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厮回道:“夫人,医师已经去煎药了,应该快好了。”
温容应了一声去审视傅朝寻,见他脸上沾了不少血,又叫丫鬟打了温水过来,亲手湿了毛巾递给他,缓声说:“傅公子是为了救倾儿和衍儿才受的伤,真的十分感激,你且住在这里好好养伤,回头我让人把张太医叫来,张太医和我们家医师是师徒,医术非常精湛,由他帮你医治,会好的快一些。”
她说罢,又吩咐小厮:“你去元恒房里取一身衣服给傅公子换上,再帮他搭搭头发,医师熬完药过来就别让他走了,让他在这里守着傅公子。我现在就让厨子去准备一点稀粥,一会让人送过来。”
温容为人和善,做事面面俱到,说起话来也很亲切,傅朝寻看着她,回想起前世里,叶元倾嫁给他不久后,她曾亲自找过他一回。
那时候她冒着大雪前来,等到傍晚才把他等来。
他弯身给她行礼,疑惑地问:“不知岳母找我何事?”
她拉着他坐下,看着他,红了眼睛,很认真地问他:“朝寻,你告诉岳母,你在外头是不是有了别的姑娘,若是有了,你说出来,我们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当初元倾嫁给你,是带着恩情的,你们才成婚一年多,我就再也看不到我活泼开朗的女儿了。若是你想和离,你告诉岳母,岳母把她带回家,我和她父亲会养她一辈子。”
他不知她为何突然过来问这些,他在外面从来不风花雪月,更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他只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那时候,父亲让他去杀一个人,他得令后就去把那人给杀了,但是杀完之后他才发现,被他杀的人竟是大学士的嫡长子刘钦。
当时大学士正被皇帝重用,他的嫡长子刘钦也刚加入吏部负责一些重要事务,皇上也有意把公主许配给他,可谁曾想,父亲的一声令下他就把他给误杀了。
他得知后跑去质问父亲:“父亲为何不告诉孩儿杀的人是刘钦,孩儿还以为是忤逆您的狂徒,您可知杀了刘钦的后果?”
父亲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却笑道:“寻儿怕什么?有父亲在,你无需担心这些。现在大学士如疯狗一样到处抓凶手,你出去躲一阵子,这里交给父亲。”
正因为那次他误杀了刘钦,才导致后面一系列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甚至牵扯到了叶家,最后还搭上了他一条性命。
当时他外出躲避了大半年,可能离开太久,让岳母误以为他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
他极其认真地告诉她:“岳母莫要担心,朝寻此生只娶元倾一人,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元倾她……她跟着我受苦了。”
他不知道岳母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她只是应了一声什么也没再问,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顿饭。
她见他吃的开心,笑着说:“朝寻,你一出生就没了娘,庶母又对你冷淡,我知道你在亲王府受过不少委屈,虽然你性子冷了些,但本性是不坏的。以后,我会好生待你,就像待我的两个儿子一样,我不指望别的,我只希望你能和元倾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负了她。”
那顿饭他吃的很难受,可以说是他二十几年来吃过最好吃且又最难以下咽的饭,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种滋味。
眼下再次见到她,曾经的一切好似历历在目。
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吧!他的心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就像吸了水的海绵,变得软软的。
回忆当初,心中苦涩,他垂下眼来,轻声说:“多谢夫人厚爱。”
在她身上,他好像体会到了母爱的滋味。
温容觉得他并不像旁人说的那么冷漠,看着他受这么重的伤,她也很是心疼。
她起身道:“你先休息,我去找元倾,让她来看看你,今日你救了她,她自是要好好感谢你的。”
他连忙点头:“好,我等着她。”
温容和傅朝寻道别后出了客房,然后叫来了管家,交代他:“你快去多找些人打点一下,先压住今日街头打架的消息,然后去把元萧找来,让他借找姜叙之由打听打听姜齐的情况,想办法安抚住姜齐,千万别让他给将军府带来麻烦。傅朝寻受伤的消息尽量别传到亲王府里去,最近他调查悦令堂,傅亲王盯的紧,万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管家得令后速速去办。
温容先去厨房交代了一番,然后去西厢房叫叶元倾。
此时叶卓和叶宁已经回了太师府,西厢房里只剩下叶元倾和温衍。
温容远远地看到他们二人坐在凉亭里,她顿住脚步没再上前,交代西厢房的嬷嬷过会儿让叶元倾去看看傅朝寻,然后就离开了。
深秋的风很凉,空中有乌云飘过,好似有大雨要来。
温衍想牵叶元倾的手帮她暖暖,但是还没有碰到她就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他审视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妹妹为何不开心?可是生哥哥的气了?”
叶元倾心事重重,摇头道:“我没有生表哥的气,只是被马吓到了。”
“妹妹!”温衍凑近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低喃道:“见妹妹不开心,哥哥心里也很难过,今日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妹妹,妹妹看看哥哥好不好?”
温衍了解叶元倾,他知道她生气了,只是他不确定她是生谁的气。
他很害怕,他从小就害怕她生气,害怕她不他。
他见她不做声,心急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妹妹,你罚我吧!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只求你别不我。你告诉哥哥,我今天又做错了什么。”
她这样默不作声,真的让他恐慌,让他抓狂,他只想他的元倾妹妹一直开开心心,也只想他的元倾妹妹心里眼里都只有他,时下她突然这样,他很焦躁,也很不安。
叶元倾抬头看他,见他急的额头上冒了汗,微微拢了下秀眉,道:“表哥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那是为何?”温衍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眼忧伤地问:“妹妹心里有了别人?”
叶元倾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温衍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她今日脱口说出傅朝寻对白芷散过敏,他定是起了疑心。
温衍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太敏感了。
叶元倾一直都知道他喜欢自己,他曾对她说过不止一次他爱她,前几年他们还偷偷地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他说等他送满一百颗白玉珠子她就长大了,长大后他就可以过来娶她了。
但是这些也只介于在她重生之前,在她遇到傅朝寻之前。
前世他们没有在一起。
这一世……
温衍见她不说话,眼睛慢慢红了,蹲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她,温声说:“妹妹,你知道哥哥的心思,你知道我爱你,求求你别不要我,我们说好的,明年春天就成婚的。”
前世的时候,他们也是打算明年春天就成婚,可是后来他进了翰林院,皇家有给他指婚的打算,她和他的婚事就搁置了,一拖就拖了一年多,后来皇家不仅没有给他指婚,她还嫁给了傅朝寻。
前世,他们的姻缘就那样错过了。
温衍爱她,爱到痴狂,爱到疯了。
明明一个娇贵公子,却被爱情左右了心智变得没了人样。
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她若不考虑太多,她还是能拉他一把的,只是那样需要赌上她的一生。
若不是经历过前世的事情,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哪怕等他一年两年都可以。
只是,她好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爱情,婚姻,已经不是她在意的事了。
她在意的是这一世如何保住叶家人的性命,别再让悲剧发生。
“表哥!”她温声安抚他,“你别紧张,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你这样让我很无措。我现在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温衍见她神情缓和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他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声说:“好,我陪妹妹去吃东西。”
他伸手要牵她,她却抬手去拢自己的头发,假装无意地避开了。
他心里还是很不安,他已经察觉到他的元倾妹妹有些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个人。
乌云从头顶飘过,灰蒙蒙的天空,压的人心情乱糟糟的。
二人默默无言地去了前院,刚一进去就遇到了二公子叶元萧。
“二哥哥!”叶元倾看到他,开心地喊了一声。
第16章 “元倾,前世我睁一只眼……
叶元萧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是年二十一岁,他为人和善,性情洒脱,具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身形样貌随他的父亲,比叶元恒多些硬朗。他善用长枪,在战场上枪法如神,曾被人称作战场上的“小火枪”。
他在京期间,因有职务在身,平时很少闲在家中,碰巧今日提前办完手中事务才得以赶来。
叶元倾满心欢喜地跑上前问:“二哥哥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叶元萧基本上五更起深夜归,叶元倾和他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她非常喜欢二哥哥,因为她是在二哥哥背上长大的,父亲不在家的那几年,是二哥哥给足了她安全感。
“妹妹!”叶元萧宠溺地叫了一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回道:“娘亲差人把我叫来的,说是出了点事,让我去一趟太傅府。”
叶元萧来的路上已经听管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打架的两位公子并不陌生,尤其是姜齐,他和姜齐的叔父姜叙师出同门,二人经常一起喝酒练剑,今日突然出了这等事,又在姜齐来将军府提亲的路上,他是得去太傅府走一趟。
叶元倾明白娘亲的用意,她道:“是遇到了点麻烦,二哥哥待会去太傅府,说话严谨点,看看姜齐的态度。”
叶元萧应了一声,看了看神色不太好的温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温衍弟弟何时来的?可要在府上住上几日?我听说你在操办私塾。”
温衍颔首回道:“我昨日到的将军府,来了也未见到二哥哥,私塾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时下并不太忙,许久未见哥哥和妹妹,也是想念的很。”
叶元萧很喜欢温衍,温衍在将军府留宿的那几年和他走得很是亲近,也比较听他的话,他知晓温衍喜欢叶元倾,不过他不擅长儿女私情,对温衍有没有可能成为他妹夫并不在意,但是温衍每次来,他都非常热情,他笑说:“正巧我这几日不太忙,可以留在家中陪陪温衍弟弟。”
他说罢,伸臂搂住他的肩膀,又笑说:“既然温衍弟弟要留在将军府里,现在不妨陪我去一趟太傅府,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方才听了娘亲交代的话,叶元萧心里有点打鼓,因为此事牵扯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冷血公子傅朝寻。
叶元萧时长在外办事,听说过傅朝寻不少事迹,也曾因为一些事务与他接触过,他对傅朝寻的印象和外界传的不一样,他认为傅朝寻身上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魄力,这种魄力会让他散发个人魅力,虽然需要深入探索才能挖掘,但也挺让人喜欢的。
温衍听闻此话蓦地一愣,转头去看叶元倾。
叶元倾也在担心二哥哥一个人应付不了,她对温衍道:“表哥跟着二哥哥去一趟吧!事情的全过程你都知晓,虽然姜齐受伤之事与我们无关,但他毕竟是来将军府提亲才出事的,他受了伤,太傅大人又最疼爱他,千万别让他们对将军府起了误会。”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加上傅朝寻是为了他们受伤,只怕后面事情变得复杂。
温衍不太情愿,他想留在家中守着叶元倾,但她这般说,他又不好推脱,只好道:“好!我现在就和二哥哥走一趟。”
温衍和叶元萧离开将军府以后叶元倾就去了前堂找娘亲,此时娘亲不在前堂里,丫鬟说在厨房里给傅朝寻准备饭菜。
叶元倾去了厨房,碰巧娘亲正端着饭菜出来,娘亲看到她,忙笑道:“倾儿你来的正好,快些把这些端给傅公子,方才我见他受伤严重,双手冰凉,就给他煮了点粥,让他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叶元倾看了一眼热腾腾的饭菜,轻声说:“娘,让夏枝送过去吧!”
一旁的夏枝闻言走上前就要接走餐盘,温容却道:“让夏枝端过去什么样子,傅公子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他又是朝廷派来查案的,时下留在将军府,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了他。”
温容听说过傅朝寻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晓他自幼就丧了母亲,今日见他受了伤,她却莫名地怜悯他,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凄凉。
叶元倾琢磨了一会,觉得娘亲说的有道,只是,她要如何面对他呢?
她犹犹豫豫地傻愣着,娘亲把餐盘递到她手里,笑说:“快去吧!他虽不善言谈,但对女子应是非常客气的,无论他人如何,只要他有恩于你,你就得心存感激。”
娘亲自幼就教给他们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能片面地去看待一个人,更不能轻易评判别人的人格。
可能正是娘亲的这番教导,在前世里,即便她听说过傅朝寻的诸多不好,也能为了报答他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如今他又出手相救,她怎能因为那点别扭的心思寒了一个好心人的心呢?
她是得郑重地感谢他一番。
她握紧了手中餐盘,对娘亲道:“好的娘,我现在就过去。”
今日的秋风比以往都狂,吹得屋檐上的灯笼剧烈摇晃。
叶元倾走到客房门前站了一会,随着凌乱的思绪,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飘着一股汤药味,医师已经煎好药让傅朝寻喝下,时下正在为他受伤的胸口涂药。
叶元倾站在门旁没有上前,医师看到她叫了一声“小姐”,然后捏起傅朝寻的衣衫盖了一下他的胸口。
傅朝寻看到叶元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坐直了身子。
医师把药收起,起身道:“药已经上好了,我就在门外侯着,傅公子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
傅朝寻颔首道:“好,多谢医师。”
医师提着药箱出了房间,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叶元倾走到桌前,把饭菜放下,看了一眼床单上的血迹,轻声问:“方才又吐血了吗?”
她语音很轻,简短的几个字里透着关怀。
傅朝寻以为嘴唇上还有血渍,伸手擦了擦,回道:“是吐了一点,不多。”
叶元倾摸了一下盛粥的碗,说:“我娘亲让厨子给你熬了一点粥,时下还有些热,过会儿让夏……”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他,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便又道:“过会儿凉一些再喝,我给你倒杯茶。”
她倒了杯清茶走到床前,把茶杯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她。
叶元倾转身去放茶杯,傅朝寻却在身后问她:“元倾,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这几日,他思考了很多,一直想不明白她不与他相认的原因,他反复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种种,又分析着这一世相见的场景,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躲着他。
他知道他前世亏待了她,但是在他死在她怀里的时候,他明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爱意和不舍。
以前,他知道她一直爱着别人,他也没有期望她有多喜欢他,可是就在他去世的时候,他才确定了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不说感情有多浓烈,但是在一起了七年,总是有一些的。
叶元倾停住脚步,揉搓着手中的杯盏,许久都未回上话来,这个时候再去否认自己不是重生而来就有些太自欺欺人了。
她感觉口中酸涩,走到桌前把茶杯放下,没有去看他,只是回道:“我没有遇到麻烦,多谢傅大人关心,大人受伤严重,望早日康复。粥凉了,我叫小厮过来喂你喝。”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弯身给他行了一个大礼,道:“今日多谢傅大人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若日后有机会定当好生相报。”
傅大人?这个称呼那么的陌生又显得疏离。
他蹙眉望着她,眼睛里闪过须臾愁怨,低声道:“元倾,老天让我们再次相遇定有一番道,前世你是如何去世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报仇?叶家几十口人惨遭杀害,怎么能那么轻易报仇呢,就算是报仇,她也不希望是他来替她报仇。
他那糟糕的人生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今世只愿他不再执迷不悟,只愿他过得轻松一些。
“傅大人。”她的语音有轻微颤动,“有劳您操心了,我的事与傅大人无……”
“元倾。”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望着她,向她伸出一只手,轻声说:“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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