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不惯的话。”傅柏弘皱眉,“你听不惯的话多的是,怎么,每次都要动手?”
他一甩衣袖走到桌前坐下,吩咐道:“快给你二哥道歉,我不予追究。”
追究,父亲这话说的真是生分。
傅朝寻蹙眉道:“是二哥先挑衅我,我本就无错,何需道歉?”
不道歉?
傅柏弘冷眼看他,厉声道:“你先动手就是你不对,不用找借口。”
傅朝寻觉得这顿饭恐怕是吃不成了,那满心的期待在这一刻也全都破灭了。
他垂首皱着眉,默了好一会才道:“恕我不能给二哥道歉,若是扰了父亲的心情,我现在就走。”
傅柏弘望着他永远都是那副倔强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厉声道:“怎么,为父今日叫你过来就是让你扫兴的?你不是一直都期盼着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吗?今日叫你来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
他怎么能开心?他有多大的心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心?
王妃见傅柏弘真动了气,对傅朝寻道:“寻儿,你二哥也不需要你道歉,你只需记住以后别这么暴躁就好了。王爷今日能让你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也知道,丑时就是你的生辰,也是你娘亲的祭日,你父亲不让你来,还不是怕你们兄弟俩想起母亲难过,他对你们娘亲情深义重,也经受不住那种伤痛。寻儿啊!体谅体谅你父亲,别再惹事了。”
让他体谅父亲?谁来体谅他?
就因为他的生辰是娘亲的祭日,所以父亲就狠心二十几年把他撇在门外,连一顿年夜饭都吃不上?
父亲和王妃不是好的很吗?他不相信二十几年了父亲因为惦记娘亲这样对待他。
真是可笑至极。
他不禁冷笑道:“所以,母亲的死,对你们来说全都是我的错?几十年过去了,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我无所谓,就当是我不自量力不该奢求这一顿饭。你们真是不欢迎我,我走便是。”
他受够了这种窝囊气。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向殿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父亲在身后冷声叫他。
他继续往前走,再也不想听到父亲暴怒的声音。
噼里啪啦一阵响,应该是父亲又开始摔碟子砸碗了。
他出了大殿一路向院门走去。
雪下的有点大,天也越来越冷。
卫知急忙跟上他,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傅朝寻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直往前走。
卫知安慰他:“公子莫要难过,这次是二公子挑事,怪不得您,王妃您是知道的,惯会在王爷面前说这种话,虽然我们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但是他今日叫您过来,说明心里还是有您的,其实……您刚才可以忍一忍。”
傅朝寻冷笑:“他们怎么对待我都可以,就是不许说我娘亲和元倾。父亲已经对他们母子够好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非得把我们赶出家门他们才满意?”
他踏出院门,一路向后山方向走去,心里比寒冷的天气还要凉。
父亲为了亲王府不敢轻易得罪梁家他能解,但是父亲这样放纵那母子俩,难道不是因为感情深和偏心吗?
他不知道父亲对已故的母亲的感情如何,但是父亲这样讨厌他,甚至恨他,定然是因为他的出生导致了娘亲的离世。
这又怎能怪得了他?以前他也试着去解父亲的心情,但是每年除夕之夜他站在风雪里听着殿里的说笑声,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是那么的可笑。
这种矛盾的心情伴随了他很多年,他猜不透父亲,也感化不了父亲。
他越走越快,白雪浸湿了衣袍。
卫知担心他,紧跟着他,劝他:“公子,天冷,我们回去吧!卫知给你包饺子。”
傅朝寻没有做声,继续往前走,风吹的眼睛湿湿的。
卫知又道:“要不,我们去找元倾姑娘吧!带她去侯府,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他依旧没有回答。
在他孤独狼狈的时候,怎么忍心把她叫出来呢!这种特殊的日子,她也需要家人的陪伴,她也需要围在父母兄长身边开开心心的吃一顿年夜饭。
“卫知。”他终是开口,“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一走,过会儿要去给我娘亲祭拜,明日一早你带着衣服去大寺等我。”
卫知担心道:“公子,天黑路滑,我去帮您找辆马车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您当心点。”
街上热闹非凡,炮竹声烟花声不断。
傅朝寻走到一家卖纸钱的店里,老板看到他,热情地迎上来,问道:“公子,今日怎么来这么早?纸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还和以前一样。”
二十几年来,给娘亲烧的纸钱都是在这里买的。
傅朝寻掏出银子递给店家,拿了纸钱出了店。
他迎着大雪,走到后山,来到娘亲的坟墓前。
坟墓上被白雪盖了厚厚一层,他蹲下身,用手一点点地清着。
但是雪下来以后又盖了一层。
他跪在坟墓前,如往常一样,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知道要与娘亲说什么,他从未见过娘亲。
娘亲长什么样子,什么性格,他也只是在小时候听傅呈延说起过,现在已经模糊不清了。
还未到丑时,傅呈延就来了。
以往每次祭拜母亲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一前一后地来,来了之后,都是各烧各的纸,谁也不谁,等祭拜完了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今天傅呈延来的有点早。
雪已经下得没有那么大了,但是深夜里却冷的很。
傅呈延依旧穿得金贵,一袭黑色狐狸毛氅衣帅气又暖和。
他跪久了膝盖有些僵硬,把纸铺好站了一会。
兄弟俩并排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黑夜里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傅朝寻也能猜出傅呈延的表情。
他讨厌傅呈延,今天格外讨厌。
到了丑时,两个人都开始烧纸祭拜。
火焰跳跃在风雪里,分外突兀。
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容,相似的两张脸,连表情都是一样的。
祭拜完,火光灭了,傅朝寻转身走进黑夜里,傅呈延的马车紧跟着他。
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马车突然停下来,傅呈延下了马车,拦住他,道:“我们聊聊。”
聊什么?
傅朝寻没有他,继续往前走。
傅呈延追上他,在身后道:“你自幼就是如此,什么时候能改改自己的脾气?以为武功高强,以为做了侯爷就可以放松警惕任意妄为?你能不能冷静思考思考怎么样才不会惹父亲生气,怎么样才能安心待在亲王府里。”
“我惹父亲生气?”傅朝寻终是忍无可忍地停下来,冷笑道:“傅呈延,今天的事情你没有看到吗?你没有听到吗?傅峥临如此挑衅我,我怎么能忍?”
他突然觉得可笑,说:“对,你无所谓,那母子俩怎么说娘亲你都无所谓,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别拿着那点高傲姿态来教训我了。”
他最看不惯傅呈延这幅嘴脸。
夜风吹得衣衫呼呼作响,傅呈延了被吹乱的头发,也冷笑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起码有冷静的思想,知道如何自立。”
“自立?你还好意思说自立?”傅朝寻质问他:“你觉得你哪一点自立了?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功劳都是我给你的。你躲在那舒适的院子里,享受着美酒佳肴,享受着父亲的爱戴。而我,却在外面孤军奋战,替你挡刀挡箭,你敢说你有如今的成就不是踩着我的背得到的吗?”
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今天他干脆一吐为快,干脆把傅呈延那张虚伪的面具扒下来。
他几乎咬牙道:“傅呈延,任何时候,无论是我小时候被欺负,还是被傅峥临指着嘲笑,或者是我被父亲用鞭子抽打,你有一次为我说过话吗?有一次帮过我吗?你只会仰着头冷眼看着,甚至还会露出得意的神情。你把我当做什么?当做仇人还是弟弟?”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傅呈延,活的真实一些吧!起码心别那么坏。这个世界上,你是让我觉得最冷漠的人。”
风吹得眼睛睁不开了,他揉了揉,继续道:“我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欠父亲什么,我的出生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痛苦,起码你见过娘亲,被她亲过抱过,但是我没有,我连娘亲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我连娘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痛恨我,你也一样,你从小就讨厌我,冷落我,然后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我的功劳,我的父爱,我的一切你都要抢。”
他们是亲兄弟啊!他真的难以解傅呈延怎么会如此狠心。
“我不管你和父亲在做什么,我都要警告你,不许要再踩着我去达到你们的目的,更不许去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既然大家不顾及情分,他也不管不顾了。
傅呈延默默地听着他说完这些,笔挺的身躯比之前挺的更直了,他低声开口:“所以,在你的眼里,你也委屈,你也没有一点责任是吗?你失去了母亲,我就没有失去吗?是我冷漠吗?是我不够关心你吗?你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也有一大堆话要说。
“傅朝寻。”他也连名带姓地叫他,“少时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还可以?每次你想娘亲了是不是都是我背着你过来?从幼时一直背到你十岁,只要是你说你想娘亲我都会背着你来看她,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在你眼里我虚伪,高傲,抢风头,但是你可知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这四个字终是刺激到了傅朝寻:“什么叫做迫不得已?享受着荣誉和父爱,又是亲王府的嫡长子,拥有别人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迫不得已?你就是自私,你知道我能力比你强,所以你怕我顶替你的位置,你们一再的打压我,让我在亲王府里无法生存,到底是谁迫不得已?”
类似的争吵,俩兄弟从年少时吵到现在,长期冷战,言语刺激,互相抱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他们互相讨厌对方。
傅呈延不愿在寒冷的风雪里与他争个明白,冷淡淡地说:“你今日落到这般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到底是谁高傲也不知,连头都不肯低。”
傅朝寻也甩出几句狠话:“低头吗?我哪有你会,贪婪,虚伪,毫无尊严,永远活在虚荣的世界里,你就是毫无用处的草包一个。”
草包?傅呈延气得双手发抖。
两个人狠话都说绝了,凭借着那点血缘关系毫无忌惮地戳着对方的软肋。
傅朝寻这一生最狠的话全都说给了傅呈延。
雪又大了,风也大了,吹得傅呈延难以承受,他了一下衣衫,埋头往前走。
傅朝寻在身后警告他:“别去招惹叶元倾。”
傅呈延闻言蓦地停住脚步,片刻后又继续前走。
“傅呈延,我的婚事你凭什么操心?你接近她又是安的什么心?”
傅呈延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你若是再敢靠近她,我就杀了你。”
傅呈延依旧不回答,他越走越越快,风吹的眼睛睁不开了,黑夜中连路都看不清,他没有坐马车,他也想感受一下走在寒冷的风雪中是什么滋味。
今年是大年初一,叶元倾一早起来让管家去侯府给傅朝寻送了一些饺子,有些是娘亲包的,有些是她包的。
还没到巳时叶卓和叶宁就来了。
今日叶宁穿得格外喜庆,叶卓也穿得十分金贵。这兄妹俩一向如此,在形象方面特别注重。
以前三个人经常一起出门一起玩,那时候他们都没有心思,凑在一起每天讨论最多的就是吃喝玩乐。
如今,气氛有点不一样了,还好叶宁并不在意,她还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也会一声声叫着“二哥哥”。
叶卓好像变了一点,眼睛里不再全是叶元倾,他会在叶宁说话的时候多看她几眼,也会像以前那样任由她差遣。
三个人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上还如往常一样说说笑笑。
到了宫门前,下车时碰到了傅呈延。
不知傅呈延是不是进宫赴宴的,他看到叶家三兄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就走在了前头,连叶卓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依旧穿着金贵,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不减分毫。
叶宁冷哼道:“你说他有什么高傲的,不就是亲王府的嫡子,见了太子竟然都不行礼。”
傅呈延,京城出了名有能力又高傲且又非常神秘的贵公子,平时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面,而最近,叶元倾一连见到了他好几次。
今日的宫宴,不知皇上都邀请了谁,也不知会不会有傅朝寻。
第65章 追杀
叶元倾和叶宁已经不是第一次进皇宫了,每次进宫叶元倾都忐忑不安,高高的宫墙让她感觉就像牢笼一样。
她从昨晚到现在满心里都是傅朝寻,她想知道他昨晚有没有和家里人一起吃年夜饭,也想知道他今早有没有吃她包的饺子。
今天是他的生辰,也是她母亲的祭日。
前世里,每到这一天他几乎都不在家里,今年她没有去打扰他,因为她想给他空间去处他和家人的关系,他虽然表面冷漠,但是他对亲情的渴望却是炙热的。
叶元倾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三个人来到宴会上她都未抬起头来。
到了大殿里,里面只坐着傅呈延。
三个人落了座,大家均未说话,傅呈延端坐着也不给叶卓行礼。
过了好一会,殿里都未再进一个人。
皇上一直都没有来,四个人坐着十分尴尬。因为在皇宫里,叶宁也比以前安静很多。
叶元倾垂首想着事,小宫女过来奉茶,她抬起头,撞上了傅呈延的目光。
傅呈延看着她,看的很直接,眼睛微眯着,活像一只狐狸。
叶元倾不禁头皮发麻,他这般模样显得攻击性非常强。
不一会皇上进殿,几个人起身跪地行礼。
皇帝身着华丽龙袍,面容威严,眼神深邃,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皇上落了座,看了看四人,沉声道:“今日本不该邀请各位前来,但是太子千里迢迢而来,朕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就请呈延过来陪陪太子。”
看来皇上只邀请了他们四个人。
傅呈延是皇帝的亲侄子,也是禹国的准驸马,还是叶卓未来的妹夫,皇上让他过来陪陪,也合常。只是不可思议的复杂关系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叶卓起身行礼,说了几句客套话。
皇上扫了叶元倾和叶宁一眼,又看向傅呈延,说:“当初为了促进两国关系,禹国皇帝让公主前来和亲,朕甚感欣慰。但是路途遥远,又是异国他乡,公主一娇弱女子前来,朕怕委屈了她,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取消公主和呈延的婚事,再重新赐一桩婚事。”
重新赐一桩婚事?
叶元倾闻言猛地一惊,偷偷看了一眼皇帝,原来他邀请他们过来是有目的的。
“皇上说的甚是。”傅呈延急忙起身行礼,“臣也觉得让公主下嫁过来太过委屈。臣愿意和公主取消婚约。”
亲王府和禹国联姻,对亲王府来说十分有利,皇上是怕公主嫁过来以后给亲王府扩大势力,才抓住机会取消婚约,不想傅呈延迟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当初两国和亲是禹国皇帝所提,皇上和傅呈延不得已才答应了下来,现在叶卓做了太子,许给他一个姑娘一样能促进两国关系。
所以……
叶元倾想到这里有些慌了,皇上叫上她和叶宁前来赴宴,说不定是打起了她们的主意。
若是皇上开口让叶卓选她们其中一个,那可就完了。
“朕觉得元倾姑娘和叶宁姑娘都和太子非常般配。”皇上突然说。
果然。
叶元倾和叶宁均是吓得打一机灵,两个人互望一眼,心中都忐忑不安。
叶卓先是看了一眼叶元倾,又看向叶宁,并未急着开口。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大家都各怀心事地观察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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