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定神又看了几下。
面带犹疑,他刚才感觉到了有东西在窗户口打量他……
看过去,又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
“没什么,你下去吧。”
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
实际是密切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不仅是他警觉起来,整个乱木村的神孩们,都陡然间,抬起头来,四处观望。
小元宝也唬了一跳。
她刚飘到大树屋的窗户,看到里面两个人在说话。
好奇地凑近,想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来着。
结果,就被那个族老目中的精光给吓了一跳,竟然能感应到她灵魂体?
此人好强啊!
吓死宝宝了。
小元宝赶紧溜了。
加上她也飘累了,她要回到身体里好好休息。
飘来飘去,好耗神的说!
那个贺玉海,果然是个坏蛋,是他给刘神婆下的蛊虫。
而蛊虫的来源则是族老……
她要告诉廖怀玉去……
结果,回到了贺家院子里,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哎呀,好困好累呀。
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小家伙就原地呼呼大睡起来。
一觉睡到天黑了,就是吃晚饭了,刘神婆她们都醒了。
还是出不去。
到了晚上,戒备更严了,晚上是虫蛇活跃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出门,她们也看不见什么,还危险。
用驱虫粉又清理一间小房间来。
小元宝附在廖怀玉的耳朵边上,把她灵魂出窍看到的事情,都一一地和他说了。
廖怀玉又悄悄地转告给刘神婆听了。
她们说的声音非常轻,加上用了驱虫粉,保证不让外人听到了。
刘神婆就发愁,贺玉海已经被控制了,她妹妹与外甥们留在这里十分危险。
“怎么办呢?小师父?”
“等明天花儿姐姐成亲,看情况。宝宝藏到花儿姐姐的喜服下面……”上次她与王天狗就是这样干的。
“成吧。”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贺家院子外面已经好几层的严守,她们进来容易,出去难了。
不如等明天看情况再说。
刘神婆想通了,就去帮助刘氏准备贺小花出嫁的东西去了。
乡村人成亲,没有太多的聘礼与彩礼,但也多少要准备一些。
什么被子,棉絮,脸盆,胰子等生活日用品……
刘氏心情低落嘛,准备不充足,刘神婆都一一提醒了。
真的像是来参加外甥女婚礼的。
刘神婆这一番热情,让贺玉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贺小花成亲。
一大早的,贺家外面围看新娘子的人很多,爬行的孩子们,在乱木村一点不受歧视,甚至还有一定的地位。
也有正常的小孩子,但是不多。
贺小花要嫁的是牛姓人家,牛姓人家在乱木村是大户人家。
人口多,据说,还出了厉害的神娃。
刘神婆早起协助刘氏招待客人,帮忙贺小花梳妆打扮……
“多谢诸位乡亲来送我们家小花儿出嫁啊!进来喝茶,喝茶……”
热情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还有以为她是这屋里的主人。
全然,不知道她自己昨天来的时候,还被贺家排斥来着。
小元宝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她们昨晚上已经商量过了。
调整战术,不反对贺小花成亲了,主动“劝说”贺小花出嫁……
所以,小元宝今天与廖怀玉也混在人群里,与乡亲们打成一片。
小元宝长得可爱,廖怀玉英气逼人,都是众人的焦点。
只要他们不坏成亲的好事,连贺玉海对他们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忙碌了一上午。
因为两家住得近,下午过了新郎官才过来接新娘子。
刘神婆硬是拦住新郎官,将年轻的新郎官上下一番仔细地打量,一巴掌拍在新郎官的肩头上,“不错,不错,长得一表人才,配我外甥女花儿也是够了!来,牛五郎,你先叫我一声大姨来听听……”
“大姨。”年轻的新郎官涨红了脸。
刘神婆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小子,我就把花儿托付给你了,以后可不得欺负她,要是欺负了她,我可是不讲情面的,我从我们金门县,我都赶过来替她出头的,丑话说前头,你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们家花儿的?”
众人都围着看热闹起哄。
年轻的新郎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得说这么羞人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这种热闹,大家伙儿都爱看啊,新郎官越局促,大家觉得有意思,起哄。
刘神婆这边适可而止的问了新郎官几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刁难了。
看新郎官面带笑容,十分满意的样子。
还不停地朝人群里的撒喜糖果子。
小娃们蜂拥而至地上前去抢,会爬行的娃娃们,仗着灵活的优势,比普通娃娃都强得多。
个个都盯着刘神婆的手里,只要她有撒喜糖果子的动作,就一拥而至。
很快,到了吉时。
喜轿抬了过来。
“新娘子上花轿喽!!”
“花儿姐姐,你慢点儿,我扶你……”
“吉时到,花轿起,奏乐!”
唢呐什么的吹吹打打起来。
花轿启动。
昨天小元宝她们还打算钻新娘的喜服,偷渡的,今天不用了。
今天改变了策略,成了送嫁队伍成员。
因为她突然领悟了灵魂出窍大法,她不用时刻跟着新娘子的身边,就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不出意外,十之八九成亲都会送到树屋里去。
廖怀玉还说,她藏在新娘喜服里,地上到处都是虫子,也容易被发现,倒还显得鬼鬼祟祟的。
所以,省了这一步。
由刘神婆带头,直接跟着花轿走。
贺玉海想拦,“花儿出嫁了,你们该回去了!”
刘神婆拉着乱木村里正道,“里正老哥,你评评理,我是刘氏娘家人,我大老远地来参加我外甥女的婚礼,我不说参加他们吃席,吃口热乎饭吧,还没有看着花儿拜堂成亲,就让我走,这是你们乱木村的待客之道吗?”
她一上午激情演出的收获不少。
认识了乱木村里正,以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们。
乱木村里正,沉吟,“这……玉海啊!你这做得实在过分了一些,怎么样也得好好招待留几天……”
说到这里,乱木村里正好像是脑子卡了壳一般。
继而,他又道,“参加完再回去也不迟,不差这么一会儿,礼成再说吧。”
小元宝注意到了这一幕,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四周。
有人在四周,干扰这位里正爷爷?
“成成成!里正老哥,我答应,等花儿拜完堂,我就立马打道回府。”
贺玉海也没有说什么了。
刘神婆带着小元宝她们赶紧追上前面的花轿去……
一路上,唢呐花鼓,吹吹打打。
送嫁队伍走得极慢。
贺小花在花轿里慌得不行,但是,她忍住了,心里默念,大姨一定会来救我的,大姨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元宝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福气娃娃一般,跟在花轿两边。
时不时撩开帘子与贺小花说两句,减轻她的压力。
路线行驶的方向,果然是大树屋。
大树屋那边已经挂上了一对红灯笼。
天还没有黑呢,灯笼已经点着了,大树屋前面有个小广场,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成了一个喜堂的模样。
村里有专门的司仪,让新郎新娘下马下轿,举行成亲仪式。
乡亲们把小广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小元宝与廖怀玉站在靠前排,都不好看,廖怀玉干脆顶她在头上,才能看得到。
“新郎新娘拜天地!”
年轻的新郎官看着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羞得满脸通红。
新娘子是他表妹,他心仪好久。
新郎官开始拜,新娘子僵在原地,不想拜。
新郎官有些受伤,靠近新娘子,压低声音道,“表妹?听说你不愿意嫁给我,是真的吗?你要是真不愿意,我,我就不娶了。”
新娘子咬牙道,“你就是个傻逼,这种情况下还问这种问题,你们村有鬼,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表妹,我知道了,你不想得到族老的祝福,不想生神娃?那我一会儿与族老说,族老并不是人人都会祝福的,村里也会有普通小孩子出生……”
“当真?”
“嗯。拜完堂,我就提出来。”年轻新郎官保证。
“一拜天地!”
新郎官满眼都是新娘子,携着新娘子,走向司仪。
两人和和美美的开始拜堂起来。
刘神婆在旁边,大声鼓掌!
“好,好,好!我们家小花儿与这牛小子,确实是天造地设一对佳人,这门亲事,我允了……”
小元宝与廖怀玉应景给她拍手附和。
“二拜高堂。”
双方父母都坐到了高堂之上,接受新人礼拜。
刘氏坐在上面,抹眼泪,百般舍不得女儿。
可是看到女婿这般神采,少年风俊,温良儒雅,也是配得上自家女儿的。
要是不在这诡异的乱木村成亲就好了。
贺玉海回头一瞪她,她赶紧把眼泪擦干了。
“夫妻对拜!”
小元宝卖力地拍巴掌,气氛组成员,名不虚传。
司仪对新人道,“最后一项仪式,四拜族老!”
新娘子贺小花有些抗拒,被新郎官拉着,勉强拜了拜。
“礼成!”
“送入族老的树屋,接受族老的祝福。”
这个环节,例往来,都是新郎官送新娘子进木屋的,新郎官在成亲的时候,被自家长辈千交代万叮嘱过这个环节。
大家都拭目以待。
结果,新郎官涨红着脸,开口了,“族老,晚辈们有一事相商,晚辈们不想让族老劳累祝福,晚辈能不能直接带媳妇回家,晚辈与媳妇都不想生神孩……”
此言一出!
四野俱静!
廖怀玉与小元宝都大大地意外了。
起先,小元宝她们都没有仔细去观察这新郎官,只是觉得有些害羞。
没想到,他也是个有胆子的。
值得贺小花托付的人。
更不用说别人了。
这种言论就相当于直接打了族老的脸。
众人都不敢看族老的神色。
小元宝看得津津有味。
刘神婆也没有想到外甥女婿这么猛,心里头有点暗喜,无论如何,这小子可以。
乱木村的族老坐在上首木轮椅上,表情仍旧慈祥,只是眼底的笑意,淡了一些些。
牛家人全部慌了,新郎官的爹娘,是牛老三,与小贺氏。
牛老三直接上前一巴掌甩到儿子脸上,“你胡说什么?族老给你们新人祝福,是你们新人的荣幸,贺小花是任性,你就跟着任性,成何体统!你们俩还不赶紧下跪,给族老道歉,求原谅!”
新郎官此时也慌了,可是新娘子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扯了一扯。
意思还是不愿意。
他便据理力争道,“我们乱木村以前就没有成亲非受族老祝福的规则,也就是近十年来才有的,再说了,也有些新人成亲,族老没有祝福的,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族老年纪大了,我们心疼他,不用他祝福了,难道还有错吗?”
“你!你小子!存心气死爹娘不成……”
那不用族老祝福的新人,都是什么?二婚再嫁,或者体质非常弱的病号,但凡健康的头婚新娘子,哪一个没有受族老祝福的?
牛老三额前青筋直冒,暴喝一声,“大逆不道!跪下!”
抄起旁边的一根粗木棍,就把新郎官打趴了。
小元宝只听得轻微地喀嚓一声响。
她对廖怀玉道,“怀玉哥哥,他爹把他的腿骨打断了。”
廖怀玉咋舌,“咋出手这么狠辣?不是亲生的吗?”
“你仔细看他的眼睛……”
廖怀玉看过去,牛老三的眼睛此时通红通红,像是失去了理智。
新郎官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新娘子贺小花忍不住了,心疼地叫了一声,“表哥!”
“你小子道歉,赶紧的,不道歉,今天我就在这里打死你,不要以为你成亲了,你就可以大逆不道,胡作非为,你老子我还没有死呢,你这样的不孝子孙,成亲了又有何用?”
说着,几棍子又打了下去。
新娘子尖叫,去阻拦,身上都挨了几棍子。
刘氏又心疼女婿又心疼女儿,想起身去拦,被贺玉海给按住了。
刘神婆撸起袖子就要上阵,大骂道,“你个狗王八羔子,你是个畜生吗?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你给我住手!住手!”
乱木村的乡亲们拦住她,不让她上前。
“人家教训自己的儿子,你一个外来走亲戚的,关你什么事情,瞎掺和。”
“我要是养了这么忤逆的儿子,我也一顿乱棍打死,刚成亲,就为了新媳妇成了耙耳朵,置爹娘话于耳旁风,以后还了得?”
突然,一个尖叫,“啊啊啊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呜呜呜呜……”
是贺小花爆发了。
再观察坐在上首位轮椅上的族老,仍旧慈祥的神态。
族老慢悠悠开口道,“既然愿意就送进来吧,大喜事儿,不要闹得这么难堪,把新人送进来了之后,大家都散了吧。”
牛家人一边把打成了一堆烂泥的新郎官拖回去了。
一边把新娘子架入了树屋之内。
其他乡亲们各自散了。
刘氏无奈地抹着眼泪,贺玉海一言不发。
刘神婆恨不得冲进去树屋,与人大干一场。
但是,树屋附近都有神娃看守,还有身强力壮的大汉们守着,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闯。
小元宝道,“怀玉哥哥,你抱着窝,窝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说着朝他眨巴眼睛。
廖怀玉会意。
将她从肩头扒拉下来,换了一个姿势,抱入怀中。
小元宝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灵魂出窍要闭上眼睛才行,大白天的突然睡倒在地上,怕人生疑。
这样就不会了。
她嘀咕一番,小手掐诀,灵魂再次离体了。
她要跟进树屋,看看贺小花咋样了。
贺小花被送入了大树屋之后,牛家人就出去了。
牛家人怕她反抗,还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给捆了起来。
她害怕极了。
她头上原本戴着新娘红盖头的,也在挣扎当中掉了。
少女光滑的肌肤,姣好的容颜,年轻的身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兴奋到吞口水的声音。
心头毛骨悚然。
她紧张得四周张望,空荡荡的大树屋,什么也没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会想受祝福……”
喊着,她跑向大树屋的门口!
突然脚下一空,“啊!”
她栽倒了进去。
下面是黑黑的通道,潮湿润滑,阴冷扑鼻。
也不知道滑了多长时间,贺小花感觉身体寒毛都竖起来了,浑身鸡皮疙瘩。
最后终于到了底。
她滚了好几圈,撞到了一根大树根上,才停止了滚动。
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到处都很黑,像是地底下。
“娘亲救我啊!表哥!呜呜呜……”
贺小花嚎哭起来。
突然,黑暗里接二连三地亮起了墙灯。
她才看清了全景。
是地底下,大树洞里,到处都是盘根交接的粗树根,树根湿答答,上面长着不知道是什么能动的东西,看不清,看一眼就觉得非常的恶心,寒毛直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着轮椅,在祭台的面前,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声音也是慈祥的,“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祝福呢?是怕老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我呸!我大姨说了,你们这种恶心的把戏,她见得多了,你们无耻,你都这么老了,你还想干嘛?你恶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贺小花发狠道。
她不是乱木村的人,从小在家里是被父母疼爱长大的,也是个不好惹的姑娘。
族老笑了,“小姑娘家家的,也没有那么蠢,不过,你是高看老朽了,老朽风烛残年,想对小姑娘下手也没有余力了,更不感兴趣……”
贺小花半信半疑,“那你为什么非要我进来受祝福?什么祝福不能当着人施展?非要让我进来这么黑的地方,还要一晚上?”
族老还是微笑的表情,“自然有其中的道理,你将来为我们乱木村生下神孩,会有你的功劳的,你身体强壮,你应该……受得住。”
贺小花预感不妙,惊惶道,“我不想生怪物,我只想和表哥生下我们自己普通的孩子,那些会爬的怪物,看起来就恶心,你放我走,我与表哥都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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