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去后,庄齐张了张嘴,说:“我现在住在......”
“我比你知道你住哪儿。”唐纳言熟练地拐了个弯,他说。
庄齐转过脸看他,“你怎么会知道,谁跟你说的?”
唐纳言清了下嗓子,“这点事我都搞不清楚的话,就不用在京里混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大约是天气太干燥,工作沟通又太多。
庄齐的视线落在他那两片单薄的嘴唇上。
她忍不住说:“天天都坐在空调里,多喝点水,办公室里放个加湿器。”
唐纳言笑了下,“你现在帮我把杯子打开,给我喝一口。”
庄齐看了眼他的保温杯,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下,还是没有拿。她说:“等下了车你自己喝吧,开车喝水不安全。”
“好,你怎么说怎么做。”
一下子又捧起她来了。
庄齐哼了声,“你别来这一套,一会儿又吓我。”
唐纳言说:“那不是被你气的?你要是肯听我一点话,我不愿意好好跟你说?我喜欢大呼小叫?”
“这也算不听话,你现在是不让别人说话了吗?”庄齐几乎是下一秒就回了嘴。
才消失的红痕又一次蔓延在她的脸颊上。
庄齐想到自己在美国的时候,午夜里那些多而乱的杂梦。
有时候会梦到秋天的午后,她被唐纳言压在书桌上,攥着桌沿的指骨隐隐发白,不挺被他耸挺着往前的过程里,汗从鬓发里流下来,滴在她练笔译用的手写电纸本上。
偶尔是夜晚,她站在梦里旁观,看着窗户上自己肩膀的轮廓,很单薄,像夹在书本里的一片枯树叶。唐纳言边撞边吻,冒出细小胡茬的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她因此腿软,伤口长出新肉一样的痒,靠回头吻他才能好一点。
梦到最多的,是唐纳言出现在普林斯顿,一进门,他就很凶地把她压在墙边吻,把她吻得手脚都软了,在梦里淋淋漓漓地泻出一滩,打湿了他的裤管。
而唐纳言也是这样,沉声斥责她不听话,非要跑这么远来读书,一边往下探手,去解开自己的皮带。
唐纳言停稳车后,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也算不听话。”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
杨柳依依,木栏花架下摆了一张藤椅,旁边堆了厚厚一沓书,虽然面积小了点儿,但被布置得清新别致,风中飘动着隐约的脂粉香,不用留心也能知道,有女孩儿长期生活在里面。
庄齐带他到了客厅,“就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再来收拾,你快回去吧。”
唐纳言一只手搭在胯上,垂眸看她,“我给你当了半天司机,茶也不配喝一口?”
“我这儿可没茶给你。”庄齐走到冰箱边,拿了一瓶矿泉水。
她递到他手里,“请喝吧。”
那瓶水刚拿出来,在空气里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唐纳言握在掌心里,皱了下眉:“冰的?”
庄齐点头,“现在不是夏天吗?喝点冰的没事吧?”
唐纳言说:“我上周刚病了一场,不能喝这些。”
听见他生病,庄齐还是很担心,她啊了一声,“那你现在好了吗?”
唐纳言将她眼底的情绪看得明明白白。
他玩味地笑了下,“如果我说还没好,现在嗓子还哑呢?”
庄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指了一下医药箱,“那......那我这里有感冒药,你吃吗?”
“不吃!”唐纳言顿了一下,忽然又动气了,咬牙冒出两个字。
她被吓得眨了眨眼,“不吃就不吃,我正好留着。”
唐纳言走到茶台边去烧水,很没有客人自觉的,自己拆开了一个崭新的主人杯,又抬起下巴问:“家里有什么茶叶?”
庄齐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
上次胃痛去医院,医生建议她少喝茶后,她就把仅剩的几罐茶叶都束之高阁了,省得看见就忍不住泡一杯。
她垫着脚要去开柜门,上衣随着她的动作被抬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肚。
唐纳言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漆黑的目光越来越浓稠,最后撑着茶桌把视线挪开了。他无中生有地咳了两下,“那个,你转过去,我来拿。”
庄齐毫无察觉地点头,“也好,我半天都摸不到,在最上面一格。”
一直到水烧开,唐纳言终于喝上了一杯热茶,喉咙里那股刺痒还是没下去。
不但如此,他连看庄齐也变得躲闪了,长兄的气势登时弱了不少。
来时唐纳言坦坦荡荡,敢教训她敢威吓她,全因他把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上,现在不由自主地动了几分邪念,名不正也言不顺了。
庄齐没一起喝,她把头发绑起来,开了冰箱门,一项项归类放好,又拿出几样配菜来,算算时间,也该做晚饭吃了。
她手里捏着一盒三文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唐纳言。
庄齐在心里嘀咕,他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还想留在这儿吃饭吗?是不是得做他一份?
算了,先做吧。
他要是不吃就倒掉。
庄齐进了厨房,先用小奶锅去煮鸡蛋,定好了时间后,又去打西芹汁。
“在做什么?”唐纳言从门口走进来问。
她这里布局很窄,也不是现代式的开放厨房,突然站进一个高大的男人,顿时变得拥趸起来。
庄齐差点转不开,她说:“我打点蔬菜汁,你喝吗?”
唐纳言皱了下眉,对白人饭深恶痛绝的样子,“西芹能好喝吗?”
“还可以,就是青草的味道。”庄齐说。
他点头,“三文鱼要切吗?我帮你。”
可能这对话太老夫老妻,也或许是唐纳言身上人夫感太重,尤其他戴着副眼镜,白衬衫的袖口被卷到小臂上。
庄齐迷茫地嗯了一下,又摇头,“哦,不用,一会儿就那样煎,培根切一切。”
“刀在哪儿?”唐纳言忽然站到她身后。
那股木质香围上来时,庄齐都不敢乱动,她怕退一步就要到他怀里去,于是小心地平移着,打开隐形的木匣,取出一把给他。
她弄完蔬菜汁,忙躲出去了喝水。
厨房里的气氛令人口干舌燥,庄齐迅速拧开一瓶矿泉水,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
刚放下,就听见唐纳言不轻不重地嘶了声。
“怎么了?”庄齐忙跑进去看。
唐纳言的左手大拇指上,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血正从他的虎口往下滴。
庄齐吓得叫了一句,“天哪,你怎么搞的?”
她看得心惊肉跳,猛地一下子,都不知道是先给他清洗伤口,还是先去找纱布来包扎。
还是唐纳言自己把手放在了龙头下,把血冲干净。
他柔声安慰了句,“没事,去把家里的药箱拿来,慢一点走,不要跑。”
庄齐又跑到客厅,蹲下去打开白色的药箱,纱布已经没有了,里面只剩没什么用的创可贴,他那个伤口又长又深,这也包不住啊。
她只好揪了一大团药棉,在唐纳言出来的时候,替他摁在了仍往外出血的伤口上,一脸焦急地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家里没纱布了,我们去医院,附近有个社区医院,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唐纳言点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好,你不要急,很远吗?”
“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夏季天光长,快七点钟了,太阳还未完全沉没在云端,挣扎着吐出霞光万簇。
庄齐走路时侧了一点身子,小心托着唐纳言那只受伤的手,挨在他身边走得一步一顿,像一只刚下地的小羊羔。
唐纳言想说不用这样,但手贴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一下子又舍不得离开,还是没作声。
到了医院后,值班的护士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缠上绷带包扎好。
庄齐站在一边看,心脏也跟着发紧,“怎么那么不当心啊?”
“没用惯你的刀,一下子就切手上了。”唐纳言说。
护士笑说:“你太太还不是心疼你。好了,结痂之前都不要沾到水,一天换两次药。”
庄齐让他坐着,自己去拿单子取药,又提着塑料袋回来,“好了,走吧。”
看到伤口被包好了,庄齐吊着的心才被慢慢着陆了,也能讲两句玩笑了。走回去的路上,她问:“你是不是很久没进厨房了?切个菜都能这样。”
“基本不进。”唐纳言受伤的左手垂下来,右手自己拿了药。
庄齐撅了一下唇,很骄傲地告诉他,“不用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可都自己做吃的。”
落日余晖里,唐纳言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他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哄她说:“嗯,你是表现出色的好孩子。”
庄齐小小地暗爽了一下。
不管到什么时候,在哥哥这里争取表扬,都是她最爱做的事。年纪小的时候更邪,别人怎么夸都没用,就得唐纳言夸她。
记得她初中放学时,还会把考了满分的卷子扬在手里,飞跑出来给他看。唐纳言坐在车上,完整地阅一遍卷,然后收起来夸她,“真不错。”
那个时刻令庄齐记忆犹新。
到家以后,庄齐让他在沙发上坐着,不要再动了。
她进了厨房,很快就拌好了沙拉,煎了两块三文鱼,又因为唐纳言是伤兵,稍微照顾了一下他的口味,多煮了一份豚骨拉面。
端上餐桌后,庄齐扬声叫了句,“来吃饭啦。”
唐纳言过来时,她又折回厨房去取餐具,站在水槽边清洗勺子,没注意他也跟了进来。
他忽然贴着她站在了身后,伸手问:“能帮我挤一泵洗手液吗?”
庄齐被束缚在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她红了红脸,把泡沫挤在了自己的手里,朝他右手手掌抹过去。
唐纳言就这么一点边界感也没有的,几乎是压着她在洗手。
如果这时进来一个人,从厨房门口窥探过来,会以为他们在做别的。
加上一个穿着白衬衫,面上清冷禁欲,另一个连耳尖都透着红,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身体前倾,看上去像被什么顶住了。
他洗个手可真是慢哪。
因为手上的左手撑在水台边,右手只能自己给自己揉搓,唐纳言做得十分吃力。
他一边还说:“不要急,你想想人家只能靠一只手生活的人,多不方便哪。”
“您真是会由己度人。”
庄齐实在等不及了,她被蹭得轻轻地喘着,把他的右手握过来,两只手替他里外搓了一遍,连指缝里也没有放过。
唐纳言说:“嗯,很干净了,冲掉吧。”
“一只手并不妨碍你冲。”
“妨碍。”
庄齐又拿起他的手,放到了水龙头下面,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替他擦干,她说:“这样可以了?”
唐纳言在她的话里睁开眼。
刚才他有一阵的眩晕,在她柔软的、持续的触碰下,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涨了起来,还好今天穿的裤子偏松。
他点头,“可以,去吃饭吧。”
她往后扶住了橱柜,赶紧走回餐厅,在长桌边坐了下来。
庄齐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往嘴里塞了一把羽衣甘蓝,机械重复着做着咀嚼的动作,这能帮助她快速镇定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吃掉半盘沙拉。
庄齐想,洗个手就让她面红耳赤,如果她真想维持稳定的内心秩序的话,也许只好回美国了。
可是她花了那么多精力考下来的工作怎么办?
这时,唐纳言已经出来了,坐到了她对面。
不知道他怎么在里面耽误那么久。
她没起身,指了一下拉面说:“我给你做的,可能不是很好吃,别抱太大期望。”
唐纳言粗粗看了眼,面汤浓郁鲜白,还卧了半枚溏心蛋,撒着白芝麻当点缀,看起来相当可口。
真是进步了不少,不管味道怎么样,起码卖相上乘。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微笑看着她:“能做到这个程度,很厉害了。”
虽然被褒奖了,但庄齐没什么兴致地说:“嗯,你吃完了快点回家吧。”
“你那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唐纳言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
庄齐抬头看他,点头,“是,和你待在一起很不舒服,我紧张。”
唐纳言笑,“正事刚才都已经讲完了,我保证,接下来不会骂你一句。这样总可以了?”
“我又不是怕挨骂,真是的。”庄齐小声嘟囔了句,低下头吃东西。
等吃完饭,庄齐一个人进了厨房洗碗。
唐纳言要帮忙,她说:“千万别来了,我照顾你还不够呢。”
“也是,那辛苦你了。”
这一来她忙了很久,等再去客厅催他离开时,看见唐纳言已经睡着了。
他躺在沙发上,包扎了的左手在小腹上搭着,银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白衬衫被睡出了两三道褶,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眉头轻蹙。
看起来,唐纳言在梦里也并不轻松。
当然不会轻松了,李富强这个人精明强干,早在地方上便远近闻名,听说他曾把之前的办公室主任逼到累得住院,有他栽培是一件好事,但未必人人承受得住。
不知道唐纳言为什么非得去吃这个苦。
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已经很好了呀,非要爬得比谁都快,比谁都高吗?
庄齐从旁边取了床毯子,她紧紧捏着粗花边缘,坐在茶几上看了他很久。
六年过去,他眼角也生出了几根细纹,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被映照得像枯树根上的裂痕。小时候她以为无所不能,好像永远也不会变老的哥哥,也被岁月无情地雕刻出了印记。
她给他盖好毯子,蹲在地上,伸出手小心地摸了一遍,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她的手腕因为寻不到支点而抖得厉害,总感觉身下的人也在颤。
她怀疑,是不是他们同样频率的心跳在这个无言的时刻里产生了联结。
但唐纳言根本没有动。
她凑近了,能闻见他身上冷淡的气味,和匀称的呼吸声一起传来。
睡觉还戴着眼镜,应该很不舒服吧?
庄齐伸手去摘,轻轻地拈住它两端的镜腿,顺利地取了下来。
她刚拿在手里的一瞬间,躺着的人有所察觉似的,抬手揉了下鼻梁。
下一秒,唐纳言睁开了眼。
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庄齐百转千回的愁绪还在脸上,被他瞧了个正着。
唐纳言伸出右手握住了她,力道大得吓人。
他眼里浓云密布,化都化不开的磅礴雾气,像暴雨来临前的湖面。
庄齐纤细的手腕被他攥着,因为吃痛而使不上力气,眼镜也掉在了地毯上。她挣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不得已示弱道:“好疼,你放开。”
唐纳言把她拽到了身上,她的鼻尖撞到了他的脸,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贴到她耳边,“哪怕是骨折了呢,我也得一会儿带你去看,现在无论如何等不了了。”
庄齐撑着沙发,想要靠手臂力量起来,“等什......”
还没有说完,唐纳言已经摁着她的后颈,急切地吻了上去。
“呜......”庄齐剧烈地扭起来,身体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她不知道越是这样,自己的处境就越是困难。
唐纳言脸上已经露出难耐的表情。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抱起她,到里面那个卧室去,把她压在满是她自己气味的床上,从后面把她做到泪水涟涟,只能把身体伏在冰凉的床单上,低声啜泣。
但他现在更需要这个吻。
等了六年了,他已经无法忍受,无法自控。
他不能只是在梦里,在谁都不出声的情况下,才能吻到妹妹的唇。
唐纳言渴望像现在这样,一边吻一边大力地揉她,让她气喘吁吁地跌下来,像朵软趴趴的云一样,降落在远处高山的树梢上,被褐色的枝干坚硬地穿过。
然后,他会用说话声来掩盖自己过分粗重的喘息。
在庄齐快喘不上气时,唐纳言把舌头退了出来,他牢牢捧着她的脸,报复般地去吮她的脸颊,说:“一走就这么多年,你真是不管人死活。”
庄齐哪里说得出话,她软成了一滩无垠的春水,波纹荡漾地伏在他的身上,随便他揉拨成什么样子。她脸上全是鲜红的咬痕,她觉得他不是在吻自己,他根本是要把她吃下去。
唐纳言伸手下去,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用一只手托住了她,他含咬着她的耳垂说:“回来了还是要怄我,万一我被气死了呢?”
“不要。”庄齐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了,脸贴在他的鼻尖上阻止道。
唐纳言一只脚踩在地上,身体微微往上曲起一点,迎住她,在那道泥泞的幽径里蹭了蹭,他哑声说:“说晚了,都到里面去了。”
他已经送了上去,把手上沾到的幼滑抹在她的耳后,又凑上去吻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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