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坐进驾驶座里。
系好安全带,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份早餐。
精致的糕点和玻璃瓶装的牛奶。
一股脑的递给了宋枝。
“这是先生让准备的早餐,宋小姐。”
宋枝礼貌的接过。
“谢谢。”还没打开她就已经闻到了那股甜腻扑鼻的味道了。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香甜在口腔中炸开。
入口即化。
沈祈闻行云流水的站起身子。
双手撑在栏杆上。
看着宋枝上车,再看着车子开走。
他倚着半边身子,大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
他摸出一根烟,姿态闲散地靠在栏杆上。
咬在唇齿间。
他摸出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
烟雾沉沉地飘散开,遮住他晦涩阴沉的眉眼。
窗外的寒风冷冽地吹着。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倚立其中。
手指曲起,他将烟杆在栏杆上轻轻碰了一下。
烟灰散落。
落在他眼中,像沉沉的雪。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爬上来了。
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只能用尼古丁压抑自己心里近乎疯狂的谷欠望。
车子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祈闻在失去宋枝的那两年里就已经意识到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允许失去她。
更不会允许他有失去他的可能。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爷爷还在。
他还在四九城生活读书。
众星捧月的长大,是天之骄子。
爷爷给他买了一架钢琴。
派了老师教他。
他很有天赋,学了三天就可以演奏完整的曲子。
那天母亲在家。
他很开心地弹奏了一首曲子献给母亲。
他以为会得到奖励。
会从母亲冰冷漠然的目光中看到所谓的宠溺和爱。
但是她没有。
她近乎癫狂的走到钢琴前。
拿起椅子将钢琴砸了个稀碎,黑白琴键碎成了一片。
他吸了一口烟,缓慢的摸上自己发梢盖过的额头。
那里有一个极淡的印子,被碎片划伤的。
那里已经什么都摸不到了。
他从鼻息间溢出一抹讪笑。
母亲砸了钢琴。
缓缓走向他的时候,她眼底的恨,让他以为她想杀了他。
可是她没有。
她走到他面前跪下身子。
又开始茫然无措地道歉。
这样的戏码在他小时候不断上演。
然后有一天,她死了。
她在她房间割腕自杀了,穿着白色的婚纱,倒在白色的床上。
那支烟燃到了尽头。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灼伤了他的食指。
他轻飘飘地将它捻灭。
恍然想起了宋枝。
那个房间,是他用来怀念他母亲的。
他嗤笑出声,那个疯女人,确实得到了他的怀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宋枝的眼神。
颤抖的身子,湿润的眼尾。
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他是那样渴望她的爱。
反正他很擅长伪装。
前天的事故没有吓到她,没有坚定她回国的决心。
他需要再想一个办法。
他狠戾的看着自己发红的之间。
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
眼神微动。
宋枝吃了一半,状似无意的问司机:“我怎么称呼你呢?”
司机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以叫我阿浩。”
“你干这个工作多久了?”宋枝喝了一口牛奶。
“嗯,差不多十年了。”阿浩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宋枝了然地点点头。
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吃完后,宋枝从车前的位置扯了两张纸出来将嘴角的奶油擦干净。
车停了,到了。
宋枝将擦过嘴的纸捏在手心,放进兜里。
“谢谢。”
她火急火燎的跑上楼。
提前三分钟到了会议室。
但是显然,她已然是最后一个。
大家都已经穿着正装坐好。
导师坐在主位,招呼她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宋枝微微鞠了一躬,坐在凳子上。
像个学生一样从包里拿出项目计划书,又拿出了笔记本和笔。
她还没有缓过劲来。
小幅度地在喘气。
幸好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矿泉水。
宋枝拿起来往嘴送。
太凉了,她不敢喝多了。
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导师含着笑说:“Ava,这个是正式聘用的合同。你看看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在这签上你的名字。”
宋枝将合同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
就是一个简单的类似劳务合同的东西,她看了一下,笑着签下了自己名字。
刚好八点。
但是会议还没有开始。
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宋枝也不敢问。
大概八点过五分的时候,雾面玻璃外面才款款走过来一个人影。
玻璃门被打开。
大家都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宋枝也紧紧跟随着大家的动作礼貌地站起来。
他带着金斯眼镜。
嘴角挂着笑意,目若悬珠。
一身黑色的风衣衬托得整个人雍容华贵。
眼镜为他添加了一丝严谨。
他不咸不淡的走到宋枝对面的空位坐下。
凌厉落下一声:“都坐。”
宋枝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睥睨众人,仿佛一切走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样强势而又霸道的气质。
她只在沈祈闻身上看到过。
导师将刚刚宋枝签好字的聘用合同推到沈祈舟面前。
宋枝的眼皮一跳。
沈祈舟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看着她亲手签下的名字轻笑出声。
“欢迎你啊,宋枝。”
他诡秘地望着她,低低一笑。
伸出一只手示意宋枝坐下:“不用这么激动,我没有恶意, 只是单纯的对你的来到表示欢迎。”
那张白字黑子的合同就压在他的指掌之下。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某种圈套。
而对方显然是冲着沈祈闻来的。
宋枝的眉头一压, 微微眯起眼。
按捺下心头那股想摔门而出的冲动。
她缓慢的坐下身子。
拿起还剩大半瓶的水抿了两口。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都到齐了。
导师打开身后的ppt为大家阐述初步的项目结构划分。
以及整个的设计思路。
宋枝的笔在本子上不断地记录。
但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思考。
完全思考不了。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他不是她所认识熟悉的那个李想。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沈祈舟。
讲了大概一个小时。
宋枝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就已经结束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导师并没有问宋枝的意见。
她的眼神在空中和宋枝交汇。
是那样的有权威性, 慈祥又和蔼。
可就是这样一双极具欺骗性的眼神。
留住了她。
导师爬满皱纹底眼底泛起几分森
森的寒意。
转瞬即逝。
她又恢复了稳重老成的模样。
站在会议中心,宣布散会。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沈祈舟的指节在桌上轻敲,显出十足的耐心。
他的眼眸很黑,看着宋枝的时候, 不经意间闪着偏执的光。
宋枝也没有走,她温和的眼眸变得有些凌厉。
沈祈舟一个恍然。
仿佛看到了沈祈闻那双妖冶锐利的眸子。
周围的人都走了。
导师最后一个走出去, 礼貌的将会议室的大门带上了。
沈祈舟微微抬起眼皮, 黑暗的幽光从宋枝的脸上划过, 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什么想问的?”
他倒是很明白她留下来的目的。
宋枝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故意把我留在这的么?”
其实她知道答案,但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这个她曾经放在心里尊敬的学长。
那些关心和帮助, 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么?
沈祈舟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空中小幅度地摆动。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伦敦多玩一段时间。”
宋枝的唇线拉直,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李想。”
曾经的名字出口,沈祈舟的眼眸骤然一沉。
“叫那个名字的人已经消失了。”
“所以大学时候, 你对我的帮助,带我进上柏,都是你有意的接近?”
“我还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能说,一切都挺巧的。”
“是么?”宋枝半信半疑,“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别说你把我留在这就只是为了玩, 你是为了拖住沈祈闻吧。”
“你被他带得很聪明。”沈祈舟以一种绝对的审视的姿态,轻描淡写道:“我看着你的眼睛,发现里面有他的影子。”
“你恨沈祈闻么?”
“你懂什么?”沈祈闻的嗓音微沉,扯了下嘴角,拖腔带调的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他的哥哥。”
“可是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却不能进沈家的大门?”
“是那个老东西,没有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护着他,你以为现在沈家会是谁当家做主?”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阴冷斜长的眼尾将宋枝从头看到尾。
好像在说:
包括你,宋枝。
“沈祈闻的母亲才是他父亲的合法配偶。”宋枝说。
“如果没有那个老东西,她母亲能进沈家的门?”
他的眼尾猩红,好像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宋枝往后退了点,站起身子。
“可是事实是,你才是那个私生子。”
话音刚落。
宋枝就被沈祈舟飞快站起来的身体猛然压在桌子上。
他狂躁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它折断。
宋枝的双手挥舞,用力地去掰他的手。
瘦弱的双腿胡乱地踢他。
她的眼尾泛出泪花。
脸上呈现出一个极其难受的弧度。
沈祈舟直直地盯着她,冰冷的目光将她刺穿。
“可是据我所知,沈家除了那个老东西在意他,他名义上的父亲母亲都不爱他。”
“沈文呈最爱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你知道么?在那个老东西死后,沈文呈就立马让我进沈家认祖归宗。”
“而那个所谓的沈家继承人,沈祈闻。”
“他被丢到了国外,没有人照顾他,也没有给他钱,甚至连一个读书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饿的时候只能捡街边的垃圾吃,冷了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
“他能爬着回来,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么?”
“他和我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就控制不住的加重。
宋枝拍打他的力气越来越小。
“沈……祈闻……”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本能地喊出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力气骤然松了。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惊魂未定。
耳边是桌椅碰撞的声音。
宋枝缓了神色看过去。
沈祈闻一角将沈祈舟踹了出去。
沈祈舟也毫不客气地冲着沈祈闻挥拳。
他一手握住沈祈舟挥出来拳头,用力一扭,将他摔在地上。
戴着墨镜的保镖一脸正色的护在宋枝的身侧:“宋小姐,没事吧。”
宋枝咳了好几声。
“没事。”
回过神她上前去拉沈祈闻,他打得太厉害了。
挥出的每一个拳头都带着凌厉的风刃,收不住架势地将沈祈舟往死里揍。
他慢条斯理地踩在沈祈舟的脸上。
“你在找死。”
宋枝冲上去抱住他的后腰。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碾压。
宋枝的身体还在发抖:“别打了,我们回家吧。”
她是真害怕沈祈闻将人给打死了。
不是担心沈祈舟死了,而是担心沈祈闻无法脱身。
沈祈闻站定,缓和了神色。
递给保镖一个眼神。
保镖立刻走过来,气势雄厚的站在沈祈舟面前。
沈祈闻阴沉着脸吩咐道:“送他去医院,看着他。”
他周身的戾气缓缓压制住,眼神温柔地看着宋枝发红的脖子。
“疼么?”
宋枝说:“没事,不疼了,我们回家吧。”
她确实被吓到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沈祈舟在这里有那个叫克劳斯的护着。
想必他们现在报警也没用。
她只能安抚住沈祈闻,让他别为了她做一些疯狂的事。
宋枝伸出手扣住他的五指,牵着他往外走。
直到坐上车,宋枝才从刚刚的后怕中回过神来。
阿浩看着气氛不对,敏锐的将车上的挡板升起。
沈祈闻不知道按了哪个开关,弹出来了一个医药箱。
他从里面找了一个药膏拧开。
“过来点,上点药。”
宋枝听话的将头递过去。
仰起脖子,任由他的食指沾上药膏在她的颈线上游离。
他神色莫辨的盯着宋枝泛红的颈脖。
眉宇间沉沉的戾气聚起来又压下去。
“好了。”他语气平淡。
宋枝察觉到他余怒未消,紧紧靠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少恒查了一下这个项目,是沈祈舟和伦敦市政府这边有接触,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沈祈闻说道。
是他的问题。
是他疏忽了。
以为简单制造一场事故,就能让她坚定不移的回国。
没有注意沈祈舟的动向。
被他钻了空子。
“那你和沈祈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他微凉的眼眸转了一圈。
“爷爷走后,沈文呈就是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将我送出国,让沈祈舟进了沈家。后来我回来了,就把他给赶了出去,架空了沈文呈的权力。”
“他可能是想回沈家,想要沈氏吧。”
国外孤单而又难熬的那几年他只字未提。
宋枝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
又问:“沈祈舟有沈氏的股份么?”
“目前,没有,沈文呈给了他合法的沈家身份,将他送到国外学习。后来我回来之后,他怕我对沈祈舟做些什么,干脆给他改名换姓,还改了年龄。”
他的声音很平静。
对自己父亲那样的偏心,好像浑不在意。
“枝枝,”他正色叫她的名字:“他很危险,以后你不能再一个人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沈祈闻轻轻将宋枝搂在怀里。
沈祈舟当初是故意找进后台激怒他的。
那个时候沈祈舟可以合理利用他和宋枝的关系,完美的刺激沈祈闻。
后来也是沈祈舟让高兴姐告诉宋枝说他死了。
他彻底在沈祈闻面前露了脸,也知道沈祈闻在查他。
他是沈祈舟这件事藏不住。
也就顺利成章的让李想死了,来激化宋枝和沈祈闻之间的矛盾。
而盛老太爷,也是他通知的。
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将宋枝救走。
除了盛老太爷。
他为什么要让宋枝走?
就是为了让沈祈闻失去所有的感情。
他发了疯一样嫉妒着沈祈闻所拥有的一切。
只要宋枝离开沈祈闻。
他想着沈祈闻近乎癫狂的样子。
他就有报复的快,感。
一切都有了说法。
但是宋枝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又问:“那高兴姐为什么会配合他呢?”
第57章 chapter57 往事
沈祈舟的母亲是一个看起来很漂亮很柔弱, 极容易引起男人保护谷欠的人。
沈文呈早早的就和他母亲暗渡陈仓,并且有了沈祈舟。沈老爷子虽然看不上他母亲的出身,但却给了沈文呈选择的机会。
要么,脱离沈家, 沈家以后会交到有出息的旁系手上。
从此沈文呈改名换姓, 与沈家再无关系。
要么, 和那个女人断干净,老老实实的和沈祈闻的母亲,李家的独生女李婉静结婚。
是沈文呈自己不愿意放弃荣华富贵。
亲口和他母亲说了分手。
而沈祈舟那个时候,已经一岁了。
沈文呈和李婉静结了婚。
一开始老实了一年, 在李婉静怀孕之后,他又开始频繁地联系沈祈舟的母亲。
与她相约, 私会。
李婉静也在家里闹过。
面对丈夫的离心, 她近乎崩溃, 她是千金大小姐,李家的独女。
可是却输给了一个只有一张脸什么都不懂的野女人。
沈老爷子在沈祈闻被生下来后。
就把注意力放到沈祈闻身上,全心全意地培养他。
对沈文呈在外面做的一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不住李婉静。
但是他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当初与李家属于家族联姻, 强强结合,壮大两家人在四九城的势力。
沈家的前几辈也都是那么过来的。
没出过什么错。
沈老爷子只能向李婉静一遍又一遍地保证。
她的儿子沈祈闻将是沈家的唯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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