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
邬常安回屋换上长靴,他也拿两个木板绑靴子上,踩着木板跟胡家全走了。
大堂哥见状也赶忙离开。
陶椿去仓房取一只熏鹅和一个猪肚,她打算明天炖只鹅,再炖一锅猪肚鸡端到邬二叔家。
熏干的猪肚泡软洗干净下锅煮,煮熟了再刷洗,最紧要的是要翻过来把猪肚里面黄色的囊刮干净。
从雪堆里扒一只冻的母鸡出来,狗听到铲雪的声音麻溜地冲出来,陶椿看了看天色,又从另一个雪堆挖一坨狼肉。
傍晚邬常安回来,陶椿正在炖猪肚鸡,见他青紫着嘴唇进来,她“哎”一声,“走的时候忘记带面巾了?”
“面巾洗干净装在木箱里,我忘记拿了。”邬常安说,“明天再戴,陵殿外面的雪还没铲完,我明天还要去。”
“你忙了半天,看见啥了吗?”陶椿起身叫他坐灶前烤火,她拍他一巴掌,“叫你乱说话,吃教训了吧?”
“不叫乱说话,我觉得你还是少进陵殿为好,殿里供得有公主的牌位,你进去就像一个外来的人闯进主家的门,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你
说是不是?”邬常安语带忧虑,“之前在定远侯陵,你进殿罚跪估计是他不在家,所以没事。明天祭祀,安庆公主的鬼魂肯定在家。”
陶椿要乐死了,但又不能笑,站在他的角度,他对世上有鬼是深信不疑的,他是真正在担心她……哎呦,不行,她越想越觉得好笑。
“别担心,我又不是去跟她抢饭吃的,是去供奉她的,她不会生气的。”陶椿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宽解他,“再说了,说不定她还没我厉害呢。”
邬常安看她两眼,他实在没忍住嗤了一声,就她?哪来的脸说出这话?弱得跟人一个样儿,厉害在哪儿?
第106章 傻子是真担心 祭祀垄断
鸡叫三声,陶椿和邬常安就醒了,二人醒来先把自己收拾整齐,尤其是陶椿,她把头发都盘起来,身上的衣裳也穿着利索,今天祭祀不求显眼,但求无错。
猪肚鸡昨晚已经煮熟了,猪肚切丝,鸡肉斩块儿,要用的佐料啥的也装碗里了,陶椿都给准备好,等邬常安把陵殿外面打扫干净,他先回来炖汤炖肉。
天亮了,陶椿和邬常安一起出门,以防万一,两口子还带着弓箭上路。
先去陵长家,到的时候正赶上陵长一家要出门,年婶子冲陶椿招手,说:“你今天跟在我旁边就行了,只需要看,不要你做什么。”
陶椿应好。
“爹,那我们就去捆三畜了。”胡家文说。
陵长点头,“家全跟我一起,我们先去接你姑奶下山。”
陶椿跟着年婶子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一起走,快靠近陵殿的时候,胡家族人赶了上来。
陵殿门前青石路上的雪已经清扫了七七八八,邬常安握着木锹遥遥望着,见陶椿一步一步靠近陵殿,最后拐了个弯看不见了。
陵殿里处处都烧着油盏,煞是明亮,盛灯油的器具精致,青铜莲花盏,油盏上擦得锃光瓦亮。
值守的人打开库房,胡氏一族的妇人鱼贯而入,她们规规矩矩地捧出祭祀用的碗碟,以及粮食和干果,都用红布缠着。陶椿瞪大眼,她竟然看见用红布裹着的粉条,这、这……是她封建了,她还以为祭祀用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原来还能增减和更改啊。
胡阿嬷被胡家全背过来了,她一落地,在场的人见了纷纷问好,陶椿也低头行礼,她暗暗咂摸,心想公主陵的陵户不仅供奉着安庆公主,也供奉着她的侍女。
“祭品都拿去神厨库。”胡阿嬷开口,她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对此没说什么。
年婶子望着老太太进了陵殿,她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到了神厨库,年婶子让其他人先进去,她跟陶椿说:“我姑母看见你了,她没说什么,看样子她没怪罪你,你今天老实点,别出岔子。”
陶椿一时哑然,原来年婶子叫她过来是出于带她刷好感的目的,她诚恳道谢:“多谢婶子,我今儿一定老老实实的,不多说一句话。”
年婶子拍她一下,转身进了神厨库。
陶椿探头往里面看一眼,神厨库非常大,挨着墙砌着两个大池子,正中间还有个青铜鼎,不知道干啥用的。不多一会儿她就知道了,这个兽耳的青铜鼎充当的是锅,鼎下升起了火。
胡老的媳妇看陶椿一眼,问:“大嫂,怎么让一个外人进来了?姑母没意见?”
“谁是外人?不都是公主陵的人,好好做你的事。”年婶子头也不抬地说。
胡大嫂朝陶椿看一眼,她毫不掩饰她的厌恶,陶椿就像一个甩不掉的鼻涕虫,恶心人。
陶椿想冲她翻白眼,但忍住了,她不能对不起年婶子的好意,反正她也参观了,她轻步走出去。
远处传来猪羊的叫声,声音越来越近,陶椿想出去看,但强忍住了,她站在神厨库外面盯着东南侧的小碑楼看。
“邬老三,过来帮忙。”胡家文压着声音喊。
邬常安忙放下木锹去撵挣脱绳子的牛犊子,几个人一拥而上,抬着牛犊子前往宰牲亭。
三畜各两只,塞进宰牲畜的大鼎里用棍子打死,不出血不破皮,趁着牲畜还是热的,陵殿值守的人拿来红布和托盘,猪牛羊盖着红布屈卧在托盘上,再由人抬进神厨库。
邬常安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去,他看见陶椿精神抖擞地抻着头站在神厨库外面,二人刚对上眼,接着他就被拦了下来赶走了。
确定陶椿还是好好的,邬常安放心许多,他继续出去清雪。
陶椿跟进神厨库,托盘上的三畜揭了红布丢进大水池里刮毛,接着妇人们捧着三茶五谷和五果出来,她又跟她们走了。
来到前殿,陶椿发现前殿多了几种乐器,她暗暗咋舌,看来还要奏乐啊。
祭品端上供桌,陶椿草草扫一眼就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这种时候她就不往人堆里凑了。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太阳出来了,胡氏子孙抬着三畜过来,三畜还是盖着红布,只有猪牛羊的头露了出来。
值守的人拎着一个湿漉漉还在滴水的红布包袱,接着他点燃殿外大鼎里的柴,火苗腾空,他把包袱里三畜的皮毛倒进去。
“到祭天的时辰了。”陵长站在陵殿外跟他姑母说话。
胡阿嬷带着一帮妇人出来,说:“奏乐吧。”
乐声响起,胡家全他们抬着三畜扔进烧火的大鼎,接着继续往大鼎里扔柴。
陶椿来回看一圈,男男女女都是胡氏一族的人,她又朝陵殿里看一眼,新鲜劲散了,她突然觉得没意思。她心想之前的准备事宜都没用上她,之后的祭拜更没她的份,她想出去找邬常安,但又担心事有万一,想了又想,还是没离开。
她选个避风的地方缩着,今天为了行走利索她还没穿狼皮袄,站在外面喝冷风要冻死她了。
乐声响了许久,陶椿都要冻得流鼻涕了,乐声终于停了,她以为祭祀终于结束了。
“陶椿,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年婶子找出来,“你过来,去神厨库守着祭品,别让猫去偷吃。”
陶椿“噢”一声,“陵殿里养的还有猫啊?”
“养猫捉耗子,耗子会把陵殿里的梁木啃烂。”年婶子指了下从大鼎里叉出祭品的人,说:“你待会儿跟他们走。”
祭天用的三畜已经烧焦了,走近能闻见肉香,陶椿跟着抬祭品的人走进神厨库,他们把祭品放下走了,她走到大鼎旁边坐下。
前殿又响起乐声,但除了乐声,再无其他的声音传来,人声没了,脚步声也没有。陶椿坐久了忍不住心里发毛,她往外看,忍住拔腿就跑的念头。
墙根下突然有动静,陶椿吓了一跳,她矮身看过去,对上一只比她脚还长的大耗子,它正盯着她,吓得她大骂一声,拎起大水池里的长柄勺子砸过去。
耗子跑了,陶椿走到神厨库外面竖耳听,乐声也停了,前殿静悄悄的,她嘀嘀咕咕骂几声,又踢踢踏踏进屋守着祭品。
一直到日上三竿,终于有脚步声过来,年婶子带着两个儿媳妇和三个侄媳妇进来,说:“陶椿,你去前殿,姑母叫你去给公主上三柱香。”
陶椿“哎”一声,“祭祀结束了吗?”
“要结束了,快去吧。”
陶椿快步出去,走进前殿,她看见二十多个男人围着陵长站在外面,女人们在值守房里烤火。
“陶椿,快进去给公主上柱香。”陵长说。
陶椿点头,她从男人们旁边走过去,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火味。她抬脚挨着门框进陵殿,里面香火味浓得像焖在锅里的肉,除了香火味,什么味都闻不到。
胡阿嬷燃三柱香给她,说:“给公主磕三个头,让公主认认人,公主会保佑你的,你别担心会有产厄。”
陶椿没反驳,她跪在蒲团上,在老太太面前,她恭敬地接过三柱香,俯首三拜后,她把香插在香炉里。
胡阿嬷看着她,见她也看着她,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陶椿出门不晓得要去哪儿,她问陵长:“能走了吗?”
“急着回去啊?”陵长笑,“别急,去找你婶子,我们晌午分吃祭品,给你分福。”
祭天的三畜已经上了灶台,祭祖的三畜还在供桌上,供桌上的祭品要摆到大年初一才会撤下来分给人吃。
陶椿溜出去看一眼,她张望一阵没看见人,还以为邬常安已经回去了,她刚要转身,发现他从一墩石像后面探头出来。
“你还在呀!吓死你了吧?”陶椿小跑着过去,她笑眯眯地转一圈,“你看,我还好好的,你快回去做饭,陵长留我在里面分吃祭品。”
邬常安眼睛瞪大。
“祭天的三畜,上天已经享用过的。”陶椿明白他的意思,她笑着说:“放心,我没抢公主的祭品。”
“那我回去了,我把鹅炖好了来接你,你下午去陵长家陪年婶子说话。”邬常安说。
“行,快回去吧。”陶椿推他,“我在里面都冻得发抖,你还在外面吹冷风一吹就是半天,傻不傻啊。”
“我过来的时候把你的狼皮袄拿过来。”邬常安把木锹递给她,他大步走了。
陶椿踩了踩木锹,她抬头看一眼威武的石像,又看一眼风雪中的背影,她扛着木锹进陵殿。
前殿没人了,不知道都缩去哪儿烤火了,陶椿扛着木锹转一圈没找到人,她把锹随便往犄角旮旯里一塞。
绕过小碑楼,陶椿听见了说话声,神厨库里这会儿人多,正在分食祭品,火烧的三畜切开后,他们捏着肉片直接沾蘸汁吃。
“陶椿,正要去找你,你跑哪儿去了?”年婶子招手,“饿了半天,快来填填肚子。”
“是不是去找邬老三了?他吓跑了吧?”胡家全笑问。
陶椿扯出个笑,没有说话。
胡二嫂给陶椿让个地儿,说:“快来分福。”
肉早就冷了,陶椿捏一片火烧牛肉沾点蘸汁尝一口,味不算好,烟火味很重,她看其他人吃得都很起劲,她心想可能吃的就是这个味。
三畜都是两个月左右的幼羔,体型不算大,只吃肉不吃内脏,三四十个人给吃得一干二净。末了,几家把三畜的内脏、蹄爪以及畜首分一分,就散了。
陶椿心想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隆重,还不如让陵里的陵户各端一两道菜奉上来,供奉完了再撤下来热一热,让陵里的人聚在一起吃一顿,这样既热闹还能让大伙儿都有参与感。陵户一年到头在山里巡逻,下雨下雪都不歇,到头来连个“分福”的资格都没有,多伤人心。
第107章 年夜饭 胡搅蛮缠
灭了陵殿里的明火,留下值守的人,其他的人各回各家,为年夜饭做准备。胡阿嬷如往年一样,她在她大侄子也就是陵长家过年,胡家两个儿媳妇进了家门歇都没歇一下,急匆匆进灶房为年夜饭忙活。
“椿妹子,你晚上在我们这儿吃饭,我多舀一碗米。”胡二嫂客气一句。
“不了,邬常安早就回去炖肉了,肉炖好了再来接我,我们晚上去我二叔家,聚一起吃年夜饭。”陶椿说,“二嫂你忙,我都是你家的老熟人了,不用招呼我。”
胡二嫂笑一下,说:“你才来几次啊,以后多来。”
胡阿嬷在屋里跟她侄媳妇说:“老二媳妇不错。”
年婶子替她脱了鞋,让老太太半躺在床上歇一歇,她拉起被子给老太太盖上,这才说:“老二媳妇比老大媳妇明理,做事说话都大气。”
“还行,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婶子?”陶椿先高声喊一声,再缓步靠近紧闭的房门,“你歇下了?”
“没有,你进来,屋里暖和。”年婶子舀水冲了冲手,她看一眼床上眯着眼的老太太,主动说:“你不是要做狐裘?我姑母这会儿得闲,你问问。”
“我见你穿过狼皮袄,会做狼皮袄不会做狐裘?就是剪裁仔细点,缝合的时候多费点针线罢了,有哪里不懂?”胡阿嬷问。
“我想把狐狸毛穿在里面,但狐狸皮露在外面太丑了,而且皮子也有点硬,糊层布也不好看,就想问问这个问题咋处理。”陶椿说。
“狐裘就是要把狐狸毛露在外面才好看,多好的狐狸毛,穿在里面糟蹋了。”年婶子接话。
胡阿嬷点头,“狐狸毛长,风吹不透,御寒好。”
“但硬梆梆的皮穿在里面硌得慌,皮跟棉衣磨擦,还会把棉衣磨出棉球。”陶椿抖一抖肩膀,继续说:“像狼皮袄和羊皮袄没有弹性,为了能套在棉衣外面都往大了做,空荡荡,不贴身,伸个胳膊弯个腰,风从领子里、袖口里、还有衣摆下面嗖嗖往里面灌。”
“里面穿的不是有棉衣?灌风也不多冷吧?”胡阿嬷嫌她山猪吃不了细糠,过于贪多了,她掩嘴打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说:“棉衣保暖,裘衣御寒,各有各的用处。要裘衣御寒保暖还要它赏心悦目,你要求太高了。”
“姑母,你困了?”年婶子起身,“那你歇着,我带陶椿去隔壁屋说话。”
胡阿嬷点了点头。
陶椿跟年婶子往外走,临到门口,她回头笑盈盈地说:“胡阿嬷,新年好啊,我们明年再见。”
床上的老太太闻言精神了不少,见陶椿像个轻盈的小鹿一样走出去了,她心想年轻可真好,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带有活力,让人听着高兴。
“下了场雪,飞下山找食的鸟雀更多了。”年婶子望着落在墙上的鸟雀,说:“陶椿,你拽一串苞谷下来,搓粒喂它们,过年了,不叫它们白来一趟。”
陶椿“哎”一声,她踩着凳子从檐下取一串苞谷,苞谷粒撒出去,墙头和屋脊上的鸟雀闻风而动,簌簌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地上落了一大片鸟,天上还有鸟雀往这边飞。
大雪封山,鸟饿得瘦巴巴的,好不容易见到吃食,它们狼吞虎咽。不过小麻雀嗓眼细,被苞谷粒卡得要噎死,好不容易吞下去了,它们谨慎地不敢再进食,叽叽喳喳地在鸟群里蹦哒。
陶椿想了想,她找胡二嫂借来捣蒜的石钵,把苞谷粒丢石钵里捣破再撒出去。
胡二嫂出门去土堆里扒萝卜,进来看陶椿跟她婆婆凑在一起,一个搓苞谷一个捣苞谷,从背影看像亲母女。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可惜娘没再生个儿子,咱家要是再有个老三,我们把椿妹子抢回来给你当儿媳妇,做不成母女做婆媳。”
“得亏就俩儿子,再多一个,我们就要做恶人了。”年婶子也开玩笑。
“瞧瞧,我只是说说,我娘可当真了,这是真要抢,都考虑当恶人了。”胡二嫂打趣。
“不需要抢,我自己跑来。”陶椿也跟着玩笑,“有年婶子当婆婆,我立马把邬老三踹了。”
胡二嫂大笑,年婶子也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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