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不笑,能理解。”陶椿赶忙说,“再坚持十天半个月,等粉条下完了,你跟我大哥就走。”
姜红玉闻言有了盼头,顿时精神了不少。
另一边,邬家兄弟俩赶着牛车抵达演武场,演武场上没几个人,大多数人在陵长家屋后的大棚里,他家门前的石磨旁多了口大灶,正腾腾冒着烟。石磨也转起来了,两个男人推着石磨几乎要跑起来了。
从石磨通往大棚的路上,雪铲干净了,以防水洒泥地上会结冰,地上还用草灰和干草铺出来一条路。
“常顺回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邬二叔问,托他侄媳妇的福,他被安排来烧火,在寒天雪地里,能烤火就是个好活计。
“昨儿傍晚回来的。”邬常顺扛着一袋番薯过来,路上他听老三说了情况,这会儿亲眼看见这架势才对一两万斤番薯有了实感。
“番薯扛到大棚里去。”推磨的男人说,“你们换了多少斤番薯?”
“一千三百六十斤,还有二三十斤米面。”邬常顺说。
邬常安也追上来了,他跟着往大棚走,路上遇见阿胜挑两筐番薯块儿,两兄弟打个照面俱是一怔,从抱月山回来一直到现在,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来往。
阿胜克制着不往他身后看,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
“阿胜,你胳膊上的伤好全了?”邬常安先开口。
“好了。”阿胜晃了晃胳膊,“胡家全不是说你们不来洗番薯磨浆?”
“嗯,我跟我大哥是来送番薯的,番薯送来就回去。”
阿胜听出了意思,他“噢”一声,“陵长跟年婶子都在大棚里。”
二人侧过身,都偏着身从路两边擦身而过。
邬常安看他大哥已经进大棚了,他也扛着麻袋进去。
“真热闹啊,除了杀猪宰羊,我们陵里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邬常顺把肩上的麻袋撂地上,问:“婶子,番薯放这儿成不成?”
“到这儿来。”陵长招手,“你昨儿回来的?路上没遇到事吧?”
“没有。”邬常顺从怀里抽张皱巴巴的草纸递过去,说:“我们用陶器和粉条换了一千三百六十斤番薯和二十七斤米面。”
陵长接过扫一眼,“行,我晓得了,番薯都搬这儿来,米面交给我家的人,晌午闲下来了,我再把米面入仓。”
邬常顺没立即走,他思索着说:“叔,天冷,我家小核桃去她姥娘家冻病了,回来的时候没敢带她回来。我想着等粉条做完了,我再把我媳妇送过去照顾娃娃,等天暖了我再接她回来。她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日子长,我跟你们说一声。”
“行,我晓得了。”陵长点头,他提醒说:“你可跟她说好了,关于陵里的事,她嘴巴要严实。陵里其他回娘家的人可没漏一句话,就连做粉条是用番薯磨的浆都没漏出去,外人还都以为是番薯干磨的粉做的。”
“晓得晓得,我们也没漏过话。”邬常顺立马保证,“她晓得好歹。”
“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声,别紧张,你忙你的去吧。”陵长摆手。
邬常顺走出大棚,邬常安已经扛第二趟了,他等在外面,等老三出来了,兄弟俩一起去扛番薯袋。
“老三,等粉条做完,我送你嫂子回娘家,让她陪小核桃住到明年开春再回来。我这次就让她留在娘家,她担心我一个人赶路会遇到野兽,非要跟回来。等我送她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回来的时候跟我做伴,免得她又操心。”
“行。”邬常安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回去的路上,邬常安改了主意,他诱劝道:“哥,你跟我嫂子一起回娘家住一两个月得了,哪有一家三口分开过年的。再一个,我嫂子从嫁过来再到生小核桃,一直到小核桃满周岁了才回去一趟,四年了吧,在娘家住的日子合起来不到一个月。等她再有孩子,又是两三年不能回娘家。干脆趁今年有机会,你陪她回去住到开春再回来。”
邬常顺听劝,他有点心动,老三现在有他媳妇陪着,也不用他操心了。
“巡山可咋办?总不能一直让你姐夫替我。”邬常顺唯一挂心
这一点。
“轮到我们家出人巡山的时候,我跟陶椿一起去,这也算一家两个人。”邬常安暗暗高兴,之前陶椿还惦记要去巡山,这不就有机会了。
邬常顺觉得他脑子坏了,把女人当男人使?
“这不行,她一个女人哪能做这个事。”
“她能。”邬常安坚定地说,“陶椿可不是普通人。”
陶椿要是个寻常女人,他也不可能让她跟他去巡山。但她是个女鬼啊,厉害着呢,她有这个想法就证明她一定行。
邬常顺总觉得他挺骄傲的,也不晓得在骄傲啥玩意儿。陶椿是个灵巧人,但总归是个女人,巡山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哪有待在家里舒坦。
兄弟俩争执一路,一到家,邬常安立马去找陶椿,问她还要不要跟他一起巡山,并告知了他让大哥陪大嫂回娘家住到明年开春的打算。
“哎呀,我俩想一块儿去了。”陶椿高兴,“我也跟嫂子说让大哥陪她回娘家住一两个月,免得小核桃小小年纪离了爹娘受罪。”
邬常安惊讶又激动,“可真?这真是心有灵犀了。”
邬常顺跟姜红玉面面相觑,看老三两口子眉飞色舞的劲,他们夫妻俩算是悟出意思了,这是想赶他们走吧?
“大哥你就踏实地陪我大嫂回娘家吧,家里的事交给我们。”陶椿只差拍胸脯保证了,“我本来就有意在明年跟着巡山队一起去巡山的,年婶子也极赞同,不然她不会送我一把弓。冬天巡山就在陵里附近,夜夜能回家住,赶的巧还能回家做饭吃,正好方便我适应。”
邬常顺叹一声,他还有啥好说的,利索地答应了。
突然有了巡山的任务,陶椿练箭的心思急迫起来,做饭的事交给老大夫妻俩,她啥也不做,从睁眼到闭眼都拿着弓箭找鸟雀的茬,胳膊累得拿不动弓箭了就用竹筛做陷阱捕鸟。
六天下来,狗吃麻雀都吃厌了,陶椿也攒了一百零八只鸟。小体型的麻雀给狗吃了,她留下的不是野鸽就是老鸹和斑鸠,也有她不认识的野鸟。
这天傍晚,第一批晾晒的番薯淀粉送来,一共有一百八十多斤,来送淀粉的是阿胜和他堂哥,他俩还捎来陵长的话:“陵长说之后只要不下雪,每天能送来一两百斤番薯浆粉,要你们这些天把自家的事张罗好,抓紧时间下粉条,别耽误正事。”
陶椿应好,“我们都准备好了,就连菜都准备妥了,不会耽误事。我卤了一百多只鸟,今晚正好吃第一顿,你俩留下吃晚饭吧。”
李山摆手,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阿胜响亮地应一声好。
“阿胜,你胳膊上的伤好全了?”陶椿问。
阿胜撸起袖子,说:“只剩下疤了,痂都掉完了,我娘说这个疤长不好了,要跟我一辈子,挺好的,我挺喜欢。”
邬常安清咳一声,他还没死呢。
“一个麻麻癞癞的疤好啥好?”李山不解,“不过留个疤也行,你看见这道疤能警醒点,惜点命,别再冒失了。”
陶椿心里未成形的猜测被李山的话打散了,她笑着说:“这道疤差点要了你的命,是个警示,以后再冲动看看这道疤就冷静了。”
阿胜默认了这个说辞。
多了两个人,姜红玉又炒一盘黄豆芽,豆芽起锅,她拿筷子喊吃饭。
陶椿进灶房,说:“我来把卤鸟斩成小块儿。”
邬常安盯阿胜一眼,说:“陪我去撒个尿。”
阿胜不想去,但被邬常安暴力扯走了。
邬常顺盛饭出来看见两人的背影,他骂一声懒牛懒马屎尿多,要吃饭了他们尿来了。
“你想做啥?”走到牛棚旁边,邬常安停下步子,他反身踢阿胜两脚,“她救你不是让你惦记她的,她有男人,你这是在恶心人。”
阿胜咬着牙别过脸。
“之前我一直念着我俩是好兄弟,体谅你年纪小……”
“不小了,翻年就十八了。”阿胜忍不住说。
邬常安又给他一脚,“十八了又如何?十八了就能惦记你好兄弟的媳妇了?”
阿胜又不吭声了。
“我以为你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已经晓得悔改了,你这样让我们兄弟都做不成。”邬常安痛恨他一条道走到黑,听见他大哥在喊吃饭,他应一声继续说:“你是咋想的?说话?”
“没咋想,我就是忍不住惦记……”
邬常安一拳把他干翻在地。
阿胜捂着脸躺地上,他大口吸气,说:“我没想做什么……”
“你啥也做不了。”邬常安说。
阿胜睨他一眼,见他又要打人,他爬起来就跑。
邬常安还想放狠话,但听见脚步声,他收拾收拾自己,说:“又没喝酒,好好走路还走摔了,笨死你算了。”
话音刚落,陶椿的身影出现在雪地里,她探头说:“咋还摔了?都在等你们了,尿完了就进来吃饭。”
阿胜:……
他头一次吃这样的哑巴亏。
邬常安大步先走了,陶椿在树下等他,见他似乎带着火气,她诧异道:“尿个尿还尿出火了?”
邬常安:“……你说话含蓄点。”
陶椿懒得理他,又招呼阿胜一声,她先进屋了。
晚上煮的粉条汤,一盘醋溜白菜,两盘卤鸟,一盘豆芽,陶椿招呼人先吃卤鸟,她挟块儿野鸽腿拿手里啃。
鸟雀肥膘少,卤之前,陶椿先用猪油炸了一道,皮炸酥了再放进卤汁里用炭火慢慢煨,煨了一个下午,骨酥肉烂,味道也都卤进去了。
六个人斩了四只野鸽四只斑鸠,一人吃五六块儿就没了,不仅吃了肉,骨头也给嚼了。
李山问陶椿这道卤鸟的做法,“我也煮过鸟吃,也烤过,鸟肉有点柴。”
“卤或炖之前过油炸一下,不能炒也不能烤,炒和烤是把鸟皮里的油脂煸出来了,水分也炒没了,肉越炖越柴。用油炸是锁住肉里的水分,让鸟皮上也有油。”陶椿指出最关键的一步。
阿胜听得忘了咀嚼,猛地被踩了一脚,他疼得叫了出来。
其他人看他,邬常安笑着问:“咬到舌头了?”
阿胜点头,“三嫂做饭好吃,我吃急了。”
邬常安脸上的笑没了。
阿胜看他表情又觉得羞愧,他闭上嘴,不敢再放肆。
一顿饭吃完,送走李山和阿胜的时候,邬常安站在门口望着他。
阿胜磨磨蹭蹭的,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走到邬常安身边小声说:“我不会做什么,我也不会打扰你们。”
“那我谢谢你?”邬常安阴阳道。
第85章 外力促好事 赶走阿胜
陶椿这下觉得不对劲了,她靠近两步,还没出声,阿胜就落荒而逃。
邬常安反倒一愣,他细细咂摸,阿胜好像比他还怕陶椿知晓他的心思。
“咋了?你俩吵架了?”陶椿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她笑着说:“难怪我觉得你俩今天怪怪的。”
阿胜紧张地回头,雪光映着月光,他能模糊看见邬常安的表情,见他冲自己笑一下,他也不自在地尬笑一声。
“没大事,拌了两句嘴。”邬常安神色自若地说,他半真半假地说气话:“阿胜,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你,再看见你我还要揍你。”
阿胜朝陶椿瞥一眼,见她在看他,他赶忙垂下头,说:“行,等你消气我再来。”
邬常安哼一声。
“得了得了,吵两句就算了,还当真了?”李山出声,“阿胜,走了,我们该回了。”
阿胜跟着走了,邬家四个人也跟着转身回屋。
“你俩都快成穿
一条裤子的兄弟了,还吵啥?”邬常顺随口问。
邬常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不愿意说,支吾两声糊弄过去了。他担心陶椿会再问起,一溜烟借尿遁跑了。
陶椿跟姜红玉一起去收拾灶房,锅碗洗刷干净,二人各舀两桶水,把后锅里的热水舀完,之后前后两个锅都装满雪,明早融化了方便下粉条。
陶椿提水回屋,邬老三已经在里面了,他坐在油盏前打磨靴子。鹿皮长靴做好了,靴筒和靴面接口的地方是用骨胶粘的,怕进水就没用针线缝合,为了结实涂了不少骨胶,粘合处硬梆梆的,需要多打磨熟化。
陶椿洗完脸舀两瓢水去床头擦洗,邬常安放下手上的靴子去洗脸,见她似乎不关心他跟阿胜的“矛盾”,他暗暗松口气。
“待会儿试一试靴子。”他说。
“好。”陶椿端盆出去倒水。
洗完脚,陶椿换一双干净的足袜穿上,足袜把棉裤裹进去,缠两圈带子,她提来鹿皮长靴往里面塞。靴筒上没有扣子也没拉链,为了保暖,筒圈做的不算阔,脚塞进去的时候很吃力,穿个鞋还把陶椿累得喘粗气。
“我来。”邬常安蹲下去接过长靴,他握着她的脚帮她穿,一点点把棉裤塞进去。
“好麻烦。”陶椿说。
“兽皮不像布鞋有弹性,穿的时候是费力,你多穿几次就好多了。我之前穿的牛皮长靴是三年前做的,牛皮比鹿皮硬,多穿穿,一次比一次好穿。”
说着,两只靴子套脚上,邬常安起身,拉她站起来走一走,问她合不合脚。
貂毛很暖和,陶椿在屋里转几圈,脚上有了发汗的感觉,她不想再洗脚,赶忙又把鞋脱下来。
“好暖和,也合脚。鞋尖不挤脚,鞋面不压脚,貂皮和鹿皮粘合的接口也不磨脚,邬鞋匠的手艺非常好。”陶椿毫不吝啬地夸。
邬鞋匠毫不谦虚,他抱起她扔床上,人也跟着压上去,动作强势,话也不示弱:“我会木活儿又会刻石,心细手又巧,不止做鞋的手艺好,伺候人的功夫也不差。”
这个晚上他受到刺激,心里的冲动盖过刺在心上的矛盾,他头一次将陶椿身上的衣裳都脱了,将她摩挲他的动作都还给了她。阿胜不认识“陶椿”,也不识得女鬼,却喜欢上陶椿。他跟“陶椿”有一面之缘,有幸得知女鬼的身份,折服在陶椿的手段和心计下,还得陶椿青睐,她跟他将会厮守一辈子,一辈子……他在心里不断告知自己,两人将会在一起一辈子,他知她生,将伴她死,这辈子,她就是她了,他没必要再在意。
殷红的茱萸初蒙雨露,几息之间迅速绽放,蓓蕾鲜艳又晶亮,男人惊诧她这个反应,他又试探着含了上去。他挑起眼于昏黄的火光中欣赏她似痛非痛地蹙着眉,低垂的眼眸如春日的晨雾飘渺多情,舌尖轻吮,美人檀口微张,舌面轻刮,含水的眼眸颤动着阖上……
邬常安紧紧盯着她的面庞,他一直回避着,这时才发觉,他印象里的“陶椿”不会是这个样子,眼前的人跟印象里的人在此时已不是同一个坯体了。
陶椿忍不住扭动,她抓着他的手放下去,剐蹭揉捏鹿皮的指腹轻轻拨动花蕊,一声轻吟在暗室回荡。
邬常安动作娴熟地伺候她一回,等她瘫软着侧过身,他默不作声地披上衣裳下床,端起床下的碗出去了。
锅里的雪在炭火的炙烤下融化成水,水也热了,邬常安舀一碗快步进屋。
“之前的套子放在哪儿?”他低声问。
陶椿讶然,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滑落也没管。她探头看他,见他脸上带着急切而非勉强之色,她从被褥下拿出套子递给他。
邬常安俯身接过时凑近裹了一口,听她深吸一口气,他把套子泡碗里,又半跪着俯身上去。
“之前是不是没尽兴?”他含糊地问她,“你喜欢我这样。”
“它像你的喉结。”陶椿倚在他头上,一手抚上他的脖子。
邬常安压抑地深吞一口气,他顿时明白了她的感觉。
套子泡软了,陶椿倾身拿过来颤着手给他带上,她要躺下去时,邬常安揽着她的腰制止了,他要看着她的脸。二人小心翼翼地契合时,一路顺畅,毫无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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