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目不斜视。
起飞时,再度声响不小,住在次园的姚佩兰和小朱听到动静,也出来看。
“是直升机。”小朱张着嘴,“我只在电视和网上看到过,第一次离这么近。”
姚佩兰现在已经习惯了,她这么多年也见过豪奢的家庭,相比而言,温家已经足够低调内敛。
祝从唯第一次坐直升机,很新鲜,然而新鲜感没有过几分钟,就消失了。
因为确实很吵,难怪上次温呈礼说直升机上不聊天,不说安全,也有这个原因。
不过,可以俯瞰宁城的景色,她能忍受。
临近郊区,高楼大厦减少。
祝从唯本来不知道目的地在什么地方,直到越过横跨几市的大湖,远处出现漫山遍野的颜色,她就知道了。
这样鲜艳的,只有花园。
此时已经傍晚,夕阳伴随花海,宛如一幅油画。
直升机高度降低,祝从唯看得更清楚,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风里的花香。
“真漂亮。”她落地后,一连说了好几次。
“今晚吃点花做的。”温呈礼说。
说起来,他们第一次清晨谈话,就是因为吃不吃花的问题,没想到今天会到这里。
这里随处可见鲜花装饰,他们住的房间在三楼,推开窗就可以看见花海。
祝从唯都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晚上吃的是鲜花宴,不过和大众认知的不太一样,毕竟主人家不吃鲜花,所以都是做熟了吃的。
回住处的路上,祝从唯偷偷和温呈礼咬耳朵,“我感觉我的嘴巴里都是花香。”
温呈礼偏过头,“真的?”
祝从唯:“说不定你也是。”
温呈礼:“嗯,互相尝尝就知道了。”
“……”
祝从唯脸红,推他一下,“你不要整天都想这些。”
温呈礼只笑,没否认。
洗漱过后,祝从唯吹干头发,坐在窗边拍照,这里夜景很美,她已经存了好多张照片。
今天是周五,所以花园里有不少人下班后回了家,不在这里住,只留下一部分人。
温呈礼从外面推门进来,“花农和我说,今晚昙花会开,要不要去看?”
祝从唯扭过头,柔顺长发披散在肩上,“这里还种昙花?”
她听过无数次昙花一现,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温呈礼淡然,“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想不到的,也有。”
他瞄了眼她的外衫,房间里暖和,开窗也不会多冷,出去自然不行,让人送了条厚实的羊毛毯。
郊区气温比市区低,风也大。
祝从唯不知道他又从哪儿找来的护耳,还把她的两只耳朵也给包住。
以至于她听他说话雾蒙蒙的,“好了。”
祝从唯无言以对,“要这样吗?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温呈礼用手背去贴她的脸,“凭我的热量比你多。”
他挑眉,面色淡定,“如果你愿意,一直在我怀里,靠我取暖,也可以不穿。”
祝从唯:“……”
温呈礼故意问:“要脱吗?”
祝从唯不停摇头,逗乐了他。
这里没种多少昙花,但用来观赏是足够的,他们来的时间刚好,正是刚刚开放。
花房里没有开顶灯,只开着几盏小灯,果然很冷,空气也湿润。
她今晚应该会第一次见证一朵花从开到败,过程也不过短短三四个小时而已。
祝从唯就这样和温呈礼待在这里,周围十分安静。
中途他还拿出一些糕点给她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扭头悄悄看温呈礼,他不止在看花,偶尔也会回消息,这么晚了,不会还是工作上的事吧。
“你在忙工作吗?”她问。
“国外的一些事。”他回得很简单。
祝从唯说:“如果你忙,你可以回去。”
温呈礼看了眼盛开的昙花,又看她,“所以是,我看起来很忙吗?”
“不算很忙。”祝从唯实话实说,“但工作应该比看花更重要吧。”
“我不这么觉得。”
“为什么?”
“这还需要原因吗,今天晚上,看花比那些不重要的琐事更重要。”
更何况,是他提议的出来看花,半路又匆匆结束,这种行为在他这里属于非常不好的。
虽然不知道温呈礼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不可否认,他这么说时,祝从唯心里是欢喜的。
他在取舍之间选择了陪她。
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偏爱。
嘴巴真能说,祝从唯心里想,她伸手指了指另一朵花,“那朵也开了。”
温呈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未看清,脸颊已落下一点柔软。
有过经验,他分得清,这是她的亲吻。
平白得了一个亲吻,让他疑惑又惊喜。
相比较而言,这比他索求来的亲吻更珍稀,因为她很少在他没有开口的时候如此主动。
温呈礼侧过脸,眼神幽邃,“这算什么?”
祝从唯想装听不见,“什么?”
温呈礼知道她在装模作样,伸手移开她的护耳,揉揉耳廓,“温太太,别当听不见。”
祝从唯拨开他的手,“现在听见了,刚刚没听见……就当做你陪我的奖励吧。”
温呈礼望着她微红的脸,唇角勾了勾,“原来我的陪伴只值脸颊吻吗?”
祝从唯:“……”
她嗔视,“你不要得寸进尺。”
温呈礼直言:“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你不能让一个人一直压抑本性吧。”
“我觉得你可以。”
“本人觉得不可以。”
祝从唯说不过他,还以为他会再拿什么理论说服她,没想到真只是一说。
昙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此时临近深夜。
祝从唯看了眼温呈礼,他最后这段时间好像没有回什么消息,是不看,还是忙完了?
正好温呈礼转头,与她四目相对,“回去?”
祝从唯被捉个正着,又耳朵一红,点点头没说话,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问题。
长时间不换姿势,她的腿麻了。
温呈礼视线下落,“不想走?”
祝从唯抓着他的手臂,借着他的身体慢慢站起来,“腿麻了,你等一下。”
温呈礼弯腰捏了捏她的小腿,“这条腿?”
祝从唯掐他手臂,“你不要捏我。”
温呈礼收回手,正好弯腰顺势将她连同羊毛毯一起横抱起来,她猝不及防,攀住他的脖颈。
磁性嗓音近在耳边,“适当求助我,要求你的丈夫,应该不难开口吧?”
祝从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从花房出去,外面更冷,她将脑袋埋在他颈间,他身上可真暖和。
从这里到住的地方并不近,中途转过几次长廊,祝从唯都觉得久了,抱她的男人也不累。
一阵阵夜风伴随花香,熏得她脑袋发晕,仰起脸,正好与他耳朵相距不远。
“温呈礼?”
“怎么了?”他侧脸,擦过她的唇。
“我想好了。”祝从唯声音小小的,仿佛能随风而散,“今晚可以试试用你这里吗?”
她环着他颈的手抬起,手指触到他的嘴唇。
其他的词语她一时半会说不出口,指尖也不敢伸进去,“还有你说的,里面。”
他能听得明白。
但从未想过,是在这种时候。
祝从唯说完后就别过脸不看他,靠在肩头,他两只手都抱着她,自然也没法去正她的脸。
花园里亮着一盏盏微弱的地灯。
温呈礼听不见风声呼啸,只能听见她在他肩上的呼吸声,“可以。”
没有什么比她的开口更可以的了。
回到卧室里,他撞开门,祝从唯落地还没站稳,就被他圈紧吻住,连羊毛毯都没来得及扔。
温呈礼将她压在门后,两个人呼吸间全是鲜花混杂的味道,明明她说的是别处,他却要亲她嘴巴。
祝从唯整个人都被他亲得发热,还没等喘口气,又被他抱着放在了桌上。
卧室里够暖,桌面不凉,他抵开她的膝,推着她的睡衣,在他掌心下发软。
直到他低首,失去手的阻挡,睡裙的布料散开往下坠落,遮住他的黑发。
被他头发蹭到的地方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想要合拢双腿,又情不自禁地打开。
祝从唯背后靠在墙上,提出时有想过会是什么感觉,但亲自体验过才知道是这样。
他的唇舌很软,又烫,不像玩具那样冷,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她眼前发炫,抿着唇瓣,从脸到颈全都通红,搭在他背上的脚微微绷直。
房间里的灯仿佛一闪一闪的,如同绽开的烟花。
祝从唯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好快,和之前都不一样,眼睛慢慢浮起雾气。
待她回神过后,看清面前,发觉温呈礼的脸以及头发都沾着潮湿的水迹。
他的神情和往常一样,一点不沾欲,如果不是残留的痕迹,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
祝从唯不好意思看,别开脸,又在想刚刚怎么不关灯,都怪他太急,根本没有机会。
又被他正回来,他低笑着说:“有什么不敢看的?”
他这么一说,祝从唯更不想看,她想下桌,又腿发软,被他抱去浴室。
虽然她只提了一项,但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毕竟洗澡难免擦枪走火。
第二天清晨,祝从唯睡到自然醒。
她起来时,温呈礼不在,推开窗能看到外面远处有人在花海里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见她起床了,她刚洗漱完,温呈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有一束鲜花,是几种花搭配在一起,用绳系住枝干,花朵错落有致。
“早。”他递给她。
“早。”祝从唯目不转睛。
他头发上沾了露水,总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面颊泛着粉色,温呈礼还以为是她刚睡醒热出来的。
“你摘的吗?”
“嗯。”
祝从唯第一次收到这种小花束,她不追求花束大小,纯粹好看就喜欢。
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在花园里吃过早饭后,又去另一个地方逛了逛,才回到市区。
祝从唯压根没停留,径直去了医院。
温呈礼也在那里待了一下午,哄了老太太开心好久,祝从唯还想偷偷学艺。
他有工作,临走时问她:“还要学吗?”
祝从唯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又担心他回一句你的眼睛在说什么什么,立刻转移话题。
“你快走啦。”
“利用完就扔。”温呈礼嗯了声。
祝从唯不理会。
昨天是个晴天,今天却是阴天,也是何淑华这次化疗的第一天。
因为第一天化疗后一般没什么反应,所以她没怎么担心,第二天她醒来时,老太太正坐在床上喝粥。
粥很稀,因为她吃不进去稠的,但又不能不吃,所以阿姨喂她喝点米汤。
何淑华的脸色不是很好,头发又落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和掉光没有什么区别。
她怅然若失,“要不干脆剃了,这么点还要梳头,真是麻烦。”
祝从唯记得奶奶也是个爱打扮的人。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许多化疗病人会自己剃光头,比起剃光,每天看着掉光可能更抑郁。
“好,明天我去买工具。”祝从唯心疼不已,赶紧走到边上,接过了碗喂她,又仔细看了下输液情况。
上次化疗是还好,但也是相对而言,这段时间何淑华瘦了一些,幸好每天有营养补充,才没有暴瘦。
见到祝从唯来,她很高兴,多喝了几口,但也仅限于此,再多还是会吐出来。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雨。
正好可以不用回去,祝从唯心想,给温呈礼发了条今晚依旧不回去的消息,外面很冷,医院里倒是很暖和。
晚间雨下更大。
温园里的许多花都被打落,掉在土里。
温呈礼回来得很晚,一个人用晚餐,谢韶还没睡,看见他,问:“从唯今晚也不回来?”
“嗯。”
何淑华是祝从唯的奶奶,这件事没有人能代替她,所以他们只能在其他地方帮忙。
谢韶感慨:“这孩子,也是辛苦。”
临到夜间,几乎成了暴雨。
奶奶的不良反应更明显,祝从唯没怎么睡,也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回。
病房里这周只有她奶奶在化疗,其他床的家属都去外面租房子住了,所以现在也就她还醒着。
试了试奶奶的额头,没发烧。
祝从唯又拎着水壶,出去接热水,走过转角时,没想到看见的不是医生,是现在不该在这里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手里拎着一把雨伞,还在滴水。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不已,下意识看手机时间。
晚上十一点。
温呈礼将雨伞搭在走廊边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祝从唯不禁道:“外面下那么大雨呢。”
温呈礼掠过她的脸,接走水杯,“雨再大,和我来见你,这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
想要做什么,并不会因为刮风下雨而改变。
“怎么会没有关系?”
祝从唯下意识反问,一般情况下,人的想法都是天气不好会减少出门的频率。
外面暴雨,出门代表着麻烦。
她觉得温呈礼来得突然,也没想到,更意外的是,他好像是真的过来陪她的。
因为这个时间点,医院里以安静为主,大多数病人都已入睡,走廊很少有人说话,病房里灯也不是全开。
温呈礼不是很在意,“对我来说,没有关系。”
他来过几次,记得热水在哪。
祝从唯有点发愣地跟着他过去,看他手指一点,热水落在水杯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
她清醒了不少,轻声说:“奶奶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你现在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温呈礼转过身,“我知道。”
见她一直看自己,他用温热的杯壁碰了碰她的脸,“好了,回去吧。”
病房里寂静无声,偶尔响起几次呼噜或者咳嗽。
温呈礼拖过空椅子,和她坐在何淑华的病床边缘,虽然老人家脸色不好,但依然能睡着。
他又偏头看祝从唯的脸色,祝从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呀?”
“今天回家比较晚。”他答得笼统。
“那你应该也要休息啊。”祝从唯是这么想的,“现在来这里也没什么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冒雨而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温呈礼好笑:“刚喝完我倒的水,就没用了?”
祝从唯捧着热水杯,嘴硬道:“我本来是要自己去接的。”
“但最后还是我动的手。”
“明明是你抢走的。”
“我好像也没有用很大力。”
“……”
他当时要,她当然就直接给了。
祝从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处于下风,于是当着他的面又喝了好几口。
温呈礼只不过是和她拌嘴而已。
他转了话题:“我让人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准备了间房,接你的人已经到了。”
他难得语气带上不容置喙。
祝从唯啊了一下,蹙眉,“我就在这里睡。”
温呈礼挑剔得很,“这里床小,又吵,你睡眠质量不好,明天怎么陪奶奶。”
末了,他又低声:“今晚有我在这里,不用担心。”
祝从唯微微睁圆眼,“你?”
等等,他竟然要在这里守夜?
陪护是最累的工作,更不要说生病的还是一个老人,连有血缘关系的家属都不一定情愿。
他是什么身份,奶奶是她的亲人,他本可以不用这样做的,更何况他们的关系还有一纸合约牵制。
一个不缺钱不缺人伺候的高高在上的人,会单单为了维护形象而演戏,就做到如此地步吗?
祝从唯觉得没有,她又不是一个蠢蛋。
“不相信我?”昏暗夜色里,温呈礼面容朦胧却立体,“我好像还是她的孙女婿。”
虽然用了好像二字,但听起来语调陈述意味很强。
“……假的。”
她小声,其实又有点故意强调。
温呈礼轻笑:“你这是在质疑国家给的证书。”
祝从唯心思牵动,问:“你明天不要去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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