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溪水镇生机勃勃,和晚上是不同的景象。
她一路打听,脚都走酸了,却没人说见过义兄。
她不禁暗自心焦,以巴道天异于常人的身高,见过他的人应该是很容易留下印象的,为什么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人?
义兄到底去哪了?
她想着心思,前方已快到木匠家了。
却见一堆人堵在前面,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人群嗡嗡议论不止。
游溪心一紧,还以为又出命案了,顾不得人多,赶紧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却见众人围着两个衙役,正在往墙上张贴榜文,旁边还有两个面容严肃、修士打扮的男女,穿着白底红纹的衣袍,这衣服看起来眼熟,她想起来,之前那几个流仙宗弟子,就是穿着这种门服。
那两个衙役贴好榜文,扬声道:“各位乡亲,此人疑似镇上命案的凶手,看到此人不可贸然接近,要赶紧通知两位仙长。”
“切记,此人修为高深,而且杀人不眨眼,若遇上了他一定要赶紧跑,保命为先!”衙役们认真强调。
游溪踮起脚细看,隐约看清那贴着的是一张通缉令。
听他们的话,似乎找到了命案的凶手?
镇上居然这么快就破了案子,凶手还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诶,太远了我看不清,那画的是谁啊?”人群中,有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知道,我有个亲戚在衙门当差,听说昨日流仙宗的仙长们就来了,他们商量之后,确认了凶手。”说话的人语气故意一顿。
“别卖关子了,快说啊!”众人都催促。
“凶手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机关师,太息羽!”
游溪:?!
众人哗然。
溪水镇上住着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但太息羽的名号在南洲尤为响亮,在场有不少人都听过,一听是这等名声鼎盛的人物,都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
“凶手真是太息羽?”
“有什么证据?”
“流仙宗的仙长们仔细查看过那几座木雕,都说天下间除了擅长制作机关傀儡的太息羽,没人有这样的手艺。”那人接着说,“连刘木匠也说,以他的水平雕不出那样以假乱真的木像,细节都讲究到了极致。”
“而且,最近有人看到太息羽在晚云城出现,晚云城离此地并不远,这样说来,不是太息羽还能有谁?”
他一番话,将众人都震慑住了,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我觉得不对。”
“凶手不一定是他。”人群中,有人小声说。
众人刚刚一阵安静,她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说话的少女,见她杏眸清亮,格外灵秀,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的长相,不由发问:“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众人视线投过来,游溪习惯性地想躲,好像众人的眼神也有杀伤力,非得找个掩体才有安全感,师兄和娘亲又都不在身边,她有点慌乱。
幸好旁边有棵小树,她往树旁挪了挪,挡住那些视线,加上之前竹林事件锻炼出来点胆子,她定了定神,道:“我听说,死者是一位老妪、一个做裁缝的妇人,还有一个杀猪匠,他们与太息羽素不相识,他有什么理由要杀他们呢?”
“说不定这人盛名之下,其实是个变.态杀人魔,杀人不需要理由!”
“为何死的恰好是这三人呢?”游溪道,“他若以杀人为乐,在晚云城杀人,引起的轰动要比溪水镇更大,在杀人之后还十分高调的将人变成雕像,那起码也要杀晚云城主级别的人物,才配衬他的身份。”
“这……”
啪、啪、啪。
众人答不上来时,对面的屋顶上传来一阵掌声。
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上不知何时躺着一个红衣男子,他靠着屋顶的脊兽,坐没坐相,姿态慵懒,玉簪半挽着长发,明明是个男子,却长着一张极美的脸,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眼角一颗泪痣,顾盼之间,流丽多情。
他怀中抱着一个素衣女子,那女子几乎跟真人一模一样,只是她的嘴唇下有两道木刻的线,表明她不是真人。
天下间竟然真有这样的鬼斧神工。
游溪借着小树遮挡打量他,眸光不禁一动。
“你说说,如果太息羽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屋顶上的男子兴致盎然发问。
“我不知道。”跟他说话,游溪有点紧张,但思路依然清晰,“但我觉得,木雕是重要的线索,凶手不是太息羽,很有可能是对他很有了解,故意模仿他犯案的人。”
“果然,我还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前辈这么说,莫非知道凶手是谁?”
“我可不知道。”他道,“别叫我前辈,我不喜欢。”
说完,他轻抚着木雕女子的长发,桃花眼中满是深情,下面这么多人对着他议论纷纷,他全不在乎,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姑娘,这人是谁啊?”游溪身旁,有人忍不住小声问她。
“他是谁,不是在通缉令上画着吗?”游溪道。
通缉令虽然画工相当抽象,一眼完全看不出来是本人,但眼角下那颗泪痣,位置倒是画得蛮准的。
众人:!!
这、这这人是太息羽?!
这位大机关师,竟然真的出现在这小小溪水镇!
众人震惊不已,刚才还热闹非常,现在一片静默,无人敢说一个字,只转眼间,屋顶上空空如也,太息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虽走了,众人心有余悸。
太息羽不在的时候,背着他本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评论他,说他是杀人魔、徒有虚名、坏的彻底……
但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这些人没一个敢当面说他什么,甚至一阵后怕,担心不已,他们刚才说了他这么多坏话,会不会被他报复?
得罪了这位大能,日后在南洲怎么生活?
众人敬佩的视线看向游溪,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看出他身份的?她看起来人畜无害,气场并不强,跟太息羽说话竟然如此条理清晰,看法独到,而且她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
刚才还夸夸其谈,说自己在衙门有人的男子分开人群,挤到了游溪面前,连声道,“姑娘,多谢多谢。”
他冲着游溪深深作揖。
游溪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那人也没说什么,作完揖就走了。
刚才要不是游溪反驳了他,他恐怕连太息羽的八倍祖宗都骂上了……他摸了摸冰冷的脖子,庆幸脑袋还没搬家,不管怎么说,他在心里记下游溪的恩情,他得赶紧去把这消息传回衙门!
告示牌边,那流仙宗的仙长,偷偷将通缉令撕了下来,卷巴卷巴塞进了袖子里。
“真人,你干什么?”他旁边的女道问。
“这、你没看见本尊都来了,还通缉人家,岂不是胆大包天、不知好歹?”
“可是,他依然有嫌疑,既然是嫌疑人,就应该配合我们调查。”女道说。
“嫌疑、嫌疑,说得好听,咱们这些人谁打得过他?谁能去抓他回衙门?就凭你我二人吗?”
“那这事难道咱们就不管了?”她问。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真人道,“还是赶紧传信给掌门,让她老人家来处理吧!”
“……”
女道陷入沉默,真人如此没有担当,什么事都要找掌门解决,掌门怎么忙得过来?
“不说这个了,你看那姑娘。”真人眼神示意她看游溪腰间。
女道盯着她的背影,忽然看出了些端倪来,“她是——”
“快跟上去!”
人群散了,游溪往张木匠家中走,她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没想到会在溪水镇见到太息羽,这么说,他并未按照剧情待在晚云城,莫非,他是被溪水镇的命案吸引来的?
这位天下第一机关师,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刚才她猜出对方是谁,来不及细想那么多,不知说出他的身份,是否把他给得罪了?这样一来,还如何请他帮忙呢?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两人挡在了她面前,那真人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游溪猛然抬头,见流仙宗两位真人脸色不善看着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敢问前天姑娘人在何处?”
“怎么?”
“前天,在云来客栈,你可见过我宗一个叫成仙的弟子?”女道问。
游溪心中一咯噔,这两人果然因为成仙找上了她!
按习惯,像流仙宗这样有点底蕴的宗门,都会为宗内精英弟子点一盏命灯,命灯熄灭,就代表着弟子出事了。成仙之死,必然瞒不过流仙宗,说不定他们已经派人去客栈附近看过情况了。
只是,在客栈时她和娘都伪装了相貌,如今却是自己本来的长相,连装扮也换了,他们是怎么认出她的?
顺着两人的视线,她低头看到自己挂在腰间的东西,恍然——他们是认出了她的阵盘!
那离开的弟子,想必什么都跟这二人说了。
修士出门在外,伪装相貌不是什么稀奇事,更多时候,修士们习惯了靠特征、惯用武器和功法来认人。
游溪成年前没有离开过妖界,之后又在玉山宗待了几个月,缺乏在外闯荡的阅历,因为阵盘,被他们给认了出来。
她心知对方已认出了她,否认没有意义,便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不能透露的部分,“你们若看过他的尸体,便知他死于羽族之手,我只在前天夜里见过他一面,也未对他做什么。”
两人神色毫无波澜,他们确实查验过成仙的尸体,但是——
“据成仙的师妹珍儿说,前天夜里,你和成仙发生了冲突,惹得他很是不快,翌日离开客栈时,他心有不甘,独自返回找你,这才死在了那些鸟妖之手。”真人道,“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死?”
云来客栈的事,这两天也附近传开了,听说是掌柜不知为何得罪了妖族,惹来妖族追杀。
那些鸟妖不知所踪,成仙作为流仙宗十分看重的弟子,却死的不明不白,叫他们怎么甘心?听说成仙是因为游溪才会回返,流仙宗众人的怨气有了出口,就将一切都怪在她头上。
“事已至此,你必须给我们流仙宗一个交代!”真人道,“旁的话不用说,赶紧跟我们回宗门去!”
游溪只觉这些人蛮不讲理,心中的火气也被激发出来了,连声音也大了几分,“他自己要回来,关我什么事?是我逼着他回来的吗?”
“你——”真人怒上眉梢,打量她好几眼,刘珍儿说过,此女看起来是个有点手段的阵修,身边只有她娘亲,并无其他倚仗,就这身份背景,也敢这样跟他流仙宗的守峰真人说话?!
成仙也算他半个徒弟,如今白白死了,怎么叫他不心痛?
“成仙因你而死,你不好好忏悔,还敢大放厥词?”真人大怒,太息羽他惹不起,还惹不起这小小女修?
抬手一掌就冲着游溪抓来!
却不料游溪身手灵活,步法生风,躲开了他这一抓,“人已死了,你们这样纠缠不休,让我去流仙宗又有什么用?”
当时岁舍除了找到成仙的尸身,还在附近找到了一处布置好的陷阱,她推测,估计是成仙对她不满,设下陷阱想引她出来,只是还没找上她,就碰上了那群鸟妖,他这不是自作自受?
“有什么用?先让你在仙儿灵前跪上七天七夜,以为赎罪,再将你的神魂点燃,照他冥河之途,来世投胎,再做我流仙宗弟子!”
说着,掌风再起,誓要将游溪擒回——
“真人!”旁边女道惊呼一声。
一道惊鸿剑影掠过,那真人衣衫被削掉半截,惊疑不定看向来人。
荆饮月将游溪护在身后,淡声道:“你们要带人走,先过我这关。”
真人被这剑气所慑,惊声问,“你是何人?”
荆饮月道:“她师兄。”
真人心说,不是说这女子并无倚仗吗,师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看着年纪轻轻,剑势竟如此凌厉。真人肚子里转着心思,这年轻剑修如此厉害,不知师从何门,若惹到流仙宗惹不起的势力,可就糟了……
荆饮月微微回身,认真问游溪:“他刚才对你出了几招?”
他怎么说也是流仙宗的守山真人, 岂能让人如此轻视?
他摆好架势,身侧同门小声劝道:“真人, 我看还是算了吧。”
真人怒哼一声:“这次就算了, 下次再见,我定不饶你!”
他绝对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年轻弟子才跑的,而是忌惮对方背后的势力!
说完, 真人健步如飞,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游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荆饮月收剑回鞘,倒有些遗憾, 本以为能将这人好好教训一顿, 他倒是跑得快。
“师兄, 你已经调查完了吗?”
“嗯。”
她对溪水镇的命案十分关注,荆饮月将调查过程说得十分详尽。
据他所说,死者一共有三人。
五天前, 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是住在附近的李裁缝,她丈夫上山打猎回来, 打开房门, 看到妻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以为她身体不适, 上前询问时,妻子忽然发出桀桀怪笑声。
猎户吓了一跳,以为她发了癔症,想将她扶起来去看大夫,碰到妻子时, 却发现对方浑身僵硬,跟木头似的。
仔细一看,床上躺的分明是一块上了漆的木雕,根本不是他妻子!
他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去衙门报案,衙役赶来时,屋里还回荡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衙役怎么也不相信猎户说他媳妇变成了木头雕像,可找遍镇上角落,也找不到李裁缝,邻居又都说没见她出去,这才将信将疑叫来了仵作。
仵作仔细检查一番,发现这木雕严丝合缝,不见接口,但隐约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他们又叫来木匠,将这木雕小心翼翼割开,期间雕像一直发出“疼”“我好疼”的嚎叫声,叫得众人头皮发麻,两腿都吓得发软。
叫来的木匠到是胆大心细,切开木雕后,发现中间是空的,不见李裁缝,只有一团不断翕动的肉块和几块碎布。
猎户认出那是他妻子的衣服,当场就晕了过去。
衙役们在这镇上干了许多年,也有头一次碰到这种怪案,担心是什么邪祟作案,连夜就上流仙宗请仙长们出山,谁知夜里,放在衙门停尸房的木雕不见了。
游溪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内里还有这么多曲折,“雕像去哪了?”
“回家了。”
“当晚,猎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一睁眼,就见木雕躺在他身边,转着眼睛盯着他,据他说,那木雕看他的眼神就跟活人一样,带着怨气,连切开的断口也恢复如初。他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游溪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真吓人!
别说猎户,要换了是她,估计也能当场吓傻。她下意识离师兄近了些,师兄气场凛然,邪祟勿近,在他身边,总觉得更有安全感。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荆饮月唇角微微扬了扬。
“那木雕现在在哪呢?”
“就在猎户家中。”荆饮月道,“他们试过将雕像搬到其他地方,无论加多少层锁,它都会回到猎户家里。”
“流仙宗的修士在猎户家中布了结界,就将雕像困在那房中,不让其他人靠近。”
“这几日,猎户都宿在衙门里,据左邻右舍说,到了晚上,还是能听到那怪异的笑声,众人吓得不行,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盼着衙门早日破案,抓到那邪祟。”
游溪点了点头,所谓“邪祟”其实是凡人之间的叫法,是妖、冥鬼、鬼魂和人族中邪修的统称。总之,凡是有些非凡手段,又不属于正道的,都被民间叫做“邪祟”。
这猎户估计吓得不轻,不敢在家里睡觉也正常,邻居们可惨了,小镇没什么人员流动,都是祖祖代代居住在此,田地、产业都是如此,不是说不要就能丢下不要的。
“其他两家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大差不差。”荆饮月道,“一户住在镇西,死的是一个屠夫,他娘子碰见这情况,当场吓得昏死,至今还没有醒过来。另一户是独居的老人,带着孙女,那孙女状况倒还好些,估计是因为年纪小,尚不懂事。”
“只是老人去了,她无人照料,是邻里的张木匠主动提出收养她,如今就住在木匠家中。”
游溪一怔。
老人带着孙女……
她记得赵掌柜说,他女儿在溪水镇的祖母家住着,不会这么巧吧?赵掌柜一家的遭遇,实在让她内疚难安。
“怎么了?”
“没事。”她打起精神,“先去木匠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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