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爱情就是来的这么措不及防。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要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她继续道:“所以,后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件衣服以后就经常穿在身上。可再后来,我厌烦了那样窒息的婚姻生活,也厌烦了所有的粉色衣服,我便再也不会穿给你看。可是,可是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重新回到了起点,我再一次沦陷了,又走了曾经那条让我满身创伤的路,我死活不改,我依旧相信爱情,我也重新爱上了这件衣服,然后开始每天穿在身上,就像枯萎的花儿突然又活了过来,还开的那么娇艳。”
“因为,这是我与敬佩的英雄在尸横遍地的城门前,一眼定情时穿的衣服,它见证了那一眼万年的爱情。”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说的却很用力,尤其最后那一句加重了语气。
“傅朝寻。”她停了一会,又继续道:“前世夫妻七年一团糟,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点改变,就打算重蹈覆辙吗?或者说,从此以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如此的话,我是不是该收一收心了?是不是该重新选一条路了?从前世到今生,摆在我眼前的路那么那么多,但是我偏偏就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还选了两次。”
她都开始佩服自己了,天生命苦的人,哪怕老天爷追着给幸福,也能死犟死犟的不伸手。
她紧紧地按着他,手都酸了,曾经不曾说过的话好像说也说不完。
想起玉湖游玩那晚医馆大夫与他们说的话,说那对乡下夫妻,不懂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如何体谅,等到人没了才开口说出那句为时已晚的“喜欢”。
“是,我喜欢你,我应该从城门相遇那日就喜欢上了你。”她不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也想潇洒地说出口,无论结果如何,起码不会留有遗憾了。
她又垂下头,情绪平静了不少:“我自认为我以前很喜欢温衍,也认为自己可以与他好一辈子,可是自遇到你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也是不一样的,那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日思夜想的喜欢,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爱情。你不是也一样吗?也是在那一眼中爱上了我,才向我父亲提出要迎娶我。”
她突然笑了,笑的很苦涩,声音也绵软下来:“世界上哪有那么好又那么神奇的事情,但是好事却落在了我们的头上,让我们又重新把那支离破碎的感情走一遍,这就是缘分,是天注定的缘分。”
是天注定的缘分。
她说完了,也说累了,说完以后,心里轻松多了。
按着他胸口的手背突然被打湿了,天上明明没有下雨。
她慢慢收回双手,依旧垂着头。
安静了很久。
“傅朝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给了自己和他最后一次机会,“我给你七日的时间,七日后你去将军府旁边的巷子里等着我,若是那天我见不到你,我们……”
“我们此生再也别见了。”
若还有来世,也别见了。
她说完,四周依旧安静。
她苦涩笑了笑,弯身捡起地上的蝴蝶翅膀,慢慢向路口走去。
到路口的距离不算短,但她觉得那么短,短到不断放慢脚步,却还是走到了头。
街上依旧热闹,抬头看看,只有黑漆漆的夜空,烟花已经停了。
她错过了一场美丽的烟花。
她独自一人走到卖甜点的摊位前,买了玉露团、糖脆饼和酸枣糕,然后站在路边吃了起来。
可能是最近一直都没有吃好吧!现在突然很饿很饿,她吃了一个又一个,吃完玉露团又吃糖脆饼,最后还把酸枣糕吃得干干净净。
“怎么躲在这里偷吃东西?”不知何时,叶元恒站在了她面前。
她捧着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子,轻轻回了一句:“饿了。”
是饿了,好饿好饿。
叶元恒看了她一会,然后走到甜品店前,掏出一把银票给店家,买下了店里所有的甜品。
他提着甜品走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走到街边石桌前坐下,把甜品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来,对她道:“这么多,是不是觉得每一样都很好吃,不过又不知先吃哪一个,但是没关系,哥哥全都给你买来了,你留着慢慢选,慢慢吃,吃开心了才最重要。”
吃开心了才最重要。
她望着眼前各种各样的甜品,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着脑袋。
父亲说,人这一生,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
一点也没有错。
两个人重新回到队伍中,叶宁看到她,拿着两串糖葫芦跑上来,开心地道:“姐姐,这家糖葫芦特别好吃,我给你挑了一串蜜糖最多的。”
叶元倾的心情还没有缓和过来,她接过叶宁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蜜糖确实很多,也很甜。
她点着头道:“多谢妹妹。”
叶宁嘿嘿一笑:“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叶绍也走上前把一袋糖酪樱桃递给她,笑说:“你和宁儿最爱吃这个,我特意给妹妹买了无核的。”
叶元倾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
叶元萧解下身上的氅衣披在她身上,揉着她的脑袋,问她:“要不要去看皮影戏?虽然人多,但是哥哥可以背着你看。”
叶元倾又点点头,不知何时,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一群人开开心心地去看皮影戏,叶元萧还像小时候那样背着她。
父亲说的没有错,原来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那么多浓烈的爱啊!
烟花灭了,胡洞口很黑,夜深以后也有些凉。
傅朝寻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最后拢了拢湿了一片的衣衫,默默地回了家。
亲王府的大门装点的格外喜庆,到处充斥着新年的味道。
卫知搓着冰凉的手在门前等着他,跑上前问道:“公子,您去了哪里?王妃早已把晚饭准备好了,一直在等您。”
多么陌生的词语。
他把手里的一个狐狸面具递给卫知,沉声回道:“我到街上走走。”
卫知接过狐狸面具瞧了瞧,嘿嘿笑道:“这面具挺好看的,公子下次去逛街带上卫知呗。”
傅朝寻抬脚进门,轻轻应了一声。
卫知从身后看着他,总觉得他以前干脆利索的背影变得沉重了,看起来那么疲惫,那么辛酸。
傅朝寻回房换了身衣服,去了前殿。
大殿门前大家正站在一起看亲王府放的烟花。
亲王府的烟花比街上的还要美,可是二十几年来,他都是一个人躲在西边房门前看的。
七岁时,有人告诉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一个人,再睁开眼睛看烟花,就能看到那个人的面容。
他当时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看不到娘亲。
“寻儿。”父亲热情地叫他。
大哥傅呈延也迎了上来,笑说:“朝寻,快进屋,大家都在等你用饭。”
以前每年,无论大年小年,他都没有进过一次这个殿,父亲和兄长也从未这样热情地叫过他。
王妃也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好像,这次醒来之后,他的世界开始变得不真实了,也不知是他产生了幻觉,还是这个世界突然变了。
他随着大家进了殿,满满一大桌子的小年饭冒着腾腾热气。
父亲先落了座,然后招手让他和傅呈延坐在旁边。
他坐在了父亲的左边,大哥亲自给他布了碗筷。
以前他不知道他们年夜饭是如何吃的,他每次站在院中看着禁闭的殿门,都能听到热闹的欢笑声。
今天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大家坐下后均未说话。
小厮给大家斟满了酒,父亲重新倒了一杯茶,把他的酒换成了茶。
从进院到现在,父亲做完了二三十年都不曾对他做的事情。
他好像得到了点父爱,又那么的不确定。
大哥给他盛了一碗粥,笑着说:“朝寻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多喝点粥。”
他捧住碗,手上暖暖的,喝了一口,感觉粥也比以前甜了。
“寻儿。”父亲叫他,“你休养了一个多月,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好,但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再多休息几日,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去上朝,大寺那边也别着急管,留下病根就不好了,皇上那边我已经说过了,皇上也派人暂时接管了大寺,等你回去以后还会让你继续掌管。”
他说完,去看他的脸色,给他夹了一道菜,继续道:“最近你大哥在忙户部的事,有些地区的土地分割和赋税问题很是复杂,你闲了可以帮帮他。”
以前大哥的任何事情父亲都不会让他插手,甚至连打听都不行。
他应了一声,未多言。
王妃也把他爱吃的青笋端到离他近一些的地方,笑说:“你二哥天天惦记着你,总是问我你何时能好,何时能见到你,他还到处打听有没有神医可以为你治病,他呀!真是满心里都是你这个弟弟。”
连父亲听了都忍不住瞥她一眼。
傅朝寻看向那个笑的一脸尴尬,为他寻找神医的二哥,感谢道:“多谢二哥关心。”
傅峥临回道:“三弟不必客气。”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他也默默地吃着东西,很多饭菜是他以前在亲王府里不曾吃到的,现在可以尽情地吃个够。
这顿饭是在尴尬中结束的。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回了自己的院子,站在院门前,又不自觉地看向隔壁的宜湘居,前世的种种恍如昨日。
他洗漱完到书房看了一会书,卫知给他端了茶过来,说:“公子,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明了,上次咱们找到的江不讳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位阿婆是真的,那阿婆说,是有人找到她,让她假扮江不讳的祖母,还教给她如何骗人,目的是培养一个江不讳出来,然后接近叶元倾。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不清楚,但是能看出来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我有点没明白。”
卫知确实不明白,这牵扯到了前世的诸多复杂的事情。
若是这个江不讳真的不存在,那么前世后来接近叶元倾的江不讳就另有他人,很可能就是温衍,很可能温衍真的没有死,然后依江不讳的身份继续活在世上,继续纠缠叶元倾。
但是他那时候见过江不讳,从言行举止来看虽然很像温衍,但是又不像温衍,要么他是装的,要么他丧失了以前的记忆。
也有可能,温衍也是别人布局的受害者。
太复杂了,每每想起此事就让他头疼不已,还好温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回京城了,也不会纠缠叶元倾,江不讳也不会再出现,前世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如此,解决了温衍,解决了温家,就又杜绝了一些麻烦。
只是等,着他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他希望快点解决,等解决了,应该就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了吧!
他伸手揉着发涨的眉眼,头疼的厉害。
卫知观察了一会他的神色,换了个话题问:“公子今日可以有见到她?”
她,叶元倾。
他听到这个字轻颤了一下眼睫,回忆今晚在胡洞里她说的那些话,心疼的难以呼吸,她道出了她的所有委屈和对他的爱意,而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回应。
他看着她伤心落泪,想要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一次次地动摇着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他不想让她涉险,他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更加危险,他想一个人尽快地把事情解决,他希望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他周围已经没有了危险。
经过这次悬崖事件,让他怕了,彻底怕了,他的每一次接近,都在伤害她。
看着她被温衍带到悬崖边上,看着她只要动一动就可能掉下去的柔弱身子,那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无助,都惊慌。
那个画面再也无法从他脑海里挥散,只要一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断地闪现。
他有点扛不住,真的扛不住,也真的害怕有人去害她。
元倾,再等一等。
春天马上就到了。
卫知见他又沉默下来,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他一定是见到了,不然回来的时候衣服怎么会湿一大片,也不知是他自己的眼泪,还是叶元倾的眼泪。
过了一会,他才沉声开口,交代道:“你明日把姜叙约出来,这人阴险狡诈,已经开始对叶元萧下手,我们第一步,先解决了他。也把叶绍现在管的京北码头所有事项调查清楚告诉我,我想办法把管辖权弄到手。”
他又沉默了一会,微微蹙起眉头,问:“叶卓去了禹国以后,可有回来过?”
卫知回道:“没有,他现在做了禹国太子。不过……”
卫知犹豫着要不要说。
“说。”
“他……经常给叶元倾写信,前几日,还往将军府送了一大批昂贵的绫罗绸缎和玉器。”
这几日没有那么冷了,屋里也暖和了不少。
卫知看了看傅朝寻的神色,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叶元萧督稽司出了事,江叙制造了一些假证据上报给皇上,皇上欲要捉拿叶元萧,而公子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去了皇宫给叶元萧澄清。
然而,江叙指控公子与叶元倾有特殊关系包庇叶元萧,还反咬公子一口,说他有越举之心,且在前朝公主傅青的指使下,勾结逆党,蓄意谋反。
这可是天大的罪行。
而皇上,在除掉温家之后,开始卸磨杀驴,当场质问公子是否和叶家勾结准备造反,还欲要把叶元倾抓到皇宫里审问。
迫不得已,公子为了不让叶家深陷火海,只好对皇上说,他与叶元倾没有任何关系,他替叶元萧作证也没有任何私心,更没有和傅青勾结蓄意谋反。
但是皇帝凭借公子在傅青膝下寄养一年,为此起了疑心,开始暗自调查,派人跟踪。
所以,公子醒来后的这半个月,一直处在痛苦的忍耐中,除了应付皇帝派来跟踪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留在亲王府里接近傅呈延,然后想办法夺回他手中的所有权力,去阻断他和王爷密谋的计划。
姜家那边也紧紧盯着公子,只要公子再与叶家人员来往,就会继续揪着他与前朝公主蓄意造反一事不放。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这是官场上常有的事,一不小心就可能全员掉脑袋,所以,公子必须谨慎再谨慎。
公子太难了,也太难熬了,当看到他胸前那片用泪浸湿的衣衫时,卫知就知道有多难,有多危险。
但是他相信公子能挺得住,叶元倾也能挺得住,只要把姜家除掉,只要叶家脱离危险,以后就能轻松很多。
他希望叶元倾能解公子,能够再等一等他。
“卫知。”傅朝寻站起身,向卧房走去,交代道:“你再去放出点消息,就说前朝皇帝遗诏可能在亲王府某个人手中,现在父亲和大哥他们已经上钩了,再加把劲,把进度推快一些,也告诉太保大人,开始行动。”
卫知紧跟着他,回道:“好的公子,我一会就吩咐下去。”
然后又问:“那个梁修怎么办?大学士和大公子都找过他,应该都想收到自己门下,但是又不知大学士和大公子是不是一伙的,不过,梁修这个人确实有才能,写的文章那叫一个绝啊!只可惜他和太傅大人的女儿姜妍暧昧不清,太可惜了,这以后要是成为姜家的人可得了。”
梁修,前世一个叱咤风云的顶级人物,单单出一个改革制度就挽救了陵国十几年的损失。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能为姜家所用。
他走到卧房,脱着外衣,回道:“回头你把他约出来,我去会一会他,这样的人才,我会想办法留住他。”
卫知接过他手中的衣服,点着头。
傅朝寻把里衣脱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穿了起来。
卫知问他:“公子,怎么不脱了?穿着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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