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红楼都能听见我心声(北有佳鱼)

不过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陈梦雷再能耐有啥用，最后成为李中堂的，还是他李光地。
本来这个事儿，大家碍于万岁爷的宠信和他的权势，都没有人敢放在明面儿上来说的，但是偏偏这位林家的小公子不按牌理出牌。
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他爹林如海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孩子呢？
哦，也不对，不能说是口无遮拦。
这孩子根本就没开口啊。
但是想也不可以！
他老李不要脸的吗？一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光了啊啊啊啊！
已经六十多岁、位极人臣好多年的李大人感受到了社死当场的窘迫，同时也很害怕康师傅重新翻旧账——到底是做过亏心事儿的，哪里能够一点儿都不放在心里的。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他们万岁爷根本没有关注他的这点儿小事儿。
因为林家那小娃娃紧接着就连万岁爷都给编排上了——什么“心太软”，什么放纵官员贪污腐败，什么喜欢出巡浪费银钱……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也有不少官员们为此烦恼纠结，但是这也是随便能够说的吗？
一个不留神那可就是轻则被骂贬官、重则流放边疆、甚至满门抄斩的下场啊。
李光地战战兢兢地看着康师傅，生怕他当场爆发把在场的众人都给拖下去砍了——毕竟，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番评价，光砍一个林家小子已经不足以平息他老人家的雷霆之火了吧。
不只是李光地，在场的其他官员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就连太子和十三阿哥也噤若寒蝉——这种时候，谁敢上去触他们皇阿玛的霉头谁是傻子，还是闭嘴保平安的好。
好在直到最后康师傅也并没有这么做，他沉默良久之后，忽然转头问了李光地一个：“直隶的灾情，如今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精修。
现在这个作息是越来越混乱了呜呜呜，明天一定！

第135章 旧账
李光地心中正是七上八下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康师傅这么问了他一句，让他顿时心尖儿一颤，当即打起精神、毕恭毕敬地躬身回禀道：
“回万岁爷的话，河间府的灾民事宜具已安排妥当了，微臣已按万岁爷先前示下，免了他们今年的税赋，黎民百姓俱都感念万岁爷恩德，山呼万岁呢。”
康师傅最为关心的就是国计民生，特别是对于这种受灾百姓的安置问题，一贯很是上心，故此，听了李光地的这个回禀，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其实也知道李光地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完美，不过么，因为这位老李同志在当年的三藩叛乱时期做过不少贡献，所以他还是不想因为这些事儿追究老李的责任。
所以说，第一印象还是很难改变的，只要这老伙计没有做出来太过于出格儿的事儿，康师傅还是挺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人哪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呢对吧？
反正都这样了，用谁不是用呢。
这老李能力不错，便就是有些小瑕疵，也不打紧嘛。
康师傅一贯都对他看重或者喜欢的臣子很是宽容，这也是他被史学家们诟病的毛病之一。
可以说，康熙朝后期，举国上下的官场之中那种散漫、腐败、疯狂搜刮民脂民膏的风气，就是他这种“仁政”一手造成的。
本来么，这个事儿，大家伙儿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谁料到莫郁这个外来者博古通今，知晓过去未来事，还偏偏能够通过心声外放，所以现在好了，搞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么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居然敢如此大刺刺地评价一代帝王，不得不说，他还真的是big胆。
奈何，康师傅这个万岁爷都不会治他的罪，别人除了生气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毕竟，连太子殿下想要除掉他，都被万岁爷给训斥、惩戒了，那谁还敢轻举妄动呢？
难道说他们比太子殿下还尊贵？
还是说，他们觉得自己的能力比太子殿下和他那一群拥护者们更厉害？
要说这种普信者也不是没有，比如，上一个这么自信的还是大阿哥，然后他的下场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虽然还没有被彻底厌弃，但是也基本上什么出巡活动都不能参加了，好像比其他表现平平的阿哥们更惨的样子。
既然这么着，那他们这些普通的臣子们还折腾啥呢，还是老老实实地，该干点儿啥干点儿啥好了。
至于林家的小娃娃，既然他想说，那就让他说好了。
好像他们想要这孩子闭嘴，哦，不对，是闭脑，他就可以不想了似得……
反正连万岁爷都拿这孩子没办法，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众位大臣们都默默站在一旁，一副安静吃瓜的模样。
而果然跟他们预想的一致，康师傅在听见莫郁对自己执政后期存在问题的犀利点评之后，虽然又气又恼，还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艰难地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怎么办？
虽然很难受，但是为啥会感觉这小子说的还是挺对的……
朕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哦，不对，林默玉说了，他这就是“白璧微瑕”，前头做得都挺好的，就是后来年纪大了，有点儿心软了……
什么年纪大了？！
朕年纪才不大呢！！
朕才五十出头！龙精虎猛，还能让后宫生子呢！
不是你小子自己都说，朕至少还能活二十年的吗？
而且很可能还能多活几年的——朕的三哥福全和五弟常宁不是也没有在你小子说他们该死的年纪死了吗？
既然这么着，朕也很有可能可以继续活下去嘛……
莫郁的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过于有杀伤力，哪怕康师傅已经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还是忍不住思绪万千，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他一会儿觉得历史上居然这么给自己定性，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要是对那些贪官从重处罚，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老百姓吗？他这哪里是心软，明明就是爱民如子嘛！
就是感觉对这个评价非常地不服气。
一会儿又觉得，就算是如此，那如果他现在改的话，还来得及吗？
总之，经过了两三年的磨合，康师傅已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莫郁的这些心声吐槽——这小子肯定是能够“通神”的，不然怎么会做出各种精准无比的神预言呢？
他心声外放的这些东西既然是“神启”，那么肯定就是千真万确的了。
所以说，朕这个心软的毛病到底要怎么改呢？
康师傅心中有些焦躁，又有些忐忑，故此，虽然很是难受，但是他也还是努力想着解决方法，并没有想着迁怒莫郁——论自我攻略，没有人比得过康师傅。
原谅他老人家一生要强最爱赢——连这事儿也搞成了世上最强，也挺让人佩服的。
因为早就已经接受了莫郁的这个“小神仙”的人设，所以康师傅压根儿就没有往迁怒他这个方向想。
老爷子很快就自我CPU成功，悄悄认下了这个缺点，快进到了如何改进上面去了。
而正好莫郁之前长篇大论地吐槽了一番李光地的事儿，这才让他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字，准备问询一番李光地从去年开始处理的灾情后续的事儿了。
山东、直隶这两年很是不太平，先后都发了挺大的水患。
其中直隶河间府还发了两次，虽然说，当地官员一开始也想着用莫郁之前进献的“水泥”来加固一下河堤，但是奈何这玩意儿虽然好用，却也还是太慢了。
大水从尚未来得及加固的堤坝处决口，迅速冲垮了很多村庄、农田，造成了很大的灾害。
为了这事儿，康师傅又大发雷霆，把河道总督张鹏翮和直隶巡抚李光地都大骂了一顿，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天灾，人力所能够做的终究还是有限，发泄一番情绪之后，便也就开始着手赈灾了。
因为李光地是直隶巡抚，所以赈灾这事儿，主要就是由他负责的了。
如今一年多过去，康师傅原本以为这事儿都结束了，但是听了莫郁的那一番吐槽，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才有这么一问。
结果李光地这一番回复，倒也算是有理有据，胸有成竹，让康师傅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点儿。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表扬李光地，却又听见了林家那小子的心声。
【艾玛，李大人宁可真是厉害。这漂亮话儿说起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害臊呀。】
【啥叫都安排妥当啦？听说山东、河间的灾民们都已经进了京城了……那么远的路，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背井离乡地跑京城来呢？】
【对，好像去年还有几位大人弹劾您老来着——说的就是因为你这个直隶巡抚办事不力，对赈灾的事儿不上心不说，还纵容底下人克扣赈灾粮饷，这简直就是黎民百姓的罪人啊。】
【按说都是给事中、御史实名举报了，这事儿怎么也得严肃处理，至少要立案调查一番吧。结果呢，这么好几位大人的弹劾奏折送到您老的御书房书案上之后，就宛若石沉大海，连个声儿都听不见，也是醉了。】
【不得不说，您老是真爱李大人啊……当然，您还爱噶礼，还有谁来着？】
莫郁默默地从系统零零六那里扒拉了好几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贪官出来，虽然感觉他们比李光地的问题严重多了，但是弄得灾民们流离失所这一点儿，果然还是一样可恶啊。
甚至比那些单独只是贪污的人还要可恶，因为他虽然自己没有贪，但是用了一堆贪墨的人来贪——杀伤力简直翻倍了好不好。
而且，到底他自己贪了没有，谁也不知道……以他的能力，要是说完全看不透人心，不知道自己手下用的人都是什么德性，好像也挺假的。
总之，至少要论一个用人不清、赈灾不力的罪名。毕竟这种大灾之年，这些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居然还要再从百姓们的救命钱中挖出来一大块儿，那就真是畜生了。
莫郁在这里义愤填膺地碎碎念，康师傅的脸色早就又变了。
李光地的面色也立刻变得惨白。
只因他也知道，当时给事中黄鼎楫、王原等人上本子参奏自己“目击流亡，却不进行筹划”“碌碌素餐，徒以虚文巧饰”，并不完全算是空穴来风。
而这些罪名一旦落实，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最后他能够全身而退，也纯粹是因为万岁爷开恩，将那些事儿多的给事中、御史们一力压了下来，才没追究他治灾不利的问题。
现如今被林家小娃娃旧事重提，还是在这种场合，那多半就是凶多吉少了。
李光地头上的冷汗汩汩而下，正想着要不要跪下认个罪、求个情什么的，却不料康师傅已经先行开口，命人拟旨，去京城把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都给急召过来了。
这就是想要认真翻一翻这个旧账了。
而且居然要把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两位都察院的大员都给叫过来，看起来是没法儿善了了啊。
李光地只觉得脑子嗡嗡得，甚至都听不清楚康师傅又在问他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见到李光地忽然晕倒，在场众人不免都吃了一惊。
毕竟这位李大人已经六十多岁了，要是真的有个好歹，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康师傅连忙派人去传太医，随行的太医立马儿上来查看，结果这位李大人不过就是急怒攻心，一口气儿没上来，暂时晕过去罢了。
康师傅听说是这样，倒是松了口气。
他虽然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李光地赈灾的事儿，但是也的确没有想着要这老伙计的命。
不管怎么说，这老伙计已经当了四五十年的官儿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更何况，他怎么说都得是“功大于过”的，那就不能下手太狠了。
康师傅一边儿命人把李光地抬到行宫休息，一边儿还是继续命人去京城传召左都御史和左副都御史过来。
只不过，让他们来的目的，还是稍微改变了那么一下子。
至少不用两个人都来查李光地的问题，还得有人来管一管赈灾的事儿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林家小子说的那样，赈灾的事儿管得那么差的话，必须得赶紧换人了。
灾民们流离失所，归根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啊……好在他别的没有，能干的官员还是有几个的。
正好都察院的这俩人就挺合适的。
那不如就这样吧。
康师傅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还特意征求了莫郁的意见——明面儿上是说李光地身体不行，估计要应付伴驾的差事儿恐怕是很勉强了。而且这老李是直隶总督，还要处理去年河间大水灾民的事儿，也需要几个得力的帮手。
天知道康师傅为了能够把这个理由编圆了到底有多努力。
毕竟既要不触发听见心声带来的对说话内容的禁制，又要把事儿说清楚，还是挺难的。
但是好在康师傅在这个方面早就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操作起来虽然不能说是毫不费力，但是难度也不算太大。
莫郁对此倒是有些不置可否，反正他也并没有想着要扳倒李光地——不说这位现任的吏部尚书兼直隶巡抚，跟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过节了，便就是有，他也懒得费那个劲儿。
反正不管是谁，只要想要对他不利，最后的结果肯定都是自讨苦吃。
作为一个病弱小神仙人设，他想要做成啥事儿，好像都不用怎么费力气——最近的经历愈发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还套了一个什么锦鲤的人设，不然怎么就啥事儿都不做就能够“心想事成”呢？
说不定是因为系统零零六这个金手指太没有用所以额外赠送的大礼包？
对此，系统零零六表示：要说六，果然还是宿主最六，也不知道将来某一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当场光速离开地球……
当然，最后那半句实话系统零零六是一点儿都不敢说，只能悄悄腹诽一下这样子。
好在莫郁的注意力还在李光地这事儿上，所以也没有过多地关注系统零零六的这个小动作罢了。
有一说一，李光地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狗官。
连系统零零六查阅完了整个历史数据库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大人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官员。
莫郁也觉得这老李为官还是可以的，他只是看不惯此人早年间持续道晚年的那几件丑闻，还有赈灾不力这个事儿罢了。
眼下康师傅亲自出了手想要整治赈灾的事儿，那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不过康师傅为啥要找都察院的来呢？
还是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两大巨头，这阵容未免有些太过于豪华了吧？
系统零零六早就已经切换到了下一个界面，开始给莫郁介绍起他感兴趣的人物背景来。
左副都御史是林如海，这位是莫郁的便宜亲爹，肯定就完全不用介绍了。除了林如海的各项能力都是顶尖儿的之外，估计康师傅选他也是为了让他跟莫郁父子团聚一下。
老实说，莫郁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康师傅赐了个皇子伴读的差事兼蓝翎侍卫的官职，不是拖着他每天到处出巡，就是让他进宫陪阿哥们读书，基本上是一点儿陪家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虽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是吧，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
康师傅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事儿就要给莫郁些赏赐，要不就是提携一下他的家人，要么就放假让他回去跟家人团聚。
便就是要选什么大臣来伴驾或者御前当差，也很喜欢选林如海——好用还能送人情给“小神仙”，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说，林如海会被选中那是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莫郁当然会为了很快能跟自家老爹相聚而感到高兴，不过比起这个，他果然还是更加好奇另外那位左都御史是什么来历了。
毕竟这可是他老爹林如海的顶头上司，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幸好系统零零六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在收集信息方面还是挺强的，很快就把左都御史的背景资料给莫郁推送了过来。
原来现任的左都御史是兆佳·马尔汉，正白旗人，也是科举出身，之前一直在翰林院任职，还担任过侍讲学士，后来转任兵部侍郎。六年前才到都察院任职，一来就是当左都御史，妥妥正二品的大员。
为官方面，老爷子也是一向以谨慎忠厚著称。早年陪同索额图去俄罗斯谈过判，去年山东、直隶闹饥荒，饥饿的流民跑到京师来讨生活，他还跟佟国维、明珠等人处理过安抚灾民的事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