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红楼都能听见我心声(北有佳鱼)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在场的人里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因着他这话的确也算是有感而发。
无非就是那天在南书房的时候，莫郁曾经在心中默默吐槽过他——没有那个命还有那个想上位的病。
他当时听了就憋着一肚子气来着，要不是老八拦着他，他当时就爆发了。
不过就算是看在老八的面子上暂时忍了下来，也不代表这事儿就过去了。
大阿哥某种程度上还真的跟康师傅挺像的，就比如这种喜欢牢牢记着对方的不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拉出来翻旧账的行为就很康师傅。
但是可惜的是，他就学了这个，其他好的地方倒是没有怎么学到，也就难怪他后来下场那么惨了。
整个儿一个有勇无谋、冲动上头就是了。
此刻就是因为他一不留神多喝了点儿，这才热血上头忽然发难，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不痛快你也别痛快……
康师傅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正想着开口说话，却不料莫郁那边儿的心声吐槽已经外放了出来。
【艾玛，真不愧是大阿哥啊，康师傅分封你的时候是真没封错封号啊。你可真是够‘直’的，怎么着，又被老八算计了当枪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踩点，明天一定精修呜呜呜。

莫郁这“话”一“说”，全场肃然。
虽然说大阿哥这性子基本上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被人公开点评这还是第一次。
当然，新科进士们里头有很多是不知道这中间的猫腻的，只能傻乎乎看着——说话肯定是不敢的，惊呼也不敢，连表情都不敢露出太震惊的样子，总之，先闭嘴暗中观察就是了。
不过除了他们这些新人之外，其他的皇室众人和官场老油条们那都是非常清楚状况的。
大阿哥作为皇长子，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的确是非常受康师傅喜爱的。
他当然也有他的优点，比如说相貌英俊、骁勇善战等等，就算是出身，也不算太差。
他生母惠妃是康师傅早期最受宠的妃嫔之一，也是著名的四妃之首，可以说，除了皇后赫舍里所出的太子胤礽和温僖贵妃所出的十阿哥胤俄外，他就是出身最尊贵的皇子了。
再加上他是实质意义上的皇长子，在立嫡、立长的传统中，好歹还是沾了点儿边儿。
简单来说，只要太子胤礽出了点儿啥问题，他分分钟就能顶上去。
这种想法恐怕是从他懂事儿的时候起就已经萌生，随着年岁渐长更是扎根儿在他心里了——估计他应该无数次地感叹，为啥他没有投生在皇后的肚子里，或者为什么胤礽就是不死吧。
毕竟，他跟胤礽从小到大也遇到了很多兄弟夭折的事儿，在三阿哥胤祉降生并且长大的那几年里头，阿哥们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啊，但就是这样，他跟胤礽都活得好好的，这也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的孽缘了。
总之，大阿哥觉得，他胤褆并没有啥比不上太子胤礽的，他这位二弟也就是占了个好出身的便宜罢了。
只要皇阿玛开眼废了他，自己肯定就能顶上。
至于啥时候废，那应该不远了。
那林家的小子不是说了么，老二被废是迟早的事儿，至于他说自己上不去，那肯定是嫉妒……
老二都被废了，剩下的那几个谁够资格跟他一战？
老三胤祉？那货怂得很，每天就知道窝在武英殿编书，装模作样，连战场都没上过，更加不要说跟他这样亲自带兵打仗了。
老四胤禛？这货也不咋样，他额娘虽然现在封了德妃，但是乌雅氏根本就不入流，跟着这样的母家还能有啥出息？就算他认了佟佳氏当母家也没有用。
你看看人家先佟皇后的哥哥佟国维根本就不搭理他就知道了。好笑，不过就是在人家先佟皇后的宫里头养了几天，就上赶着巴巴地认了人家当额娘了，难怪你亲生额娘德妃都不待见你了，一心只把老十四当独生儿子，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老五胤褀更不要说了，因为一出生就被抱给了太皇太后养着，只会说蒙古话，连汉话都说不利索，还能争什么争。
老六是个短命的，五岁就没了。
老七更惨，不但母家出身一般，腿上还有残疾……这就彻底没有了继位的希望了，可怜见儿的，不过好处就是不管兄弟们谁当了皇帝也都会善待他。
老八……老八本来是跟着他这个大哥混的，平日里对他也算是恭敬，但是不知道为啥，林家这小子几次三番、明里暗里都说老八心思不纯，跟着他这个大哥也不过只是暂时没有好的去处，更加可怕的是要争夺他手里头的这些人脉和资源呢。
而且老九、老十这俩货也一贯跟老八要好，他们的母妃地位也都挺高，万一这俩都支持老八，也够他这个当大哥的喝一壶的。
老十一跟老九都是宜妃所出，也是五年前就没了的，没的时候才十一，也是个没福气的。
老十二生母地位低，后来还被交给苏麻喇姑抚养，基本上不用考虑继位的事儿。
老十三倒是很得皇阿玛喜欢，跟老四也走得挺近，但是也不是个争霸的料。
老十四跟老八感情也好，而且他年纪还小，暂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十五阿哥之后的，不但年纪小，生母地位也低，都不是什么八旗包衣了，甚至都是汉人，这种情况就更加不要说什么夺嫡的事儿了。
所以，算来算去，还真的就只有老四和老八两个人稍微有点儿棘手了。
但是老四很明显是站太子那边儿的。
所以，林家小子刚刚是说，这次的事儿是老八算计他？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太子跟老四看着更像坏人，他们家老八，应当不至于如此吧？
大阿哥在心里头思索了一阵，满腹狐疑地看了看莫郁又看了看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八阿哥，成功在八阿哥脸上看到了委屈、冤枉的表情之后，果然又犹豫了……
康师傅坐在上首，将大阿哥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心里头更是怒火中烧：这都是什么奇葩儿子啊？人家都要把证据怼你脸上了，你还搁这儿犹豫呢，还当老八是个傻白甜呢，朕看你才真的傻，简直蠢钝如猪。
八阿哥心里头也是惊涛骇浪，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家这小公子说的每一句关于他的“预言”都是真的。
他的确是在玩儿扮猪吃老虎来着。
而且是那种自认为比较高端的。
他怎么都想不通，林家这小娃娃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幸好他没有“说”什么进一步的细节和内幕出来，这样的话，自己也还可以遮掩一二。
反正糊弄一下他大阿哥那傻子是没有啥问题的，问题是，他能不能骗过他们的皇阿玛——要知道他们这位皇阿玛可一贯是眼睛里头揉不进沙子的人。
这种事儿做出来，会不会让皇阿玛厌弃呢？
要是这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八阿哥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如今之计却也只能咬紧牙关硬装——他既然有意那个位子，也少不了在各个阿哥那边儿安排人手，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林家这孩子的厉害。
听说在江南的时候，太子就在这孩子的手上吃过几次亏，有一次甚至都被皇阿玛给关在行宫不准出门儿，实在是厉害。他必须得小心应付才是，不然一不小心就要重蹈太子的覆辙，永世不得翻身了。
他可没有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要是真的因此被皇阿玛厌弃了，那就完了。
八阿哥心思如电，转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反正就装作无事发生就是。只要他装得像，他就还是那个“八贤王”。虽然现在还只是贝勒，但是封王那也是迟早的事儿，没道理大阿哥这种蠢货能当郡王，他就只能当个贝勒吧。
他们家大哥这蠢货也就仗着比自己出生早了几年才如此托大罢了。他老八自然会向世人证明，不是年纪虚长几岁就能耐的，也有长了那么多年都是白长的白痴的……
当然他没有说大阿哥是白痴的意思，只是多少有些不够聪明罢了。
八阿哥这个算盘打的非常好，他的表情也拿捏得很是到位，大概就是那种混杂着委屈、难过、倔强等等复杂情绪的模样，有种“你们居然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信我”“这么多年的亲情终究还是错付了”的伤心和“清者自清”“反正我是不会也不屑解释”倔强。
不得不说，八阿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少这情绪的拿捏还是非常精准的。
在他的这种精湛的演技之下，大阿哥首先就顶不住了。他原本就是个偏向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设，又因为一直跟八阿哥交好，有种兄弟滤镜在，总是先入为主地想给八阿哥套上好兄弟的人设。
再加上八阿哥这么卖力地表演，他哪里还能撑得过去，当即就信了八阿哥，觉得莫郁这肯定是在瞎想，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小子是太子和老四专门派来离间他们兄弟俩的。
真是太坏了。
还以为本郡王会上当吗？
那必不可能。
大阿哥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看着八阿哥的表情也重新变得信任甚至还有点儿愧疚——对不住啊老八，都是大哥意志力不坚定才会被那些坏人趁虚而入。
大哥怎么会不信你呢？
别生气啦，回头大哥给你赔罪。
大阿哥都做到了这个程度，八阿哥也懂得见好就收，两个人一来一回用眼神交流，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像是早就说了万语千言，谁人见了不得夸赞一句，真是兄弟情深呢。
当然，康师傅看了却只想骂一句“心机深沉”，另外再加一句“蠢钝如猪”罢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当场发作，一来是这个场合不合适，毕竟是他亲自出面宴请新科进士的琼林宴，闹出这种事儿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至于你说这个话在场众人都听到了？
那不一样，听见心声跟他亲自捅破这层窗户纸儿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只要他没明确表态，这个事儿就能继续蒙混过去，一直等到他决定好了到底让谁来继位的那天，这些事儿就都是“罪证”。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敢说什么呢？
康师傅这个算盘打得也挺好。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莫郁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
他洗涮了一番大阿哥之后，又吧“魔爪”伸向了八阿哥。
起因是莫郁在吃了一碟子肉干儿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便就端起了一杯花茶来喝。
这花茶是新近时兴的款儿，乃是用玉兰花花瓣儿泡的，自带一股子清香，很是去燥解腻。
莫郁喝了一口，心情十分好，于是就顺便想起了一个典故来。
【话说，八阿哥也有件典故十分有趣儿来着。有个算命的叫做张明德的，见到八阿哥站在玉兰花树下，就大呼小叫地恭喜他。】
【还说什么王上面加一个白是个什么字儿……】

第71章 放飞
旁的吃瓜群众听了莫郁这个八卦，一时间倒是还没有来得及往深里头想，但是八阿哥自己心里却是跟明镜似得。
因为莫郁这随便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直接就让他破了大防了。
他原本就有意筹谋储君之位，不但结交了许多文人武将，近来也的确跟很多奇人异士走得挺近，那张德明就是其中之一。
最让他感到邪门的是，那张德明还真的说过这话——“王上加白”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是连场景都还原的这么真实，简直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倒是让八阿哥愈发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眼下是农历四月间，正巧是白玉兰花儿盛放的季节。
八阿哥府上的确种植了不少白玉兰花儿，因着这是八福晋的最爱——就是那位素来有悍妒之名，还被四大爷点名说“狐媚”的八福晋。
也是被很多影视剧都穿烂了的那段儿历史里头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主角之一。
这位福晋贵为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往上数几代还有努尔哈赤大汗的血统，反正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就对了。
出身高贵的美人儿当然配得上白玉兰这样美好的花儿。
但其实这白玉兰花儿不只是八福晋喜欢，八阿哥自己也喜欢。
因着这白玉兰有“高贵出尘”之意，恰恰契合了八阿哥对自己的定位——虽然说他生母良妃出身辛者库，但是他自己却是在惠妃膝下长大的。
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没有高贵的母家也不要紧，养母家高贵了也挺不错的呀。
他四哥不也是这样，他亲生额娘德妃娘娘也没比自己的额娘良妃娘娘高贵多少嘛。
最重要的是，抛开这些不谈，就算自己出身不高贵，但是品性高贵也是高贵啊。
而且这种品性的高贵比出身的高贵更加难得，更加超凡脱俗，就如同这洁白的白玉兰花儿，孤高、纯洁、虽然不张扬，但花型美好、芬芳四溢，简直就是美好高贵、遗世独立的象征。
就跟他八阿哥本人一模一样……
就，他开心就好。
莫郁默默地看着系统零零六源源不断地给他播放关于八阿哥和白玉兰花儿的前世今生、人花合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比起他来，八阿哥整个人更加不好。
从莫郁提起那个“王上加白是个什么字儿”开始，他就陷入了紧张之中，几乎当场就想跳起来反驳。毕竟这个事儿要是被查实了，他至少得算一个心怀不轨、觊觎皇位之罪。要是皇阿玛生了气，认真计较起来，他这弄不好是要被砍头的。
幸好他素来谨慎，很快就想到，此时若是贸然跳出来辩驳，倒是显得自己心虚，反倒弄巧成拙，就跟太子似得，那就得不偿失了——没错，之前太子的遭遇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并且自己写下来反复参详过了。
虽然说，太子听到的内容他因为不在现场而不得而知，但是太子听了之后的反应，还有皇阿玛对此的反应他倒是都知道了。
很明显，当时的情形跟现在一样，也是林家的这个小娃娃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让太子惊慌失措、直接下跪赔罪或者是动手打人……所以说，太子都慌乱害怕到忍不住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动手了，那就还真的是被逼到了极限了吧？
八阿哥自诩对他们家这几位年纪比较大些（有可能会争夺皇位）的兄弟们的性格都还比较了解，特别是他们这位太子二哥，那更是他们所有人仔细研究、认真揣摩的重点。
关键是这位二哥的性子也并不是那种特别不好捉摸的类型——简单点儿来说就是，太子一个人被大家伙儿所有人都盯着还不算，他还浑身都是破绽，这就……
反正他的心思对兄弟们来说，不说完全透明吧，那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所以说，太子肯定是急坏了，才会这么做的。
而且那林家小娃娃说的话，肯定也是非常刺激的，说不定又是那什么废太子的事儿吧……
八阿哥聪明之极，就在这个瞬间已经把眼下这个情况翻过来掉过去地思索了好久，甚至还把太子的那几次遭遇拿出来对比过了，这才终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那就是，坚决不能慌。
听到这么点儿事儿就忍不住跳出来或者认罪、或者否认都不行，对林家那孩子动手就更加不行了。
那跟“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有什么区别。
太子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教训，反倒是四阿哥的表现很值得学习，反正不管这孩子说啥发，就一个字儿，装没听见就完事儿。
反正大家就算听到了，也根本没法谈论也没法儿拿这个说事儿，那还怕啥。
至于皇阿玛那里，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遮掩搪塞过去就完事儿。
八阿哥打定了这个主意，原本就想着继续站在原地装淡定。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莫郁很快就画风一转，直接丢下了什么张德明、张明德和八阿哥的八卦，开始认真品尝起白玉兰花茶配烤肉来。
他那心声的内容也换成了美食菜谱和如何吃得更美味的搭配方法……
这种急转弯儿的思考方式实在是前所未闻，围观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尤其以康师傅为首，故此，他“听”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马上命人把莫郁心心念念的什么涮锅子、糖水子弄上来了……
涮锅儿这东西是京城本地的吃法，但是他们草原上也有，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如今既然林家这小东西喜欢，那就敞开了吃，只要他吃高兴了再爆点儿猛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