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试探性地问道:“姬涟,是不是出事了?”
听见这个名字后,宿寒芝脸色明显不好了起来,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你放心,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我们了。”
“他、他真的死了?”阮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尽管已经猜到了事实,可是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还是不敢相信。
姬涟真的死了吗?强大如他,在阮娴心中一直是一个无法被打败的存在,可是现在,他竟然死了?
一时之间,阮娴也不知心中是作何感受。她想起心中那仿佛被挖空的一部分,应该就是通过饮下姬涟血液所定下血契消失的象征。
在那阵胸口的刺痛后,她就感受不到姬涟的存在了。而无故消亡的夜叉族,也似乎印证了姬涟的逝去。
“他是怎么死的?”阮娴疑惑地问,就算宿寒芝因沧溟珠的力量修复了身体,同时修为有所晋升,应该也不足以杀死姬涟才对。
“难道你对他使用了那种能力?”
“可是不对啊,那可是夜叉皇,又不是普通的夜叉。就算你可以吸食夜叉的力量,可是夜叉皇的力量是普通夜叉的数万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好奇地问着,难道宿寒芝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什么奇遇?就像小说中的主角光环。
然而,宿寒芝却沉默着不想回答,他不想听到阮娴的口中总是提到那个人。
而且因为阮娴差点和那人成亲之事,早就已经让他的心底燃起了几乎压抑不住的妒火。只是这些情感在阮娴的安危面前,都不值一提,但现在知道她安全了之后,那种强烈的嫉妒就再一次浮上心头,心中的占有欲也开始蠢蠢欲动。
只是现在的宿寒芝经历过了许多事情之后,也成长了许多。他知道阮娴吃软不吃硬,便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不仅没有表达出自己的不满,还低眉顺眼的模样,说:“阿阮,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啊?”
阮娴没有想到他的话题转的如此之快,不过很快也点了点头,脸色微红:“嗯。”
宿寒芝的脸色瞬间就好了许多,他抿了抿唇,抑制住嘴角想要浮起的笑意,接着平静道:“可是,我们见面之后,你却一直在问他的事。”
这种时候,语气越是平静,效果越好。
果然,阮娴受不了这样的攻势,她解释道:“我没有一直问他,只是想确认这件事而已。”
“那么我的答案是,是的,他已经死了。”宿寒芝牵起她的手,“那么,阿阮的注意力,现在可以只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吗?”
宿寒芝的回答如此笃定,所以,姬涟竟然真的死了吗?
夜叉族都为他陪葬,血契也已经解除,这些事实其实无一不在证明这个答案,可是阮娴总是不敢相信。只是夜叉族身死魂消之后,身体也将归于尘土,她也许永无无法亲自去验证了。
第107章 完结章“所以,你刚才那般慌张,是……
“所以, 你刚才那般慌张,是不是担心姬涟死后,我也会像所有的夜叉一样, 随之死去?”
听到阮娴的话后, 那种恐慌感仿佛又一次出现,宿寒芝道:“阿阮,我竟险些害了你。”
按理来说,阮娴作为夜叉,也应该随着姬涟的逝去而消亡的, 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出现异常。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天外来客,现在所在的这具夜叉身体早就已经死过一次, 所以才会和夜叉皇之间断了本源联系, 从而在这场浩劫中活了下来。
而宿寒芝显然是不知道的, 怪不得他那般慌张。
阮娴想到此,心里也有些心疼, 不过很快她就将那点心疼压了下去,转而眉毛皱起, 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夜叉的?”
“而且, 你应该有很多事瞒着我吧!”
听了他的话后,宿寒芝难得沉默了,眼中有一丝心虚闪过。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 却眉心微蹙,脸色苍白地伸手捂着头,还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无力地倒了下来。
阮娴立刻扶着他,心中一慌, 转而又有些怀疑地开口:“别想装病啊,这些事情你迟早都是要给我解释清楚的。”
然而,宿寒芝却还是倒在她的怀中,没有说话。
“喂,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宿寒芝?”
阮娴突然发现从他的背后冒出了许多的鲜血,将白衣都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她心跳都漏了一拍,此时再看向宿寒芝,却发现他脸色苍白,竟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阮娴心中闪过一丝懊恼,她怎么忘了,宿寒芝刚和姬涟战斗过,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或许早已经受了重伤,只是一直撑着没让她发现罢了。
大战之后,无恨山千疮百孔,门内弟子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大火吞噬一切,几乎要将无恨山的百年基业付之一炬,山上处处可见废墟,四处都弥漫着烟尘和焦土的刺鼻气息。
人们哀悼同门,当日因大婚而挂上的红色装饰,早已经被换成了白布。即使大家都因为这一场战斗而疲惫不堪,却依然打起精神来处理善后之事。
如今夜叉族已灭,人族将不再遭受被
猎杀的威胁,因此即使家园已经被毁掉了一大半,但好歹心中充满了希望,重建家园也都干劲十足。
一个月后,无恨山已经基本上重建完毕,为缅怀逝去之人而挂着的白布也取了下来。
山中弟子开始了正常走动,场景看着竟和以往无甚区别。就好像之前的沦陷,以及一月前的大战,都只不是梦境一场。
这一个月来,夜叉皇已死,夜叉族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人族举行了大型的庆祝活动,载歌载舞,而这样的活动在无恨山中亦有举行,今日已经是持续的第三天了。
阮娴待在宿寒芝的小院里,此处位置偏僻,是一个寂静的居所,然而她却好似依然能听见庆典上传来的声音。
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脚颠着地一摇一摆的,无比惬意。
今日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筛下了圆形的光斑,暖洋洋地洒在人的身上。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
那人似是不想吵醒闭着眼睛假寐的她,靠近了之后也未曾说话,只是伸出手,想要为她摘下落在发间的落叶。
阮娴睁开了眼睛,抓住了他的手,笑着说:“你想偷偷做什么坏事呢?”
宿寒芝唇角微起,张开掌心,露出了一片有些泛黄的叶子。
“切,没意思。”
阮娴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要一起吗?”
“嗯。”
宿寒芝点了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将另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手中端着的赫然是一小盘精致的糕点。
那是她近些日子以来最爱吃的,酸酸甜甜,是糖葫芦的味道,小蛋糕的口感。
阮娴张开口,一个糕点就喂进了她的嘴中。
她感受着那股仿佛要浸入心田的酸甜味道,笑着眯起了眼睛。
当初宿寒芝重伤昏迷之后,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醒,那段时间是阮娴有史以来觉得最难熬的日子。她常常于睡梦中惊醒,就要下床去听听宿寒芝的心跳声,确认他还活着,才能放下心来。
不怪她如此紧张,那时的宿寒芝面色苍白,进气少出气多的,来了好几个大夫,都只会摇摇头。
好在最终他还是醒过来了,只是受伤过重,又在床上躺了许多天才能动弹。从受伤昏迷到恢复至能正常下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近一月的时光了。
阮娴心情愉悦地享受着宿寒芝的投喂,等一盘子的糕点都被她解决之后,宿寒芝起身想去为她倒一杯茶水,阮娴却拉住了他的手。
“先别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见状,宿寒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一刻果然还是来了。他知道阮娴心里一直有许多疑问,只是一直顾念他的伤势才没有提及。
“你想问什么?”
阮娴眉心微蹙,略有些苦恼,她有许多困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她沉思了一会儿后,还是问出了那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你……不恨我吗?”她指得是他们幼时分别的时候,她因为目睹了山洞中宿寒芝利用那种吸食夜叉力量的方式而屠杀了大量夜叉之后,因为害怕而自己跑掉。
她还记得当时宿寒芝的眼神,就好像一瞬间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他当时一定很绝望。
“恨你?”宿寒芝却极为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娴看着他的样子,撇了撇嘴,说:“你别装了,我都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就小时候,我当时抛弃你跑掉了啊。”
听到她的话后,宿寒芝眼中有了一些笑意:“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阮娴点了点头。
宿寒芝在她点头后,就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阮娴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从他逐渐用力的拥抱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她的心情此时也像是过了蜜一样,嘴角忍不住弯起。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阮娴锤了锤他的肩膀,示意他手劲放轻一些。
宿寒芝放轻了一些力道,却还是拥抱着她,说:“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呢?我只怪我自己。”
“是我吓到你了,让你害怕了。”
“而且,当你转身跑掉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你不用面临危险。”
听了宿寒芝的话后,阮娴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真的?”
“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遇了险。”宿寒芝眉心微蹙,“你可还记得你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阮娴却迷茫地摇了摇头:“那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啊。你说说,我遇到了什么危险?说不定我还能想起来呢。”
宿寒芝却摇了摇头,他的神色逐渐沉了下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在那之后过了三天,我在那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你的东西,所以我猜你可能是出事了。”
“我当时感觉自己都快疯了,而那人发现你的物品可以刺激我,从而增强我的力量之后,就故意告诉我,你已经被他杀死了。”
“那段时间所有的经历已经变得模糊,只知道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念头,一会儿是想你,想找到你,一会儿是想杀了那人,为你报仇。”
宿寒芝说的那人,就是当时抓住他的妖道,也是后来将他收为义子的国师。
“半年之后,我终于杀了他。”
像是意识到那人已经被他用最为残忍的方式杀死,宿寒芝眉眼中的戾气也散了几分:“我始终不相信你真的出了事,就一直在暗中寻找你。只是以我一人之力太过弱小,所以我寻人假扮国师,并谎称是国师的义子,借由这些权利来寻你。”
“原来是这样。”阮娴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应该与国师有深仇大恨的宿寒芝却成为了他的义子,原来真正的国师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等等,你既然找了我那么久,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你还总是威胁我,吓唬我!”本来还有些愧疚的阮娴顿觉有理,立刻质问。
听到她这话后,宿寒芝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渴了吗?我去为你倒茶。”
“不用,我不渴,不要转移话题。”
宿寒芝见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他叹了口气道:“因为,从小你就那样,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并对这种感觉尤其固执。如果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危险,那么无论他怎样对你好,你都会想方设法地跑掉。”
“除非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你证明,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到你。”
阮娴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无从开口,因为宿寒芝说的没有错,她的的确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宿寒芝有时候觉得姬涟很可悲,他自己也同样如此。
为了获得她的关注,她的喜爱,他们总是忍不住想采纳各种强硬的手段来得到她。然而手段越是强硬,就越是会将她往外推。
除非在表达强势的时候也适当学会示弱,学会适当暴露自己的弱点,适当地获得她的心疼,否则,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她。
姬涟没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输了,他失去了她。
而宿寒芝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成功地赢得了她的喜爱。
阮娴以为在宿寒芝的记忆中,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所以遗忘了在村子里屠杀夜叉的记忆,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宿寒芝什么都记得。
只是小时候在第一次见到阮娴之时,他就已经学会将自己装的很无害,来获得她的关注和垂怜。
即使刚觉醒力量,残杀了无数夜叉,他也能在感受到有人接近
的时候,第一时间躲进柜子里,并在见到阮娴的第一眼起,就隐瞒了事实真相,伪装成了一个遭受灭门惨祸,对一切都毫不知晓的小男孩。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国师的事情,他想他会永远伪装下去。
“所以再见你时,当我发现你什么都忘了,比起失落,心底也有一丝庆幸,也许我们能重新开始。”
“我不想你回想起小时候的记忆,尤其是最后在山洞里的那一幕,因此在那时,我就决定隐瞒这一切。”
本来他想着再次见到阮娴,他一定要伪装的很好,他甚至可以伪装一辈子,不让阮娴发现他的黑暗面。
只是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的时机竟如此糟糕,而阮娴也已经对他产生了很强的警惕心,时时刻刻都想逃离他,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找了阮娴那么多年,心里的执念早已经深入骨里。
“对你好一点,你也会觉得我心怀不轨,总想着逃跑。既然如此,还不如时时吓吓你,这样你就不敢跑掉了。”
眼见着阮娴因最后一句话瞪大了眼睛,宿寒芝立刻亲了亲她的额头,熟练地示弱,安抚着她的情绪:“抱歉,阿阮,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我找了你很多年,这些年里,一直不确定我们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再次相遇之后,我最怕的就是你再一次离开我。”
“你原谅我好么?”
阮娴本来还想揪着他方才最后一句故意吓她的话不放的,可是听了宿寒芝的话后,想着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在不确定她是否还在人世的时候,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也就慢慢放下了心底的情绪。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当初的国师没有说错,她可能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后来在那只母夜叉的身体里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次生命。
“好吧,这件事情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以后不能再那样对我!”她警告道。
宿寒芝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夜叉的呢?”阮娴问出了心中一个存在很久了的疑问。
可谁知,她的这句话问出口后,宿寒芝的脸色就往下黑了一度。
他原本还在因持续的坦白而示弱,因而此刻阮娴自觉是站在有理一方的,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表情,竟让她有了一种自己犯错了的感觉。
阮娴戳了戳他:“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宿寒芝却好似冷笑了一声,他语气生硬,冷冷地说:“小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再次相遇后,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出来了。”
“当时你伪装的很好,和一个普通人类女性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味道。”
“味道?”阮娴有些尴尬,她记得自己当时挺干净的啊。
“是很多种男人的味道,以及他们用的特殊香粉,这种香粉被用来讨夜叉欢心,而那味道与将抓我上山的母夜叉身上味道一模一样,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呢?”宿寒芝说完后抬起阮娴的下巴,“阿阮,你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那些山上的男宠,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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