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名樱千早这么认真地说明,即便对她话里「忍住笑」的要求感到疑惑,三名专业素养极高的刑警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并做足了心理准备跟上她的步伐。
等走近了他们才发现,店门口那位「美女看板娘」比想象中还要甜美可人,但不过片刻,三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官就意识到名樱千早口中的这家店的特殊之处——那位貌美的「看板娘」显然不是因为瘦才平胸。
而此刻,走在最前头的名樱千早,已经进入演绎状态、从内到外地更换了气场。
“呐,这位小哥。”她上前一步向「看板娘」搭话,下巴微抬,带着点高对面人一等、作为高贵消费者的骄傲,“这家店、朋友们可以跟我一起进去吗?”
而「看板娘」小哥很快为她比了个「请进」的动作,一边踩着细高跟去拉开门,一边礼貌地向她低下了头:“当然。”
店里客人并不多,这种工作人员异装的风格终归是受众有限,主要收入又在拍卖会上,走量的生意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店内装修还是保持了银座俱乐部的一贯水准,卡座的空间相当大,四面被屏风和植物之类的障碍物遮起了三面半,灯光也调得很暗。以这个隐蔽度,就算在这个空间里做点擦边的举动,似乎也不会被人看见。
名樱千早对此接受良好,她见多识广,不至于被店里各种露肩露背露绝对领域的男人们迷了眼。
但跟在她身后进入的几人,就只能用神色各异来形容,班长伊达航明显很不自在,与充满好奇心四处打量的松田阵平、和已经准备好看「好看的」的萩原研二形成鲜明对比。
而演出了一副「虽然我是第一次来、但我听说过很多次流程、所以完全不会露怯」模样的名樱千早在侍者的引领下入座后,很快低头望向了桌上的酒水单,她扫了一眼种类不算多的食物,思考了几秒,先开口点了个蛋包饭。
点完还特别诚恳地问:“一会儿会有女仆装的小哥帮我的饭注入魔法吗?”
对于这番过于单纯、甚至有点像故意挑事的发言,经验丰富的侍者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如果您搭配整瓶酒一起点的话,就可以提供各种您需要的服务。”
得到满意的回答,女孩细白的指尖从酒水单最上层的香槟塔开始向下滑了几层,戳在一个数字还算漂亮的条目上:“先开一瓶它吧,算在门口那个小哥的业绩里。”
这个操作就有点意思了,侍者眼睛一亮,快速应承下来。
名樱千早接着把菜单推向了身旁的人,仍旧是有些盛气凌人的态度:“我说了要请你们吃饭的,想吃什么随便点。”
等到一轮主食点单结束,她才又仰起头望向侍者:“会有人来陪我喝酒吗?”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自己选人吗?”
“您喜欢什么风格的?或者刚才过来的一路上,您有看到中意的「公主」吗?”
……怪不得不称呼她这位女性客人为「公主」,原来店里的陪酒小哥才是「公主」啊。
“我喜欢干净清爽的男孩子。”她说着指了指身旁的松田阵平,“就他这种感觉。”
被指到的松田阵平额角一跳,感觉自己被夸了,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而先前已经在路上观察过这几位大小姐跟班的侍者立刻应声:“我明白了。”
她又语速极快地补充道:“对了,最好是会害羞的那种。嘛,虽然我是觉得有点难啦……”
“您不用担心,”感觉还能再挣一笔提成的侍者尊敬地向她鞠躬致意,“正好我们今天来了一位清爽风格的「公主」,如果您不介意他是新人的话。当然,虽然他是新人,但已经在白天接受过店里的培训课程,知道各种事情应该怎么做。”
名樱千早粲然一笑:“当然不介意,我就喜欢新人。”
这句话可是货真价实的。
等侍者一走,松田阵平就把卷卷的脑袋凑到了名樱千早耳朵边,虽然压着声音但还是难掩情绪,他已然从她做作的表演中看透一切:“这个新人难道是潜入的……?”
她很低地应了一声,接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开口时音调便扬了上去,声音夹着、还带着点娇憨:“不行吗?因为,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嘛,以后就不是很方便约你们一起出来玩,今晚就当是我的单身派对好了,反正是我请客。”
话音刚落,先前的侍者就端着两盘小食送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侍者为四人摆上酒杯,接着才是拿着酒的「新人」——
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混进店里参加过培训之后、今晚第一次接客的、穿着正面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略紧身及膝连衣裙、但露着整片后背、还垂着毛茸茸猫尾巴的降谷零从两名侍者身后冒出头来,坚守作为专业卧底的职业道德,展露着干净清爽的笑容。
而半秒之后,那份演绎出的真挚笑容与对面三名同期的表情一同凝固。
诶?什么?
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阿斯蒂是想怎样?是要他怎样?她竟然还在笑、她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
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就没有邀请莱伊的FBI同事来看看兔女郎打扮的莱伊!
在身旁的三人从僵硬状态回复之前,心情大好的名樱千早又举起菜单,对最初那位侍者指向了刚才那瓶酒上边一层的条目:“再开一瓶这个,这瓶算是给你的。”
挣到一大笔分成的侍者就高高兴兴跑走了,只留下前来陪酒的金发新人一个人杵在卡座入口茫然无措。
作为职业卧底,降谷零感觉自己应该进去坐下,心无旁骛地给作为客人的坏女人倒酒陪笑聊天,但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想哭——
坏女人为什么要突然抓他的尾巴!
还有她中指上的钻戒,昨天是情人节,她那是又一次被求婚了?他的心好累,但他已经不再担心诸伏高明了。反正无论如何,坏女人都不会让hiro的哥哥像他一样进这种奇怪的俱乐部潜伏,更不会带着他的同僚去店里消费围观!
知道对方一定在骂自己的坏女人名樱千早搓了搓下巴。
在照片里看得不那么清楚,近距离一看,降谷零这个尾巴竟然是长毛种——手感很不错,脸感也很不错,蓬松又柔软,重要的是还不掉毛。
尾巴所属的小猫咪反应也相当可爱,明明是坠在衣服上的尾巴,他却像是真正的尾巴被她抱在怀里一样全身炸毛。
尾巴试着抽了两次没能抽回来,又被得寸进尺地抓住尾巴根。
一张小黑脸早已经浮起红晕,不知道是被羞得还是气的……
很好,今晚结束后,她想她再也不会对当年被降谷零背刺、没能进入公安的事耿耿于怀了。
作者有话说:
·妹:(虽然配属从结果来看还不错但)超记仇
·再一次,零零的尾巴真的是外置的【擦擦口水
·内容提要出自屈原 《怀沙》,意为「抑制着心中的愤恨,须求得自己的坚强」,一句话送给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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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三思终有悔,人能百忍自无忧。☆
僵持之中,唯一情绪良好的名樱千早认真地考虑起是不是应该向还站在那里的降谷零伸出手,直接把人拉进怀里。
不过她有一点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当场跟她打起来。
那样的话为了卧底工作还能顺利进行,她就不得不被迫但高高兴兴地公然给对方添加故事背景了,为「他为什么要在风俗店打工」给出合理解释。
她还是挺擅长编故事的,而且剧情可以很离谱。
比如说她的前男友精神出轨了他,所以她动用资本力量搞得他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好像不太好,从来没招惹过她的完美前男友还在现场。
那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受她供养,却不愿意乖乖听话做她随叫随到的小跟班,非想要逃出她的手掌心,花着她的钱去追求自由追求梦想甚至追求爱情,所以她就残忍地剥夺了他的一切……这个感觉还可以,她甚至有点同情自己。
这样一个被她倾尽了心血的小帅哥,让她在二十几年所有愿望都能立刻得到满足的幸福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无法释怀的委屈,她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呢——
可在她准备好开口之前,她先听见了身旁松田阵平的声音,话音里强忍的笑意让她只是听着、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我可以拍照吗?”
嗯?他这接受得还挺快啊。
于是今天全身心都是富家千金的名樱千早暂时将刚编的故事背景抛到脑后,仰起头似笑非笑地望向没有反应的降谷零:“回答呀新人,店里的规定是怎么样的?”
……怎么突然觉得她有点像是那种不正经风俗店的妈妈桑,带着刚入行的女孩子去见客人,看女孩子害羞紧张不敢说话,要一边催促一边帮忙打圆场。
初次接客的降谷零咬牙切齿:“店里规定,可以拍照,但只能拍与客人一起的合照。”
听到回答,松田阵平飞快地起身,笑嘻嘻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他的猫尾巴抱在了身前,接着向已经自觉掏出手机的萩原研二催促道:“快帮我们拍张合照,”
其实比松田接受得还要快的萩原露出同款笑容,一边说着“来看这里”一边连拍了好几张——虽然因为光线不太亮,降谷零的脸远没有发色明显,但生无可恋的表情还是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此刻终于冷静下来的伊达航猛地吸了口气,他犹豫着拿了一下手机,想要同样留个记录日后回顾,又感觉这对绝望社死的降谷零实在是雪上加霜,还是善良地将手机放了回去,最后千言万语只汇集成遗憾的一句“要是诸伏也在就好了。”
看戏看得有点激动的名樱千早飞快地举手:“我可以作为未来的亲属代替他。”
伊达航一愣,他还不知道名樱千早与诸伏景光的关系:“亲属?”
她就满脸理所当然地点了头:“对呀,我的未婚夫就是他哥哥,他也知道这件事,还在我家暂住过。”
虽然这个「暂住」不是特别正经的暂住,但怎么说她也没收他房租和伙食费啊。
说完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降谷零,可惜没看到他有什么特别反应,正被昔日好友左右夹击的小猫咪、长毛暹罗、应该算是巴厘猫吗——总之他看起来是已经放弃思考了。
她跟伊达航一起,满脸慈爱地看了会儿前爆处精英两人组欺负打工的小猫咪,吃着小点心喝了两杯酒,接着便在店里舒缓的音乐中、精准地分辨出了侍者靠近的脚步声。
啊,是她的蛋包饭来了。
中午她跟风见一起吃的饭,对方心理压力过大没有胃口,她也没太吃好,点蛋包饭的本意真的是填饱肚子。她还想着这边结束时间早的话,还能去怪盗基德的酒吧看看。
但既然刚才突发奇想问了侍者有关施加魔法的问题,侍者送蛋包饭的时候又附带了番茄酱,那她还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呐,小猫咪,虽然你不是女仆,但你应该会为我的蛋包饭施加魔法吧?”
降谷零缓缓抬起头,满脸都写着「虽然我是个经验丰富、博学多识、区区女仆咖啡厅的中二操作根本难不倒我的职业卧底、但我不愿意」。
“唉,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过去的事。”名樱千早感慨地摇了摇头,无比遗憾地说道,“我之前有一次差点就结婚了,可就在婚礼仪式当天,在休息室里准备出发时突然被人阻止,就此抱憾终身,这事我能记一辈子。”
在伊达航疑惑地想要问是什么情况之前,她又突然扬起笑容:“——如果那个胆敢破坏我婚礼的家伙被我抓到,我一定帮他在全世界出名,以他绝对不会喜欢的方式。”
无论以什么方式都不想在全世界出名的降谷零缓缓拿起番茄酱。
……可能再也不会有笑容。
等到十几分钟后,侍者上完餐、将已经空瓶的两个酒瓶取走时,前来陪酒的新人小猫咪原本半翘着的猫尾巴已经完全萎了下来,蔫蔫地垂在后边,跟他因为店里人出现而刻意露出的假笑一样丧。
但店里的侍者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他面前笑意盎然、像是已经酒精上头的貌美金主又下了一单,而且是他几乎想象不到的高额条目:“给他堆个塔,最贵的那种。酒的话我们喝不完,给其他客人分一分。”
说着,她将信用卡先递了出去:“先付款吧,趁着我现在还清醒着……对了,让他换件衣服吧,他好像不太喜欢这条猫尾巴,虽然我很喜欢。”
都堆了香槟塔那当然是非常喜欢啊!侍者在心里感慨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明白了,请问您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
“嗯……布料再少一点吧,万圣节小恶魔的风格?一定要有尾巴。”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挂着假笑起身,接着被迫乖巧地找衣服换去了。
而接过信用卡的侍者并未离开,趁着空当开口问道:“您这边还需要其他人吗?今天恰好还有另一位新人,他的时间也还空着。”
他当然不是在担心工作初日就累积了相当高业绩的新人一个人应付不来,只是想再试试是否还能从这位富家千金的信用卡里榨出点数额。
然而很遗憾,女人摆了摆手,干脆地表示拒绝,声音却因醉意而有些许模糊:“不用啦,刚才那孩子一个人就好,我喜欢他……另一个新人,也帮他开瓶酒吧,第二档的酒是不是我们还没有喝过?就给他开那个好了,钱也一并付了吧。”
在心里小声抽了口气的侍者就惊讶又欣喜地跑走了。
至此,累计起来小半年的工资已经花了出去——刚才看过酒水单价格的萩原研二凑到名樱千早耳边,压低声音担忧地问道:“小樱,你不会喝醉了吧?”
给门口的看板娘和侍者开酒刷业绩可以理解为立人设,给降谷零堆香槟塔可以理解为协助卧底工作,但给素未谋面的其他人开酒,那应该只能用醉酒太过兴奋、控制不住只想花钱来解释了吧?
“放心吧,”她轻笑一声,侧过脸与他对视时,眼瞳清明地看不出一丝醉意,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另一个是我的线人,跟零君是相同的任务。”
她来都来了,为了帮莱伊混进拍卖会,也多少给他抬抬身价。
而且她刚才拿去刷的也不是她本人的卡,归根溯源其实属于警察厅刑事局。
反正刑事局从来没有给她发过工资,目前为止全都记在账上,要到她结束潜入工作正式回归的时候一起清算。
如果这次的钱不能报销,那让财务去她的累计工资里扣除就好了。本就不知道数额的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再说她花钱是真的买到了快乐啊!终生铭记的那种!不开心了就从记忆里翻出来回味、然后立刻就能重新开心起来的那种!
另一边,休息室里,刚刚得知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送了一笔喜人业绩的莱伊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头顶的兔耳朵也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看着与他同时加入店里、第一次接客就赢得了香槟塔的猫咪同事——很快将从猫咪变成其他物种的波本——全身杀气地进入休息室,他的兔耳朵晃得更欢了。
几乎已经确信这位慷慨的客人是阿斯蒂,他发自内心、百分之百真诚地关心道:“是不好应付的客人?需要帮忙吗?”
回应他的是一句冷冰冰的“不必”。
虽然对坏女人此番行为深恶痛绝,但降谷零在社死之余、也能想到她刚才只开酒却拒绝莱伊接近的理由——她身边的几人可都是他的同期,让FBI产生兴趣一调查、他本人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就此被揭露,而她并没有将他暴露给FBI的打算。
……这么说他还要谢谢她?
十分钟后,穿着紧身齐胸上衣、短裙、长靴、绝对领域、垂着一条小恶魔尾巴的降谷零重新回到名樱千早几人身边,翘起的尾巴末端的小心心煞是可爱。
对面自以为已经完全接受店内风情的三名警视厅刑警在惊人的视觉刺激下再度进入大脑放空的僵硬状态,只有名樱千早无所顾忌的伸手卷起了他的尾巴,歪头想了想他这次的人设、几秒之后恍然大悟。
“啊……魅魔吗?”她单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比刚才的莱伊还要诚恳地说道,“男性魅魔一个人在外面,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