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累吗?”
祝从唯抬眸,和温呈礼四目相对,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才慢吞吞回:“还好。”
她以为,他们在外面要装作不认识的。
赵老爷子是自然逝世,不需要复杂操作,只不过赵家人要求高,所以为了看上去更好,他们费了点心神。
其余人见他们忽然聊起来,虽然对话听起来没什么,但还是犹疑地偷偷观察。
温呈礼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清朗着声又问:“你们一会要先回馆里?”
徐行点头:“是的,温先生,我们还要把工具什么的都放回馆里,然后没加班工作的话再回家。”
他随口:“通常情况是没有的。”
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一场车祸死亡很多人,宁城两个殡仪馆都忙不过来,连着加班。
温呈礼看了他一眼。
他语气轻描淡写:“正好顺路,送你们一程。”
祝从唯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但她知道赵家去殡仪馆的路上根本不会经过温园。
她在微信上问他:【哪里顺路了?】
温呈礼没有秒回,而是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打开手机回她。
【去接你下班,怎么不顺路?】
原来顺路指的是这个,祝从唯无话可说。
她又奇怪:【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殡仪馆等我?】
温呈礼:【以为你不需要回去。】
徐行总觉得他们聊着聊着忽然玩起手机来有点突然,但一想现在人都离不开手机也正常。
他开口拒绝:“不用的不用的,还是不麻烦温先生了,我们自己来的时候有车。”
温呈礼偏眼看祝从唯,“你呢?”
祝从唯想了想两辆车的舒适程度对比,很难拒绝他的好心,一本正经道:“如果温先生不嫌麻烦的话。”
温呈礼眉梢几不可见地提起。
徐行:“!”
师妹,你怎么不按我说的来呀!
他记得温先生是已婚的,师妹也是已婚的,但这车里孤男寡女的万一被别人乱传瞎话。
徐行小声问:“师妹,你怎么答应了啊?”
祝从唯脸上从容:“温先生的车肯定很舒服啊,师兄,我们馆里的车又破又不好闻。”
“……”
真是合情合理。
连竖着耳朵偷听的赵家人都觉得可以理解,殡仪馆的灵车谁会觉得好坐,就算好坐也比不过温家的。
徐行听了都想反悔,可惜已经答应,不好改口,只能凄凉地喝着微苦的茶叶。
眼神不经意间看到温呈礼手上的婚戒,定了几秒——
这戒指简直素得和师妹的婚戒一样。
十分钟后,赵淳回来,眼眶微红。
其实去世前,他们家里人就能看出赵老爷子的颓态,去世之后更是明显。
现在几个小时而已,就能看到老爷子宛如睡着的模样,他们家属怎么会不满意。
赵淳甚至还让家里人准备了红包。
红包很厚,一开始他是因为温呈礼而准备的,现在是真心出自本意,想要厚谢。
祝从唯和徐行没有收多,只是收了□□包含的那些,将剩余的退回去。
“这也太少了。”赵淳看着他们才拿走几百块钱,“你们真的不能多收?”
“真的不能,我们单位有规定的。”祝从唯摇头。
这钱收了也不会到他们手里,不过他们的工资高低确实和业绩的多少挂钩。
“好吧。”赵淳不再强求。
他挽留温呈礼没成功,也猜到他过来除了自家老爷子的缘故,也有他老婆的缘故。
所以没觉得温呈礼和他们一起离开有问题。
祝从唯在徐行幽怨的眼神下,空着手上的温呈礼的车,里面的沉香味格外好闻。
即便是秋季,遗体也会有味道溢出。
加上是丧事,所以赵家就如当初的程家一般,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檀香味。
她闻得多了仿佛是在寺庙里似的。
祝从唯嗅了两口,呼出一口气,“你们家有给我安排车,不用你来接的呀。”
温呈礼随口说:“今天大哥在家,一起回比较合适。”
祝从唯哦了声。
原来是要装恩爱了。
她没有再问,心中挂念着打赌的事情,“我给你的那个蒜要多久才能发芽?”
“两天。”
“这么快?”
祝从唯不禁期待起来,对温呈礼报以崇高的佩服:“全靠你了,种花高手。”
温呈礼侧目望她,“喜欢这么叫我?”
祝从唯说:“你不是对花很有研究吗,我这是为了表达我的敬佩与赞扬。”
温呈礼嗯哼一声:“但听起来不好听。”
不好听吗?祝从唯又念了一遍,好像是有一点点土,“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偶尔可以。”他说。
“你要求好多,不好听还要听。”
温呈礼神情淡淡,“因为目前为止,除了这个称呼以外,你对我的称呼要么是全名,要么是敬称。”
祝从唯一怔。
有吗?好像是。
一般她生气或者羞愤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叫他,而且现在,温先生也成了阴阳怪气的称呼。
以后在别人面前,不可能只叫这三个称呼的。
“……我之前没注意。”她咳了一声。
“现在注意还来得及。”他说。
祝从唯想了想,询问当事人的意见:“那我叫你什么,你喜欢什么称呼?”
温呈礼凝着她,“你记得你之前叫过什么吗?”
祝从唯回忆,她记不太清了,但总归脱离不了那些,“嗯……老公?四哥,还是呈礼?”
老公这个词好像只有一次还是两次,太亲密了,呈礼又太奇怪,她不太能叫出口。
“四哥?”她试探,记得他当初有提过可以这么叫他,“你喜欢吗,我比较喜欢这个。”
他的朋友也是这么叫他的。
“我都不介意。”
“好哦。”听他应下,祝从唯又尝试着多念几声以熟练:“四哥,四哥。”
每声都不一样,婉转动听,有轻有扬。
“……”
温呈礼听了半天,表情不露声色。
回到殡仪馆后,同事们早已下班,除了值夜的人,看来 今天不用加班。
祝从唯也饿了,放好化妆箱后,又快速回到车上。
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赢回来的那些珠子,到底怎么用啊?”
温呈礼滑掉平板上的页面,“你有什么想法?”
祝从唯没有想法,只能上网寻求别人的灵感,第一眼看到的几乎都是手串。
可惜,她戴不了那么多的手串。
往下滑动,一个帖子映入眼帘,是网友自制的珠帘和风铃,评论里回复别人是用鱼线串的。
祝从唯眼睛一亮,分享给他,“有鱼线,也有珠子。”
温呈礼看了下,“可以。”
他漫不经心问:“你打算做好了挂在哪里?”
祝从唯说:“除了你的院子还能是哪里。”
温呈礼失笑,“我们的院子很大。”
也是,祝从唯当然是想放在经常能看到的地方,“卧室吧,可以日常欣赏到。”
她印象里见过一些视频里博主穿古装撩珠帘的画面,很古典,“你的床没有纱帘,要不,就用珠帘好了。”
“风铃可以挂在窗边,卧室在二楼,经常有风吹,叮叮当当一定很好听,你会嫌吵吗?”
温呈礼看她双眸清亮,“不会。”
他第一次见她难得话多起来,也好像是第一次对住的地方有所期待。
回到温园,晚餐已备好。
看到两个人携手回来,温呈钧给了温呈礼一个白眼,他知道温呈礼今天几点离开的公司,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和她一起。
夏珺那句“他们是因为爱情结婚的”的含金量在他心里陡然上升。
温呈礼十分平静地接受大哥的白眼,指尖在祝从唯的手心里刮了刮。
祝从唯手心一酥,没忍住掐了他的手。
温呈礼面色不改。
她以为他们动作很隐秘,实则家里几个人除了眼神不好的,都能看得见。
都当不知道,新婚夫妻偷偷摸摸秀恩爱很正常,要是问出口了,指不定还得害羞。
祝从唯本以为周末才有空去串珠帘和风铃,没想到温呈礼很快就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非遗传承人。
对方姓姚,年近四十,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
当晚,祝从唯就和他说一个珠帘和风铃而已,需要这么厉害的人来吗,她每天串一点也能做好。
温呈礼玩着她的手,散漫地回答她:“有这个时间,不如让专业的人做。”
这种工作,不常做的人,伤手伤眼。
被请来的姚老师每一步都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温呈礼没什么意见,祝从唯偶尔提一些。
上千颗珠子串起来也是一项费心力的活,但他给了额外的奖金,姚老师做得津津有味。
温呈礼没避着人,许多人都知道他找了姚老师。
宁城的非遗传承很多,出名的也不少,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姚老师是传承哪项的。
隔天小聚,容羡问:“四哥,你要串什么?”
温呈礼没隐瞒,“珠帘。”
容羡:“想要这个自己去买副现成的不就好了。”
宋怀序若有所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可能赢回去的珠子用起来比较爽。”
温呈礼挑眉,“确实。”
宋怀序最近心情好,没被怼到,啧一声:“要是用坏了,我还可以免费提供。”
“嗯?”容羡尾音一扬,吃了口鱼肉,随口道:“这种摆设玩意用坏得需要好几年吧,又不是天天搁在手里扯来扯去。”
“谁知道呢。”宋怀序语气耐人寻味,“你怎么知道用不坏,也许线有问题,也许人有问题。”
他转头,“是不是,四哥?”
容羡拖长语调:“哦——”
看男人似乎在走神,他又问:“四哥,你不说话,难道是被我们说中了?”
温呈礼瞥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们叫我四哥,没我老婆的好听。”
容羡:?
我们说天你说地?
“四哥,你过分了啊。”
容羡听到温呈礼的话后,没忍住放下筷子,在场就他一个单身,而且连宋怀序这两天都在准备领证。
准确来说,他觉得自己被秀到了。
宋怀序扯了下唇角,“何止过分。”
十分怀疑他这是在趁机炫耀,并且羞辱他们。
“没有。”温呈礼神色如常,“我只是很客观地进行了一下对比。”
“四哥,你这客观吗?”容羡质疑。
“显然不客观。”宋怀序语气悠悠,“明明是主观,四哥更喜欢他老婆叫他四哥。”
他们两个故意在每一句话上都提到“四哥”两个字,明显是揶揄调侃。
容羡给了一双白眼,让人上了一瓶度数高的酒,“炫耀老婆的人,应该自罚三杯。”
没想到对这项提议第一个提出反对的是宋怀序,他说:“这个我不赞同。”
容羡斜眼看他,“是因为你快要有老婆了吗?”
宋怀序抬了抬下巴,严谨道:“纠正一下你的用词,是十二个小时又二十分钟后。”
现在是七点十分,明天早上民政局八点半上班。
“……好好好。”
一山更比一山高,另一个竟然细分到时间,容羡起了层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了。”
温呈礼也没想到宋怀序这么嘚瑟,不过不妨碍他调侃容羡,“几年前,容公子的全城追爱是忘了?”
当初容羡追曲一曼,当年曲一曼还只是个小明星,但整个娱乐圈都知道,大手笔又浪漫,导致cp粉遍地都是。
都不需要他在他们面前说,因为全网都会推送,经常一上网就是容公子为爱怎么怎么了。
那次曲一曼生日,宁城明亮一昼,所有人都能看到夜空上的祝福、求婚戏码。
只是,后来容家争夺家产,容羡怕他们伤害到曲一曼,自作主张分手,还把她送到京市的秦氏。
后来曲一曼在秦氏一路成影后,容羡得到了稳定的容家,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可惜没得到原谅。
现在两人cp被称be天花板,大家都在看追妻火葬场。
至于秦氏那边,秦则崇作为容羡的好友之一,一直觉得他们俩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误会解除后还不赶紧复合,享受甜蜜生活才对。
容羡噎了一下,主动败退:“我现在是孤寡老人,已婚和即将已婚的两位放过我吧。”
温呈礼点头,“确实很快只剩你一个单身的了。”
他倒了杯烈酒,朝宋怀序举杯,“提前祝新婚快乐,恭喜如愿以偿。”
宋怀序坦然接受。
两个人当着容羡的面碰了一杯,容羡无语。
在温园串珠帘的那位姚老师全名姚佩兰,她本来是想带回自己家工作的,但来了趟温园后,就决定还是这里。
一是这些翡翠珠子太过贵重,更有上千颗,她不能保证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万无一失。
二是,温园实在太美,吃穿用度就是极好,能在这么好的地方办公,谁要去工作室里。
晚上六点多从医院回来后,祝从唯就去了次园,姚老师如今和她的徒弟助手小朱单住一个院落。
两个人一同工作,已经串联好了一些半成品,几条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祝从唯看得心痒,“我也可以上手吗?”
姚佩兰说:“当然可以了。”
她又补充:“不过,如果你担心有问题,可以先做试手的,手串,项链之类的。”
祝从唯想了想,“手串吧,应该比较简单。”
姚佩兰让她挑选出喜欢的珠子,因为这里每一颗珠子的水色都不尽相同。
冰凉的小圆珠一个个被祝从唯挑拣到盒子里。
还有一些,是姚老师自带的配饰,毕竟珠帘如果单纯是宋怀序送来的那些,太过单调。
姚佩兰取出一条软尺,“来,我先给你的手腕量一下,看看大概需要多少。”
还要量?
祝从唯摇了下头,“不是给我戴的。”
如果不是平时不能戴,她也不会选择把这些漂亮翡翠都做成珠帘了。
小朱和范竹同样的年纪,嘻嘻笑一声:“老师,肯定是要送给温先生的啦。”
她们一来温园就知道,珠帘和风铃都是祝从唯的想法,随手做的事,温先生还专门请人,可见重视。
祝从唯本来第一想法是给夏珺和奶奶各做一条,但小朱先说出口,她不好反驳,这样有点驳温呈礼的面子,而且也影响他们在外恩爱的情况。
于是她笑了笑,默认小朱的猜测,反正做一条手串也不费事,就当礼物。
估计温呈礼也不会戴,她只见过他戴腕表。
姚佩兰哦了声,露出笑容:“行,那你也得跟我说声温先生他腕围有多长。”
祝从唯还真不知道,“没量过。”
她用两只手包在一起做出一个圆形,“大概有这么大。”
“确定吗?”
“一点点确定。”
祝从唯完全凭借印象里抓过温呈礼的手腕估计的。
姚佩兰没忍住笑,从盒子里取出一条新的软尺,“那你今晚回去后量一下,我先教你怎么设计样式。”
祝从唯将软尺接过,“好。”
她们的尺子分好几种,大概是特别定制的,给她的这条不是很长,总长度只有三十厘米。
“你们的尺子好小欸,定制的吗?”
“嗯,主要是为了方便,串珠子多是手串,所以平时用到的比较多,长了麻烦。”
这么一件小事,温呈礼应该会给她量的吧?
样式刚刚设计出草稿,祝从唯就接到了温呈礼的电话,只不过说话的人不是他。
“嫂子,四哥喝醉了。”是容羡的声音。
祝从唯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几个人里,他最吊儿郎当,说话腔调很明显。
“他喝醉?”
温呈礼还会喝醉?难道不应该酒量很好吗?如果容易喝醉,那应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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