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蹲在水边想了好一会儿,等李山拎着铜壶和陶罐过来洗碗洗罐,她开口说:“之前熏熊肉的架子还在,我俩待会儿去砍几根粗木头,跟架子拼一起给牛搭个遮雨的棚子。”
李山嫌麻烦不想动,转眼看见牛腿上的伤,他又说不出口,只能答应下来:“行吧行吧,好歹是条命。”
陶椿等他一会儿,等他把碗和罐洗干净,她跟他一起拿上砍刀进山。两人在山里转了一会儿,挑中两棵新生的榆树,树龄不到两年,成年男人大臂粗细,好砍伐。
树砍断,劈断细枝末节,最后竖起来有一人多高,估计八尺有余。砍了树,陶椿跟李山爬上两人合抱都抱不拢的老榆木树,瞅准直溜的分叉砍断,直到地上铺了一堆断枝,两个人才收刀下树。
断木去叶削枝,末了打捆,捆了三捆。
李山用先砍的榆树做扁担,插起两捆榆木枝扛起来先出山,陶椿插起一捆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出了山,陶椿发现黑狼和黑豹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嘴巴还挂着白色的兔子毛,担心它俩去骚扰邬常安,她把它俩拴起来,一只牵到邬常安附近把守,一只牵到阿胜附近守着。
李山喝了点水,他抬头望天,天上聚起厚厚的乌云,他琢磨着说:“我俩先把熊洞收拾出来,我感觉不到天黑就要下雨了。”
“行。”陶椿扛起榆木枝,说:“先把这东西扛过去。”
熊洞里的温度降下来了,陶椿拔了一大把野藤捆一起做扫帚,她钻进去把洞里的柴灰往外扫,不多一会儿,她身上、头上、脸上落了一层乌黑色的灰。
扫出来的柴灰铺在洞口,直接把之前堆熊粪的地方盖住,李山端水上来洒,把铺在地上的柴灰浇湿,免得进进出出溅起灰。
陶椿歇一会儿又进熊洞,她把洞壁上火燎的黑灰拍拍打打扫下来,之后再打扫两遍,才把熊洞收拾干净。
李山在她手上几乎捡不到活儿,他暗自惭愧,也不嫌脏怕累了,他先下去寻个凹凸的山壁,借着地势寻个适合搭牛棚的地方,丈量了熏肉架子的长度在山上挖两个孔,再把两根榆树削尖砸进去。
陶椿找过来的时候,李山已经把牛棚的架子搭好了,正要往架子上铺榆木枝。
陶椿卷起袖子擦脸上的水,说:“我先去看看两个伤患,待会儿来给你帮忙。”
“行。”
陶椿先去看阿胜,他这会儿睡醒了,见了她,忙说:“三嫂,你把我哥喊来,我有急事。”
“啥急事?你有没有发热?”
“没有,没觉得晕。三嫂,你快去喊我哥。”阿胜急得脸发红。
陶椿见他夹着腿,她猜出来,“想撒尿?我扶你起来。”
阿胜支吾着摆手,蜡黄的脸迅速充血。
陶椿走到一侧拽他起来,“你自己能走,你找个地解决,我去看看你三哥。”
转过身,她心里犯嘀咕,这会儿羞
什么羞,拉屎尿尿不用茅厕的人,还羞于说撒尿?她一个外来的魂都已经习惯了山里陵户的粗野。
邬常安这儿一切都好,他能起能坐,喝水撒尿能自己解决,陶椿过来就是确认他发没发热。她身上脏,没去看他的伤口,撸起袖子在他头上和脖子上探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走了。
“你们在给牛搭牛棚?”邬常安没话找话。
“对,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刀疤脸。”陶椿说,“刀疤脸以后就是我们家的牛,你的救命恩牛,你要给它养老送终的。”
说着她就走远了。
邬常安叹一声,他扯根草扔起来吹,呼——在意我、呼——不在意我、呼——在意我、呼呼呼呼……草落地了。
“呸,草都不愿意骗我。”他气得坐起来。
陶椿等阿胜走两圈又躺下了,她去帮李山搭牛棚,这是她擅长且热衷的事。
一个在下面递,一个往上面铺,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三捆榆木枝铺完了,还差半臂长的距离是空着的。两人拿上砍刀又进山,一个上树砍树枝,一个在树下砍快枯掉的草藤。
牛棚顶上用榆木枝铺满,再把草藤和山谷里的枯叶草铺上去,铺好后,陶椿舀一碗水泼上去,水没有漏下来,大功告成了。
李山累得坐在牛棚下歇气,他瞅了瞅陶椿,心想这女人太厉害了,他感觉她要是在山里迷路走丢了,只要不遇到豺狼虎豹等大野兽,她一个人也能在山里活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
“下雨了?”陶椿抬头,雨点落在她脸上,她拔腿就跑,“快快快,下雨了,收伤患。”
邬常安自己爬起来了,一手拎起鼠皮披风,他大步穿过山谷往山上走。
李山去扶阿胜,陶椿把刀疤脸牵到牛棚,收了衣裳又火急火燎地去拿包袱。
“你的雨披。”邬常安把雨披扔给她,“披上试试,看漏不漏水。”
陶椿兴致勃勃穿上,戴上帽子,扎起绳子,从做好雨披的那天她就盼着下雨。她催邬常安去熊洞,她披着雨披在山谷里飞快地跑,风托起雨披的下摆,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赶在雨下大之前,陶椿跟李山把山谷里的东西都转移到熊洞,做饭烧水的瓦罐、铜壶之类的放在洞外的巨石下面,没有碍事的东西,四个人站在熊洞里也不觉得拥挤。
陶椿走到巨石下面看外面的雨幕,雨下的不小,雨幕下,山谷里白茫茫的,对面的山林都看不清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陶椿想起一件事,“下一场雨,黑熊的味道不就消失了?”
李山心里一个咯噔,“该让他们给我们留半筐熊粪的。”
“没事,这个山头有头黑熊,附近几座山肯定不会再有黑熊,就是有它也不会过来,快入冬了,熊要忙着大吃大喝多长膘准备过冬,不会找熊打架。”邬常安对黑熊有一定的了解。
“那就好。”李山放心了。
“哎呀,装鱼的桶还在水潭边上,我下去把鱼鳞刮了再上来。”陶椿戴上帽子冲进雨里。
“我去收拾。”李山追出去喊。
陶椿摆手,“我有雨披。”
“你媳妇儿在家也是这样?好能干,我觉得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她也能活下去。”李山转身跟邬常安说,“搭牛棚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要多钓点鱼,熏成干鱼带回去,明年路过还要在这儿逮鱼,要把这个水潭弄成我们的鱼塘。”
阿胜看向邬常安,邬常安笑了笑没说话。
陶椿先下去探望一下刀疤脸,它倒是老实,待在牛棚下面没乱走。她去给它扯一捆草扔过去,之后去水潭边上收拾鱼。
鱼竿还在水边放着,陶椿去草丛里逮一只癞蛙摔死挂鱼钩上,她一边刮鱼鳞一边钓鱼,一条鱼还没收拾干净,她先钓了一条鱼上来。
下雨天,鱼浮到水面呼吸,陶椿站在岸上都能看见水下鱼嘴翕动,她无心再刮鱼鳞,一心甩钩拉绳。
等李山冒雨找下来,陶椿已经钓了七条大鱼,鱼在草丛里扑棱。
“你不用下来,你回去拿根绳子绕在那个巨石上,晚上我把鱼挂绳子,连夜烧火熏。”陶椿喊。
无奈,李山又跑回熊洞,按她的吩咐做事。
等到天色全然黑透,雨也停了,陶椿把鱼串成三串,串在棍子上挑上山。
熊洞外的石头下生了一堆火,两只狗趴在火堆边上烤毛,邬常安和阿胜坐在熊洞里望着外面,见两只狗突然起身跑出去,他们晓得钓鱼的人终于舍得上来了。
第43章 羚牛下山 不愧是好兄弟
陶罐里的水烧开了,陶椿拎着把手把罐子提下来,问:“李山呢?”
“雨停之后,他出去砍柴了。”邬常安走出来,“你的衣裳湿没湿?鞋湿了吧?”
“没有没有。”陶椿头也不抬地说。
邬常安莫名察觉到嫌弃,他心里不是滋味,静默了一会儿,又说:“你钓了这么多鱼?”
“十三条!”陶椿嘿嘿笑,“水潭里的鱼有饵就上钩,太好钓了。”
邬常安暗暗哼一声,这就来劲了?
“你的鞋湿了吧?”他又试探一回。
“噢,是湿了,我待会儿脱下来烤一烤。”陶椿低头看了下。
邬常安暗暗吁口气,她的心思可真难猜!担心说多了又讨嫌,他转身走进熊洞。
陶椿取下雨披,她看了一圈,没地方挂,只能喊邬常安,“你把上面的水擦一擦,晾一会儿铺地上。”
李山扛着一捆湿漉漉的柴过来,他把柴丢火堆旁边,多烤一会儿就能烧了。
“鱼挂起来?”他问,“我把之前挂熊肉的钩子找来了,鱼递给我,鱼鳞刮了?鱼肚子里的东西都弄干净了?”
“只收拾了两条,天黑了,我拿上来弄,你收拾也行,我来做饭。”
“我收拾吧。”李山提一串鱼走出去,他心想这一天过得比他巡山还累。
陶椿搬来一块儿石头坐下,她也累了,忙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了才觉得腿发软。
没有油煎鱼,陶椿叉条鱼放火上烤,鱼皮烤出焦色,她把铜壶吊火堆上,舀两瓢开水倒铜壶里,再把烤过的鱼放进去炖。
“为啥要烤一下?”阿胜问。
“烤过的鱼香些。”陶椿叉起另一条鱼继续烤。
手上也没多的东西,鱼汤里就丢几片姜,再撒点盐,盖上盖子就行了。
人忙忙碌碌,两只狗无所事事,它俩趴在火堆边眯着眼打瞌睡。
陶椿去帮李山刮鱼鳞,离开火堆,她察觉到冷,落了一场雨,山谷里冷飕飕的,似乎山顶的寒气降了下来。
鱼收拾干净,李山拎下去在水潭里胡乱洗了洗,再拎上来,他用木钩戳穿鱼嘴,随后踩着空铜壶把鱼挂绳子上。
淅淅沥沥的水顺着鱼尾滴下来,落在狗身上,它俩一个劲舔毛,就是不肯动弹一下。
铜壶里的鱼汤炖好了,李山提下来,转手又挂个铜壶上去,“煮什么饭?米粥?”
“面疙瘩吧,不是还有面。”陶椿说,“先喝鱼汤,等上面不滴水了再煮疙瘩汤。”
“成。”
邬常安闻言,他自己走出来,出来了他暗松一口气,也不知道咋回事,阿胜好似变了性子,两人待在一起说话总觉得怪怪的,憋死他了。
李山衣裳是湿的,他进熊洞里换一身衣裳,顺带把阿胜扶出来,“今天有没有觉得好点?”
这话提醒了陶椿,她竖起耳朵听。
“不晓得好不好,反正能吃能睡。”阿胜坐下。
“能吃能睡就行,多等两三天。”陶椿接话,“伤口只要不恶化就是在变好。”
阿胜叹一声,“为了我,让你跟我哥累得要死,一整天没歇过。”
“想多了,没有特意为你忙活。”陶椿把碗递给邬常安,转移话题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山谷是个好地方,离断头峰只有两天半的路程,距离不算远,以后要是换不到粮食,我们能来这儿种粮食,这个熊洞刚好能住人。”
“跑这么远?”李
山没兴趣,他喝口鱼汤,“好喝好喝,鱼汤怪鲜的,没多少腥味,你们快尝尝。阿胜,你喝一口,我给你挟一块儿鱼籽。”
“以后我陪你过来。”邬常安悄悄说。
陶椿给他挟一块儿鱼腹肉,“这个水潭里的鱼是冷水鱼,肉嫩,腥味淡,刺也少,还是旁处没有的鱼种,你多吃点。”
两条大鱼四个人分,连汤带肉下肚也半饱了,陶椿从头暖到脚,之前的疲乏随之消散许多。
“这鱼汤怪补人,我浑身舒坦,上次有这个感觉还是吃熊肉,浑身冒热乎气。”李山说,“之后几天我也多逮点鱼,熏成干鱼拿回去,我媳妇儿怀娃了,我要带回去给她吃。”
“熊肉你也带回去,胡家全给我四根,我们四个人一人一根。”陶椿说。
“行,我拿回去给我爹娘尝尝,我媳妇是吃不了的,她连羊肉都吃不好,嫌膻味重。”提起家人,李山话很多。
阿胜动了动嘴,他看邬常安一眼,最终没把话说出口。
说过一会儿话,李山去把疙瘩汤煮了,四个人各喝半碗,剩下的明早热一热还能再吃。
把邬常安和阿胜赶回熊洞,陶椿把湿柴架在火堆上,不一会儿,呛人的浓烟腾腾升起,两只狗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此时山谷里刮东风,熊洞口朝北,浓烟吹不进去,两厢便宜。
陶椿用剩下的热水把脸和脖子擦一擦,换上晾干的衣裳,她进熊洞睡觉。
邬常安和阿胜都躺着睡,李山靠坐在山壁上,陶椿拿上她的花棉袄也打算靠坐着睡觉。
“你过来靠着我睡,我侧躺着,还有多的地方。”邬常安在黑暗中出声。
陶椿没吭声,也没动。
“你靠着我睡舒服些。”邬常安仗着洞里黑,他看不清她的脸色,继续大胆地说,“你夜里睡好了,白天才有精神钓鱼。”
李山笑了一声。
陶椿起身,她拿着花棉袄摸索过去。
“在这儿。”邬常安语气雀跃。
陶椿踢到他的腿,她矮下身坐在披风上,躺下去后,她伸手在他腰上狠掐一把,“夜里可别做噩梦!”
邬常安疼得说不出话,下手真够狠的。
熊洞里安静下来,陶椿跟李山累了一天,两人很快就睡着了,邬常安睡不着,他睁着眼胡思乱想,越琢磨越精神。
“阿胜,你还没睡?”邬常安小声问,“不舒服?”
“没有。”
“你是不是怪我?”邬常安忍不住问,“你要是没从我手里接过砍刀,就不会受这个伤。”
“三哥,我没怪你,刀是我从你手里夺的,又不是你塞给我的。”阿胜压根没想过这个事,他当时亢奋的很,恨不得扑黑熊身上勒死它,拿到刀就失了分寸,想去劈开熊头,靠得太近,来不及躲。
“我还以为你怪我,不想跟我说话。”邬常安嘀咕。
“没有。”阿胜闭上眼,“我没精神,也不晓得是死是活……睡吧,我想睡了。”
熊洞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陶椿夜里醒了几次,每醒一次就要出去添一回柴,期间下过一次雨,山谷的夜风一次比一次冷。
好在黑熊的熊洞位置好,冷风吹不进去,洞里挺暖和。
天色放亮,李山最先醒来,他出去做饭,刚踏出洞,他哆嗦着又退回去。
“娘唉,一夜入冬了不成?”他把棉袄穿上,见陶椿坐起来,他提醒说:“穿厚点再出去,外面冷的很。”
“我晓得,昨夜就降温了。”陶椿也把棉袄穿上,“这儿地势高,要比公主陵冷一点。”
另外两个人也醒了,阿胜一睁眼先看自己的胳膊,他惊喜地喊:“三嫂,你看我的胳膊是不是消肿了?”
陶椿从邬常安身上跨过去,洞里昏暗,她看不清他的伤口,不过胳膊捏得动了,不像昨天肿得跟石头一样硬鼓鼓的。
“对,在消肿了。”陶椿为他高兴,“一天三顿继续吃熊胆,把熊胆吃完了,你的伤估计就不碍事了。”
“我这条命是三嫂救的,要是没有你,我已经发臭了。”阿胜激动地攥住她的手,他郑重地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只要三嫂开口,阿胜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陶椿:……
这不是小说里的剧情?太尴尬了,尬得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话本子看多了吧?我一不打江山二没有血海深仇,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陶椿挣开手,“我拿粮办事,你不欠我的。”
阿胜还欲说什么,余光瞥到邬常安,对方冷眼盯着他,他下意识觉得心虚,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邬常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得想揍人,这死小子!年纪不大,心还挺野。
阿胜害怕被打死,他大声喊哥,“我要撒尿,哥你扶我出去。”
阿胜逃了,邬常安一个人坐在熊洞里生闷气,好兄弟惦记上他的鬼媳妇,这是哪门子的鬼事?
没下雨了,陶椿下山把刀疤脸牵出来吃草,见草丛里有癞蛙,她踩死几只继续去钓鱼。
两只黑狗在山谷里撒欢乱跑,好端端的,突然朝山上跑,陶椿喊了几声,下一瞬上鱼了,她赶忙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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