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自然都认识梁舒音,陆祁溟带她进去后,对于两人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没多问,只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陆祁溟电话响起,跟她交待了句后,便拿着电话出去了。
梁舒音刷着手机,听着在座的人聊天,没几分钟,身边的位置有人落座。
她以为是陆祁溟,抬头看去时,却发现是张油光满面的脸。
“这不是梁小姐吗?”
赵于光色眯眯地盯着梁舒音,“怎么?你今天是跟庄少爷一起过来的?”
赵于光刚从国外度假回来,断网好一阵,不知道最近娱乐圈的八卦,对梁舒音的印象还停留在她跟庄邵的纠缠中。
梁舒音收了手机,礼貌地笑道:“赵总你误会了,我跟庄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我…”
“没有关系?”
赵于光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自以为揣测到了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跟了我,你知道的,我比庄邵更有钱,也能给你更多的资源。”
他说着,悄悄将手伸向梁舒音,桌布的遮挡下,他用肥腻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着。
“怎么样?梁小姐不如今晚就跟我回家。”
梁舒音心底犯恶心,但面上不敢公然得罪他,她维持着礼貌的笑,正要想办法抽手,身上突然多了个披肩。
“别着凉了。”
陆祁溟握住她的肩膀,轻拍了下。
赵于光一愣,回头瞧见陆祁溟,略微有些惊讶,“陆总?”
他盯着陆祁溟放在梁舒音肩上,像是宣示主权的手,一头雾水。
“你和她,你们…”
陆祁溟主动伸手打招呼,“赵总这是在给音音介绍资源吗?那我先在这里替我女朋友谢谢你了。”
“女…女朋友?”
赵于光脸色一变。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瞥见席间诸位或提醒,或警告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起身让座。
“陆总客气了。”
他双手握住陆祁溟伸出的那只手,“您的女朋友,我们自然是要多多照顾的。”
这个小插曲后,饭局正式开席。
梁舒音安静听着其他人的对话,期间没主动挑起过任何话题,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陆祁溟在跟那些人聊天时,会时不时带上她。
她礼貌应对,知道别人的客气不过是看在陆祁溟的面子上,对那些溢美之词并未放在心上。
中途,赵于光给陆祁溟敬酒,他婉拒道:“这酒,就不喝了。”
赵于光表情错愕,以为陆祁溟是在记仇,一杯酒悬在空中,跟他那颗心一样,不上不下。
“赵总别介意,今天没带司机来,等会儿我还得开车。”陆祁溟似笑非笑补充了句。
赵于光松了口气,“好好好,那就不喝。”
陆祁溟没喝酒,其他人也就不敢喝太多,一顿饭竟吃得干净利落,没多久就结束了。
两人从别院出来,梁舒音想问接下来去哪儿,却发现陆祁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没多想,以为他是疲惫了,然而车子刚发动,他却一脚踩下刹车。
“别下车,在这儿等我几分钟。”
他松了松领带,丢给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摔门下车,转头回了别院。
赵于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饭局结束,他去洗手间拨了通电话出去。
正跟电话那头的女人调情时,身后有阴影靠近,他下意识回头,一个拳头朝他砸了下来。
眼镜被打落,手机掉在池子里,模糊的视线中,他看清来人后,面容顿时变得惊恐。
“陆…陆总,你干嘛打我?”
“你说为什么?”
陆祁溟连打人都毫不遮掩,坦坦荡荡的,不仅要让对方看清他的脸,还要让对方被揍得明明白白。
他握住赵于光碰过梁舒音的那只手,掌心用力下压,痛得对方惨叫连连。
“你下次再敢碰她。”
他眼睛里的冷光,让赵于光忍不住哆嗦了下,“就不是几个拳头的事了。”
“不敢了,不敢了。”
赵于光满头大汗,接连求饶。
陆祁溟松了手,转身离开时,脚下踢到赵于光的眼镜。
他低头鄙夷地看了眼,没有避开,直接从镜片上踩过。安静的卫生间里,只听“啪”一声,镜片彻底碎掉。
梁舒音不知道陆祁溟做什么去了,不过她倒是趁这个时间,把礼服换了下来。
刚叠好放回纸袋里,就看见他从别院出来,脸色似乎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她没问他去哪儿了,也许是跟投资的事有关,总之不是她该过问的。
陆祁溟关上车门,转头看她,淡淡地道:“走吧,回家。”
梁舒音系上安全带,“好。”
她没问他是回她家,还是他家。
自从决定了要陪他玩一场后,她便只能交付出所有的信任。
上一次坐他的车还是几年前。
副驾驶的位置到底太过亲昵,她将车窗开了条小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以此分散车内的注意力。
当车子拐进熟悉的街道时,她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到你家了”。
梁舒音稍稍有些意外,但没表露出来,她解开安全带,犹豫几秒后,问他。
“你要上去坐坐吗?”
陆祁溟意外地怔了怔,撩起眼皮看她,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下。
“好啊。”
小区是高端楼盘,私密性很强,但房子却是普通的套三户型,装修极简,客厅除了沙发和小茶几,几乎没什么家具。
清冷冷的布置,不太像个家。
不过想到她一年到头都在剧组,也就正常了。
“喝水。”
在陆祁溟环顾客厅时,梁舒音倒了杯热水给他。
然而,当他伸手来接时,她却看见他手背擦破了皮,隐隐渗着血。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她面色狐疑。
陆祁溟顿了下,用仰头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表情。
“刚刚,不小心弄的。”
梁舒音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人,她稍微琢磨了下,就想到了什么。
“赵于光?”
陆祁溟看她一眼,没否认。
“所以你刚刚回去,是去跟他打架了?”
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不是打架,是单方面警告他。”
梁舒音突然沉默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深深地吸了口气,“陆祁溟,你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
陆祁溟眸色一沉,口气也跟着严肃下来。
“你这样让我在圈子里很难做人,你知道吗?”
“怕什么?”
他嘲讽似地笑了下,“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拿你怎样的。”
“可是…可是…”
话到此处,梁舒音竟显得有几分无力。
“之前的庄邵,现在的赵于光,你不能总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这样为所欲为,四处树敌。”
“如果有一天你失势了,这些人都反过来报复你怎么办?”
陆祁溟紧皱的眉头倏然松开,“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梁舒音怔了下。
她没回应他的问题,只面色冷漠地问他:“陆祁溟,你能不能别插手我的事?”
“你可以消遣我,但能不能别干涉我的事业?”
陆祁溟走到她面前,冷淡地垂眸看她,唇角牵起嘲讽的笑。
“梁舒音,你凭什么以为,现在的你还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那你呢?”她直视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低沉略哑的嗓音,在夜深人静的客厅里,极其清楚,也极其蛊惑。
梁舒音偏开视线,冷笑一声。
然后,她突然将手伸到后背,解开抹胸的纽扣,用力往下一扯,将自己毫无遮挡的呈现在他面前。
“那就一次性结清好不好?”
陆祁溟盯着面前赤裸上身的人,眸色一点点晦暗下去。
他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了她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诱人曲线,也看着她破罐破摔的决心。
半晌后,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低头凑过去,用干燥的唇贴在她唇上,轻轻地碰了碰。
蜻蜓点水的吻后,陆祁溟最后看她一眼,然后用力扣住她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男人顺着她微仰的下巴往下吻着,舌尖痴缠流连着她每一寸细腻馨香的肌肤。
急促不稳的呼吸中,他突然猝不及防地,在她脖子上咬了口。
“想跟我来一夜情是吧?”
男人的牙齿咬着梁舒音敏感的地方,锋利齿间贴着她脖颈处细腻的皮肤,微微嵌入。
力道虽不大,但冰凉刺痛的触觉从皮肤传导至神经,让她不受控制地浑身轻颤,眉头皱了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陆祁溟对属于他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有很强的占有欲。
但他从没这样对过她。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从他这个极具进攻意味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他到顶的怒意。
但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光有痛。
鼻息被他的荷尔蒙气息占据时,除了渗透到心脏里酸涩细密的痛,还有流淌在血液里真实的欲望。
而她也同样感受到了他怒气中,一触即发的欲念。
这么多年了,不管他们如何嘴硬,如何剑拔弩张,那种彼此之间生理性的东西,依旧没变。
但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主动。
只是安静地闭着眼,受着忍着,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
陆祁溟似乎看懂了她无声的反抗和克制。
她的妥协永远都只是表面的,其实骨头硬着呢。
然而,女人忍耐间轻微颤抖的呼吸落在他耳边,细细密密的,反倒燃起他身体里的热血。
但他尚且知道分寸,于是趁欲望还未膨胀到将理性控制时,松开了唇齿间猎狩般的占有。
他鼻尖一路嗅闻着,从她香甜的脖颈游移到耳边。
“梁舒音,我要你心甘情愿。”
她想要用这种清算的方式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允许。
白得晃眼的灯光下,梁舒音终于睁开眼,轻笑道:“心甘情愿?”
“陆祁溟,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吗?”
“什么关系?”
他微蹙眉心,那声笑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非正常关系。”
陆祁溟紧紧盯着她。
他盯着这个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的,极其陌生的女人,半晌,突然松开了她。
他后退半步,嗓音莫名有些哑,“你说得对,可不就是非正常关系。”
伴随着这句自嘲,他眼尾泅上一抹微微泛红的笑。
这段扭曲的关系,是他提议并主导的,所以她刀子一般捅在他心里的话,他也只能受着。
他侧过脸,像是不愿意再看她半分。
视线落在沙发的毛毯上,他一把抓起,扔给双手抱臂的她,然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家。
听见摔门声后,梁舒音在原地怔了很久。
直到他的气息彻底消散,直到空气中极尽沸腾的温度彻底冷却,她才抱着毯子,讷讷地蹲了下去。
盛夏时分,空气粘腻潮热,她却冷得发抖。
她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悄无声息中,一滴晶莹的液体坠落在脚边的地板上。
窗外,天幕浩瀚无垠,清凉月色穿透落地窗,淋淋照在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女孩身上。
燃尽她跳动的心,只留下一地清冷的灰烬。
这天晚上,梁舒音毫无意外地失眠了。
原本就不好的睡眠,被白日里发生的事,搅得稀碎。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糟糕,糟糕到她无力思考接下来要怎样跟他相处。
不过,她倒是从陆祁溟那句“一夜情”中明确了一件事。
他生病她醉酒的那天,他们之间,仅仅止于亲吻。
迷迷糊糊到后半夜,她实在难受,起床拧开床头柜的夜灯,微眯着眼看了下时间。
五点一刻。
她决定起床,去林晓慧说的东门农贸市场逛逛。
她知道那个市场,离家不远,小时候跟爸爸一起去过的。
八月盛夏,天蒙蒙亮,农贸市场已经忙碌起来了。市场里人头攒动,批发的车辆进进出出,赶早市的人摩肩接踵。
原来清晨的农贸市场是这样的热闹。
置身在庞大的烟火气中,她顿时觉得自身那点纠葛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梁舒音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慢悠悠地游走在热闹的吆喝声中,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每一间路过的店。
只是清晨的风到底有些凉,钻进皮肤,加剧了她的头痛。
逛了半个小时后,她停在市场中间的侧门处,从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烟。
没带止痛药,只能靠这东西缓解。
她靠侧门的墙上,点燃后,吸了一口,随意地扫了眼视线所及的几家店,竟意外地撞见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
那是家调味品店,她正弯着腰,将袋装调料整整齐齐码放在摊位上。
这个区域不比其他地方人气旺,清晨的雾气中,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从店里传来的对话。
“哎呀韵韵,你难得休息,回去多睡会儿,这里有妈就好了。”
“好什么好,你这肩周炎最近不是又犯了?”
程韵起身,走过去按揉了下她妈妈的肩膀,“我让你把店关了,我养你,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我有手有脚,干嘛让你养?你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你这每天这样,身子骨受得了吗?”
“你不懂,人越老才越要动着,不然很快就废了。”
她正要张口再说点什么,有人进店买东西,她急忙跑过去呼客人。
称完重后,她将手头的辣椒递给那人,笑眯眯地道:“阿婆,十八块八毛,你给我十八就好了。”
眼前的程韵,孝顺朴实,和她认识的那个乖张跋扈的演员截然不同。
也对,人是极其复杂的生物。
每一个活着的具体的人,其实都有很多面。
有些面用来对付牛鬼蛇神,有些面用来应付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真正的自己,大概会隐藏起来,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到。
所以,谁能真的了解谁。
那她自己呢?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
收住飘浮的思绪,梁舒音掐灭烟,低着头从程韵母亲的店门口,快速走了过去。
往前两分钟,路过早餐铺时,一个小男孩从里头跑出来,险些撞到了她。
男孩穿着比他体型宽大的黑色拉链外套,外套洗得发灰,下摆处还有个破洞。
他一手拎着塑料口袋,袋子里是满满当当的废品,另一只手提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盯着袋子里的包子咽了咽口水,然后又系上塑料袋,继续拖着废品袋子往前走。
小小的人儿,在偌大的市场中穿行,格格不入的同时,又让人本能地生出怜悯之心。
没多久,一只流浪的土狗循着肉包子味,跟在他身后。
他轰也轰不走,绕也绕不开,索性就任由小狗跟着自己,一路出了市场的后门。
梁舒音觉得这一少一狗很有意思,便跟了过去。中途接了通电话,再抬头时,发现男孩已经将手头的包子,都喂了狗。
“没了,这次是真没了。”
他哭丧着脸,做完好事后,又有些生气了,“看吧,全被你这畜生吃了,奶奶和妹妹都没得吃了。”
梁舒音觉得好笑又心酸,掉头回到早餐店,买了十个包子,拎过来给了他。
小孩儿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没伸手去接。
“姐姐有事想请你帮忙,这是报酬。”
男孩瞥了眼早餐袋上的店名,是刚才他买的那家,这才迟疑着将东西接过去。
梁舒音走到他旁边,“叫什么名字?”
“林木森。”
听见这名字,梁舒音偏头瞧了眼男孩。是命中缺木,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的吗?
透过这个奇怪但用心的名字,她仿佛看见了男孩身后一对望子成龙的父母。
“这么早来这儿,是为了收废品卖钱?”
“嗯。”
林木森点头,一口咽下半个包子,含糊道:“来晚了就会被别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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