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夏予听话地点点头，帮陆清清一起翻找德纳芙要的道具。
终于找齐后两人的手全是黑灰，夏予接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灰头土脸地从房间走出来，见德纳芙正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
这个长相怪异的小东西，看多了还能瞧出几分可爱来，夏予把手里的一捆铁丝递给德纳芙，用白净的手腕揉了揉鼻子，“你要的东西。”
陆清清跟在她后面走出来，一手拿着三根白色蜡烛，一手抱着匹红布，对德纳芙说：“要谢谢这位客人。”
德纳芙眨眨眼，冲夏予说：“谢谢姐姐。”
夏予看看她像枯草似的头顶毛发，到底没敢摸上去，摆摆手，“不客气，我先走了，祝你和这个姐姐玩的开心。”
陆清清陪着德纳芙来到三楼的卧房，房间里仍是玛雅和瑞比两名女仆在打扫，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晚上为什么要锁门睡觉？”
德纳芙奇怪地反问：“难道你晚上睡觉不锁门吗？”
陆清清笑了笑，“锁呀，但我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比如说你晚上不小心摔下床，肚子饿了，口渴了，仆人进不来怎么办？”
“不可以哦。”德纳芙蹲在地上摆弄着刚到手的道具，“晚上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房间。”
陆清清：“谁都不行吗？”
德纳芙认真地点点头，“谁都不行。”
陆清清不知死活地问：“伯爵也不行吗？”
德纳芙的身体石化一样凝固住，本就无神的双眼更加空洞，掉进面粉缸似的小脸面无表情，乍一看像是纸糊的小人儿。
玛雅和瑞比站在陆清清身后，也停下手中擦拭灰尘的工作，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诡异的气氛中，陆清清只觉如芒在背，像是念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咒语，硬着头皮道：“不行就不行呗，搞得这么沉重干嘛？”
“姐姐，为什么这么问呢？”德纳芙站起身，背对着陆清清，头扭转一百八十度，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
陆清清心底阵阵发凉，小幅度向门边挪动，“随口问问而已。”
德纳芙正过身体步步紧逼，歪斜着头眉眼间尽是死气，“姐姐觉得父亲能进来吗？”
陆清清额头冷汗涔涔，皮笑肉不笑，“那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哪知道。”
德纳芙咧嘴笑起来，搭着了无生气的眼睛格外渗人，“那姐姐为什么问呢？”
快要掉入永无止境的问题旋涡，循环往复，陆清清当机立断，抬腿走人，“因为嘴长我身上，你先研究道具吧，我去吃个早饭。”
她把话撂下就毫无气势可言地快步走出门，下到一楼后见德纳芙没有追上来，不由长舒了口气。
之前提到伯爵，哪怕在伯爵房门口，德纳芙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提到伯爵能否在晚上进入她的卧房，德纳芙才想起来她鬼怪NPC的本职工作似的，阴森可怖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变身了。
陆清清抚着胸口，到宴会厅去夹了几片烤面包，搭着草莓酱和热牛奶，算是为数不多吃了顿舒服的早餐，心绪也平稳了许多。
她暂时回房休息，拿出手机告知几人新的发现。
【青青草原陆羊羊：我怀疑德纳芙生前是在睡梦中被父亲进入房间砍掉了头，然后被老鼠分食怨念深重变成厉鬼。 】
杨万雪依旧是最快回复消息的。
【满山屁股我最红：老鼠是真的老鼠吗？ 】
陆清清想到宾客分食点心的场景细思极恐，捧着手机的双手微微颤抖。
【青青草原陆羊羊：难道还能是……宾客？ 】
【电竞小天才：那钥匙的事也说得通了，可能是伯爵拿备用钥匙，夜晚打开了德纳芙的房门。所以丢失钥匙的玩家，夜晚会被伯爵袭击，经历德纳芙生前的遭遇。 】
【夏予：如果德纳芙是厉鬼的话，伯爵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德纳芙复仇的首要对象不应该是伯爵吗？ 】
疑点仍有很多，陆清清没急着发表看法，靠在床头抿着嘴思索。
她所推断出来德纳芙的故事，不应该是副本的主线，更像是副本的前情提要。
照夏予所说，钥匙的事情几乎可以确定德纳芙就是幕后BOSS，因为城堡现状已经以德纳芙的意志为转移，没有备用钥匙，和德纳芙之前的经历出现偏差，且是对德纳芙有利的变化。
那玩家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还和玩家们开始以为的一样，参加场莫名其妙的舞会就能通关吗？
【电竞小天才：我找仆人打探了，今天宴会还是在晚上，伯爵说要办一场全羊宴。 】
【夏冰雹：城堡里办全羊宴，怎么土不土洋不洋的？ 】
【满山屁股我最红：我现在和夏予在杂物间，这个木箱很有特点，确实是我昨天看到的木箱。 】
【夏冰雹：玩具去哪儿了？ 】
【青青草原陆羊羊：德纳芙房间里没有玩具，不可能凭空消失。 】
【满山屁股我最红：入夜前去蹲点。 】
【青青草原陆羊羊：好。 】
【电竞小天才：那个，钱川的事万雪都告诉我了，她也用能力证实钱川确实有作案条件，怪我没调查清楚，你们想怎么处理？ 】
陆清清有些疲惫地捏着山根，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副本已经够难了，偏有个不出力，还作妖的老鼠屎钱川。
【青青草原陆羊羊：先看满36小时后他会不会继续害人。 】
陆清清放下手机，瘫在床上不愿动弹，大脑却控制不住继续思考。
伯爵的怪病似乎和血有关，伯爵杀害唯一女儿德纳芙的目的或许也和怪病有关，那当年这件事，安处于什么角色？伯爵夫人身为德纳芙的母亲，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现在的方向该放在平安度过四天后的舞会，还是着眼于这条故事线？
“唯。”陆清清轻声唤道。
唯立刻应声：“我在。”
陆清清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思绪乱飘，“你在你的世界看过那么多人的人生，你有见过杀死自己孩子的父母吗？”
“当然。”唯的声音一贯温和，说起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依旧平稳，“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常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事。”
陆清清不说话，唯便继续说：“我看过有赌徒把孩子卖到声色场所赚嫖资，有负债累累的人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有没钱救治一息尚存的孩子只能把孩子溺死的人……”
像是被巨石压住心脏，陆清清心口发闷。
唯：“但更多的父母是宁愿卖掉自己的义肢，也要为孩子拼凑出健全的身体。”
陆清清情绪低落，轻轻应了一声，唯主动问：“你是在为那个名叫德纳芙的女孩儿感到难过吗？”
“还好。”陆清清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只是想不通。”
唯说：“我看到了你说的故事，虽然不理解她已经死了是怎么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但她死时一定和那些孩子一样绝望。”
陆清清愣了愣，忽然弹坐起来，语气激动：“她……是不是在求救？！”

陆清清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如果他们现在处于死而复生的鬼怪世界,德纳芙作为BOSS本该在世界里说一不二，又怎么可能畏惧伯爵？
况且目前来看, 城堡里的仆人和宾客是以伯爵为尊, 而夜晚的仆人和宾客却对德纳芙十分轻视。
曾雨辰正在大群里嘱咐玩家们, 记得提前从冰箱里把糊弄NPC用的心脏拿出来放成常温。
陆清清也找了把木梳，捏着鼻子用木梳在冰箱里扒拉半天,没有找到心脏部位,叹了口气关上冰箱。
她心事重重地坐回床上, 心情复杂。
大部分玩家通关的侧重点还是在如何存活到舞会结束，他们预测将会在第七天的舞会上面临此次副本中最大的难题，而现在的点心游戏只是热身。
算起来，这些玩家的游戏经验远比陆清清丰富，曾雨辰更是能带客户下副本的大佬。
可陆清清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层迷雾遮在所有人眼前。
她在房间里待不下去，如同动物园里被困笼中产生刻板行为的野兽,推门想随便在城堡里逛逛,顺便找找从早上就没看到人影的安。
在二楼一扇面对着城堡后花园的窗子前，陆清清撞见了正望着窗外出神的曾雨辰，旁边竟然没有钱川跟着。
陆清清：“曾小哥，看什么呢？”
曾雨辰回过神看向陆清清, 干净的长相笑起来格外养眼, “伯爵夫人在楼下喝茶呢,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德纳芙的事儿。”
陆清清凑到窗边，果然看见楼下身穿宝蓝色长裙的伯爵夫人,正坐在一张圆桌前，手边放着杯红茶，和一盘曾给她送去四罐的曲奇饼干。
她看了眼便收回视线，“我现在觉得这个副本的通关方法，不止是熬到舞会结束那么简单。”
曾雨辰不置可否，忽然问她：“你觉得我们的客房明明在二楼，房间号码为什么是13开头。”
陆清清：“很多酒店的房间号，都不是以楼层数字开头的吧？”
曾雨辰：“副本中的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我观察过，除了玩家，其余宾客手腕上都没有房间号的标记。”
陆清清眉头微微蹙起，“我记得13在很多西方国家，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数字。”
“是有这个说法。”曾雨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清清：“好像和最后的晚餐有关？”
“是的。”曾雨辰目光清澈，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会让人不自觉沉下心去认真听，“有两个说法，第一个流传比较广，就是你说的'最后的晚餐'，耶稣在受难前找弟子们共进晚餐，其中一个弟子犹大为钱财出卖了耶稣，当天的日期是13号，弟子的人数也是13人，所以人们认为' 13'是个不祥的数字。”
陆清清问：“第二个呢？”
曾雨辰笑了笑，“第二个则是在一场宴会上，有12位天神出席，却有一个煞神洛基不请自来，这位本不该出现的第13位客人，害死了12人中一名备受爱戴的天神伯尔特。”
陆清清听完，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没能捕捉到，“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不是巧合，所以我们是叛徒犹大，是第13位不速之客洛基？”
曾雨辰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受难的耶稣，或是备受爱戴的天神伯尔特，又该是谁？”
除了伯爵，陆清清想不到城堡里还有其他人符合这个设定。
她抓起把头发，有些烦躁，“我怎么有点儿搞不懂了，伯爵怎么会是耶稣，是天神，在德纳芙的故事里，他就是个怪物。”
“对仆人和宾客们来说伯爵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曾雨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鲜红的数字1310 ，“重点在于我们被赋予13的深意。”
陆清清想到两个字，变数。
犹大和洛基是一场宴会上的叛徒和煞神，更是变数，他们害死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同理13的含义代表着，玩家们同样是这场舞会的变数。
如果以德纳芙是BOSS为前提，德纳芙或许是在暗示玩家们完成身为变数的使命——杀死天神
她头疼得厉害，“我们最开始以为的通关方法，岂不是和现在推测的另一种背道而驰？”
曾雨辰很是赞赏，“聪明，难怪万雪愿意和你一起下本。”
陆清清笑得略显狡黠，“那你觉得我和雪姐谁比较聪明？”
曾雨辰愣了片刻才品出她话里的揶揄，红着脸说要去为今天的点心游戏做准备，离开时左脚还绊了下右脚。
陆清清笑嘻嘻地目送曾雨辰离去，再看向窗外时猝不及防和楼下伯爵夫人两点围棋黑子似的眼睛遥遥对上，不知是凑巧，还是伯爵夫人早就发现了二楼窗边的人。
她推开窗户，大大方方地和楼下的伯爵夫人高声打招呼：“夫人上午好啊。”引得伯爵夫人身后的女仆们都抬头看她。
伯爵夫人：“……”
在有社交牛逼症的陆清清衬托下，伯爵夫人像是个社恐，匆匆移开视线，目光放在近处那盘黄油曲奇上。
陆清清趴在窗口，“今天天气不错，夫人好兴致啊。”
伯爵夫人抬眼看看日复一日阴沉沉的天气，扭头跟一名女仆说了什么，那名女仆抬头冲陆清清喊道：“夫人请您下来一起喝茶聊天。”
陆清清笑容不减，“好呀，我马上来。”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花园，女仆已经为她添了杯红茶，陆清清在伯爵夫人对面坐下，看着杯中浓郁的暗红色，忍不住产生糟糕的联想，“给我杯热牛奶吧，谢谢。”
女仆依言去给她找热牛奶，伯爵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陆清清心说办得很好，现在已经到要杀你老公这一步了。
她沉吟片刻，回忆了下德纳芙近两天确实没有惹是生非，才回答：“德纳芙小姐最近很乖巧。”
“嗯。”伯爵夫人浅啜了口茶，又问：“另一件事呢？”
陆清清拿起块曲奇饼干照例掰开检查，确定没什么异样才放进口中，知道伯爵夫人是问仆人的事，搪塞道：“这才过去多久，您也太着急了吧，不过您放心，已经有些眉目了。”
伯爵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不希望舞会结束前，还会出现问题。”
“我当然也不希望，毕竟我很期待这场舞会。”陆清清继续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说，“听说今天晚上伯爵要开全羊宴，怎么没看到安布置会场。”
伯爵夫人：“还早，那条老狗工作效率还是不错的。”
陆清清不禁想到在她房间里撒欢儿，跟现了原形似的安，“安是条老狗？”
“怎么？”伯爵夫人冷笑一声，“你还替他鸣不平？”
陆清清赶紧撇清关系：“那倒不是，只是好奇，您是不喜欢安，还是这话别有深意。”
伯爵夫人被问的莫名其妙，“能有什么深意？我当然不喜欢他。”
陆清清：“您嫉妒他？”
伯爵夫人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声调都高了些：“我嫉妒他什么？”
女仆这时刚巧为陆清清送来杯热牛奶，陆清清捧在手上没急着喝，悠哉悠哉吹着杯口，“安和您的丈夫还有女儿，好像比您更亲近些呢。”
伯爵夫人把红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脸上冷淡的表情出现裂痕，“安不过是条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我是城堡的女主人，你竟然敢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陆清清透过从杯口上升的氤氲热气，看着像被踩了尾巴的伯爵夫人，唇角上扬，“我听说伯爵白天除了安，不见任何人，可能是仆人说得不完整，莫非您也是伯爵白天的例外？”
伯爵夫人面目有些许狰狞，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道：“他那个鬼样子！求我见我都不见他！”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嘴，向身后低着头不敢作声的女仆投去充满警告的眼神。
陆清清自然地转移话题：“我听见安对伯爵说什么不能前功尽弃，想必伯爵正在治疗阶段，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吧。”
伯爵夫人刻毒地剜了她一眼，为给自己找补，还是说：“伯爵已经找到治疗的办法，不日便会痊愈，借着亡灵节召开舞会，更是为了庆祝他重获新生。”
陆清清因着一部电影，对这个节日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副本中的节日和现实世界有没有区别。
她挑拣出另一个重点，问伯爵夫人：“您知道伯爵用的是什么治疗方法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伯爵夫人警惕起来。
陆清清：“实不相瞒，我有个朋友身患怪病，白天精神萎靡，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晚上却精神头十足，喝酒蹦迪熬大夜，我觉得她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所以才想知道，伯爵用了什么办法好起来的。”
伯爵夫人听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安和伯爵的关系更亲近么，怎么不去问那条老狗？”
陆清清讪笑着不再说话，这几日零星的线索拼凑到一起，一个猜测在脑子里慢慢凝实，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
玩家现在所处的时间线，或许正是德纳芙遇害前的经历。

结合德纳芙四个作品串联出来的故事，以及李天丰丢失钥匙后夜晚的遭遇,陆清清确信这味让伯爵怪病痊愈的神药，便是德纳芙本人。
她忽视对面脸色阴沉的伯爵夫人,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桌,条理愈发清晰。
“夫人您慢慢喝, 我先告辞了。”陆清清站起身，没等伯爵夫人说话, 径直转身离开, 还顺走了桌上剩下的黄油曲奇和才喝了一口的热牛奶。
她回到房间立刻拿出手机, 在小群里喊三人来她房间开大会。
杨万雪和夏予一起来的，曾雨辰为避嫌，特意等两个姑娘到了，才敲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