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确实每年运送活人祭品的木雕花车都会消失。”童磨补充道。
虽然歌不想承认,但是自从变成无惨死后,她的心确实变得更加空荡贫瘠,时间与漫长的生命为伴总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歌能觉知到所有鬼的感知感想,似乎不光是人类,鬼族的鬼,对“神明”都有或深或浅的理解与敬畏。
神明也许能救赎她,填充她的内心,并且给她一个生命意义的答案。
“话说明天的祭奠。”
童磨面露苦恼,手摸着下巴喃喃道,“祭献是每年的传统,往常都是附近村镇的人主动提供献祭的活人,现在周围村镇的人不是变成了鬼就是被鬼吃掉了,实在找不到愿意献祭的人,就只能让教内的教徒做祭品了呢。”
歌问他,“每年选的祭品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位年龄花季的少女,长相必须要非常貌美的。”童磨说道。
歌改变了自己的样子,将七颗心脏及五个大脑分别合而为一,恢复了人类的气息,她看向童磨轻轻问道,“那你看我行么?”
童磨身形顿了顿,迅速领悟到歌的意思。他放下摸下巴的手,视线上移,若有所思地看着歌的脸,而后唇边浮现笑意,“恐怕是绰绰有余。”
第二天,夜。
女教徒们为歌梳洗打扮了一番,为她换上了纯白无暇形似狩衣的祭祀服饰。
歌被两名女教徒搀扶地走出万世极乐教大殿,在众教徒的目送下,登上了木雕花车的踏板,从狭窄地阶梯登上木雕花车的最高层,而后稳稳坐在工匠预留好的座位上。
待歌坐稳之后,负责吹奏乐器的乐师也登上了木雕花车的踏板,他们拿着尺八笛子在歌下层的位置站成一圈。
全配置人员上车后,车下的三四个人把架在木雕花车旁的梯子折起收走。
站在队伍前面的教徒,看了眼时间*后,打开手中大型号的折扇,转身朝着几十个抬木雕花车的人挥舞了一下。
抬木雕花车的人得到讯号,口中不约而同地喊着号子,“一、二。”
数十个壮汉一同发力,将巨大的木雕花车稳稳地抬了起来。
周围乐师开始演奏起来,围在木雕花车下面的人们也开始载歌载舞。
她俯瞰眼下的景象,心里不由得想着,历年来坐在木雕花车最上方的人都是去送死的活祭品,这些即将死去的少女,即使她们是自愿成为祭品,但看着周围人送她们去死时吹吹打打锣鼓喧天的样子,内心也会无比苍凉吧。
歌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常,她是鬼王,怎么会联想到之前人类祭品的心情。
鬼是不会和人类共情的,鬼王更是如此。
歌回过神,暗暗思索起来。
她联想到,她为了完全变成人类的形态,把七颗心脏融合在一起。或许使她产生人类情感的原因,就是那颗经常让她感到疼痛的心脏,与其他六颗心脏融合后产生了多余的反应。
那颗心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歌伸手捂住自己胸口,而后手指渐渐抓紧胸口处的衣料。
也许,见到神明后,神明会告诉她答案。
她一定要见到神明。
歌闭上眼,倏然间,附近的群鬼接收到她发出信号。
【你们走远点,不要打扰祭奠。 】
往年的祇园祭都十分热闹,街道上会有各式各样的摊位,村民们会带着自家小孩在人群中围看木雕花车吹拉弹唱及舞动的舞者。
如果有小朋友问父母,“木雕花车最上方那个漂亮姑娘是干嘛的?”
父母会告诉他,“那个是将要去侍奉神明的人。”
如今,一路上荒无人烟,除了木雕花车的队伍外,歌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附近村落的人不是变成鬼,就是被变成鬼的人杀死了。
这些都是鬼舞辻无惨生前的手笔。
在黑夜中,全身刷满红漆的木雕花车十分显眼,队伍里的人也穿着红衣裳,一整队人马吹拉弹唱地走在寂寥无声的大道上。
长长的队伍走了许久。
越接近祭坛,风吹得越大。
歌坐在最高处,晚风迎面吹来,拂起她鬓边的碎发,河边的祭坛四周的火光在不远处隐隐可见。
童磨早已在祭坛处等候。
祭坛附近灯火通明,教徒们拿着火把,祭坛旁也燃着火堆。
他换好祭祀穿得黑色服饰,端正地戴着教主帽,七彩的眼眸满含笑意地望向坐在木雕花车最上层的歌。
歌看向如此周正的童磨,不由得想起昨天他们的对话。
她问童磨,“既然附近村民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举办祇园祭?”
“因为万世极乐教的教徒还活着呀,祭奠本来就是做给活人看的,只要我这个教主还要当下去,这个祇园祭就有必要举办。”
祭奠是做给活人看的,但却要牺牲掉一个活人的性命。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开始挥舞手中的扇子,队伍所有人立即止住脚步。
随着扇子挥舞的动作不同,抬木雕花车的人也站直了身体,改变了抬车的姿势,双手一同扶住车的把杆,喊着号子,再次将木雕花车稳稳的落在地上。
童磨在祭坛前,开始念念有词,说了一些歌听不太懂,类似“咒语”的语句。
过了一会儿,木雕花车周围的人停止了舞蹈与奏乐。
车下的人搬来梯子,将折叠的梯子打开放好。
在歌下层负责奏乐的乐师们,向来时那般排队顺着梯子走下了木雕花车。
所以,从始至终,一直留在车上的人有且仅有歌一人。
车上只有歌一人的时候,车下那些壮士有四人走上踏板,站在她的四周扶着最高层的木板,其余人开始动手拆除木雕花车最高层以外的木板。
木雕花车设计的十分巧妙,拆除其余木板后,像条船一样有了船壳和船底,四个壮士抬着歌所在的那层置于地面。
歌所在的地方变成就是小船的带有顶棚的船舱。
她在心里想着,难怪每年都需要重新修缮木雕花车,为了配合祭奠繁复的仪式,每次都要大幅度拆装。
童磨再次围绕着船的四周念念有词,再念完咒语后,他将祭坛上的一碗清水递给歌,示意她喝下去。
原本这碗水会混有迷药,以防止作为活人祭品的少女,独自漂在河面的阶段逃跑。
然而,人类的迷药对歌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更何况童磨是她的下属,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举动,所以眼前就真的只是一碗清水。
歌端过碗,一仰脖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把空碗递还给身旁的女教徒。
童磨昨天尝试性地劝过歌,他不理解歌为什么执意要去做活祭,既然她非要这样做,那他也只能全力支持。
身为下属,他无条件地相信作为鬼王的歌,即便是见到真正的神明,以歌的实力不会出事。
尽管如此,童磨还是略显担忧地看着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音量,道了句,“万事小心。”
歌轻颤了下眼,轻轻应了声,“嗯。”
所有岸上的祭祀步骤结束,歌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壮士们把她所处的船体搬到岸边。
乐师们再次演奏起乐器,其余人喊着口号,跳起了姿势并不优美地祭奠群舞。
教徒们在船头支起一站素色的灯笼,据说用途是给神明信号,让神明更快速地得到祭品。
歌耐心地坐在船上,两个壮士开始推起船尾,此时,船头部分已落入水中,船身也很丝滑地进入了河面。
歌所在的船漂浮在河面上,晚风阵阵,船逐渐远离岸边,向彼岸飘去。
无惨给鬼设下过禁止群聚的禁令。
但歌无,所以之前的禁令已作废。
今夜,田町附近鬼的数量异常庞大,似乎有不少鬼被人从别的地方赶了过来。
两个外出给官人们做法事的和尚,在回寺庙的路上,非常不幸地遭遇到鬼的攻击。
老和尚作为寺庙主持,自己会一些许通灵法术,砍杀了几只鬼以后,放松了些许警惕,自卜了一卦觉得万事大吉,可以安全地带徒弟回寺庙的时候,树丛中有窜出一群数量可观的鬼。
而且这群鬼,似乎与之前那些没有法术的鬼不同,都有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血鬼术。
他的徒弟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恶鬼,撕碎成两半,当场被地面的鬼们分食。
老和尚还来不及痛彻心扉,又有数只鬼向老和尚发出攻击,老和尚急忙应对,一不小心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缓缓闭上眼,迎接恶鬼的最后一击。
“嘶——”
鲜血四溅。
听到声音后,老和尚睁开眼,自己不仅没死,在场的所有鬼全部尸首分离地散落在地上。
老和尚抬头一看,日轮花耳饰随晚风轻摆,一个左额带有火焰斑纹的武士挡在了他的身前。
今晚0点前还有一章~
继国缘一斩落完最后一只鬼,将日轮刀收回腰间的刀鞘中,他的余光看到老和尚没有大碍,转身要离开。
他刚抬步,老和尚连忙叫住缘一,“恩人请留步。”
缘一侧眸,无声地看向他。
“天色已晚,这个地方鬼层出不穷,不如您和我回寺庙暂住一宿吧。”老和尚说道。
缘一从鬼杀队离开后,有三件事是他铭记于心,必须完成的任务:杀鬼、杀鬼王、找到宇多。
这里距离缘一暂时落脚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由于鬼之间的情报及位置共享,很多鬼在刻意躲避缘一。
如果今夜,他继续走下去,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不如先保护这位出家人回去。
缘一应允地点点头。
回去之前,老和尚在缘一的帮助下,就地刨坑,埋葬了徒弟的尸体。
而后,缘一跟着他,回到了寺庙内。
佛寺内青烟缭绕,清净庄严。
一进佛寺,老和尚便嘱咐门口守更的小和尚,为缘一准备房间。
老和尚亲自把缘一带到房间内,真挚诚恳地说道,“恩人,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门外的人。”
缘一环顾了下周围,发现房间内的书籍经文非常多。
老和尚见他略有疑虑的举动,说道,“这里原本是藏书间,恩人,实在抱歉,近期恶鬼横行,我们寺庙里借住了很多的灾民,负责后勤的人告诉我,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间房平时也是不住人的,临时为你搭建的床榻。”
缘一听后,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架上的经书翻了翻,问道,“我可以看么?”
“当然。”老和尚道。
老和尚见状,退出了房间,为缘一阖上了木门。
房间内四面墙前摆有四个高度通向房顶的书架,上面堆满泛黄的卷轴。
桌上的灯摇曳着烛火,就着昏黄的灯火,似是有神明指引般,缘一的目光好巧不巧地落在架子的第二层,众多书籍中的一本侧过来放的卷轴上,卷轴的书名被遮挡住。
缘一拿下这本卷轴,用手拂下上面的浮尘,将它翻转至正面,卷轴侧封写着《超·占事略决下册第一卷》。
看到书名后,他不禁想起他和宇多去集市的情景。
他们走到一个围满人的书摊,宇多拉着他挤到前排,她在看到《超·占事略决上册》这本书时,脸上闪过许多精彩的表情,惊讶到忘记询问店主就拿起这本书……
记忆戛然而止。
超·占事略决上册写了式神的术式,那下册呢?
缘一解开卷轴上的绳子,拉开卷轴,第一卷的目录记载的术式是——封印。
这本书不同纸质版本的上册,下册是用卷轴记载的,一本书分成了几卷。
他看完第一卷的内容后,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烛灯,再次向书架看去,准备将余下的几卷一同找出来。
歌坐在船里,晚风呼啸,河水湍流不息。
除了黑夜,就只剩船头的那盏灯火与她为伴。
歌探出身,向后面望去,船已经行驶到离起始岸很远的距离了,只能勉强看到岸上星星点点的光火。
既然他们每年祭祀都这样自信,只让祭品活人喝下迷药,完全不担心祭品醒来会逃走,那就是说,一定会有神明来接应祭品。
风的方向改变了。
歌坐回座位上,眼眸平静地看向漆黑的水面。
半晌后,水面上出现一个不断旋转地黑洞,黑洞开始不停地将河面四周的东西向里吸。
船身也产生了巨大的震动,频次震动地有些不同寻常得快,这艘船本就是木雕花车的一部分,木雕花车的木板都是可拆卸的,给祭品坐的船,可见也不会造的非常结实。
歌脚踏的木板已经产生了松动,有部分河水已经渗透进船里,河面旋涡的力量逐渐加强,船身发出可怖的震动声。
这种频率保持下去,这艘船很快就会散架。
歌此次的目的是为了见到神明,她完全不打算管这艘船的死活,准备顺其自然,看看到底能不能见到神。
又过了一会儿,除了船在晃,仍未有什么迎接她的人出现。
歌忽然意识到,每次祭奠用的人类都是喝过迷药的,在船上时应该是昏迷的。
既然如此,她使用血鬼术,用意念强制自己的大脑进入昏睡状态。
强烈的困意瞬间袭来,歌轻眨了下眼,大脑忽地停机,身体骤然倒在了船面上。
河面的黑洞依旧不停地旋转着,在船体散架之时,一阵白光拂过,白光包围在歌的四周,歌被白光环绕无声无息地在船面上消失了。
“姐姐,醒醒。”
歌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
也许是歌用的睡眠意念来得过快过强,所以周围有别的生物存在,身体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迅速地苏醒。
“姐姐?”
歌迷朦地睁开双眼,眼前一个长相俏丽可爱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
女孩看她睁开眼,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歌用手臂支起身体,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在这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聚集着十余名容貌姣好十五六岁的女生。
而叫醒她的女孩,样子似乎比十五六岁稍小一些。
“姐姐,感觉还好吗?”
房间内,其余的女生神情都很萎靡颓废,而她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很是活泼善良,见到房间内只有歌没有清醒,还主动上前关心歌的身体。
歌靠坐在墙壁前,目光冷冷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孩,这里的人都是从各地在每年统一的时间,献祭而来的活祭,明明已经是祭品了,还有担心别人的必要么。
女孩也不在意歌不算友善的眼神,站起身走到歌身旁的位置,与她一同坐靠在墙壁前。
房间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那女孩不住地与歌闲聊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歌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我叫葵,是在静町那边长大的。”她自顾自地说道。
歌完全不在意她的名字和长大的地点,暗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神明。
“姐姐,你喜不喜欢吃汤豆腐呀?”葵问道。
歌继续不理她。
她也完全不在意地说道,“别人说京都那边的汤豆腐很好吃,但是我不信,肯定没有我妈妈做得好吃。”
歌侧头看向葵,她一定有社交牛逼症,不理她还能说这么多话,歌觉得有些烦了。
“你不怕吗?”
歌心里浮起一丝玩味,恶意满满地对葵说道,“神明来了后,你可能马上就死了。”
葵眼睛里闪过一抹黯淡,歌以为她终于安静了,心里想着她早该像旁边的女孩们那般恐惧和颓败了。
就在下一秒,葵大大的眼睛里有浮现出光芒,语气开心地对歌说道,“那你多和我说说话嘛,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如果能在临死前再多交一个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歌空洞地双眼望向葵,对她如此乐观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就坐在一旁,听着年仅12岁的葵,从她三岁有记忆开始接触的事情,以及身边的家人朋友说了一遍。
葵滔滔不绝地向歌单方面输出她的成长故事,在葵讲到她八岁的时候,隔壁村田奶奶请她去自己家里吃饭,吃完还送了她三条金鱼的事情时。
房间的大门倏地打开了。
诡异且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歌不由得蹙起眉。
一个肤色惨白,样貌诡谲的女人走进房间,黑发长发长度到达脚踝处,眉毛是短而粗的蛾眉,穿着以深紫色为主色调的十二单衣。
见到她的出现,坐在门口四周的女生,慌忙向外爬去。
来人没有介意那些祭品的动向,门凭空再次阖上。
女人站在房间里,上扬的狐狸眼四瞟,而后用袖口捂着嘴,自语道,“让妾身看看今年祭品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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