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小女仆(存金)

在珍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乔治留在房间里冷静多了。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好后悔的，最多就是最近将人看得紧一些，免得小女仆一下子就跑掉了。不，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出现，她爱钱，只要钱还在他名下，人就跑不远。
既然都说开了，身份问题当然是最先要解决的事。几个见证人的地址都已经到手了，他需要逐一去拜访，只是写信已经满足不了他。为了保证能让祖父相信，他接下来需要拜访的人会很多很多，包括已经离开了卡尔顿府的仆人。
等等，威尔士亲王不是邀请他过去吗？这倒是一个好机会。起码可以问问还留在那里的人，这些人不知道的，总有人知道离开的人都去了哪里。或许，泽西伯爵夫人那里也该去一趟。
珍妮得知小王子拒绝后又答应了去卡尔顿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木然。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别告诉她这会儿小王子要和威尔士亲王一起相亲相爱了！听上去就有点惊悚，知道自己也要去那就更加惊悚了。
能不去吗？她才从小王子那里离开没多久，这么快就见面多少让人有点紧张。
珍妮将身上滚得皱巴巴的裙子换下来，换上了一件很符合女仆身份的裙子。行吧，只是见见人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真见到了，还能走不动路？她在出门前做了几遍暗示，再睁眼又是大家熟悉的珍妮。
“殿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刻意了。”专门挑这么暗的裙子穿，还不抬头，能不刻意吗？乔治不客气地指了出来，他甚至觉得有趣。
小屁孩！珍妮抬了头，脸上是完美的笑容。
“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比在交易大厅的时候还要假。
“殿下，可以走了。”再不走，威尔士亲王该亲自上门来催了！
“那就走吧，到了那边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太惊讶。”先提醒她，要是换了从前乔治都不会这么说的。不过今天小女仆受到了一点点来自他的惊吓，可能没那么配合。
这是要干什么？听起来就有不好的预感。
珍妮刚想问，小王子就下楼了，也不等她。坐上了马车后，他更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看小女仆换的裙子装出来的笑容,他还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她会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只要身份问题没有解决，她都会保持两人的距离！想到她的想法,乔治就觉得自己暂时不能看她。
多看一眼，就多生气一点！
他今天去卡尔顿府就是为了问两人出生当天的事，可不能因为一时生气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殿下，到了。”到现在为止，珍妮还是不清楚小王子为什么又答应了来这边。但鉴于之前的事情，她还是别问了。
看着刚被点亮的门厅，卡尔顿府这几年拮据了不少。还有满头白发的贝克管家,因为刚得知他儿子的事，珍妮有点难以对上他。
“殿下, 您来了。还有你, 珍妮。”贝克管家虽然年纪大了，工作水准却没有一点下降。他挺高兴小王子能过来的, 虽然是拒绝后不久又让人过来说会来的。
只要能来，说明他和威尔士亲王之间还有机会。
“这么老旧的壁纸怎么不知道换新的，还有这烛灯，好久没点起来了吧。”乔治从正门进来，就感觉到了眼前的地方透露着一股陈旧的味道，“不是说没有债务了吗？每年的十几万英镑年金都花去哪里了？”
“殿下, 您的父亲还有日常的开支。”除去维护卡尔顿府的基本费用外, 这些年来威尔士亲王花费最多的就是在吃穿用上，尤其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的要求不允许被降低。
“是吗？怪不得上回在韦茅斯见他,人又肿了一大圈。”胖成那样可见这几年都是怎么吃的,那衣服肯定要特别定制，还特别花费面料。
这话贝克管家就没法接了, 他在前面带路，威尔士亲王已经去了环形饭厅。
“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时候，现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跟你一样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的？”快要到饭厅前，乔治又问了贝克管家。
“殿下，只剩下一个花匠了，其他人都在这几年里陆陆续续离开。”尤其是照顾馬廄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想走。可是不走能怎么办呢？卡尔顿府养不起了。
珍妮听着小王子问起来以前的人，她似乎知道了他这回的来意。再看看吧，也许是自己想得多。
“儿子，你终于来了。”人才到环形饭厅门口，威尔士亲王偌大的身躯就已经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他是坐在餐桌边的，然后头转向了门口。
这个样子看着有点怪，因为人太胖了，他庞大的身躯陷在特制的椅子里，就一个头艰难地转了向。珍妮都怕他再坚持一会儿，头可能掉下来。嘶，想想就可怕。
“叫我过来干什么？”乔治走过去，没有喊一声“威尔士亲王”，更别说什么“父亲”了。他就站在离餐桌几步远，看着他明显行动困难的“父亲”。
“真是没有礼貌，不过就这样吧，我不在乎这些。”将头转了过来的威尔士亲王看了看快要比自己高的儿子，有点不满意他消瘦的样子，“皮卡迪利饿着你了吗？看看你的样子，风一吹就能倒。坐下吧，先用晚餐。”他饿了。
“站着干什么，坐！”小女仆不会以为自己是来饿肚子的吧？乔治不客气地坐下后，招呼了一声站着没动的人。
对此，威尔士亲王没说什么。不就是一个小情人吗？坐就坐吧，这不是重点。要换成他亲爱的玛利亚，她早就贴着他坐了下来。
居然没有人反对吗？那就坐吧，珍妮也不想饿着自己。她拉开了一张椅子，距离威尔士亲王有点远，距离小王子也有点距离。嗯，这样会比较安全。
哼！胆小鬼。
乔治见人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也没有表达不满。先用餐吧，吃完了再说事情。他也要了热水，然后将餐具都烫了一遍。
“不要吗？”就知道小女仆不敢提的。
“要的，殿下。”不用白不用，珍妮没客气地接了过来，同样将餐具过了一遍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威尔士亲王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新出来的礼仪吗？他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我只是怕这里的餐具不干净。”乔治没客气，也不在意包括贝克管家在内的其他人露出来的奇怪的目光，“难道你们能保证这餐具一定洗得很干净？ ”还是自己来一遍比较放心。
既然没人能保证，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有威尔士亲王觉得自己的儿子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他以为今天两人见面后会吵起来的。之前在韦茅斯的那次对话，可不是很友好。
还有接下来的用餐中，有点太安静了，让他觉得这不是在用餐，而是在进行什么比谁安静的游戏。这要是换个人这样，威尔士亲王一定会指出来，并让对方和他交谈。但现在的话，算了，他的事情还没提呢。
半个多小时的用餐下来，珍妮觉得这气氛真糟糕。如果小王子之前没说那些话的话，她肯定会跟人说说食物的味道，顺便说说别的什么。这会儿变成这样，能怪谁？
乔治安静地用着餐，虽然期间没有了小女仆的声音佐餐，但也还好，总比有人总想着离开要好多了。现在安安静静地，等习惯了就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他还不知道她，回到了皮卡迪利熟悉的环境里，她会回来的。
不过，主位上的人是不是吃得有点多了？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居然还在让人上菜！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能吃成这样肯定少不了每一日的累积。
“吃完了？哦，那我今天也到这里吧。”威尔士亲王一抬头，不管是儿子还是那女孩都已经放下了餐具，吃得可真少。他一口喝下手边的酒，伸长了手让人扶他起来。
“嗝——”真舒服。
“来吧，儿子，跟你说点事情。”本来这件事应该在用餐时就提起来的，可惜那会儿没人说话，他也怕说了就没有了后续，现在提刚刚好。
乔治在跟上去之前，确认了小女仆已经站起来跟着。他慢慢慢下了脚步，这不是故意等她，而是前面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儿子？”被扶着缓缓挪动的威尔士亲王一侧头没看到人，才发觉自己要说话的人站在后面等着那女孩。有必要吗？就这么点路。要不是今天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他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说吧，我听着。”反正别想他靠过去，乔治坚持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人出去住了吗？怎么多了这么多的毛病？ ！威尔士亲王没办法坚持侧着头的样子，干脆就来了个大转身，这样就能看到人了。
“皮卡迪利那个地方这么小，你都这么大了，能住得下去？这里的侧翼还给你留着，你可以搬回来。”这话应该说得更加好听一点，只是能说好听话的威尔士亲王正在消失中，他剩下的耐心已经不多。
“你想让我搬回来？”这是什么笑话吗？当初又是谁同意把他赶走的！如果没有眼前的人同意，那老女人有这个胆子吗？乔治直接给了一个嘲讽的笑，他怎么有脸提出来！
“你笑什么？让你搬回来是为了你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连眼前的好处都看不到，“自己想想吧，尽快搬回来！”行了，事情已经说了，他要再回去吃一点，刚才根本就没有吃饱。
“还有你，好好劝劝他！”在经过那女孩的时候，威尔士亲王看在她是自己儿子小情人的份上，又多说了一句。
“殿下，回去了吗？”珍妮等人走远了，才稍稍靠近了点小王子。刚才那句话，她就当没听见。
“你说，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会搬回来的？”就这么点耐心，也太自信了点。
这珍妮哪里能知道，或许威尔士亲王觉得自己的话就是信心，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所有人都会按着他的意思来。
“既然来了，我想去侧翼看看，贝克管家？”已经走出饭厅范围的乔治看到了从后面赶上来的人。
“当然，殿下。”贝克管家是过来看看的，小王子还没走就好，他想去侧翼那就去。不过那边很久没有住人了，要小心一点。他叫上了几个人，让他们先过去点上蜡烛。
好歹是住过一阵子的，看到侧翼荒凉成这样，珍妮觉得很可惜。就说沿路走来的走廊，地毯发霉了不说，旁边的挂画都脱了层颜料。还有墙壁，斑斑驳驳的，很难想象这只是过去了9年。
“这样的地方居然让我搬回来？他也好意思说。”乔治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这里没有一点阳光，只剩下陈旧味，“不用再往前走了，我可不想回去就生病。对了，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吧，也许以后就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贝克管家很想反对，但他最后只能带着人往回走。
“殿下，那里现在是——”
“我知道，我看看也不行吗？”要是不行的话，那就回去了。乔治摆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果然贝克管家就妥协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请。”反正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去度假了，让小王子到处看看也没什么。
当初生产的房间肯定不是女主人房，但离女主人房也不远，就隔着两个房间。这里现在有人用，却只当做是其中一个衣帽间。各式各样的裙子、斗篷、帽子都处都是，已经看不出作为产房的样子。
“看着这里，我没法想象当初我会出生在这。”为了停留时间长一点，乔治走进去看看那些裙子，“上次去韦茅斯的时候就听说了，我出生时那些见证人居然都在楼下的饭厅用餐，他们当时跑得很急吧？”
“我记得那一天，殿下。”贝克管家想到了那个寒冷的日子。
威尔士王妃是前一天开始要生产的，那天不是预产期，该在的人没有全部留在卡尔顿府。所以泽西伯爵夫人知道后，马上就安排了人去请。等到第二天人都到了，王妃还是没有要生的样子。那时候太冷了，而产房相对太小，其他人就暂时到楼下等着。
这期间，几乎每十分钟会有仆人将产房的情况告知楼下。产科医生倒是在楼上，但他没能一直坚持着。等确定王妃暂时没能生后，最后他也到了楼下。
“您虽然前面很不愿意出来，但后面出来的速度很快。”等大家都在用餐了，上一刻还说着没能生的仆人再跑来，就变成了已经生了！
“原来是这样的，那当时见证人们都上楼了吗？其他在产房的人呢？”有没有抱着什么出来？乔治暗示。
“是的，那时候大家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您，这个房间一下子围了好多人。除了几个必要的照顾威尔士王妃的侍女外，其他人不得不出去让出位置来。”当时有点乱，贝克管家记得自己差点就撞到了人。
“原来我当时这么受欢迎啊，那她呢？我们不是同一天出生的吗？”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乔治提到了站在一边的小女仆。
贝克管家一回头，是啊，珍妮也是同一天生的。那时候小王子刚出生，卡尔顿府的仆人们就到处分享着这个喜悦。然后没多久，他就听说女仆房里也有人生了个孩子，就是眼前的珍妮。
“珍妮出生的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当时我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您出生后没多久，她也出生了。”只是一个是小王子，一个是女仆的女儿。
“那你知道珍妮出生的时候，她妈妈是晕过去的吗？贝克管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之间——”接下去的话乔治没有说。
但贝克管家一下子懂了，他甚至想起来了当时自己撞倒的那个女仆！她的裙子有点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你想到了什么？”乔治看贝克管家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很好奇当时发生了什么。一切能让两人身份模糊的事情，他都愿意听的。
不，他什么都没有想！
贝克管家没说话,只是摇头。就是一个被他撞到的女仆，能有什么问题？那个女仆只是裙子大了些，被他撞倒后有些慌张，这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她两只手牢牢地挡着裙子，这可能就是个人的习惯，不代表什么。
对，不代表什么！小王子看了侧翼看了这里后不满意,所以才会说这些话的。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威尔士亲王没道理这么做,威尔士王妃还不至于这样做，其他人更加没有理由了。要知道主楼和女仆房中间还有很长一段窄小的通道,如果要把一个孩子抱出来换回去，不可能会没有人发现。
是啊，不可能的，贝克管家还在摇头。
珍妮本来就有点不想对上这位，毕竟这其中牵扯到了他儿子的死。现在看着人被小王子这么忽悠，她突然都有点同情对方。选来选去,怎么就选上他了？
小王子过来卡尔顿府的目的,以及他现在在做什么，珍妮基本上猜到了。只能说他的想法很好,但是经不起推敲。在国王查证并亲口保证他是他的孙子后,小王子显然还想让这个事实变得没有那么实。
毕竟这会儿看谁是谁的孩子主要是看孩子母亲的，然后再根据孩子母亲来推断这个孩子是婚生子还是私生子。有时候孩子母亲的私生活稍微乱一点, 婚生子和私生子也有可能分不清楚，除非孩子有明显父亲那边的特征。
他的意思是两个孩子中间肯定有一个是合法的继承人，只是到底是谁，这个答案没人能回答。只要没有答案，那么国王很大可能会为了保证血脉不往外流，最后答应让两人结婚的。
就像是一个私生子没法继承爵位，但他可以通过娶家族旁支的女儿再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就有了比较靠前的继承权。当然，这一定得是一个男孩，女孩的话还得嫁给继承权靠前的家族男孩，再生下男孩才有继承权的可能。
“你不赞同？”坐上了回程的马车，乔治这才问出来。刚才贝克管家在，又是在卡尔顿府，有些话不能直接说。现在好了，这里没别人。
“殿下，这不是我赞不赞同的问题，而是——”这样做很危险，小王子会很危险，她也有可能。一旦这件事被贝克管家告诉了威尔士亲王，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担心什么？”乔治拉住了小女仆的手，他不想听她反对，很有效不是吗？
“你在担心威尔士亲王吗* ？不，你不用担心他。这个人的信誉是零，他做什么大家都不会相信的。毕竟他很早的时候就宣布我为私生子了，还差这一件吗？”祖父只会认为他又想要离婚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或许他还会觉得这件事就是威尔士王妃做的，更想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