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问他在看什么,我好奇想瞥一眼,他凶什凶?真以为他兄弟在这宫里属螃蟹了,以后都横着走了。”
朱允炆听得摇头,“你不和他使气不就行了。”
“凭什么!父亲偏袒他兄弟就算了,哥你怎么也帮他们说话。”
朱允炆:“......”
“别胡搅蛮缠。”
朱允熥:“我才没有,你老是这样,有什么都是让我退一步忍一忍,你就不能像朱高炽那样爱护自己弟弟,替弟弟撑腰吗?”
这话一出,朱允炆也气红了脸,指着朱允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你....你.....岂有此理!”
“哼,你就会教训我,有本事和朱高炽呛啊。”朱允熥来了脾气,根本不给人面子,“烦死了。”
然后不等朱允炆转身就跑出亭子。
气得朱允炆脸红气粗,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有宦官忍不住上前替他拍背顺气,还安慰他说朱允熥脾气不好,急了没分寸,让他别气着自己。
谁知话音刚落,朱允炆就眼神一厉,呵斥大胆,“允熥也是你能编排的!”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心疼殿下才一时失言,奴婢有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青年宦官连忙跪地求饶。
朱允炆捂着胸口,冷声道:“既知有罪那就跪在这领罚,跪足一个时辰再起。”
“是,奴婢谢殿下开恩。”
没人注意躬身垂首的王景弘眼底微微一闪,看着感恩戴德擦眼泪的同僚,心中冷笑。
以为最近王树不得殿下心?想抓住机会爬到殿下身边伺候?
急功近利,想取代王树也不提前摸清他这位东宫小殿下的脾性,允炆殿下对待宫人,尤其是宦官,可没有对待读书人、文臣那般温和仁慈好脾气。
王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代的,真以为别人是傻的,只有自己才是聪明人啊。
很快王景弘内心腹诽就被亭子外的脚步声打断,他快速抬了下眼皮,来人是东宫伴读黄子澄。
前段时间,趁着朱允炆心情不好搭上来的,比起小心翼翼伺候的宦官,这个眼中明晃晃写着‘攀龙附凤’的小文官却轻易得了朱允炆的心。
披着斯文儒生皮,打着为主分忧的旗号,说着文人雅士那一套,张口闭口书上的各种至理名言,和人畅谈所谓读书心得。
偏偏这些都是朱允炆喜欢的,他们宦官没有的。
王景弘内心冷嗤,面上却恭顺极了。
“王永,去端点茶水和茶点过来,我与子澄先生要在这畅聊一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朱允炆脸色就比刚才好看一些,还有了与黄子澄吐槽一番的冲动,拉着人就坐在亭中石凳上。
王景弘躬身应是,快步出去准备茶水茶点了,他现在叫王永,还不是永乐帝赐名的王景弘。
等到朱允炆把心中苦水朝黄子澄吐出一些,回去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看黄子澄的眼神更亲近些了。
黄子澄拱手,一脸真诚道:“下次殿下心中有什么苦闷可以找臣说说,臣虽然嘴笨,但也希望为殿下分忧。”
“先生心意,允炆明白。与先生说起读书种种,允炆也获益不浅,以后课业上有问题,允炆一定找先生指教。”
“不敢不敢,殿下聪慧,何谈指教,能让殿下觉得臣有用,臣已经心满意足。”黄子澄连忙谦虚地拍了个马屁。
朱允炆脸上神色更松快了,笑意都浮上了眼角,亲手扶起躬身作揖的黄子澄。
两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吹捧,又各自谦虚。
见这一幕,王景弘难免在心中笑了一阵。
等到得了空,已经是夜幕降临,朱允炆在书房读书,身边也有人伺候,王景弘就抽空回宦官住所看望王树。
“哥,今天好点了吗?”王景弘进屋就关心道。
王树得了风寒,不好在主子跟前伺候,所以这两日都在自己住所养病,两人都姓王,他就认了王景弘做干弟弟,对王景弘算得上喜爱。
“咳咳——还好,就是咳嗽不停。”王树也不敢让风寒耽误太久,不然自己地位就要出现问题了。
好不容易爬到如今位置,他吃了不少苦头,可不想前功尽弃。
王景弘忽然关上门,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瓷瓶,献宝似的送到王树眼前,“哥,这是我求嬷嬷去太医院弄的几颗小药丸,听说对止咳有奇效,你服下看看。”
王景弘长得讨喜,以前跟在一个老嬷嬷后面做事,得老嬷嬷喜爱,后面认识了王树,和王树认了兄弟,他看王树在东宫受苦,身边没个帮衬,所以就提出来东宫做事。
王树可是知道伺候朱允炆没表面那么好,就像他现在,得了风寒朱允炆也是不管不问,只是让他完全好了再去伺候,不过是怕传染他,耽误他念书。
王树虽然不是东宫举足轻重的大宦官,但到底是近身伺候朱允炆的,他生病去太医院,还是能靠脸拿到些药,让医侍帮忙看个脉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些都要他自己花钱打点。
而拿的药也不是什么好药,不过是比那些没人管的宫人要强上不少。以往王树好得快,喝两碗药闷头睡一觉,捂出汗就好了,这次却拖得久了点,咳嗽断断续续不好。
王树已经听说朱允炆有些不满了,他心里也急。
这个时候,只有自己弟弟帮他管他,王景弘端来一杯温水,喂王树服下一颗小药丸,又从怀里掏出小心藏好的布袋,打开露出里面的碳,不多,却是不错的木炭,只有宫中有点脸面的宫人才用得上。
“哥,夜里凉,燃着炭盆你能睡得舒服点。”王景弘笑得一脸开心道。
王树知道,弄到这点东西肯定花了王景弘不少心力,还没入冬,宫里各殿主子都少有用上炭盆的。
王景弘如今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就是机灵讨喜,跟在那老嬷嬷身后办事时,与宫里一些老太监结了点薄缘。
宫里没几个傻子,尤其爬到一定位置的,从他们手中要东西就要拿东西换。
看到王景弘手心有伤口,王树心口一涩。
王树也说不出什么,你应该跟在老嬷嬷身边做事,至少不像现在过得这么难,他深吸一口气,感觉那颗药丸止住了胸中一点痒意,他抓着王景弘的手,用力道:
入宫前,他家里穷,也有弟弟妹妹,入宫后,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信任的伙伴,直到王景弘出现。
王景弘给他盖好被子,嗯嗯笑道:“我们兄弟肯定有个好前程的。”
....
坤宁宫。
夜幕降临,只有几盏灯笼的微光亮着。
朱元璋不来坤宁宫的时候,坤宁宫一切从简。
院子里,青儿身着披风,穿着暖实,坐在石桌旁捧着一杯热茶,抬头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神色比夜色还清冷。
吴女医从外面回来,立马过去劝道:“郡主,夜里凉,你不要在外面坐着,等受了凉又犯咳疾。”
青儿倒是顺着她起了身,随口问:“太医院外面看病的宫人多吗?”
“排队领药喝的人还挺多,找医侍看病的不算多,不过给宫人看病的医侍少,我也留在那帮忙,忙到现在才回。”
青儿颔首。
吴女医又说:“就是有些药材不是宫人买得起的,病稍微重点,还是要看他们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不过有了太子旨意,太医院的汤药不敢断,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说到这,吴女医不禁一叹,“太子仁慈啊。”
“郡主?”察觉青儿脚步顿住,抬着望着一处,嘴角似乎还浅浅扬了一下,吴女医有些疑惑地顺着她目光看去,结果就看到黑乎乎一片。
青儿脑海里仿佛又浮现一抹白嫩嫩的小奶团子身影。
当年,她就发现了。
那个聪慧伶俐的小奶团子眼中,普通宫人也是人。
娘娘赞他天生一颗柔软良善的心。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能想到她的,除了娘娘就是那个小奶团子了。
太子的旨意不假。
但宫里当差的都是人精,打探一下就知道替宫人说话的是谁。
谁说只有底层当差的宫人才需要这点怜悯和照顾了,都是做奴才的,谁不懂宫里生存的难处。
“郡主怎么了?”
青儿已经收回目光,她摇摇头没说话,吴女医就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嘴里念叨着白天发生的事。
第95章 第95章 时机要等待,也要自己创造……
入冬后, 应天府隔三差五就要降下一场小雨,湿漉漉的天气连带着生活在皇城的人心情也湿漉漉的,看着阴沉天空,怀念起春季的明媚。
宫女打着伞, 吕氏脚步轻缓地踩过潮湿地面, 飘落的细雨落在伞面上, 冷风拂过,吕氏抿着嘴角, 把手炉握得紧了点。
终于,此行的目的地永安宫到了。
身为东宫太子妃,吕氏肩负协理后宫的职责,正儿八经的掌权事儿落不到她头上, 倒是鸡毛蒜皮的琐碎活儿都由她来, 有事没事还要来这永安宫听郭宁妃的‘教导’。
当年正经婆婆马皇后也没隔三差五地找事儿折腾吕氏。
吕氏温顺,事儿做得也还算伶俐稳妥, 一般不好找她麻烦。不过郭宁妃是心情不顺的话, 能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前头因为朱标下令恢复马皇后生前规矩,给宫人供药汤看诊一事, 郭宁妃心头就积着火气。
朱标是太子, 她肯定没办法把火气往他身上使, 那就只有朝吕氏发作了。
严格来说, 太子妃不是一个后妃能拿捏的, 不过郭宁妃掌管后宫诸事, 没有皇后的名义却有皇后的实权, 作为朱元璋跟前说得上话的妃子,只要拿着吕氏做错事的小把柄在朱元璋那添油加醋一下,朱元璋对吕氏就会不喜。
朱元璋心里, 太子不能换,太子妃却不是只能由吕氏来做的。
娶妻娶贤,尤其有个贤妻一路扶持相伴的朱元璋实在太理解这句话的重要性了。
在朱元璋看来,妾室你多选几个美人都行,妻子绝对不能选品德有污的人。太子继位,太子妃就是一国之母,关乎重大。
马皇后还要顾忌一下朱标这个儿子的心情,朱元璋可不会。
他什么好的都想给朱标,前前后后花了不少心血培养,除了没完全长在他心趴上这点,朱标仍是他爱子,他想让朱标能青史留名,万民爱戴,成为没什么污点的仁君贤君。
在前朝大事儿上他都不依着朱标心意来,更别说后院这种事儿。
朱元璋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大家长,一句话,爸爸为你打算的都是好的对的,你只管跟着爸爸安排好的路线走。
儿子喜欢?那就留在院子里做个妾室。
后宫不得干政,做皇帝的更不能被一个女人影响太深,历史上那些外戚干政,祸乱朝纲的事还少了吗。
朱标要是把吕氏看得太重,朱元璋还要考虑吕氏适不适合留在后院里当个美妾了。
吕氏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按规矩办事,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表现得恭顺温良。
不然朱元璋不会同意朱标把她扶正的请求。
就是知道朱元璋有多重视朱标,对待郭宁妃的时候,吕氏也要小心敬着点。
朱标不懂后院女子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也不知道吕氏在后院的处境,不知道女人要处理的问题不比他前朝政务轻松。
这个时代的男人,本就没几个能懂。
吕氏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地打理没完没了的琐碎,努力维持着的一个平衡,就被朱标一个指令打破了。
不是每个婆婆都像马皇后深明大义,体恤照顾儿媳。
郭宁妃不是婆婆却摆着婆婆的谱,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各种折腾,吕氏也只能认了。
人家也没打你骂你,也没随意折辱体罚你,如何告状喊屈,怕是朱标听了都觉得不过小事,郭宁妃还能借机抹黑一把。
能一路混到这个位置的,郭宁妃就不是个傻的,有的是法子找茬。
永安宫。
一进入东暖阁,吕氏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冷了一路的她生理性的不适了一下。
“外面又下雨了?”郭宁妃斜倚在软塌上,有些惊讶地看向带一身潮气进来的吕氏。
“快给太子妃端个火盆子过来,这一路过来冷坏了吧,本宫也不知道竟会下起雨来,你也是,见下雨了就让奴才来说一声,又不是重要的事儿,改天再来也可以嘛。”
宫女麻利地从角落端了个火盆子到吕氏脚边,吕氏刚坐下又起身微微一福礼,“谢娘娘关心。”
“太子妃就是爱跟本宫客气。”郭宁妃掩着唇角笑,她保养得宜,眼角皱纹都少,年轻时也是风姿明媚,这会儿还多了成熟的韵味。
“本宫要是有太子妃这样温良谦恭的儿媳,本宫做梦都要笑醒了。”
“娘娘过奖了。”吕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郭宁妃脸上堆着笑,眼角却显得平淡,让人给吕氏上了热茶,她叹道:“这宫里的花销啊,大得都快愁坏本宫了。皇上一向提倡节俭,让后宫众人该省就省,本宫自然不能违背圣意啊。”
吕氏捧起茶喝了一口,长睫垂下,茶盖挡住她半边脸,一言不发地听着郭宁妃絮叨。
“眼看着这花销啊,比去年多了不少,本宫都不知该怎么向皇上交代。”郭宁妃摇头叹道。
吕氏进屋好一会儿,周身早已不冷了,就连手炉都放在一边,根本用不上。
东暖阁用的上好的红罗炭,四个角落各一盆,软塌边上还有一盆,整个东暖阁温暖如春。
郭宁妃:“本宫前些日子都不敢用炭,只放了一盆,差点冻病了。”
吕氏这才开口道:“娘娘当以身子为重。”
“本宫就是身子太弱了,禁不住冻,也是早年留下的毛病的。”郭宁妃扫了吕氏一眼,“本宫要是不怕冷,也愿意少用点炭盆,为后宫节省开支。”
吕氏就还是那一套,迎合她接话。
“前不久大军北征,皇上一心忙着前朝大事,本宫也不愿让这些小事惹了皇上不快。”
入秋不久,朱元璋就下令大军北征,直指辽东。
辽东守将是残元将领纳哈出,朱元璋等这个时机等了许久,怎么一步步拿下辽东这块地,朱元璋早有章程。
这次北伐在朱元璋看来,
只要按照他定下的谋略来,十拿九稳。
秘密制造的第一批洪武大/炮也在此次战役中正式亮相。
领军元帅一职由冯胜担任,副将则是傅友德和蓝玉,郭宁妃的兄弟武定侯郭英也领副将职。
被朱元璋亲点进北征大军的武将,都是他目前比较重用的人。
等收复辽东,身为副将的郭英分到战功是板上钉钉的。
郭氏一族的荣耀自是不用说。
娘家给力,郭宁妃心中也骄傲。
看着低眉顺目,宛如一团棉花,怎么揉都软绵绵的吕氏,郭宁妃笑了笑,又叫人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吕氏吃着进贡皇室的蜜橘,垂眸听郭宁妃闲话,聊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辰,又说起宫里一些还没解决的琐碎事儿,吕氏开口接了这任务,郭宁妃这才面露慈爱地笑笑。
“要没有太子妃协助,本宫该怎么办才好,怕是要被这些事儿烦死了,太子娶了你呀真是好福气。”
吕氏:“娘娘过誉了,娘娘不嫌我笨手笨脚就好。”
“天儿冷,本宫也不留你。”
吕氏就福了一礼,离开东暖阁,走到永安宫前院,吕氏捧着温热的手炉,冷风拂过她被暖气烘烤得发红的脸颊,一冷一热交替,让她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觉得比刚才来的路上更冷了。
等走出永安宫,贴身大宫女撑着伞问她是不是直接回东宫,吕氏摇摇头,刚才郭宁妃可是交代了要做的事儿,不先去做了,明天又要多跑一趟永安宫。
从东宫过来,一路可不算近。
大宫女看着自家娘娘微红的脸颊,忍不住抱怨:“郭娘娘也太折腾人了,这种天气还把您叫来叫去,娘娘您还要处理那么多琐碎杂事儿,每天忙得都没啥休息时间了,这么下去,身体再好都要生病了。”
吕氏裹紧身上披风,“这种话下次不要在外面说了。”
“是,娘娘。”大宫女垂首道。
没走多远,吕氏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大宫女脸色微变,“怕是有些受凉了,等回了宫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嗯。”吕氏忽地伸手探出伞下,望着远方的眸光清凌凌的,“雨好像下大了。”
大宫女也感觉到了,“娘娘咱们走快点吧,不然等会要淋湿鞋子了。”
看到吕氏鼻尖红红,脸色也被冷风吹得发白,大宫女心中对郭宁妃的怨念更深了。
不就是宫人几碗汤药的事嘛,花的那点银钱算什么,后宫花销大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是觉得扫了她面,以此为借口找太子妃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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