人烟稀少,积雪化得慢。
果茶再次翻身爬上马背,从高处远眺,熟悉的剧组人员也在望着她。
几人向她招手, 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视线再往远看,一辆白色的房车就驻扎在剧组后面几百米,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像一只匍匐等候的守卫兽, 安静,但不容忽视。
车门口站着一个人, 看不清脸,深灰色的身形高大挺拔。
果茶抚了抚悸动的胸口,感觉一阵心安。
她知道,程司屿就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她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地走, 在定点处精准停下。
镜头中,装扮稚气的女孩微垂侧颜,眺望虚空,眼神里却透着野草般蓬勃的坚韧。
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万壑,灰黄的植被在雾色笼罩下,倾透出一丝颓败的气息。
没多时,冬日暖阳穿透云层,在雾气中散射出缕缕光柱,像是经过缜密的计算,均匀落在女孩身周。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果茶唱完这一小段时,起风了。
霭霭浮光铺洒在雪地上,化作跳跃的银蝶,似乎也在为她伴舞。
万物向她生长。
《枯木逢春》最后一个镜头,在此落定。
“茶茶宝宝,杀青快乐!”
乔如是送上一束手捧花,从体量上来看,不算大,却尤为精致。
插花用的花卉种类,果茶并不认识,只觉得与平常所见不太一样。
她笑着接过捧花,爱不释手地凑近闻了闻,鼻尖是冷冽而淡雅的幽香,“谢谢乔妈妈!这些都是什么花呀,好漂亮!”
韩鹤觑了一眼,朱丽叶玫瑰、铃兰、莎拉蝴蝶兰……
插花技艺精巧、耗材高昂不说,好些品种花期并不在当季,更别提千里迢迢运到这交通闭塞的山沟沟里。
送花人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而在场所有人中,能如此有钱更有闲的那位……
“诶,先别急着谢我,”乔如是挤了挤眼,“里面有张贺卡,打开看看。”
果茶闻声低头,花束的包装纸内夹着一张小卡。
卡片上短短几字,力透纸背。
「茶茶,祝你自由且长青。」
这个字体遒劲清癯,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
上一次,同样的笔迹在果茶那册起了毛边的笔记本上,留下一句话:「找程司屿做任何事,任由差遣。」
那时,他说的还是:“让我做你在这座城市的人脉。”
现在,他说:祝你自由且长青。
程司屿渐渐开始真正地明白,爱不是占有,甚至也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是充分尊重对方的个体性。
尊重的前提是自由。
自由是旷野,而她是风。
风可以不为任何人停留,没关系,那他就把自己站成一棵树。
只要届时能得到偶然的照拂,就足够了。
果茶捏紧指尖的卡片,倏地抬头。
共同庆祝杀青的剧组演员、搬运器材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身影在眼前游走。
影影绰绰中,程司屿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后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的嘴角噙起浅浅笑意,幽深的眸子里荡漾着层层水波,温柔得几乎要将人融化一般。
心底那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拉扯的声波带出一阵耳鸣。果茶紧紧攥着手捧花,穿过人群,向他奔去。
程司屿有些意外,抬手拂顺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好要在人前与他保持距离的么?
“谢谢司屿哥哥送的花!我超级喜欢!”茶茶将花束举到脸侧,盛满笑容的双眸弯成月牙。
笑得这么甜,原来就为了说这个。程司屿捻了捻指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有多喜欢?”
茶茶歪了歪头,认真想了一下,“喜欢到必须要跑过来,当面跟你表达的程度。”
她是说,不再理会旁人如何猜测他们的关系,也不再顾及这个举动是否会引来流言蜚语,就是突然想走到他身边,打破周遭的寂寥。
程司屿从女孩略显稚气的话语中,读懂了这层意思。
他低笑一声,还没开口。
只见茶茶面上飞红,抬手挡住嘴巴,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说:“当然,还是最最喜欢你啦。”
剧组其他主角的杀青照此前早已拍完,摄影师为果茶专门又补上几组照片。
拍完时,大部分机械组和外联统筹部的工作人员已经先行一步返程。
剩下的一波演员和助理会乘坐同一班飞机回花城。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果茶,她主动向韩鹤及乔如是交代过了,会和程司屿一道离开。
几人收拾好个人物品,站在小院二楼的过道。
乔如是随口提起那个捡到的弃婴,“韩鹤还在托人寻孩子的亲生父母。”
“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去问问果果妈妈,看福利院能不能收养。”茶茶认真提议道。
乔如是静默数秒,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怜惜,“茶茶……想过找他们吗?”
茶茶笑着摇摇头,“他们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们。而且,我有很多很多爱我的人呀!”
“有果果妈妈、枝枝姐、鹿姐姐,乔妈妈和崔爸爸,还有……”
茶茶顿了顿,小声说:“还有司屿哥哥。”
乔如是顺手搭在低矮的围栏上,往楼下瞟了一眼,程司屿站在正下方的小片雪地旁。
似乎在等茶茶下楼。
这片厚雪齐齐整整地堆在院子角落,白茫茫一片,末过膝盖。
在满城都在化雪的泥泞地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藏了?”乔如是收回视线,递给果茶一个揶揄的眼神。
果茶先是懵了一下,尔后压下翘起的嘴角,“韩导和……他,都说剧组有保密协议,不会透露……”
话未说完,她紧急刹车,“不对不对,我们本来就还没在一起,不用藏的。”
乔如是笑着摇摇头,“三两句话就被别人带跑,没半点心眼,这圈子你可怎么自保?”
她转念一想,嗯……所以有程司屿在,一定能将茶茶护得好好的。
果茶吐了吐舌头,理不直气也壮,“因为乔妈妈不是别人呀!”
她将自己的小寸行李箱推到乔如是手边,“乔妈妈,先帮我保管一下。”
“好。”
见她晃起手臂,乔如是随口问:“你要干什么去?”
果茶一脚踏上围栏的横木,扭头笑得灿烂,“我想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乔如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茶茶像翻身上马一样,一个扭身,径直从围栏处越过去。
“茶茶!”
“喂!!”
在一众人的惊呼中,果茶从楼上落下,飞扑进松软的雪地里。
站在楼下的摄影师正巧抓拍下这个镜头——
低矮的土屋小院,高悬的冬日暖阳。
明媚的如蝴蝶般翩飞的小姑娘,以及楼上几人探出大半个身子,惊慌的表情和奋力伸出的手。
被溅起的雪沫纷飞,在光影的折射下,显得更加如梦似幻。
两秒后,果茶蛄蛹几下,打了个滚,仰躺在雪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啊!爽!”
天知道,要不是腿受了伤,她早就想在雪地里撒野了,还好最后一天圆了梦。
“疯丫头!!!”从屋内匆匆赶来的韩鹤手臂一松,指着楼下的果茶破口大骂。
一片笑骂中,茶茶扬起唇角,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念道。
那道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在她的头顶上方顿住。
睁开眼,明晃晃的日头将他的阴影,投在她的脸上。
程司屿伸出手,声音低醇轻缓,“玩够了么?”
果茶将小手搭进他的掌心,心满意足地弯起眉眼,“够了!开心!”
韩鹤见状懂了,恼怒地吼了一嗓子:“你就这么纵容的?”
程司屿充耳不闻,低头掸去茶茶发顶残留的雪花,然后给她递上一件新的羊绒大衣。
韩鹤气笑了,小疯子和大疯子,天生一对。
目视韩导暴走的背影,乔如是笑着叹了口气。
真是宠得无法无天了。连程司屿这样的性子,也能陪着茶茶胡闹。
雪化了,通往花城的房车平稳畅行。
来时的路,煎熬难挨。返程的路,却成了迦南福地。
程司屿用勺子搅着手里的面膜碗,走向茶茶。
她正躺在靠车窗的沙发上,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在她身周。
因为这几日在外拍戏,长时间迎着冷风吹,天气也比较干燥,茶茶的脸颊两侧起了细细的红疹。面部做大的动作时,还会有皲裂的刺痛。
她便让程司屿帮自己调好护肤面膜,试图亡羊补牢一番。
程司屿蹙眉看向碗里灰绿的膏状物,“这个真的有用吗?”
“应该有用吧,是乔妈妈给我的呢,”果茶侧了个身,给程司屿腾出一点位置,“调好了吗?调好了快给我涂一下。”
她现在使唤起程司屿,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而他自然也是甘之如饴。
程司屿单膝蹲在沙发旁,用平勺的背面沾上泥膜,细细涂在茶茶的脸上。
茶茶则举着手机,看得正欢。
山里信号不好,网也断断续续,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痛痛快快在网上冲浪了。
“这营销号好损哦,竟然说影帝是九漏鱼。”
程司屿还在给她涂泥膜,茶茶不敢乱动,便疯狂眨起眼睛,试图吸引他搭话。
很显然,这种八卦对程司屿来说,远没有专心给茶茶涂面膜有意思。
茶茶瘪了瘪嘴,手上动作下滑。
「昔日顶流江知渺做起潇洒留子,等孩子落地就老实了……」
这条娱乐新闻再次提起,江知渺出国前流传的小道消息:与圈内糊咖一夜情,女方独自现身妇产医院。
说得有鼻子有眼,茶茶看着看着竟入神了。
“看到什么了?这么安静。”
泥膜涂完了,程司屿将碗随手放到脚凳上。
“这条新闻说,江知渺他……”
再次从茶茶口中听到这个令人头疼的名字,程司屿眉心一跳。
他抽走茶茶的手机,俯身,在她叭叭的小嘴上浅啄一口。
如愿,转移了话题。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亲我呀!”茶茶红着耳朵,无措问道。
“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
话音未落,程司屿又低下头,蜻蜓点水般轻触她的唇瓣。
唇齿之间,他得意地勾起嘴角,呢喃道:“这次,是茶茶说可以的。”
果茶“噌”得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动作太大,脸颊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
“你耍无赖!”
她瞪了程司屿一眼,陡然瞥见他下巴处沾上的泥膜后,立即抢回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好一张丧尸一般灰绿灰绿的脸。
在泥膜的全方位覆盖下,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五官,脸上也皱皱巴巴,难看得很。
“你……”
这很难评。果茶欲言又止,“你真是饿了,对着这么丑的一张脸,也能下得去嘴。”
“哪里丑?”在他看来,一如既往,可爱得紧。
不过,有一点茶茶说的不错……
程司屿用指腹蹭掉下巴处附着的膏体,眼底带着笑意,话里却强势又直白。
“我对茶茶的欲望,无休无止,无关其他。”
第58章 寄给茶茶的第58封信 “……疼。”……
无赖…无赖…无赖!
果茶红着脸把头撇向窗外, 不再理他。
程司屿也很识趣,不再继续试探那条“红线”,笑着翻阅起手上的项目材料。
过了一会儿, 果茶自己倒先坐不住了,偷偷觑向他, 挪了挪屁股。
“你就不想知道刚才那条新闻是什么吗?”果茶小声提醒道,“有关江知渺的……”
她不知道程司屿和江知渺私下发生的那些冲突,只当他俩还是好兄弟。
程司屿翻了一页, 头也没抬,“不想。”
果茶察觉出他俩关系的微妙变化, 小心翼翼问:“你们……吵架了?”
“茶茶,”程司屿将材料放下,抬眸,平静地说,“我没理由和觊觎你的情敌,和平共处。”
……原来他都知道啊。
果茶顿时有些汗流浃背,讪讪闭了嘴。
见小话痨的确想跟自己分享八卦, 程司屿又不忍再次扫兴。
他将工作推到一旁后,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说吧,他又怎么了?”
“算了, 不说了……”
程司屿挑了挑眉,一错不错盯着她的眼睛。
好吧实在憋不住。果茶移了个位置,坐到他的身侧,“江知渺真的有孩子了?他出国是为了躲避责任?你知道这个消息吗?”
茶茶举起的手机晃晃悠悠,看不太清。
程司屿握住她的手腕, 一目十行扫过去。
尘封的古早记忆闪现脑中。
前世,的确听家中长辈偶然提起,江知渺未婚先育,与小明星有了私生子。尔后是接踵而至的女人们逼着豪门认亲。江知渺被江老狠狠家法伺候了一顿,最后还是江家拿钱摆平了荒唐的情债。
不过程司屿得知这个消息时,那个私生子都已经两岁多了。按时间来算,倒与这段记忆吻合。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他命中注定的“姻缘”了。
当然,这些事,程司屿不能直接与茶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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