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替大姐不值!”
这边胤禛与张廷玉在人群中暗自交流之时,胤褆那边已经勉强想出了应对之策,直接开口了:“你也知道,你从小就跟大姐相处最多,也得她偏爱最多,但不光是老三,连老八都知道,姐姐喜欢琴,他都能想着有能力了,一定给大姐找到绿绮,可你呢?”
继老三之后也成功躺枪的老八:“……”
“老八?绿绮?”
听见他又拉扯到别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的胤礽,淡淡的瞟了一眼一旁的胤禩,那眼神,两个带着奇怪意味的反问之语出口,不由得让众人忽然觉出一股寒意。
“糟了。”
张廷玉低叫一声,不等胤禛这边反应过来,就见胤礽已经一个抬手,动作优雅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的同时,漠然开口:“既然是本太子的姐姐喜欢的东西,还轮得到他去找吗?”说罢,他再也不去看任何人,而是低头拿书,开始了今日的学习。
而他的这句嘲讽之言,让众人不由得开始面面相觑,然后克制不住的窃窃私语,便开始在屋内蔓延。
“太子殿下这话……莫不是……绿绮早就已经找到了?”
“不会吧?八阿哥说要找绿绮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开,但他应该也找你们打听了吧,如果绿绮早就被找到的话,怎么会没人知道?难不成,太子殿下谁都没说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太子殿下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与纯宁公主之间的事,连大阿哥都——”
“嘘,你不要命啦,当心被听到……”
听到了众人言语的四阿哥胤禛几乎是迅速的转头看向张廷玉:“真的吗?”
他问得没头没脑,但张廷玉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没有直接出声,而是朝着四阿哥闭了闭眼,轻轻的颔首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伴读位置。
在他坐下的时候,还得到了来自胤礽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评语:
“不错。”
张廷玉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接受来自这个比他小上好几岁,但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太子的评价。
另一边,胤褆愕然了一瞬,才要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之音: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到点了吧,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傅汤斌略带着沙哑的训斥之音让胤褆有些不甘心的闭了嘴,众人也赶忙各回各位,汤斌似乎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先迟了一步,所以学生们才会如此放肆,所以等众人坐好之后,这才慢慢的挪步到了,与胤礽的位置基本齐平的讲台跟前,给胤礽行揖礼。
胤礽坐着受了,但他身边的伴读,以及其他的阿哥和伴读,却在汤斌过来的时候,立刻起身避让,因为汤斌到底是他们的老师,胤礽的身份受得他的礼,但其他人不行。
也就在张廷玉跟着众人起身退到一边,在汤斌行完君臣之礼,然后和胤礽等众人一起向汤斌行师徒礼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让他在回到位置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八阿哥胤禩之后,他的心头,不由得一声叹息。
因为要真说起来,绿绮琴,还真是他找到的。
虽然一开始,这只是个巧合,但当他偶然得知绿绮琴的消息时,一早就知道宁澄澄钟爱古琴的张廷玉,就想方设法,把琴拿到了手里,然后转手,就给了胤礽。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胤礽看着这把“名琴”,却只是冷冷的开口道:“怎么,难不成,你送这把琴给姐姐,是想自比司马犬子吗?”
当时真的可谓是一时被得了好琴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多想的张廷玉:“……”
司马犬子,是文人圈子里面对汉武帝时期写《上林赋》讨好帝王的,考辞赋升官,靠妻子发家的臣子司马相如,又名司马长卿的蔑称。
此人景帝时期靠《子虚赋》讨好了梁王刘武,得了名琴“绿绮”,但他不得景帝喜欢,落魄时期就靠这把“绿绮”琴挑文君,以一首《凤求凰》娶了卓王孙之女卓文君,从此发家过上了富足生活,后来《子虚赋》被武帝欣赏,立刻写了辞藻华丽,内容繁复的《上林赋》,自此升官,然后转脸就想纳妾了,于是便有了文君的《白头吟》。
最后两个人的结果众说纷纭,可是单从这个故事上看,这绿绮琴,如果说物随其主的话,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草民——”
一番心思电专之后,张廷玉十分懊恼,当即就要收回琴盒,但胤礽却是轻轻摆手道:“罢了,你送都送来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给我吧,要不要的,也不是你我决定的。”
张廷玉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胤礽的建议,没有收回,不过在后来,他也没听到这把琴的任何消息了。
想必,也是太子和公主,不想张扬,所以,张廷玉谁也没提。
不过也是没想到,这八阿哥,小小年纪的,居然心思如此敏锐,但也许……
面对胤禩的目光,张廷玉八风不动,只做不知,过了不一会儿,不知是因为汤斌走到了八阿哥的跟前,指点他书写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张廷玉就已经感觉到不到八阿哥的目光了。
但接下来的半天课程下来,单从各位师傅对八阿哥的各种训诫上听来,恐怕他这一整天,心里都十分的不好受。
对于这些,张廷玉的内心也只能叹息一声,不再去多想,毕竟,现在他自身的事情,他还顾不过来呢,又怎么能有功夫去体会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出身不高的阿哥的心情?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
上书房的主课室,靠近中间的位置,刚刚入学没多久的九阿哥正在语气拖沓的念着《诗》中的文句,那一句一句的,就像是一根根细细的牛毛针,扎进了张廷玉的心里,带着浅浅的刺痛,但却无法为外人所知。
他想起昨天夜里,父亲张英和母亲张夫人对他的苦心劝解。
兄长张廷瓒,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娶妻,三姐也已经嫁给了当年他们遇见的那位化名姚士寒,后来才知道真名为姚士封的男子,因为成亲前就有过简单的相处的缘故,如今也是夫妻和睦,生活幸福。
而他这个次子,到如今,身边却只是有一个侍奉起居的书童。
哪怕家里已经不止一次的,为他和母亲张夫人的娘家那边的族中女儿牵线,张廷玉只做拒绝,从不首肯。
一开始,知晓他心思的所有人,都以为等到纯宁公主这边招到了驸马,张廷玉就会死心,安安心心的娶妻生子,谁料到康熙这个明明按照规定,会在秀女们满十三岁就会照他们入宫选秀的皇帝,居然在女儿的婚事上,会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今年纯宁公主都已经满十八周岁了,蒙古那边以前还等着长公主嫁过去的王孙公子,现如今都等不及开始娶亲了,还是没有真正表现出,要把纯宁嫁给谁的意思。
这几乎差一点儿,都要让人以为,纯宁公主究竟有什么隐疾,让皇家不好出手了!
对于这些,张廷玉自然是不信的,他倒是从胤礽和康熙的态度上,隐隐的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之所以对于纯宁的婚事如此的在意,其实更多的,只是想要纯宁以后能过得幸福……
虽然很出乎他对一般皇室的刻板印象,但张廷玉其实是很开心于这一点的。
只是……他也很清楚,纯宁的幸福,绝对不是他一届草民能给得起的。
所以……
“殿下,草民要跟您告罪,因为接下来的时间,草民要回原籍参加科考了,今后,恐怕不能充任殿下的伴读了。”
这是他与父亲争取之后的最后期限,父亲后来也同意了,因为他如今的年纪,虽然不小,但也不并算十分的大,等到他科考有所成果,他的身份地位会水涨船高,而婚事的门第也会更上一层,也会……离他的期望,更进一步吧……
第81章 天上地下
“禀告主子,根据从宫外传来的消息,那张廷玉所说,的确属实,张夫人已经在家中开始准备他会皖的行装了,据说是正巧年关将至,让他回去代替张大人扫坟祭祖,再准备月余,正好跟上来年二月的县试。”
毓庆宫里,随着胤礽一起长大的何柱,如今依旧比他的主子略高一些,但他的身子,却因为常年的弯腰而并没有那般的挺拔,所以即使是他刚才进来之后,被胤礽允许起来说话,他现在的个头,却是依然比胤礽要矮上一些。
胤礽手里原本在叫完了何柱起身之后,还依旧在书写的手,在对方的话说完之后,终于停顿了下来。
可他的目光,却没有看向何柱,而是看着手底下的那幅不怎么尽如他意的字,口中喃喃道:“居然还是真的。”
说罢,他又忍不住嗤笑:“这么些年,也没想着回家的时候考个试,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却反而跟一帮孩子抢几个秀才的名额,呵,也不觉得脸红。”
曾经真正去到过宫外,参与过县试与乡试的胤礽,一想到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体格的张廷玉,挤在一群童子之间考秀才的画面,就忍不住的觉得十分违和,于是下意识的吐槽了出声。
在发现周遭居然没有人应声时,胤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明白了自己这会儿无心写字,于是干脆掀了写坏的纸,搁了笔,转身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而何柱在看到胤礽的动作之后,不等他吩咐,便直接走到了书桌跟前,小心的将那幅“写坏”了的字叠了起来,然后开始简单的收拾桌面。
“那……有没有打听过,先前跟张廷玉议婚的那个姚家女,如今如何了?”
胤礽漫不经心的夺了两步之后,这才微微偏头,再次出声询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正在收拾的何柱动作一顿,立刻停了所有的动作,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回主子,有的,根据前两个月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那姚家原来是想稍微等等,看张廷玉是否能想通,毕竟他们还是看中张英大人的,不过后来,那边有了合适的人选,那姚家女,已然于两个月前与旁人下了定,只是具体婚期还不清楚,奴才待会儿就去打听此事。”
“不用。”胤礽闻言摆手,“想必张廷玉应该也是确认了他回安徽不会被姚家盯上,所以才会同意张英的提议的。”
对于这一点,胤礽还是有自信的。
因为虽然张廷玉和胤禛自觉瞒过了众人,可是,自小在康熙和宁澄澄的教养下长大的胤礽,自然在宫中不是个睁眼瞎,他有自己的渠道。
对于张廷玉对胤禛的来往,一开始,他是觉得无法容忍的,也是后来宁澄澄用“一捧沙”的故事来开导他,让他知道“强留”的坏处,这才让胤礽慢慢的学会了,想要真正掌握一个,反而要适度放手的道理。
而单从这一次张廷玉通过胤禛之手,送给姐姐的那十二副簪花图来看呢,她姐姐果然是个掌握人心的高手吧?
只是,不知道当张廷玉到时候知道姐姐那个要给胤禛的福晋送上半套首饰的打算的时候,表情会有多精彩呢……
想到这里,胤礽的嘴角,不由得慢慢的翘了起来,不过,那翘起来的弧度,在他想到另一件事之后,就立刻掉了下去。
“对了,叫你去打听的鸿胪寺,探听一下今年蒙古那边会有什么人过来给汗阿玛拜年,顺便再确认一下,谁打着我姐姐的主意,这些消息,怎么没听你回报?”
刚确认完胤礽的吩咐,收拾完了桌子,正提着那幅“坏字”,拿了火钳子去夹火盆盖子准备烧纸的何柱:“……”
妈呀,还好手稳,要不然,这个东西砸下去,这发出的声音……
心中无比庆幸的何柱回过神,将嘴边下意识要出口的辩解咽回肚子,连忙告罪:“奴才知错,是奴才昏了头,忘了给主子禀报了。”
“嗯。”
胤礽瞄了一眼何柱手里的火钳子,没有吭声,心里有点微微的纳闷何柱此刻的不稳重,一时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刚才的哪句话惊到了他。
“鸿胪寺那边,奴才打听过了,说是今年科尔沁部台吉,奇他持郡王的从孙,博尔济吉特班第,还有……”
“奇他持的从孙?那家伙多大了,没记错的话,他都三十三了吧?”
不等何柱的开头说完,胤礽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脱口而出就是对方的年龄,让正要报其他名字的何柱忍不住佩服:“是,主子记得不错,确实是三十三了。”
“那都快跟汗阿玛……不行!”话说了一半,感觉不合适的胤礽卡了个嗑,立刻清了个嗓子,先是说了个否定词,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有几个孩子了?”
“呃,倒是还没有孩子……”
胤礽挑眉:“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何柱:“……”不敢说,这个他真不敢说。
“你继续。”胤礽倒是也不为难他,让他继续报名字。
“还有喀喇沁部的,蒙古杜棱郡王的次子,乌梁罕噶尔臧——”
每次念叨这些蒙古部族的王公贵族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宗族关系的时候,何柱总觉得,还是他们汉人好,宗族也许也复杂,但名字绝不会超过三个字,多好记啊……
他的这番内心吐槽,自然不会被胤礽听到,并且在他看来很难记忆的东西,在胤礽的眼里,却似乎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因为,他已经立刻又记起了这人的身份:
“他?不是比我还小一岁?而且他的身份,跟四妹妹还差不多,不,想娶四妹妹,他还有的等呢,这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还有谁,快一并说了。”
见胤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何柱于是连忙一连串的报上了各式各样的蒙古姓名,好几个重名甚至重姓甚至于重到连部落都一样只能靠姻亲区分的,胤礽也都一一分辨吐槽了。
不是年龄大,就是年龄小,要不就是年龄适合但已经有了孩子,或者长得丑,或者长得矮,听得何柱差点儿要脱口而出一句话:
“太子爷,您究竟是拿谁当标准呢?”
就在何柱都以为,这么下去,万一事情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太子对蒙古诸部都不满的时候,终于,在他报出一个名字的时候,胤礽并没有脱口直接嫌弃,反而真的开始认真斟酌了。
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今年十七,去年胤礽跟着康熙去巡幸的时候,是遇到过他的,不得不说,各项条件都很优秀,跟一般的蒙人不同,他难得的能文能武,外貌长相也是得到过赞誉的。
对,他亲姐姐纯宁的赞誉。
这事儿后来被跟着去巡幸的胤礽和胤褆知道后,两兄弟难得联起手来,当时都差点儿败在了那人的手下,直到后来他们依然不知道那人到最后究竟是真的输了,还是故意输给他们的。
宁澄澄后来得知此事后还颇为无语,问他俩干什么要为难人家,毕竟如果照他们那般想,人家输了赢了,都不行,这事情着实难办,一席话,直接说得胤礽直接破防了。
“姐姐你难不成……是喜欢上……那个乌尔衮了吗?”
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帅哥,外加进行了中立型发言的宁澄澄:“……”
“没有,你想多了。”
她面无表情的坚决否定。
那可是二公主的男人,历史上据说,人家夫妻恩爱,二公主才得以在后来的归化城大展才华,她一个外人,没事去凑什么热闹,没听人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吗?
“那大姐,你就没想过,你将来的夫婿,很有可能就在这次汗阿玛接见的这些人里面?”
大阿哥胤褆脑子直,听宁澄澄否认了,倒是也没有继续往下纠结,他在意的,不管这人是不是乌尔衮,那只要他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大姐夫,这人就必须先过自己这一关。
所以,他得探探当事人的心思。
“想过。”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知道自己绝对无法避免,也一时想不到办法逃避的宁澄澄,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倒是坦然承认了。
而答案……
“不过我不在意,你们知道的,对方娶的,可从来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身份罢了。”
宁澄澄将事实平静而淡然的说出口,没有任何无法接受的情绪。
她以前看那些古早的言情小说,当时真的无法理解那些明明没有感情的人,为什么还能结婚甚至于生孩子,但如今穿过来这么些年,她多少有些懂了。
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自由,也有属于它的束缚,这不是一个人靠抗争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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