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吸了吸鼻子,所以看吧,雷古勒斯就是个这么聪明的家伙。
在她的印象中,曾经的布莱克先生这种“大人物”基本只出现在别人的八卦,传说满天乱飞,但他本人完全算得上罕言寡语。杰西卡注视奥赖恩.布莱克苍白的脸色,某种无法用魔法解释的疾病正在他的皮肤下蔓延,它会逐渐夺走这个男人的健□□命,最后就将是别人对他的记忆。
“他和我想的太不一样了,”某天接待女巫莫娜在杰西卡耳边嘀咕道,她同样今年入职,据说家里在威森加摩有过席位,不过那也是距离黑魔王活跃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据说《预言家日报》某些板块每一个字的评价都会先过他的手。”
“真的?”杰西卡边签字边啃麦芬说道,“可日报是要每天印的,难道他审核的效率比报社还高?”而且那得是多少年以前了?
“那结果就会是撤稿,”莫娜的眉头抽搐了一下,“你知道追几百只已经出发的猫头鹰是什么感觉吗?”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他已经老了,沙金色长发的女巫想。她曾经很讨厌大部分斯莱特林,归根结底是他们成天抱有着高人一等的幻想。不过如今她愈发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了,杰西卡嗅着空气里混合着水珠的草药味,圣芒戈的标志解释了一切,每一个自诩比混血、麻瓜或其他生命更高贵的家伙,实际都是由血肉与骨骼包裹着灵魂。生命和魔法类似,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公正的。
“在想什么?”奥赖恩突然开口,他选择用发问来回应女巫的走神。杰西卡站定侧过身去,上了年纪的黑发男巫身形颀长,沉默时生出一股儒雅的气质。他曾经会戴着一枚刻有布莱克纹章的金色戒指,但现在手上空空如也。
“在猜您是不是在来之前吸了烟。”杰西卡合宜地回应道,工作后她找到了最合适跟人打交道的笑容,“我能闻到您袍子上的烟味,虽然我不该对您的个人生活多加指摘,但站在治疗师的角度,我不推荐您这样去做。”
“你对一位将死之人的生活太苛刻了,米勒小姐。”奥赖恩淡说道,随后挥舞魔杖驱赶可能会碰到他衣角的植物,“我没有任何延长自己痛苦的打算,而以我的家族考量,雷古勒斯早在几年前就足够优秀了。”
赫奇帕奇觉得这话有一丁点诡异:“在我们与院长看来,雷古勒斯一直很关心您。”
“我从来不否认,”奥赖恩摇头,杰西卡注意到他总是会走在她前面,“我与妻子曾经跟孩子们玩过一个游戏,在宅邸或庄园里寻找音乐盒。直到几年前我还认为这是种成功与孩子亲近并教导他们的方式,但事实上,你可以从人们处理一件事时的不同手段窥见他们的性格。”
杰西卡快步跟上他,鞋跟踏在装饰用的小路上笃笃响,类似于一种无需开口的追问。
“你完全可以去亲自问雷古勒斯,相信他一定也印象深刻。”但很可惜黑发男巫没打算给他答案,“如果你不去主动理解他,可没人帮你补这门功课。”
她有时候真是讨厌布莱克们自视甚高的样子,杰西卡皱着眉翻阅伊丽莎白寄给她的麻瓜小说。她不想承认自己向来有冲雷古勒斯摇尾巴的倾向,但骗人不是美德。少女啪地合上小说开始给洛夫古德写信,托了记病历的福,她现在写什么东西都快得像风。谢诺菲留斯上周向潘多拉求了婚,两个人靠着魔力般的热情将《唱唱反调》运营到了今天。
似乎,她已经好久没写新故事了,杰西卡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哈欠,也许是因为自己终于有了正经事干?她把信折好后哄了荣誉帮她寄,她这周住在了雷古勒斯的公寓,他估计是把这里当仓库,丢了不少不应该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东西。她倒了两杯气泡酒摸到书桌附近找他,略过了几本旧书、工艺品与成盒的香烟,雷古勒斯正在用她送的工具拆报纸,某种诡异的排遣无聊的乐趣。
光瞧就能看出他此刻相当放松,眉头舒展,唇线也不像当年读书时那样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呈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杰西卡把自己的那杯酒一口气喝光,随后双手软绵绵地环上黑发青年的脖子。而雷古勒斯吻了下她弥漫着酒气和果香的鼻尖,伏下身子扣着她的腰,好防止她脱了力彻底滑下去。
“奥莱恩先生跟我说,你们曾经玩过一个有关音乐盒的游戏。”在跟男友沟通了他父亲的身体情况后杰西卡讲道,那两杯酒的酒精量完全不会让她喝醉,她认为这更类似于自己与雷古勒斯成年后的报复心,他们在各自的私人空间里都弄了一大堆未成年违禁品。
“我很高兴你跟他相处得不错,”雷古勒斯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地说道,但他立马笑了笑,这就让他显得很真诚。杰西卡感到他正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顺着小腹试探着往上拨弄,“他跟你说了多少呢?”
杰西卡闭上眼摇摇脑袋,只等着听讲故事。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青年指腹的触感宛如冻结的冰雪,很轻柔,碰到哪里就融化到哪里。
按雷古勒斯的说法,这是个很奇妙的故事。大概在5到6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交给了他和小天狼星一个难题:寻找一个不停播着歌音乐盒,它可能藏在任何地方。起初年幼兄弟俩认为很有意思,甚至推测出按父母的性格绝不会是地下室厨房这种不体面的位置,可大概四天后他们就意识到这是个纯粹的骗局。
“事实上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个音乐盒,它被施了个简单的藏匿咒,但当时我们才刚拿到属于自己的儿童魔杖。至于音乐盒播放的内容,是一些诗歌,关于布莱克的历史。”雷古勒斯说道,“抛开内容不谈,这的确算得上某种规训。”
少女斜坐在了毛毯上,她把脸颊靠在他的膝盖:“你报复了?”
她知道雷古勒斯认同那些极端的理论,也尊重家中的长辈——但被一个音乐盒规训就是另一码事了。
结果像踩了尾巴,雷古勒斯第一次煞有介事地解释起来。随着共度的时间变长,他貌似开始很关注她对他的看法,就好像极力劝说她认可他似的:“我更愿意称其为反抗。”
杰西卡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她那时候还在玩泥巴呢:“你五岁就学会了反抗?”
突然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突然发出水烧开般的声音,赫奇帕奇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嗞嗞尖叫的怀表。她一边朝雷古勒斯道歉,一边嘀咕着向梅林祈祷不是自己魔药的问题。不够资历的治疗师基本上全年待命,她现在负责的每一位住院病人只要出现问题都会以这种恐怖的方式第一时间提醒她。
“你在家等我,”她边套毛衣边找跑去盥洗室漱口,“明天我不住圣芒戈的话,还来这边拿东西回去——”
“我有一次都订好去巴塞罗那的票了,结果被院长活生生摁回来开会。”提斯代尔大口吞吃着六楼食堂提供的煮豆芽,“但很显然,这种加班并不会增加休假,也没有额外的加隆。”
莫娜叹气,她最近折纸飞机折得手都麻了。她把自己的馅饼朝杰西卡推了推:“疗愈所这半个月的稳定原剂是不是都是你在弄?”
连加了三天班的杰西卡郁闷地切了馅饼,根据神秘事务司的研究,除却弗洛伯毛虫黏液这种经典材料,守护神咒的银色雾气也有类似安定的效果,所以目前为止都是她与其他几名能掌握呼神护卫的同事配这种原剂。毕竟这样成本更便宜!
“下次别一口气配那么多,”提斯代尔放下叉子在她耳边偷偷说道,“疗愈所的作用不算太重要,你先弄完的话马上就会有别的工作。”
杰西卡.米勒感觉自己像一块汲取知识的海绵,从不断犯错中学到下次该如何做得更好。圣芒戈的同事与朋友们给她灌输了不少智慧,而雷古勒斯从毕业前就充当着她的老师,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考虑同龄人根本接触不到的问题。
“然后我就跟他讲,我可以帮你做这些整理档案的工作,但是你不能认为本来就该我干。”杰西卡下班后叽叽喳喳地同雷古勒斯讲道,随着气温降低,说话间还会溜出白气。他们跑来了对角巷吃晚饭,雷古勒斯偶尔能抽出时间接她,“我不知道做对没有,但你跟我说过,如果不强硬起来,有的人就会得寸进尺。”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懂分寸。”雷古勒斯评价,他今天系了很正式的领结,估计是临时去了什么地方,“不用为了这种事生气,他们只是在试探能从谁身上榨出更多好处——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表明底线,后面他就懒得找你了。”
“我会记住。”杰西卡若有所思地回复,空气中有让人安心的甜食气味,类似萦绕在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但…为什么你能肯定他不会再烦我?”
“折磨你又没有好处,”青年平静地开了个玩笑,“更何况我什么时候猜错过?”
杰西卡哼了两声以示调侃。“另外你今天去哪儿了?”她想到了就问,少女伸手帮忙捂热青年冰冰凉的脸颊,明明性格那么尖锐,但皮肤又很柔软,“身上也有烟丝的味。”
“威森加摩,去见下一任部长米里森.巴格诺。”雷古勒斯答,他在迈过台阶时示意杰西卡搭手,“她还顺手送了我三箱雪茄。”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这种东西?”杰西卡挽住他的胳膊奇怪地问,她马上要发薪水,还想着好好请他吃一顿呢,“你说抽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我不建议你在明知有害的爱好上好奇心过剩,”雷古勒斯故意拉长语调,又忍耐着整好她斗篷没翻出的领子,“虽然公寓里到处都是——”
“我知道我知道,”杰西卡跑到他身后把他推进她早就定好位置的餐厅,“你只是不想把它们放在你家,至少你父亲的手伸不到你的公寓里。”
杰西卡从男朋友那听过好几次布莱克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的情况,它似乎优先效忠于他的母亲,随后才是奥赖恩先生和雷古勒斯自己。虽然他们早成了成年人,但在长辈眼皮底下行动还是天然有所限制。英国正式迈入冬季时她跟雷古勒斯拜访了他的祖父祖母,他们住在布莱克菲尔德乡下的庄园里,阿克图勒斯.布莱克在卧室养病,但梅拉尼娅亲切地招待了他们。她是个很和蔼的老妇人,让家养小精灵准备的茶点也相当棒,只是记忆力稍微有点退化。杰西卡陪着梅拉尼娅欣赏了窗外的飘雪,也用了几小时的时间聆听她讲述自己还姓麦克米兰时的故事——她总控制不住地想起菲尼克斯曾经的女朋友,毕竟她们的名字都一样。
雷古勒斯全程在梅拉尼娅面前表现得十分懂事,甚至有意收敛了那股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讥讽。杰西卡不是第一次看他显露出恭敬的态度,除了真心尊重外,随着阅历增长,示弱与等待变得更有价值。他学会了向人先低头,再等待时机收取更丰厚的回报。回神后的杰西卡施了个守护神咒和几个安定咒语,并立马询问奥赖恩要不要休息。他拒绝喝圣芒戈熬制的新药,但咳嗽变得更加严重。他已经不如他的孩子们强壮,按治疗师们的判断,要不了几年,他就会作为画像活着。
这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祖父,从她记事起他就孤零零的,跟孩子们也并不亲密。她过去很爱黏着他,因为他就算再沉默也不会赶她走,但如今他的面孔已经模糊了,杰西卡.米勒蹙起眉,岁月最终还是夺走了她对祖父的记忆。
“陪我走走吧,小姐。”奥赖恩咳嗽完后说道,“我想去晒晒真正的太阳,麻烦你陪着我。”
杰西卡没有说不的权力,毕竟陪伴疗愈所少数的几位病人也是她的工作。她在报备后去找接待女巫莫娜登记,事实上她对这种公然翘班还有点惶恐,但周围人都默认这是种特权。
“钱权越盛,就能得到更多的便利,甚至更长的寿命与魔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莫娜不太意外地说,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圣芒戈的职工们都清楚布莱克为这个疗愈所投了一大笔钱。她托腮叹气,神情复杂地看了杰西卡一眼:“你运气好。”
杰西卡感到汗毛倒竖,就好像有一只蚰蜒从她身上爬行而上,时不时伸展腿脚,直到完全取代她的脊背。
她陪奥赖恩.布莱克走出伪装成淘淘有限公司的圣芒戈大楼,周遭空落落的,但只要再过一月左右就会到圣诞节。杰西卡可以想象,到时各家门外会挂着冬青编织的圣诞花环,路旁的小孩子们会绕着街区的商铺丢丢雪球。杰西卡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并不打算离开圣芒戈太远,这毕竟是在麻瓜的地盘。
“雷古勒斯很喜欢他的祖母,”奥莱恩说道,日光倾洒在他的黑发上,类似一层若隐若现的纱布,“这为他的性子增添了柔软的成分,但实际上他强硬又倔强,生气时甚至跟小天狼星大吵大闹过,不过很快他就会学了用缄默应对问题。”
杰西卡愣了一瞬,随后努力思索要怎么回应。
“不用那么惊讶,我知道雷古勒斯带你去做了什么,他也懂得把该说的东西讲给我听。”奥赖恩难得笑了笑,“包括让你先与我接触,他是我的儿子,我当然要给他面子。”
“他是个有好胜心的男孩,失败一次就一定会到成功为止。”男巫继续说道,“但后来我慢慢没法洞悉他的想法,无论是作为家主还是父亲,这都是件十分悲哀的事情——就好像你易容马格斯的身份,我想他在发现这一点时也一定是兴奋的。”
“或许。”杰西卡说,没发现自己的眼睛警告般地眯了起来,与雷古勒斯如出一辙。
“探听秘密的确并非美德,但我在意的并不是在对错上纠结,而是你要彻底去理解未来长久相伴之人的行事方式,这也是我一直期待你能做到的。”奥赖恩拄着手杖停下了脚步,他咳了一会后讲道,“不过请允许我纠正一点,理解其实是一项漫长的过程,直到如今我也不能保证彻底了解身边的人。每一个人的性格、理想与脆弱都是独特的。”
赫奇帕奇略侧过脸,她对奥赖恩.布莱克本人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忍受不了他毫不掩饰的高傲。但她与雷古勒斯早就相处了很多年,哪怕向来无法认同他,她也清楚青年怀揣着怎样的梦想。早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通过聆听家人的教诲、书籍或诗,即使并不确认自己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他也已经决定着要成为一个为家族赢得荣誉的英雄。起初这只是个飘渺的梦,可后来成了一株青树,滋养它的则是青年比一千个、一万个太阳都更耀眼的野心。
“他选择了你,希望你也能真正地认同他,”然而她听见奥赖恩慢条斯理的语气,“而并非认为…”
“他的痛苦俯仰皆是,他的惆怅人皆有之。”杰西卡轻声补充,但也没跟男巫解释这是麻瓜的话,毕竟在布莱克看来,那没准是要下地狱的。
在告别奥赖恩.布莱克后,杰西卡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批上隐形衣立马消失在圣芒戈的走廊里,再用很长一段时间思考生活的真相,比如血统、家族兴衰还有爱之类的。她花了一秒钟做梦,然后又花了一秒醒过来。她的家人与雷古勒斯都从不将精力投入无意义的幻想,她也不应该陷进去太久。
杰西卡很庆幸自己交到了热心朋友,莫娜知道她会错过午餐,特意给她留了土豆泥和粥。赫奇帕奇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挡住中午的阳光,窗外一到冬天就光秃秃的,她可以试着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养点薄荷。
“雷古勒斯刚才还找了你,我跟他说你去陪他父亲散步了,”莫娜兴冲冲地坐在她对面,两只靴子翘在一起,“他还蛮关心他父亲的,读书时我还以为他就是那种谁也不在乎的类型。”
扎起金色长发的女巫托腮:“他应该算那种,很…复杂的人吧。”
“这不是什么也没说嘛,”莫娜吐了吐舌头,她还想听八卦呢,“你什么时候这样觉得的?”
杰西卡开始往土豆泥上浇肉汁:“不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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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看了眼怀表上的时间,他在毕业后都戴着这块表,与杰西卡那种会发出惊悚声音的玩意不同,实际象征意义更多。他在走出审判庭后与即将上任的米里森.巴格诺眼神交流了一番,他讨厌威森加摩的气氛,这里讨论的与其说是审判,不如说是人情往来与权力权衡后的结果——而巴格诺能坐上魔法部部长的原因也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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