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陶椿也没法子,她抬头往山上看,问:“你们在山上挑中了几棵树?”
“不少。”年婶子捏拳给她看,“都是我拳头这么粗的树,长在大树下面,不砍也长不大了。”
说罢,三个人往回走,陶椿把老两口送回去,牵着刀疤脸回去了。
傍晚,挑大陶缸的人回来,带话说巡逻的人今夜不回来,夜里歇在山谷里。
男人不在家,陶椿和姜红玉早早回屋歇下了。
隔天,陶椿把刀疤脸送去加餐时发现堆番薯渣的地方聚拢着一大群鸟雀,赶都赶不走,她回去喊上姜红玉,妯娌俩一人一把弓,各拎一个麻袋过去射杀鸟雀。
这是陶椿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箭法了得,只要箭射出去,十箭能有六箭不落空,实在是聚拢来的鸟雀太多了,只要人不去驱赶,它们就不走,箭射过去它们也只是惊一下,换个地方继续噆食。
陶椿和姜红玉射了一天的鸟,傍晚回去,两条膀子都是酸的,但心里痛快得很,过足了打猎的瘾。
姜红玉把麻袋里的鸟雀倒洗衣盆里,两个麻袋凑了一大盆,估计能有二百只。
“我们还做卤鸟?”姜红玉还惦记那个味。
“一次全卤了吃不完,这个季节风大,不如试着卤熟后风干,等鸟肉里的水分没了,就是肉干了,可以撕着吃。”陶椿说。
“我喜欢吃肉干。”小核桃忙说。
“就是跟你做的猪肉脯一个味?”姜红玉问。
“或许吧。”陶椿也没吃过,“风干几天再蒸一下,蒸过再风干,我估计挺有风味,只要不坏,味道就差不了。”
“这天气坏不了。”姜红玉说。
妯娌俩说做就做,一个去做饭,另一个着手烧水,准备连夜烫毛。
天色将黑时,邬常安带着狗跑回来,还没进门他就大声喊:“陶椿,我们扛了三头野猪回来,要连夜分肉,这会儿要烫毛了,马上就刮毛,你快去听。”
陶椿一听立马放下手上的活儿跟他跑了。
姜红玉从灶房出来,老三两口子已经没影了,她一头雾水地问:“你小叔喊你小婶听啥?”
“刮猪毛。”
姜红玉想起来了,陶椿有个怪癖,喜欢听刮猪毛的声音。
野猪毛又长又硬,生刮刺耳,烫软后软硬适中,剃刀贴着猪皮划下去的时候,毛茬断裂声清脆,还有刀刃刮过温厚粗糙的猪皮嚓嚓响。陶椿从头到脚舒坦极了,她感觉有一柄没开刃的钝刀在她皮肤上刮过,皮肤先红后痒,毛孔都舒张开了。
三头野猪刮完毛,陶椿浑身轻飘飘的,脸颊都透着粉。
回去的路上,她忘了形,开心得一直追着狗跑,狗扑,她跳,还搂着狗带它用后腿走路。
“别摔了。”邬常安盯得紧。
“你来扶着我。”陶椿不顾还有邬常顺在,她娇滴滴地说。
最让她高兴的不是听了刮猪毛的声音,而是邬老三惦记着她的喜好,不顾旁人的打趣,兴冲冲跑回去喊她。
邬常顺这会儿装聋作哑,思及老三一回来就火急火燎往回跑,又急匆匆牵着他媳妇过来,迎着大伙儿的打趣陪她站在臭烘烘的肉案旁听声,他心想他要是个女人,他高低也得娇兮兮地说几句。
还没进院子,陶椿先喊一声:“大嫂,我们回来了。”
姜红玉已经听见脚步声了,闻声是自家人回来了,这才叫小核桃去把门上的门栓抬起来。
“爹,小叔,你们可回来了。”小核桃兴冲冲跳出去。
“嗯,回来了,还带了野猪肉回来。”邬常顺先进门,进门先闻到一股鸟毛打湿的腥臭味,这才看见姜红玉在拔鸟毛,盆里乌压压的都是鸟毛。
“野猪岭上的野猪多吗?狼群都饿得下山了,它们没饿死?”姜红玉问。
“野猪有獠牙,能挖洞能刨土,树根、草藤、黄精、山药,还有掉落在地上的板栗、山楂,这东西它们吃不完,哪会饿死。”邬常顺摇头,他把野猪肉丢盆里,继续说:“得亏去年打了十几头野猪,不然今年野猪岭上的野猪更多。”
陶椿和邬常安也进来了,她拿盆舀热水,问:“接下来你们巡逻还要去野猪岭打野猪?”
“对,趁母猪还没生崽子,多猎几头,秋天能少几十头。”邬常安说,“我们这趟回来也是为了多备点粮食,再拿两床褥子,接下来几天估计会歇在山谷里。”
“睡在老陶匠隔壁?老三,你夜里怕不怕?”姜红玉问。
“我也问过他,他说不害怕,但天一黑,他就往人堆里钻,别说一个人出门,就是叫他单独去灶房盛碗饭,他都急得要跑起来。”邬常顺语带嘲笑。
陶椿朝邬常安瞥一眼。
“看啥看,我大哥胡说的。”邬常安装腔作势地嚷一句,颇有不打自招的意味。
邬常顺和姜红玉不约而同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嘻笑声,就连小核桃也嘻嘻笑,陶椿顾念他跑回来喊她去看杀猪的情谊,忍着没吭声。
人都到齐了,姜红玉停下手上的活儿,也洗洗手先吃饭。
晚上煮的是粥,还用晌午的剩饭炒了两盘干饭,菜是酸笋炒熏肉片,还有一盘醋溜白菜。邬家兄弟俩饿了,一人端一盘炒饭,饭上浇白米粥,再拌上酸笋和肉片,一起往嘴里扒。
家里多两个男人,这顿饭吃到最后一点不剩,就连番薯粥都吃光了。
“饭还是做少了,我想着有炒饭,煮粥的时候就少抓了两把米。”姜红玉说,她切两块儿野猪肉拿出去扔了喂狗,又进来问:“老三,要不要给柴房里的花斑狗喂几片肉?”
“行,才宰杀的猪,肉上血气足,狗吃了有力气。”邬常安接过刀,说:“我来切肉。”
“常顺,你要没事就洗洗先睡,我跟弟妹今夜熬一会儿,把剩下的鸟收拾出来。”姜红玉喊。
夜色的确是深了,主要是宰猪分肉耽误了时间,陶椿也叫邬常安洗洗先回屋睡觉。
邬常安还有点不情愿,他昨夜没回来,明早一走又不晓得哪天才能回来,他想跟她单独在一起多说说话。
“鸟毛不能明天再拔?”他问。
“不能,鸟身上带伤口,搁这水里泡一夜,明天肉都臭了。”陶椿抬头看他,故意问:“一个人睡还害怕?”
邬常安“呵”一声,回家了他还怕个啥,他可是有女鬼大人护着的。
姜红玉一脸兴味地看热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三这是想媳妇了,她倒要看看他今儿能不能拉下脸把陶椿磨回去。
邬常安多看陶椿几眼,见她不接茬,他只能作罢,端着半碗野猪肉去隔壁柴房喂狗去了。
邬常顺进来打水,顺手把小核桃领走了,免得她过一会儿困了,姜红玉还要把他拽起来给孩子脱衣裳洗脚。
陶椿和姜红玉得了清净,妯娌俩不用在旁处分心思,一心埋头薅鸟毛,一手拽俩腿,一手薅着鸟毛拽。这道拔毛只薅大羽,不讲究精细,细绒不用特意拔,她们明天打算熬骨胶,用骨胶来脱绒毛。
邬常安喂了狗提桶来打水,他还不死心想勾陶椿一下,然而见她头都不抬一下,他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了。
这下是彻底清净了,灶房里只剩下拔毛的细微断裂声混着水声。
一直到油盏里的灯油快烧没了,陶椿和姜红玉才忙活完。
姜红玉在飘了厚厚一层鸟毛的水里摸一圈,确
定没有鸟雀了,她甩甩手,说:“弟妹,我俩把盆里的水抬出去倒了。”
灶门打开,还守在门口的黑狼和黑豹伸着懒腰站起来,摇着尾巴跟她们往院外走。
一盆脏水倒路对面的沟里,陶椿和姜红玉转身快步往屋里走,两只狗跳到沟里嗅一圈,舔了一嘴毛才舍得回家。
“来,给。”陶椿扔四只鸟出来。
黑狼和黑豹立马高兴了,两只狗叼着鸟肉跑了。
陶椿和姜红玉把拔了毛的鸟过两道水,洗干净后分装在两个筐里,用绳子吊起来悬在院子里的树上,屋外冷得能结冰,鸟肉吊外面不腌也不会有味。
灶房收拾干净,妯娌俩各提一桶热水回屋了。
陶椿一进门,邬常安就醒了,他睡前给她留了灯,这会儿一睁眼就看见她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脱鞋。这间屋实在太小了,随着他搬进来,添了一把椅子和两个衣箱,再有几双鞋,留给走路的地方越发狭窄。
陶椿一抬头瞟见他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冷不丁吓了一跳。
“醒了也不晓得说个话。”她白他一眼。
“等我下次回来,我们搬到隔壁去吧,我之前住的屋子比这间屋宽敞一些。”他侧过身说。
“行啊。”陶椿没意见,她脱下棉袄,捏一撮皂角粉搓洗手上的腥臭味,反复洗三遍,手上只余皂角的味道才罢休。
邬常安下来从水桶里舀一碗水,陶椿余光瞥见,说:“这个水没烧开,不能喝。”
“我不喝。”
陶椿闻言就没说了,她捧水洗脸。
邬常安蹲在床边给泡羊肠套子的碗换一道热水,接着把碗移出来放在明眼处,他躺回床上。
陶椿一转身就看见了,她朝床上瞥一眼,笑着去拿洗下身的木盆。
水泼出去,陶椿在外面站一会儿,看大哥大嫂的屋里灭了灯,也没动静了,她回屋关上门。人刚走到床边,邬常安就笑盈盈地举起胳膊撑起被子。
陶椿一点都不矫情,她站在床下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光溜溜地扑到他身上,她缩在他身上,瑟缩着要挤进他的身体里,嘴上一个劲说好冷好冷。
邬常安瞬间被她勾得立了起来,他从水碗里拿出羊肠套子,趁着温热套上,有温度又不缺湿度,他直接撞了进去……
真枪实弹地干上一仗,小两口这下都满足了,事毕,抱在一起闭眼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早饭已经做好了,邬常顺也把兄弟俩上山要带的粮食和菜装好了,吃过早饭就出门。
邬常安昨晚回家时兴冲冲的,走的时候也一身的干劲儿,邬常顺嫌他碍眼,不准他走在他前面。
巡山的出门了,陶椿和姜红玉继续忙她们的事,昨天拿回来的野猪肉泡了一夜把血水都泡出来了,盐腌后挂出去沥着,等卤鸟的时候用卤水把野猪肉也卤了。
陶椿去牛棚翻狗藏的骨头,进牛棚发现刀疤脸拉的牛粪有点稀,她打消送它去吃番薯渣的主意,把牛圈清理干净后,她扯一捆干草扔圈里,给它换换口味。
陶椿把家里的骨头都找出来,猪骨羊骨装了满满一篮子,姜红玉去邬二叔家一趟,也拎了一篮子骨头回来,除了骨头还有上锈的大铁锅。
妯娌俩耗了小半天,把两篮子骨头砸开,碎骨头先煮一道去油,剔掉碎肉再洗刷干净,这才架炉子跟烧掉毛的狼皮、狐狸皮一起煮。
熬煮第一道的时候,石慧送羊奶过来,还给小核桃送来一只小灰兔子。
“养羊的老汉从洞里熏了一窝兔子,有大有小,我看小核桃在家没东西玩,就要了一只小的给她养。”石慧摸摸小核桃的头,她温柔地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小核桃重重点头,“谢谢二婶婶。”
“这么懂礼貌啊……我走了,你们忙。”
石慧说走就走,脚步撂得飞快。
“我二婶婶眼睛里有眼泪。”小核桃抱着小兔子扭身说,“娘,她是想她的孩子了是吧?”
姜红玉“嘘”一声,不叫她再提。
“对,没孩子的娘很可怜的,你可要保护好你自己。”陶椿嘱咐她,“去吧柴房门打开,喊花斑狗出来喝奶。”
小核桃把小兔子递给她娘,还凑过去吧唧一口,这才蹦蹦跳跳地走了。
姜红玉笑一声,她摸一下小兔子,去仓房拿根绳把它拴起来,还掰两片白菜叶子扔给它吃。
傍晚,骨胶熬成了,陶椿把铁锅里的骨头渣倒了,把凝固的骨胶又倒铁锅里融化。
姜红玉把吊在树上的鸟取下来,陶椿拿出火钳,一个把鸟往锅里丢,一个拿火钳挟着鸟肉在骨胶里翻转一圈再挟出来丢凉水盆里。
两百四十三只鸟都裹上骨胶,锅里的骨胶也见底了。
天黑了,夜风冷得刺骨,灭了炉子里的火,陶椿和姜红玉抬着一盆鸟回灶房,妯娌二人带上小核桃,三人一起剥鸟肉上黏的骨胶。
嘶啦啦的声音响了一个半时辰,所有鸟肉脱胶后,一个个光滑白净,鸟肉上一根毛都没有。
陶椿把剥下来的骨胶收起来,说:“我们明早把鸟卤了,继续拿弓箭去猎鸟,这些骨胶能反复用,我们多打些鸟回来。”
“好。”姜红玉说,“等鸟肉风干了,他们兄弟俩再出门巡山又能多带一样吃食,这是熟的,饿了掏出来就能吃。”
“能卖给来拉粉条的人,还有进山送俸禄的人,在山里赶路就得要这有滋有味的肉干消磨时间。”陶椿说。
第123章 山陵使来了 作坊雏形已显
鸟卤熟搁卤水里泡着,陶椿和姜红玉牵着刀疤脸带小核桃一起出门了,还没靠近演武场就看见不远处飞起乌压压一群鸟。
倒番薯渣的人走了,飞起的鸟群又落了下去。
“嗖”的一下,一支箭斜飞过去,连串三只鸟扎在番薯渣堆上不动了。
守在一旁的小子冲进鸟群抽出箭,他高声说:“芙蕖奶奶,你真厉害,射中了三只鸟。”
年婶子被夸得高兴,她换个位置,拉弓又放一箭。
陶椿靠近,她一天没来,这儿咋成孩子窝了?她粗略估计一下,挎着小弓箭、拿着小弹弓的孩子估计有三十个,年岁不大,小的估计有五岁,大的顶多有十岁。
又一道叫好声响起,年婶子收了弓箭,她嘱咐说:“你们都好好练箭,往后箭法不输我多少。”
说罢,她看着陶椿给牛扒番薯渣,问:“你昨儿咋没来?”
“忙着熬骨胶脱鸟毛,今天把鸟卤锅里了,我们才来继续射鸟。”陶椿说,“婶子,你今儿没进山啊?”
年婶子拎着箭支随手一指,说:“前两天砍树,今天搬树下山,我就没跟着去,待会儿要跟你叔一起去划定盖大棚的位置。”
“在哪个地方?”陶椿问。
“你家,你二叔家,还有我们这儿,我们三家框起来中间的位置。”年婶子一笑,说:“离你家不远,离我家也不远,落在我们眼皮子下,一出门就能看见。忙的时候能听见声,但不会吵到人。”
陶椿刚要说话,余光瞥见小核桃被一个拉弹弓的小子撞倒了,她“哎”一声,见拿弹弓的小子拽起小核桃,她就没过去。
“小核桃,过来,你太小了,不要在那儿碍事。”姜红玉喊,“你来看刀疤脸吃食。”
有这么多小伙伴,小核桃眼里哪还有牛,她不愿意动,但练箭练弹弓的小孩们嫌她这个胖陀螺碍事,连推带搬把她移走了。
姜红玉拎桶过去扒番薯渣倒个远点的地方,连扒五桶,又有过滤番薯渣的男人挑着担子把番薯渣倒在她造的渣堆上,这下不堪其扰的鸟雀跟着她走了。
姜红玉把小核桃安置在离渣堆不远的地方,说:“待会儿我跟你小婶婶射鸟,都由你捡。”
小核桃立马没意见了。
陶椿跟年婶子说完话,她拿着弓箭走过去,瞄准一只野鸽子,她尽最大的力拉开皮弦,食指和中指一松,乌黑的铁箭头带着箭杆飞速破空射出去,野鸽子腹腔中箭
,被大力带得栽下渣堆。
“射中了!”小核桃激动地跳起来。
鸟雀惊慌一瞬,又匆匆垂首加速吃食。
姜红玉挑中一只个头大的灰尾雀,这种鸟最喜欢吃南瓜,嫩南瓜老南瓜都逃不过它们的尖嘴子。
“又射中一只。”小核桃高兴得蹦蹦跳跳。
有两只麻雀吃饱飞走了,陶椿朝空中射一箭,擦着一只麻雀的爪子给打了下来。
陶椿和姜红玉手上各有七支箭,手上的箭放完,小核桃忙不迭冲去捡箭。她年岁虽小,但不怕血,把箭上的鸟雀一个个取下来,再把箭拢一起给她娘和她小婶送去。
小核桃收箭的空档,陶椿和姜红玉忙着活动手臂,等拿到箭,二人开始第二轮的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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