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寻一拳比一拳重地落在温衍的身上,温衍躺在地上任凭他疯狂揍着,一句话不说,只是冷笑着。
“温衍。”傅朝寻又一拳砸在了他的肩头,愤然道:“从幼时到花季,她的所有时光都在陪着你,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所有苦恼,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切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你面前,她带给你那么多美好时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你捡了大便宜,你又有什么资格拿着自己那点喜欢去强人所难?”
空中突然落了雨,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落下来。
风小了,雨来了。
叶元倾走到傅朝寻跟前想拉他起身,但他依旧气愤地抓着温衍不肯松手。
他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比你苦的人太多,比你不如意的人更多,娶不到心爱姑娘的人也有很多很多,但是却很少有像你这般着了魔要死的,要害人的,你敢说你这是喜欢吗?你这是爱吗?你只是不服气,你只是想占有。你这种自私的爱情让我瞧不起,让我唾弃。”
雨,越下越大。
傅朝寻的衣衫全被打湿了,身上流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小沟向悬崖下滑落,黑发贴在脸上滴着雨水。
温衍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傅朝寻一声声的怒喝,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水落在他眼睛上,睁不开,落在他脸上,又凉又疼。
风一吹,脑子好像清醒了。
迷迷糊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一颗沉重的心瞬间空了,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傅朝寻说的,好像没有错。
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面前依旧是傅朝寻愤怒的声音:“你如今才一十九岁,你这一生才走多远就开始抱怨人生,你风雨无阻地活到今天,你有人陪伴,有人疼爱,穿的光鲜亮丽,享受着美酒佳肴,接受着好的教育,如今,刚走出人生第一步,就开始因为感情怨天怨地,变得狠毒阴暗,你连你自己的出身都配不上,你还想配得上元倾?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
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傅朝寻缓了口气,心中的怒火依然难消:“温衍,这一拳就当是我们的一个了结,我不杀你,但是你不许再纠缠元倾,再有一次我定然会把你碎尸万段,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的人生要如何走,若是还想死,就滚个没人的地方去死,若是你真的死了,你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给了我,也会让我永远永远唾弃你。”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傅朝寻身上还在流血,但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浑身也没有了力气,最后一拳下去都没有打疼温衍。
身上很凉很凉,但是也让人清醒。
叶元倾笔挺地站在一旁,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滴在手背上就像小刀划着皮肉一样。
温衍才一十九岁,正是初出茅庐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的人生路还很长很长。
他不如她和傅朝寻活得明白,等过几年,等他再大一些,他会解傅朝寻今日对他说的这些话,也会感谢傅朝寻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倾儿,倾儿!”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叶展桡带领两位儿子冲上了山顶。
一瞬间,火光通明,一大批举着火把的士兵把整个山顶团团围住。
雨小了一些。
叶展桡身穿铠甲,手持长枪,愤怒不已地冲上山顶,心里的担忧与愤恨早已压制不住,他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我家倾儿,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叶元恒和叶元萧也握紧长剑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父亲!”
叶元倾透过火光看到那道伟岸的身影,终是放声哭了出来。
“父亲,倾儿在这里。”叶元倾擦着眼泪向叶展桡跑去。
“倾儿!”叶展桡看到她,眼眶瞬间红了,几个大步迎上她。
叶元倾一把扑进父亲的怀里,双腿一软,有些撑不住了。
叶展桡扶住她,把她揽在怀里,见她无伤,松了口气,安抚她:“倾儿不怕,父亲在。”
叶元恒看到妹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他跑到傅朝寻跟前,看到他身下压的是温衍,立马暴跳如雷地大喊道:“原来是你个小兔崽子把我妹妹带到了这里?你想干什么?你想害她?”
叶元恒把傅朝寻一把扯到一旁,抓起温衍开始一顿猛揍。
温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展桡和叶元萧听闻是温衍,不禁震惊,他们都以为是皇后或者皇宫里的人劫持了叶元倾,没想到竟然温衍。
竟然是温衍。
叶展桡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几个大步走到温衍跟前,一把将他揪起,愤怒道:“衍儿,你告诉姑父,我和你姑母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何害元倾?从小到大,我们疼你爱你,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你没有母亲,你姑母把你接到将军府养了你那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待你,哪一点能让你如此狠心?”
“纵使是因为你和元倾的感情我们怠慢了你,但是你一再的咄咄逼人,一再的执迷不悟,我们有对你怎样吗?你一声不响的求一道圣旨下来,让元倾为难,让整个将军府为难,你有替我们着想过吗?现在倒好,起了害人的念头了,你这么小,怎会如此阴毒?”
叶展桡越说越气:“因着你姑母是温家人,最近你和你父亲,你们温家对将军府做的事情,我一忍再忍,如今你要害起我女儿来了。”
他一把将温衍甩倒在地,浩气凛然地道:“即日起,将军府将会对温家追究到底,所有陷害者一个都不会放过。来人,把这畜生给我押走。”
几名兵将听令,速速上前把温衍架起。
温衍就像被抽掉了筋骨一般,瘫软着一点力气都没有,嘴角还流着血。
雨,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衫。
傅朝寻蹲在泥水里,伤口已经血流不止,他感觉眼前越来越黑,渐渐没有了意识。
“元倾!”他轻轻叫了一声,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叶元倾。
叶元倾听到他的喊声,慌忙跑上前,就着火光,这才发现他腰侧有一个不住流血的伤口。
他身上的衣衫几乎全被染红了,伤口触目惊心。
叶元倾慌张地一把捧住他冰凉的脸颊,轻声喊他:“傅朝寻,你坚持一会,我们现在就回去。”
然后她冲着父亲喊道:“父亲,快,快找人给他包扎伤口。”
跟来的医师急忙跑上前去,举着火把看了看傅朝寻的伤口,惊呼道:“糟糕,伤口太深,一直在流血,好像伤到要害了。”
伤到要害。
叶元倾心口猛地一疼,一把抱住傅朝寻,凝噎道:“傅朝寻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傅朝寻的脸贴着她的脸,即便有火光,也感觉什么都看不清了,更没有力气开口。
医师手忙脚乱地帮他处了一下,勉强止住了血,他道:“小姐,现在必须尽快带他下山,也要注意给他保暖。”
叶元倾点着头慌忙扶着傅朝寻起身,已经意识模糊的傅朝寻怎么也起不来。
叶展桡大步走上前,弯身准备把傅朝寻抱起,只听路口一阵响动。
不一会,只见一位身穿白衣手持雨伞的男子疾步而来。
男子在路口停了一瞬,扫视众人,待看到火光中趴在叶元倾身上的傅朝寻以后,急急地喊了一声:“朝寻。”
他的声音清冷,与傅朝寻有几分相似。
他快步走上前,看了一眼叶展桡,然后蹲下身,又看向叶元倾。
微弱的火光下,叶元倾转头看去,只见一张酷似傅朝寻的青隽脸颊出现在眼睛,他一双眼睛看她时闪过一抹不明神色,矜贵的气质在雨中无一丝狼狈。
叶元倾惊讶地愣住。
傅呈延?
傅呈延。
傅呈延扶住趴在她身上没有意识的傅朝寻,起身将他一把打横抱起,然后低眸看了一眼叶元倾,清声道:“朝寻受伤严重,我速速带他回亲王府治疗。”
叶元倾起身一把拉住他:“不行,傅朝寻不能跟你走,你放下他。”
傅呈延,一个永远猜不透心思且总是踩在傅朝寻背上的人,她怎么能让他把人带走。
傅呈延瞥了一眼她抓他衣衫的手,又清声道:“叶姑娘,这是我弟弟,你怕我不好好医治他?”
她怕,她怎么会不怕。
她依旧抓着他的衣衫不放,蹙眉道:“你不能把他带走,你放下他。”
傅呈延眯眼看她,眸光凌厉了一些,沉声道:“叶姑娘不想让他死就松手,亲王府有医治好他的大夫,将军府有吗?你若再耽误一会,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叶元倾恍惚了一瞬,又看向面色如纸的傅朝寻,她确实有些担心将军府找不到好大夫为他治疗,最终,她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衫。
傅呈延见她松了手,微挑了一下唇角,对叶展桡颔首道:“今日辛苦叶将军了。”
他说完,抱着傅朝寻大步向山下走去。
叶元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怎么也不放心,她动身想去追,叶展桡拉住她,安慰道:“倾儿,我们先回府,傅朝寻受伤严重,回亲王府治疗会更好一些,他兄长和父亲是不会不管不问的。”
不会不管不问,谁又知道呢。
叶元倾擦着脸上的泪水,说:“父亲,你能不能派人去跟着他们,我真的很不放心。”
亲王府的所有人都不可信。
叶展桡应了一声,叫来几个人去追傅呈延,而后他把手里的兵器递给叶元恒,蹲下身,对叶元倾道:“上来,父亲背你下山。”
叶元倾急忙摇头:“不用了父亲,我自己能走。”
叶展桡拍了拍肩膀,笑说:“傻丫头,父亲还背得动你。”
父亲还背得动你。
叶元倾看着脸上流着雨水的父亲,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走上前,趴在父亲的背上,把脸贴在父亲的肩头,就像儿时那样,父亲可以背着她抵挡一切灾难。
“倾儿!”
“嗯。”
“回府以后好好休息,剩下的一切都交给父亲来做。”
“好的,父亲。”
雨突然停了,风也没有那么大了,下山的路也没有那么难走了。
叶元恒举着火把在四周照了照,看到了蹲在马车旁瑟瑟发抖的邱盈。
他蹙着眉头走上前,想要抓起她的手带她一起走,邱盈则惊慌地向后躲避,嘴里说着:“我只是想帮温衍哥哥,他太可怜,太可怜了。”
叶元恒把她拽了起来,叹气道:“是他自作自受,你何必去可怜他,你切记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做坏事,做坏事的人,老天自有惩罚。”
邱盈浑身冰凉,不住颤抖。
叶元恒又无奈叹气,叫来了叶元萧,说:“二弟,你背她下山。”
叶元萧不情愿,他一直都不太喜欢邱盈,她时下出现在这里,定然与绑架叶元倾一事脱不了关系,他皱眉道:“大哥背,我不背。”
“我不背。”叶元恒拒绝,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
叶元萧皱着眉头,蹲下身把邱盈背起,快步追上了叶元恒。
一行人下了山,上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
叶元倾一到家,就看到祖母和母亲在门前焦急地等着。
天那么冷,两个人站在寒风中,望着路口,等了又等。
“娘!祖母!”叶元倾跑上前抱她们,止了一路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众人进了家,温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带着叶元倾去闺房换衣服,叶元倾安慰她:“娘,你别哭了,倾儿没事。”
温容找了件最厚的衣服出来,默默地帮她穿着,眼泪一直没有停过,看起来很伤心,很难过。
叶元倾抱住她,继续安慰道:“娘,倾儿真的没事,你看,全身上下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温容头一次在女儿面前如此失控,担惊受怕,委屈,失望,怨恨,终是让她只撑不住了。
想想自己的娘家,想想那一群温家人,她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她抱紧了叶元倾,温声道:“倾儿,是娘对不起你。”
当初若不是她执意把温衍留在府上抚养,两个孩子也不会产生感情,温衍也不会走向极端道路。
叶元倾安抚着娘亲:“娘,这怎么能怪你,是倾儿没有处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您是温家人,您一直处在左右为难之中,我知道,温衍每次带着外祖父和舅舅来逼我的时候,您都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泣。您也很伤心很无助,那是您的父亲,您的兄长,您的外甥,他们毫不顾忌您的感受,那种滋味不好受。”
“我知道,外祖父娶了妾以后就开始冷落您和姨母,您的继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常常为难您,您的日子也不好受,若不是舅舅娶了太后的侄女,他和温衍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两家闹到这般地步,我知道您很伤心,但是我们已经一忍再忍,不能再忍。”
叶元倾贴着娘亲,感受着她的温度,继续说:“今日,温衍像疯了一样,他把我拥到悬崖边上,要与我同归于尽,那时候,女儿真的很怕很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娘亲和父亲。但是这一切都怪我,是我没有处好我们两个的关系,才让他走火入魔。娘亲,你别再难过了,不然我也会很难过。”
温容点着头,轻拍着她的背,温声说:“倾儿,世间既是如此,娘也看明白了,既然是温家人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这件事,无论你祖母和你父亲如何处,娘亲都不会有一句怨言,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叶元倾点着头,帮娘亲擦了眼泪,又把自己的眼泪擦干,母女俩对视一眼,均是破涕为笑了。
虽然心里很痛,但是还好她还有母亲在身边。
叶元倾换好衣服又跟着娘亲回了前堂,父亲和兄长也都换了衣服坐下来。
祖母一脸严肃,气色不太好,年纪大了,已经受不住这等担惊受怕的场面。
叶元倾走到祖母跟前,抓住她的手,安慰道:“祖母,我已经没事了,您也别担心了。”
傅青看着脸白如纸的孙女,又红了眼眶,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温声说:“倾儿没事祖母就放心了,只怪祖母没有保护好你,明知太后的为人,还让你一个人进皇宫。温衍那个小畜生,祖母一定不会放过他。”
叶元倾握着茶杯暖着手,说话的声音还很虚弱:“祖母,这不能怪您,是我没有把事情处好。”
“怎么才算处好?”叶元恒早就忍不了了,一肚子火气,蓦地站起身,愤然道:“是那个小兔崽子强人所难,怎么能怪得了妹妹?他得不到人就想把人毁了?他算个什么东西?那么冷的天,他把你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看他根本就没有想放过你。你们都说温衍喜欢元倾,这是喜欢吗?我从小就觉得他这个人不正常,做事总是那么极端,情绪说上来就上来,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心眼如同芝麻粒那么点大小,他能算个好人?”
叶元恒越说越暴躁:“我看他就是和太后串通好的,是想陷害我们,他以为仗着太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以为我们将军府就那么好欺负,我真是一点也忍不了他。”
叶元恒脸颊涨红,卷起了袖子。
叶展桡轻叹着气,冲他摆摆手,道:“你先坐下,这次,为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温衍使坏,我们是看着温衍长大的,他虽然性格不太好,又有点脆弱,但是绝不是一个心恶之人,是有人借他对叶元倾的感情想毁了将军府和傅朝寻。”
叶展桡回忆最近发生的种种,再结合最近朝中动向,他发现,温家人背后除了太后,应该还另有其人,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今太子傅亦。
“难道是太子?”叶元萧猜出了点什么,“温衍与太子关系甚好,二人还是生死之交,温衍十七岁那年突然犯病,据说是太子背了他很远的路才找到了大夫救了他,温衍对太子一直都心有感激,太子被弹劾那次,也是外祖父和舅舅极力帮忙才得以脱险,温衍胆子小,纵使他再恨也想不出这个损招,还动用太后把妹妹引到皇宫去。”
相似小说推荐
-
万人嫌走崩虐恋剧本(栖山君) [仙侠魔幻] 《万人嫌走崩虐恋剧本》作者:栖山君【完结】晋江VIP2025-1-4完结总书评数:3189 当前被收藏数:10036...
-
八零:病弱知青在乡下养崽开摆(单双的单) [穿越重生] 《八零:病弱知青在乡下养崽开摆》作者:单双的单【完结+番外】起点VIP2024-12-24完结87.51万字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