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活泼的模样,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阙姗降下车窗玻璃看她,笑笑:“气色这么好啊,书书。”
温书走近,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细眉平展,眼底都带着愉悦,她点了点头:“嗯,最近我和他相处得很好,我觉得……”
“他应该也有一点喜欢我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落入日光,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雀跃欣喜掩盖不住,陷入爱恋中的女人,看什么都是甜甜的。
阙姗拧门把手的力气加重了些,她咳了声,有点被呛到了,“你一点外面的消息都没听说吗?”
温书懵懵懂懂问:“什么消息呀?”
看她这副开心的模样,阙姗不忍心戳破,便含糊着说了句,“没什么。”
话题引到另一处,“你们这些艺术家,钟爱的画是怎样的呢?”
“画国画要看出它的风骨,写实的画要联系他的背景去欣赏,反映出当下的时代,还有传递出的思想。”
“当然你可以欣赏技巧也可以感受情感,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温书轻轻开口。
阳光从车窗边缘照进来,落在她脸庞,明明暗暗的光影,更勾勒出她白皙漂亮的脸,修长右脖颈处的白色纹身像按不住了一样,要飞出来了。
省展的展区分为四个场地,其中不乏个展也不乏国展,有些知名画家的个展甚至单独拎出来举办了拍卖会,参会的都是些财力丰厚的资深收藏家。
他们在博物馆大厅遇见梁霄,他今天穿了规整的西装三件套,细细的黑框眼镜,站在大理石地板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
梁霄走上前来为他们介绍,“今天副馆长接待贵客去了,就由我带你们参观吧。”
“温书,你喜欢什么风格的作品?”
温书爱好挺杂的,她站在一块大理石浮雕面前细细欣赏,“优秀的作品我都喜欢。”
“随便逛逛吧,看看能不能寻到宝藏。”
“也行,就当未知的冒险。”梁霄摘掉工牌,也率性起来。
阙姗站旁边哈欠连连,她看这些画都大差不差,赏不出来好坏,“别互夸了,先逛逛好吧。”
“我这个人比较俗,我想知道那副拍卖千万的画作在哪?还有那位画家出席这次省展没有?”
梁霄脸色变了下,随即恢复正常,“她的展馆在最里面,不过那副拍了千万的《灰烬中》只有临摹版了,原版已经被买走。”
“她回国后出了点意外,暂时没法来参展,我带你们去看她的藏品吧。”
沿着一条甬道往里走,环形楼道走了大概五分钟,才走到一件装饰与其他书馆都不同的展馆里。
打开门进去,室内零零散散站了好几个人。看见梁霄进来都和他打了招呼。
这里的光线偏暗,照得画布上的画作并不不是那么清晰。
不过温书还是清晰捕捉到了,这些画的特点,抽象,杂乱。
一张十六开的画纸上沾满了各种颜料,毫无规则的线条交叠,穿插这血浆的颜色,很压抑,毫无章法的画法。
“这什么鬼啊?”阙姗忍不住道,“鬼画符呢,随便找张布泼一堆颜料啊。”
周围有慕名而来的人反驳她,“你懂什么,这是毕加索派的抽象画作,这画家水平很高的,你个俗人。”
阙姗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想跟他理论,“我不懂你很懂啊,那你倒是说说这画的个什么主题呢?”
“我管他什么主题,反正人家的画拍了上千万,而不像你只知道诋毁,酸鸡。”
阙姗脑溢血快上来了,要不是梁霄拦住她真的会给那人两巴掌。
其实不光阙姗没看出什么好的,温书也没看出来,她站在那幅《灰烬中》临摹品面前,看那一堆暗色的线条,笔触很随便,就像一个沾了颜料的纱布砸上去的。
她问梁霄:“你觉得怎么样?”
梁霄实话实说,“她被捧得太高。”名不副实。
温书走近那副画,看到下面的画家名字,一个英文字母:Sue
再下一排是购买者信息,S购于2020.03.23,苏黎世拍卖行。
S,匿名购买,或许是钟意这位画家的人吧,温书静静想,好像还挺浪漫的。
7月13日,雨。
温书在家刚给花花洗完澡,用热风机给它吹干毛,它就又跑到花园里踩了一身泥回来,头上还掉了片玫瑰花瓣。
温书站在室内往外看,如注雨幕下,被雨打残枝的玫瑰花圃开了几支,花苞盛着雨水,娇嫩欲滴。
走到玄关拿伞想要出去,手指不经意碰到一叠文件,上面有并购案字样。
回想了会,这应该是盛京延出门忘记带了。
撑起伞,裹了件大衣,怀抱文件,温书便出门了。
张妈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姑娘,这么大雨,你去哪?”
温书没回头,径直去了车库,开出自己的小mini,沿着水泥路开驶出明园。
水雾飒漫,世界一片灰蒙蒙的,铅灰色云层层层叠叠堆积在城市上方,路边树枝垂着枝桠,在空气中生出了气根,成片成片挡在空中,雨珠顺着那根连线一般往下掉。
雨刷器摇动的频率变快,车驶上高架桥的时候又遇上堵车,穿着亮色荧光衣的交警站在雨中指挥,车流间渐渐变得焦急躁动起来。
疏通后又堵上,陆陆续续堵了半小时路况才算畅通。
温书开车不算熟练,因此一直聚精会神地把着方向盘,生怕出现点疏漏。按照导航开,绕巷过桥,在居民楼间穿梭,又耗费半小时多才到南江商业区。
创驰集团总部设立在这片,临着贯穿城市的南江,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有整三栋写字楼。
找停车场,温书沿着江岸往前开,最后只找到个露天的停车位,打转方向盘开过去,身后的车还不停按喇叭,一着急,动作就做得急切了些,停到车位外线过了三厘米。
退出重来,又弄了五分钟才停好。
拢紧大衣,把文件护在怀里,温书拿起雨伞踩着高跟从驾驶座拧开车门下去。
路上到处都是水,鞋踩上去,溅了水花。
关上车门,温书站稳,伞还没打开,便听见哗啦一声头上一颗树的枝桠倾倒了一整滩的水下来。
温书在树下,正巧被浇个湿透,刘海头发都贴脸上,狼狈不堪。
几米远的树干后面冒出个调皮小孩,放肆嘲笑,笑嘻着跑了。原来刚刚是他藏在那摇树。
伸手摸了把脸,手上全是水,还好怀里的文件没湿,温书也就没计较了,她撑开伞,往创驰总部所在的写字楼走去。
她鲜少来公司,职员也都不太认识她,听她说要找盛总,便让她等预约。
等了会,温书拿纸巾擦头发,一张脸在这晦暗天气白得有些病态。
整个人立在那,像支出水的荷,盈盈着清冷。
握着文件,温书怕耽误盛京延的合作,便擅自先上楼了,电梯按了二十三楼。
前台姑娘看着她走,欲言又止。
“这位又是什么来历啊?”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没见过,不过好像是淋着雨过来的,盛总应该对她不太重视吧。”
“毕竟,那位这几天折腾得紧。”
“这位,可能是秘书?”前台职员杨梦笑道。
她旁边的人接话,“脸挺好看的,靠这张脸当秘书也挺正常的。”
这些话,温书通通都没听见,只是感觉电梯越往上,人便越少,有人看到她按了二十三楼,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几分。
“—叮”的一声铃响,电梯里只剩温书一个人,她走出去。
这一平层装修风格和其他楼层很不一样,挺简约,但处处又带着奢侈。
健身房,游泳池,桌球室,这一楼都布置了,办公的地方很少只有两间,估计这层是专属于盛京延的。
温书沿着走廊往里走,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声音清脆,落地玻璃窗上倒影出她的影子。
走了一段路,温书听见男人谈话的声音,夹杂着揶揄,玩笑话。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看见了一间半办公的休闲区,室内聚了好些人,隐隐约约辨别出来有上次在昼夜见的那几个公子大少。
温书站在门外,伸手准备敲门。
室内的交谈声准确无误地传出来。
“王炸!哎,我赢了。”
“二爷今天不玩,在为美人烦心呢?”
“喜欢那么多年了,放不下就去追啊。”
手僵在空中,脚像灌铅一样,温书耳朵嗡嗡的。
还听见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徐恒飞:“你们别撺掇二爷了,人苏妹妹前几周车祸,二爷都来回跑医院多少次照顾了,都憔悴了,再去找,可就吃不消了啊。”
“哪能啊,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就这么放过这机会啊?”
“我看苏妹妹跟她男朋友闹掰了,婚估计也结不成,二爷不上?”
沈逸抛了个球接住,笑骂:“滚,二爷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赵奕来兴趣,一一列举:“他是不吃回头草,只是专一罢了。”
“而且没新欢,一直念着旧爱。”
“掷金千万买一幅画,将人家捧成大画家,送她出国,送他到别的男人手里,大情种啊这是。”
雨声噼里啪啦砸下,玻璃糊上一层雨雾,温书浑身湿透站在一墙之隔的过道,听着里面的调侃声,如坠冰窖。
她看见盛京延坐在沙发里,黑衬衫黑西裤,姿势随意,袖口袖扣解开,修长指骨半搭着沙发扶手,他看着玻璃外,狭长漆黑的双眸见不到什么情绪,淡薄冷漠。
下颌线折角流利,骨相优越,一张英俊的脸半陷入阴影里,鼻梁上夹着一副银丝眼镜,散漫而不经心的模样。
李致手里拿了个地球仪玩,随口一问:“反正二爷跟现在那位没感情,而苏大小姐又和你情根深重,就背德这一次,又怎么了?”
盛京延抬了抬手腕,腕表银白,他淡笑着,骂了句:“滚。”
不拒绝,不否认,笑意阑珊。
温书心口裂开缝隙,好像有血在滴落,手脚冰冷到发麻,指间一松,“砰”的一声,文件袋砸落在地。LK
◎这么多年,该醒了◎
“谁啊?”赵奕走过来, 一把推开门,看见温书浑身湿透,咬着唇角,脸色苍白, 一双晶亮杏眼里有泪, 却没掉出来。
“嫂子。”赵奕语气不自觉放轻了, 在这站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温书眼睛发红, 她很想跑开, 可脚像被灌了铅挪不动分毫,垂下眼睫,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难看,手指掐着手腕, 指甲陷进肉里。
赵奕弯腰把地上的文件袋捡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 摧折欲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是来给二爷送文件的?”他侧过身, 向屋内的人投去目光。
刚还开着玩笑的人此刻都不言语,屋内陷入一片沉默,谁都拿不准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有李致,在看见温书时笑了会,吊儿郎当道:“对不住嫂子, 不小心让你听见我们二爷的事儿了。”
沈逸捏紧手里的球,抬眸看了眼李致,他摆明面上是挺幸灾乐祸的。
唯有盛京延,在看见温书时, 眸光变了变, 抬了抬手腕, 他低低道:“过来。”
曾令她着迷的一双眼睛,瞳仁漆色,碎光点点,微微内双,笑的时候眼角向上,意气风发,令她怦然心动的少年。
而此刻,温书看着那双眼睛,却觉得无比寒冷,原来他不是拯救她于废墟之间的温暖阳光,而是没入风雪的刺骨河水。
雪地三尺之下,也是化不了的寒冰。
指甲陷进肉里,疼感清晰,温书咬着唇摇头。
某种情绪在心底一晃而过,盛京延那刻并不好受。他站起身,一手半插着兜走过去,站在门口,居高临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修长指骨上沾了雨水。
他嗓音很温柔:“淋雨了?”
“外面冷,进来。”
几乎是不容温书拒绝,那只有力的大手便一把揽着她的腰,半抱着她进了这间办公室。
空气里混杂着烟味,还有他抽的那种烟的冷调的薄荷气息。
温书浑身发抖,手指轻轻触着他的衬衫布料,长睫湿漉漉的,一种无措感蔓延。
解纽扣脱下西装外套,盛京延一手护她在怀里,一手给她披上他的外套。
这刻温柔,他对她竟有耐心。
长指轻轻刮过她眼角的泪,他嗓音低,“别哭。”
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闷住,温书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刚刚那些人的话清晰回响,他早有喜欢的人了。
他对他没感情,都是她一厢情愿。
难堪,仅剩的自尊支撑着她,温书后退了一步,抗拒他的靠近。
盛京延眼眸沉了点,大手掰过她的肩,挑眉,“怎么?”
“不让我碰你?”
室内静得可怕,一干少爷在这儿看得错愕,本以为照二爷的性子,不会耐着脾气去哄人的,没什么感情一点不喜欢的人,他向来连眼神都不会屑于分一个。更何况上次在昼夜,那样当众羞辱她,一点也没看出喜欢。
没想到短短两周时间过去,盛京延对她竟多了些温柔耐性,会脱衣服给她,会哄她,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温书拒绝他,当众驳他面子。
屏息等待着,众人都怕二爷真的发起火来。
绞着手指,温书垂头看着地面,她声音很轻,细细的,柔柔的,却带着无法消除的固执:“你有喜欢的人吗?”
盛京延脸上出现了一瞬不耐烦,一双桃花眼冷冷地看着她,不过才与她关系缓和交好两周,她就开始拿腔,真要凭着他妻子这身份来管他了?
舌尖抵了抵下颌,盛京延忍了,低头点了支烟咬着,烟雾飘散。
温书呛到,捂嘴咳了几声,眼泪咳出来了。
她还怀有希冀,她希望盛京延能否认,哪怕一个字。
可他没有,他略过这个话题,大手探下,按住温书的后颈,俯身直接吻了过来。
一个带着烟草味和冷冽薄荷气息的吻。
毫不留情的,凶狠如一匹狼,咬着她的嘴唇,唇齿碾磨,呼吸交缠。
嘴唇吃痛,温书尝到了一点血的腥味。
力气不敌他,整个人被他扣进怀抱里,他的胸膛干燥温暖,能听见一声一声的心跳。
绷直背脊,手指抓着裙角,温书闭上眼睛。
心口酸涩,像砸了一颗未熟的青梅,汁液浸透心脏,丝丝蔓延入里。
余下室内几人看到这样的发展,也都挺惊讶。
沈逸扔了球,摇摇头,出了门。
终究是栽了。
赵奕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也跟着出去了。
徐恒飞冷冷看了眼李致,拉着他出门。
手指勾着腕表一划,李致嘲讽地笑,弯腰捞了个游戏机走。
屋内只剩下他们彼此,七月的雨天,雨声拍打玻璃,碎珠乱溅。
窗户上积起一小片水洼,高楼之下车流不息,行人撑伞神色匆忙,无人知晓这一室旖旎。
手腕被箍得生疼,被他那种吻法吻得温书动也动不得,只能任他揉弄。
舌尖的腥铁锈一般,这个吻深得几近窒息。
等盛京延终于退出,温书偏开头,拿手擦嘴唇,口红被磨得东一块西一块。
她心很乱,只想自己一个人静。
烟灰在指尖积了一截,轻轻一抖,簌簌飘落。
微垂着头,盛京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火。
伸手捏着她白皙下巴,对着那双眼泪汪汪的杏眼,嗓音低哑道:“不是说很喜欢我?”
“连看都不看我了么?”
委屈心酸一同泛上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温书伸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带着哭腔开口:“你有喜欢的人了。”
白皙漂亮脸庞上沾了泪水,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汪汪的,她说出的话也带了委屈,让人很想怜爱。
喉咙有点痒,盛京延那刻心软了,伸手一把将她抱进自己怀里,用手给她擦眼泪,哄了哄,“听他们瞎说。”
“别哭,嗯?”低头凑近,薄唇轻轻吻在她的眼睛上,吻去了那泪水。
背脊一阵酥麻,温书听见他的回答,“瞎说”,算是否认吧?
她还怀着那点微小的希望,闭眼伸手轻轻抱住他。
“阿延,以前你有喜欢的人我不会管,我只关心以后。”
如果不爱我,也不爱别人,我可以接受陪你到老。如果心里住了其他人,我便再也没有理由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我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些年靠近你的时候耗光了。
盛京延眸色暗了点,任她抱着,没说什么。
一支烟燃到尽头,烫到手指,蜷缩了下,盛京延抬手轻轻一扔把那半截烟头扔进垃圾桶。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空气微冷,碰着她的手都是冷的。
黑发湿透,沿着额角滴落水珠,温书怕弄湿他衣服,轻轻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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