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知道那狼崽子在他们这里的。
这是狼王的遗孀,聪明绝顶,本来狼就是聪明的动物,要找到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六公主担心得很:“那是不是要把小狼还给它呀?”
六公主舍不得,跟小狼相处这么久,早就是很好很好的玩伴了。
瑶令想了想,将阿古金叫了来,嘱咐了他:“你就照着本宫的法子去试一试。若果真不行,再看如何处置。”
那白狼是被狼群赶出来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恐怕回去也无用,它先前就差点被咬死了。
瑶令心里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把母子都带回去。
京城里也不缺能给六公主养狼的地方。南苑那里完全是可以养的。
小狼崽子是给阿古金的,但和六公主的感情也很深。瑶令想尽力保护和守护孩子们的一片赤子之心。
康熙在旁边丝毫未加阻拦,只是笑道:“朕看你是对那白狼生了觊觎之心了。”
瑶令也笑,一点儿也不否认。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万岁爷也听见了,那白狼通体雪白,形体巨大,是难得一见的。往日里猎物见多了,这样自由而聪明的生灵是很少见的,它们也很少接触人类。若是愿意跟着回去,愿意亲近孩子们,也挺好的。”
“臣妾也实在是好奇,很想看一看。”
康熙笑得很温柔,握着她的手道:“你知道,朕肯定是什么都会满足你的。也知道你尊重它们的想法,若果真走了,朕可不会去给你抓回来的。但若是它们肯跟着回去,以后等你平安生产了,朕就带你去南苑瞧白狼。”
“六公主得狼崽子的亲近,你是她的额娘,自当更是和柔可亲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喜欢你的。”
瑶令想,康熙总是说她嘴甜,其实康熙也挺会说话的。他的嘴也甜。
车驾暂缓前进,先处理白狼的事。
阿古金还没干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很高兴能干这样的事。这多刺激啊。他都是个小少年了,听见皇贵妃吩咐的事,还心跳的砰砰快。
他靠近的时候,白狼没有跑,很安静的看着他,因为他的身上有小狼崽的气息。
阿古金全身戒备,面目却柔和,他尽量清晰地道:“你的孩子在我们这里生活的很好。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走,我们也会对你很好的。只不过需要带着你回京城,给你换一片草原生活。”
“如果你不愿意走,你的孩子自然也是跟着你的。没有人会抓你,会放你和你的孩子自由。”
他这里说完了,给了白狼一点时间思考,然后就有人把小狼崽子放出去了。
那小狼崽其实对母亲的印象没有太过深刻,放出来也没过去,而是在阿古金身边绕圈子,想要和阿古金玩耍。
是那匹白狼叫了一声,小狼崽才停下了它的动作,疑惑的看向白狼的方向。
白狼又叫了一声,小狼崽如梦方醒,欢快的跑过去了。
母子俩这大概是头一次在彼此都健康的情况下见面亲昵。
瞧见小狼崽高兴的样子,甚至能从白狼的脸上看见母亲的温柔。
阿古金牵起六公主的手:“殿下,咱们走吧。”
车队缓缓前行,六公主实在是太舍不得了,她眼睛红红的,靠着阿古金的胳膊,差点就哭了:“我舍不得咱们的小狼。”
阿古金轻轻摸了摸六公主的脑袋,沉声道:“皇贵妃娘娘说,它们是属于草原的。它们的家在大自然。”
六公主呜呜两声,倒是忍住了:“我知道,我额娘说的是对的。”
这里倒是离愁别绪还没有消化,大阿哥一声喊:“小六,你看后面!”
夕阳西下,碎金般的阳光中,小小的灰色狼崽在前面跑,白狼在后面寸步不离的守护着,竟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六公主瞬间破涕为笑,拍手欢呼:“它们要跟我们回家啦!”
阿古金嗯了一声,也笑了。
他将六公主安稳的交给过来的十一阿哥,然后驱马往后去。
皇贵妃娘娘说了,在这里,他是最适合带着这一对狼母子的人。如果白狼母子愿意跟着来,这一路上,就让阿古金照顾这对白狼母子。
阿古金欣然接下了这个差事。毕竟除了他,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狼的习性了。
白狼愿意跟着来,愿意留下来,这都是为了它的孩子,但它自己本身,毕竟是一只纯野生的战斗力很强的狼。
瑶令这里也见到的欢呼雀跃的小女儿。
小女儿软软的靠在她怀里,一脸崇拜的问她:“额娘,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简直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白狼一定会留下来呀?”
瑶令轻轻笑起来,将女儿鬓边的碎发整理好,才轻柔道:“因为万物生灵,做母亲的心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像这样有智慧的生物,它其实什么都明白的。额娘也是做母亲的,额娘明白它的心。”
六公主似懂非懂,不过有些事,她现在是很明白的。
她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惹额娘生气啦。以后想做什么都会告诉额娘的。额娘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不做啦。”
“还有哦,以后也不会抢人家的孩子带回来了。”
瑶令听得失笑:“却也不至于这样深刻的反省。你想做什么,可以同我商量同我沟通,我若是不同意,你实在想做,这都是可以商量的。我不至于强行掌控你。”
“等你以后长大了,好多事情不还是要自己拿主意么?现在还小,难免考虑不周全。以后长大了,也未必真的能事事妥当。额娘活到如今,也不敢说自己万事都是对的。都是一路走一路学嘛。”
六公主的眼睛特别明亮:“额娘你真好。”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反正就觉得很好,和宫里其他的娘娘们不一样。其他的娘娘们对她哥哥们的教育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身边也没别人在,就十一阿哥和康熙两个人。
她就跟哥哥炫耀:“哥哥,我额娘真好。”
又跟康熙炫耀:“阿玛,我额娘真好。”
父子俩忍俊不禁。
十一阿哥心说,那也是我亲额娘,我难道还不知道?
却温柔望着妹妹:“对,额娘是最好的。”
康熙倒是一脸的骄傲。这是当然了,他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丫头还能不好?
从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有一颗比金子还要璀璨的心。她就是最好的。
她要是不好,康熙能钟情到现在么。
他这几年更为倚重这两个人些。
身边得用的人更多些,比如佟国纲等人还都能用,因此对于索额图和明珠的倚仗就要比早年的时候少了许多了。
索额图和明珠的争斗,最开始的时候是这两个人恃才傲物,谁也不肯服气谁。
后来就是仗着皇太子和大阿哥,他两个就斗得不可开交了。
但是大阿哥压根不听从明珠的挑唆,他主意正,明珠说什么都不听,惠妃更是没奈何,再加上康熙有意无意的打压,明珠也就不能扯着大阿哥的大旗行事了。
太子这边早年还不得不听索额图的絮叨,但后来太子任性到跑出去三年,这可把索额图吓唬了一回,太子不在的时候,索额图就老老实实的,也不敢胡乱攀扯了。
太子回来之后,索额图再见到太子,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左右太子的了。索额图行事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嚣张,而且现在皇上显然更倚重常泰,索额图也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朕要立后。”康熙对两个心腹之臣道。
其实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早在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孝昭皇后过世后,太皇太后就与他说过的,中宫不可一日无主。
那会儿为了这个消息,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包括后宫之中的一些嫔妃都生出了蠢蠢欲动的心思,甚至还真的做出了一些事情,就是想要自己当皇后。
康熙也是想要立后的,只是那会儿在他眼里,后宫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再往后这些年,佟佳氏和钮祜禄氏相继出事,这些人就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而他瞧中了想要立的皇后人选,却因为根基不稳而一直在延迟,也一直在等着对方跟上他的脚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谨慎青涩却又聪明灵秀的小丫头也终于是长成了,康熙便觉得是时候立后了。
现在立后,名正言顺。谁也不可能再说些什么,更不会给小丫头带去伤害和影响。
自从小丫头与他说破,她也做过那些梦后,康熙此后再入睡,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了。
康熙不觉得这是偶然,但就算是巧合,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愿意深究,只管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就好。
天下帝王要操心的事情多了,难道事事都要探个究竟么?
梦里倒是死了几个皇后,所以那个人觉得自己克妻就不再立后了。
康熙没这个顾虑,他的小丫头会活得好好的。
立后,他就是要让小丫头与他并肩而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常泰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很是支持。
倒是费扬阿有点受宠若惊。但仔细一想,亲妹妹做皇贵妃已有几年了,如今又有了身孕,朝野上下早就心知肚明达成共识了,皇贵妃迟早有一日会成为皇后的。
现在,这一天来了。
要立皇后,就不像当初封妃晋皇贵妃那样,能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事情章程都预备妥当了。
至少是需要一年的时间准备的。
康熙既然决定了,就不愿意委屈瑶令,封后大典是要隆重举行的。
自然也是不能在瑶令孕晚期的时候举行,肯定是要等生产之后,孩子满月,瑶令坐完了月子之后,再健健康康风风光光的举行这个封后大典。
瑶令这回有孕,就和怀着十一阿哥还有六公主那会儿不一样了。
到底是年纪摆在那里,而且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些胎气不稳,甚至到了下红的地步,后来回京之后精心的养着,也是一些怀孕时候的小问题不断,并没有那么的舒坦。
康熙怕她累着,宫里的事情是不许瑶令再操心的了,一概交给惠妃荣妃宜嫔还有成嫔处置。
可怜惠妃到了这会儿才重新碰着宫权。
但这会儿可跟她四嫔之首处置宫务的时候不一样了,皇贵妃等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成为皇后,惠妃现在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就想着和荣妃一道妥当周全的把事情处置了,力求无事才好。
她在宫里好好的,她的大阿哥才能在外头好好的。
如今大阿哥三阿哥还有四阿哥的府邸都已经妥当了,三位阿哥也已经搬出宫里去自己的府上住着了。
虽说成年的阿哥们如今还没有封爵,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惠妃当然是不想再连累儿子的。
怀着的这个孩子可比十一阿哥还有六公主的时候安静多了。
到了胎动的时候,这孩子也不爱动弹,就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待着,不过很玄妙的时候,瑶令总是觉得他不是发育迟缓也不是反应迟钝,他就是喜欢安安静静的。
瑶令有时候就想,莫不是个文静的小姑娘?
立后的圣旨还没有发出去,康熙说,一定要做到完美才可以颁布。便让翰林院的人改了一版又一版,他怎么都不满意,最后决定自己写。
瑶令看过初版的,修改之后的版本也看过,其实写的挺好的,但康熙总是说不够好,他一定要最好的。
瑶令也只管是笑笑不说话,随他就是了。
她现在精神短,一天恨不得能睡十几个小时,正好又是开春,总觉得是很困的,总是想睡觉。
康熙担心,倒是为这个问过太医,说是没关系,嗜睡也是孕晚期的一种反应,能睡总是比身上疼的不能睡要好得多。
自然是愿意睡就让睡的,但是为了生产的时候能够顺利一些,太医也嘱咐了,还是要每日都要保证一定的运动量的。
只是肚子里的这一个懒得动弹,瑶令也因为春困而懒得动弹,每日运动的时候也需要康熙哄着来,甚至连最简单的走动也需要哄一哄才肯做。
康熙笑着说她现在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其实人人心里都知道,皇贵妃这一胎怀的辛苦,孕后期肚子大,胀得难受也坠得难受,能每日坚持走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为了哄着皇贵妃,就连六公主都上阵了,本来小嘴儿对额娘说话就像是抹了蜜似的,现在更像个甜甜的小蛋糕似的天天只管哄着亲额娘高兴了。
眼前这一胎的预产期估算在四月里。
瑶令还跟身边伺候的宫女丫头们开玩笑:“说不准这孩子赶巧,正生在我生日的那天呢。”
这不过是个玩笑话,跟前伺候的宫女丫头们也没有怎么当真。哪里就那么巧了呢。
这个月可还有二十几天呢。
偏偏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的。
瑶令是在天将亮的时候发动了,这一日正是她的生辰,四月十八。
她是在睡梦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就看见了康熙抿紧的唇,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下好像有些异样。
“我是不是,羊水破了?”
康熙望着怀里迷茫的人,唇角勾了勾,却肃道:“嗯。朕抱着你去产房。别担心,朕陪着你。”
瑶令本来还有些困的,听到这句话倒是精神起来了。
她道:“臣妾自己生。”
这是一贯的坚持。
康熙瞧见她瞬间精神的模样,不由得又勾了勾唇,眸光满是温柔疼惜:“自然只能你自己生,朕就是想替你也替不了的。”
康熙原本想着,这丫头要是困,他指定就在身边陪着她的,总不能让她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产房。
结果她自个儿倒是精神起来了,那就尊重她的意愿吧。她有精神,一会儿才能跟着接生嬷嬷的指示用力。
瑶令睡得熟,她的羊水破了还是身边的康熙发现的。事不宜迟,康熙才将她立刻抱到早就预备好的产房里去的。
瑶令缓了缓,生产的模式就切换好了。
毕竟这一阵阵的疼,她再不缓过来也是不成的。
生了也有两回了,瑶令还是积攒了一些经验的。
这孩子跟十一阿哥六公主那会儿还真是不一样,慢悠悠的不爱动弹,羊水破了也不着急出来。
瑶令觉得自个儿都在那里用力了,可是这孩子半点动静都没有,她觉得不太好的时候,就听见接生嬷嬷在底下颤着声音道:“娘娘,胎位不正啊。”
这孩子的头还没转过来,还差一点。
瑶令其实也觉得,这一次比前两次都要疼一些。
如果再耽误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她怀着这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那会儿还没有后来那么嗜睡,孕期的不舒服也是最少的时候,她就读过很多有关妊娠和生产的医书。
虽然和孩子们说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只白狼在生狼崽子时出现的问题,还是让瑶令的心里有了一些警惕。
人和动物自然是不一样的。瑶令想,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生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这原本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肯定是要尽量让她和孩子都平安的。
因此她读了许多的医书,趁着那么两三个月,将宫里所藏的孤本都找出来了。
她并没有什么医学方面的扎实功底,很多地方看不懂,都要与太医讨教。
就用了这么些时间,脑子里就装了很多的知识。
内务府的接生嬷嬷都是凭借经验生孩子,她们的实践经验是很足的,但是理论经验比较匮乏。甚至很多人都是不识字的。
瑶令想,如果能结合起来,度过眼前的难关,应当会更有胜算一些。
大清的准皇后娘娘,顶着一头的细汗,忍痛对满手是血的接生嬷嬷道:“本宫有个想法。咱们试一试。”
皇上要册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现在人人都将长春宫的这位主子当作皇后娘娘看待。
皇后娘娘的镇定一下子感染了接生嬷嬷,接生嬷嬷的心跟着定下来:“奴才听娘娘的!”
康熙在外头很担心,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他将一切事务都推掉了,就在长春宫里,就在产房外头厅中坐着等着。如果不亲自等到瑶令顺利生产的消息,只怕他无心做任何事的。
惠妃荣妃宜嫔成嫔得了消息,都来了长春宫中。
若是从前,康熙就让她们回去了。
但瑶令在他心中已是皇后。候着皇后娘娘生产,这也是嫔妃应当做的。
康熙就让人进来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阿哥公主们听见了消息,也都来了,康熙照例也让孩子们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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